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芊到最后也不知道男孩跟陈袂都说了什么。
后续的伤亡处理一直持续到早上六点多，晨光出现, 将浓浓的黑夜驱散。
霍秋刃扶着腰在路边坐下, 仰头看着天边那抹耀眼的金色光芒，“终于天亮了。”
许少游在旁边揉着脸, 周羡打着哈欠, 几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惫。
赵芊靠着路边唯一一棵还活着的花树假寐着。
陈袂站在她不远处, 神色淡淡地巡视着。
城市救援队伍到达, 戴着护肩的志愿者们也来了, 但却没有看见任何联盟相关的官方救援队伍。
宋钧跟其他几名教官的脸色都不太好，接到基地命令后, 开始整队集合回去。
回去时一路沉默, 要么是累的说不出话来, 要么是心情沉重无话可说。
从基地叫他们回去的时候，就说明后续的问题不归他们管了, 而是交给城市官方人员接手。
回到基地后, 宋钧要几人去休息，自己又急冲冲的朝基地办公处走去。
“基地感觉似乎不太好。”周羡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说着。
“教官会自己看着办的。”许少游揽过他的肩膀，打着哈欠说：“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按照咱们之前的推测，在基地似乎也不安全。”霍秋刃转动着眼珠, 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猜谁会是内鬼？”
这话把许少游给问住了。
他扭头去看周羡，周羡耸了耸肩，“我要是知道肯定第一个举报。”
“先用排除法。”许少游说：“肯定不是我。”
“也不是我。”霍秋刃举手说。
周羡没好气道：“再排除陈袂跟赵芊，我也不是。”
许少游一拍手说：“那再从最熟悉的人开始，教官是吗？我投不是一票。”
霍秋刃：“不是。”
“教官一心为阿卡拉人民团结努力, 我投不是。”周羡说。
陈袂懒声道：“我也。”
“还差一票。”许少游问：“赵芊呢？”
“走了。”陈袂说：“在你用排除法的时候。”
赵芊回了宿舍，光脑提示她有许多未读消息，赵芊看了一眼，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她也就没管，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混杂着血水一起顺着皮肤滑落着。
肩背上那抹黑色的印记时隐时现，赵芊神色漠然，手臂的痛楚在逐渐消退。关掉花洒后，薄薄的水雾淡去，镜子中女人雪白的背脊肩膀上没有丝毫瑕疵与伤痕。
宋钧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赵芊从浴室出来后就躺回了床上，关灯睡觉。
被静音的光脑无声闪烁着光芒。
历练生到底不算事正规队伍，所以态度和规矩都放宽了不少。新兵们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下午三点多又被叫起来开始训练。
晚饭时间，历练生们纷纷起床出门前往食堂。
赵芊在去往食堂的路上看见宋钧跟几位教官一起在负重跑。
她撇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来到食堂的时候发现周羡等人已经到了，见她进来时朝她招了招手。
赵芊过去后听见他们在讨论内鬼的事。
许少游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我们确定了反联盟据点后对方立马就开始撤退了，这消息也太及时了吧。”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人，职位不低。”霍秋刃说：“当时都有谁知道反联盟据点的事？”
“我第一个报告给了教官，教官随后告诉了其他人。”周羡说。
霍秋刃屈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道：“去问问教官，也许会有确切的怀疑人选。”
“教官忙完了吗？”许少游问。
赵芊这才开口说：“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外面负重跑。”
“负重跑？”周羡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理解。
等他们吃饱后出去一看，果真瞧见宋钧在负重跑。
新兵都解散陆陆续续的去食堂了，他们几个教官还在继续。
周羡几人站在跑道边，远远地看着宋钧背着负重袋跑过来。
“这模样，是被罚了没错。”周羡说。
许少游摸了摸口袋，“我带了光脑，录下来录下来。”
宋钧跑近后，就看见许少游拿着光脑对着自己拍着。
宋钧：“……”
他冷眼瞪过去：“干嘛呢！”
“留个纪念！”许少游从歪头看过去嘿嘿笑道：“教官你负重跑的英姿超酷！”
赵芊几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独留许少游一个人在前排，表示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是他自己要作死的。
宋钧喘着气，冷笑道：“以后还有更酷的，要看吗？”
许少游识趣地收起了光脑，一本正经道：“不，您现在就最酷，无法超越的酷。”
宋钧：“滚滚滚！”
霍秋刃问：“教官你干了什么要罚跑啊？”
宋钧说：“我这叫锻炼身体，什么罚跑？”
话刚说完，就听后边追上来的教官甲喊道：“罚圈还有三十轮呢你丫还在这偷懒！”
宋钧：“……”
惨遭打脸。
周羡几人望天，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教官甲上来，看着几人说；“你们这次表现的非常优秀，历练分数肯定会加。”
许少游跟霍秋刃暗搓搓地期待着问道：“那能提名进远征军吗？”
教官甲说：“完全莫得问题！”末了又补充道：“看你们教官怎么上报了。”
许少游跟霍秋刃立马来到宋钧身边。
“教官还有多少圈我来跑！”
“教官你累着了吧我来给你捏捏腿！”
宋钧一手一个把人给推走，“去去去，就你们现在这程度想要进远征军还差得远。”
许少游跟霍秋刃眨巴着眼看着他，“那教官你为啥被罚跑圈啊？”
按道理说昨天宋钧的各项安排都很到位，没有犯错的点。
教官甲感叹道：“还不是你们太优秀了，宋教官贴心的为你们承担了太过优秀而带来的烦恼。”
“你话太多了啊。”宋钧斜了眼教官甲，台脚踹对方屁股：“跑你的去吧。”
教官甲嘿笑了一声，朝前跑去。
“被罚是因为我们吗？”许少游一脸疑惑。
周羡犹豫道：“因为反联盟据点的事吗？”
宋钧看过来，略带警告的说：“别给我瞎想其他有的没的，你们没有上级指令随意离开行动，这才是重点。我是你们的教官，这是我的失误，理应受罚。”
理应个鬼咧。
五人都用一种“你别说了我都懂”的复杂表情看着他。
宋钧摆摆手道：“让开让开，别挡道，你们就今天一天假，明天开始有你们受的。”
