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梧桐栖吃过午饭,向锦悠城郊走。
往日的小农院都变了模样,远处可瞧见皇家所建的避暑山庄,在白雾中露出朦胧的金色轮廓。
这避暑山庄刚好就建在从前刘富贵他家田地那片儿,老刘家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肖想了几十年的发达富贵、平步青云的梦竟是在几百年后实现了。
直到一阵逼人的碧桃香窜入鼻尖,沿此香又往里走半柱香时间,他们在一座院子前停下脚步。
熟悉的院子在乡野中静然伫立,远望就是碧桃林,那片林子被用红墙包了起来,墙头盖着琉璃瓦,一副皇家私林的做派,碧桃林周遭空旷,连半个敢靠近的闲人都没有。
伏䶮朝着院子走去,发现门是虚敞着的,里面传来剑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有人?
伏䶮闻声,一把推开庭院的门,吱呀一声,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看剑,嗬,高崖孤风!”
一柄细长软剑破空飞来,直直地插在伏䶮身旁的木门上,剑柄还在发出余震之声。
伏䶮拧起眉,正要骂人,却发现掷剑的不是别人。
正是冷月环。
“好剑,剑如其人,绣花枕头一包草。”
“哈……哈哈哈哈……䶮哥,你回来了?”
冷月环汗颜,每次见到伏䶮,她都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到伏䶮身后那个人,不由一惊。
和尚看向冷月环,眸光微动。
伏䶮看向庭院内,自然也看到与冷月环试剑的人,正是凌烨道人江素问。
“百年不露面,我以为你乐不思蜀,不回来了。”
“我才没有乐不思蜀,我是为天下苍生行大义。”
伏䶮转身,坐在庭院中的长木凳上,调侃道:“五百年来,你这大义行得可有成果?”
冷月环没有开口,看向伏䶮身后的和尚,时隔百年,不知是何状况。
“直说无妨。”
“那个魔诡诈得很,非必要绝不露面,最长一次有二百三十六年都没动静,就好像蒸发了呢。”
“既然他没有兴风作浪,青霄宗找他干什么?”
“初世魔生于初世,遁天妄行,是世间负面的本身。只要它在人界留有行迹,对百姓有威胁,青霄宗当然不会放过它。”
伏䶮生出些兴趣,问:“那个初世魔这五百年在做什么?”
“他……很难说,好像在找东西……”冷月环思索着。
“找什么东西?”
“他找了五百年,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他忙于东奔西走,甚至一个地方会去七八遍,比如琊国的凤蛊山,每次都在那附近徘徊一两年才走。”
“凤蛊山?你信里提的那个地方?”
冷月环点头,又说:“凤蛊山是个偏远的地方,当地民风淳朴,与世隔绝。初世魔最后去的时候,居然把那里的人全杀了。我与小叶子发现时,凤蛊山下早已尸臭熏天、惨绝人寰,怨气久积不散。”
不愧是初世魔的手段,伏䶮撑起下巴,心生感慨,“为什么他前几次都不动手?”
“小叶子猜他最后是为了泄恨,既然五百年奔走都没结果,也许……他要找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而他也逐渐意识到这个事实。”
冷月环想起所见惨相,仍能感到寒意。
凌烨子怀有天下大义,为了世人安身立命而负重前行。如果没有凌烨子这样的人,一旦邪祟作恶,这天下恐会浮尸遍地,流血千里,生还者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亡者永不安息。
“凤蛊山是他杀人最多的地方,亦是他去过最多次的地方,杀人仿佛是他所信奉的高效之道,他问过路的,留过宿的,凡是见过他的人,全都死了,我们一路见的都是尸体。䶮哥,你听完怎么想?”
“我怎么想?”伏䶮轻忽一笑,又说:“总不能求一个魔心怀仁慈,不动杀念,他又不是印光和尚,对不对?”
说完,伏䶮看向印光。
印光和尚低眼看他,摇头。
“难道你杀过人?”
“有佛以杀渡众生,使其解脱于恶道的痛苦,这不是稀罕事。”
伏䶮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