“他这几日还好吗，都在做什么？”我抱着膝盖，轻声问七娘娘。
“跟你一样不见客，把自己关在无尘殿里不停的修炼。除了偶尔会抚琴，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七娘娘拿出手帕，轻轻擦了一下眼底的泪光。
恍然想起这几日里的缱绻琴声，宛若就是胡月卿站在我面前对我说着那些绵绵情话。
一瞬间，我似乎知道了为何他这么多日都不来见我的原因。
他不愿意接受天帝的旨意，也不愿意顺应这个天命，但眼下根本没有别的退路，他根本就是打算拼尽全力与九重天为敌！
他之所以不来看我，其实不是不想见我，而是他生怕见到我便会束手无策，甚至会想放下一切带着我亡命天涯。
可他是胡月卿啊，我不想让他过上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不想他以一己之力与九重天对抗，更不想他为了我再一次做出牺牲，甚至以他的命为代价。
“当上神好吗？会比当仙家快活吗？”我抬头仰望苍穹，想要透过云层看到那高高的九重天之境。
七娘娘没想到我忽然转了话题，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错愕的“啊？”了一声。
我低头一笑，呐呐自语般的道：“应该会吧，不然为何地上的仙家都想飞升呢？他要是到了九重天，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吧。”
“烟儿......”七娘娘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才是抬起头，目光坚定的对七娘娘说到：“这次我不会再害他了，我明白应该怎么做。”
七娘娘伸着手欲言又止，可我却利落的站起身来，转身往折棠殿里走。
“等等！”八娘娘一直留在原地听我们谈话，见我已经下了决心，赶紧冲过来拦在我的面前：“你就这样答应了？你们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在一起，九郎他都没妥协，万一还有别的办法呢？！”
别的办法？除非月亮在白天升起，或着海水一日之内干涸，否则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微微一笑，静静的望着八娘娘：“八姐，你也不想害了他，对吧？”
“那是自然。可你想过吗，他没有你，就算在九重天又哪里能快活？而你呢，没了他又该如何度过余生？”
“只要他能平安，其他的不算什么。”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八娘娘没想到这次我会这么决绝，便心一狠，脱口而出：“那如果代价是他就此忘了你呢？”
我一愣，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刚才身上那些硬气，仿佛在被一点一点的抽走。
八娘娘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你别忘了，他修的是太上忘情道，若是飞升，必定要断情绝爱。但是心长在他身上，他若是千百个不愿意，谁也拿他没办法。而你，想必更不愿意他忘了你吧？”
“八妹！”七娘娘欲要拦下八娘娘，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可八娘娘狠了心似的，用更大的声音呵斥了七娘娘：“七姐你别管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我能不管吗！九郎不过是飞升，又不是不回来了！难道你非要他真的违抗天命，带着大家一起死吗！”
“你就是怕死对吧？你考虑过九郎和烟儿的感情吗！”
“你还是太幼稚了，你不懂......”
眼看胡家两位娘娘在我这院门口争得面红耳赤，我本就凌乱不堪的心，被她们左言右语的搅得天翻地覆。
我捂着耳朵，想要杜绝一切声音，却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体内乱窜，随时都要爆发而出。
可两位娘娘还在争执不休，而我的情绪实在是已经压抑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够了！闭嘴！”我控制不住的大吼一声，同时身上灵力瞬间冲出体内，紫色荧光呈波浪扫过，将周围的花草树木一应折断！
两位娘娘被我震出了几米远，正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们都扶起来，然后面色如常，声音平淡如水的对她们道：“求不得，爱别离，可能就是我今生必定要吃的苦。而他不一样，他生来就是属于九重天，不应该被我拘在地上。他的心我是做不了主，但是我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只希望今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还请两位姐姐不要跟天下人一样恨我。”
八娘娘一把抓着我的肩膀，眼中泪光闪烁：“你要做什么？你不怕天下人恨你，那你就不怕九郎他恨你吗？！”
我惨淡自嘲的一笑，垂下眼眸，轻声的说：“他会忘了我，又怎么会恨我。”
“烟儿！”八娘娘不肯的罢休，但七娘娘却拉住了她。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对她们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随后我不再理会八娘娘不绝于耳的呼唤，兀自决然的转身回了折棠殿，并一把关上了大门。
我靠在门背后闭着眼，忽然察觉了屋内还有一个气息，正准备睁眼时，却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想逼他走？让他主动放弃你，顺应旨意飞升九重天？”
我出去之前墨寒就在我殿中，这番也还没走，想必刚才和两位姐姐所有的争执跟谈话，他都一应听到了。
“嗯，这是于他最好的选择。”我直视着墨寒，毫不避讳的承认。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把我眼前的烛光全都遮挡，只剩下他的玄色宽袍，和面具下那双明亮的眼睛。
“这断情绝爱之后，他可就再也不会爱你了。”像是怕我不知道，他刻意再次提醒我。
我拧着眉，忍着眼眶里不知何时蕴满的泪水，死死咬着牙，不肯承认我害怕胡月卿会忘了我，更怕他真的再也不爱我。
憋了许久，我才是抿着唇，低声哽咽着对墨寒说：“我爱他就够了，我记得我们的曾经，就够了。”
“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后悔？这条路，不容我后悔。”
外面忽然吹进一阵风，将屋里的烛火拨得跳动摇晃。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墨寒身后闪烁，却把他如墨点漆的眼睛承托得更加明亮有神。
他与我默默对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对我道：“你的眼睛在告诉本君，你心里有事想求我。”
我没有躲开他炯炯的目光，反而扬起下巴，点头直言：“没错，我确实想请你帮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