“教官，其实……根据战略局势分部显示，我们的频道在一开始就被反联盟监听了。”周羡伸手挠了挠头，神色犹疑地看着宋钧说着：“虽然后来断开了，但原因不明，即使断掉了监听，反联盟也知晓我方的一些部署，尤其是最后据点的事。我们刚传达知晓地点后，对面就撤退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宋钧听着没有一点惊讶，神色平静，他淡声说：“我刚才说了，让你们别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许少游以为他不相信，正要继续补充，却被陈袂拦住了。
周羡反应倒是挺快，立马就道：“是我们想多了。”
许少游：“？”
赵芊提醒道：“教官，你再不跑得加罚双倍了。”
宋钧轻哼一声，迈步重新跑了起来。
等宋钧跑远后，许少游才一脸茫然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不让我说了？”
“还说什么，教官心里怕是有数了。”周羡无奈道。
霍秋刃耸了耸肩，“至少我们知道了，内鬼权限比教官还大。”
夜色深了，几人各自散开回去。
宋钧几位教官还在罚跑，他追上了前边的教官甲，对方笑着说：“这帮小家伙脑子都很不错嘛。”
“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宋钧淡声道。
“他们是历练生，在这边待不了多久，由他们闹事捅出来也不是不行。”教官甲说：“有一个还是将军的儿子，他们肯定不敢动。”
宋钧沉默了一会，“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就怕他们到时候忍不住，都不给这几人结束历练回去的机会。”
教官甲笑道：“你倒是挺关心他们，以前不是不喜欢历练生的吗？”
“这不是遇上喜欢的了吗？”宋钧也笑。
“可能真的是离开十三区太久了。”教官甲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优秀。”
“所以他们还有希望。”宋钧轻声说：“但我们还没有老。”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朝前跑去。
赵芊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不少新生。他们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一个个沉默着，不像平日里那般话多活跃。
可能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心态情绪都还没有转换过来。
她回到宿舍，意外发现李轻云站在她门口等着。
瞧见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赵芊，李轻云上前一步道：“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赵芊径直越过她走过去，“我有帮过你什么吗？”
她这冷淡的态度在李轻云的意料之中，因此没有气馁，而是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对不起，之前是我目光狭隘以为军校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跟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非常抱歉。”
赵芊站在门前，有些意外地歪头看了她一眼。
李轻云又道：“昨晚那次，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可能我已经死在那里，所以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客气。”赵芊微微颌首，淡声说着，“再过两天就是你们新兵的自由一日，你还要跟我打吗？”
李轻云眼角轻抽，说：“不，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赵芊听到这里时无声笑了一下，她伸手握住了门把，语气漫不经心地问着：“你是阿卡拉人吗？”
李轻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不是。”
“那是从十三区来的吗？”
李轻云轻声说：“十三区太远了，我是从六区过来的。”
“哦。”赵芊打开了房门，进去后关上了门。
李轻云：“……”
这人怎么再见都不说一句？她无奈地看着突然关上的房门，默默转身离去。
回屋的赵芊打开了光脑。
未读邮件99+。
她点开了最新一封。
发信人：4967
邮件内容：【满屏问号】
赵芊：“……”
她点开了回复框，打字输入：“说人话。”
发送过后没几秒，她的光脑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聊天界面。
4967：“你还活着？”
赵芊：“？”
4967：“离开的时候还活着就给我带点阿卡拉特产回来，我在赛贝尔吃到了他们的鲜榨白虾，很美味，我还想要！”
赵芊本想回复自己买，又想到之前老板娘说的话，删掉后慢吞吞地回复：“现做的保质期只有一天。”
4967：“你什么时候走？”
赵芊：“历练结束就走。”
4967：“我提前一天去十三区等你。”
赵芊表示OK。
关系缓和后，九七开始变得话唠起来，跟她碎碎念日常生活的琐事，以及老板娘带回去的某人。
4967：“我不喜欢他。”
赵芊：“他惹你了？”
4967：“我不喜欢。”
赵芊：“你看不上他？”
4967：“不喜欢。”
赵芊知道这个话题在这里必须要终结了，否则就算她再怎么问，答案只有一个：我不喜欢。
赵芊：“不喜欢可以，但是他需要的材料要给。”
4967：“……”
4967：“不给！不给不给不给！不！给！”
聊天中断。
4967退出房间。
赵芊：“……”
她无奈扶额，这熊孩子。
给九七发了封邮件后赵芊才关掉了光脑，摸回床上休息。
翌日照常早起训练。
跟着新兵队伍一起跑圈的时候赵芊才发现，新兵的教官换了一个人。事后得知，之前的新兵教官在那天晚上牺牲了。
两天后，这帮年轻人结束了新兵期，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守卫军。
在自由一日这天，新兵们在训练山道上集体悼念着牺牲的前教官。晚上在燃烧的篝火边唱歌跳舞，食堂赞助烤肉，邀请了诸多守卫军加入一起狂欢。
少年温柔的歌声与少女曼妙的舞姿，点缀着让这个夜晚越发的难忘。
历练的第四个月，赵芊几人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边境巡逻。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啦！先更一章，二更估计很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