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逼死对头女装后我掉马了>第52章 许愿池

  御枝眼神惊异地盯着那条雪白柔顺的尾巴,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摸一把,想要验证真假。

  贺忱没动,任由她弯腰,抖着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

  尾巴柔软地卷住她手腕。

  同样带着温度。

  御枝唰地抽出手,猛拍额头,自言自语:“我喝醉了,嗯,我在做梦。我要回卧室睡觉,睡醒就好了。”

  她说完转头想走,被人固住肩膀。

  贺忱没吭声,但御枝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沉静的目光。

  “——不可能!”御枝猛地回身,感觉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开始崩塌了,“你怎么会、会……”

  会长出这些东西。

  后半句御枝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贺忱却听懂了,开口:“我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收起支着下巴的手,背靠着吧台站直了些,视线往前落在格柜花瓶上,“包括我妈妈,她也是这样。”

  ……遗传吗。

  什么基因会遗传出这些。

  脑子里构建的生物科学框架也开始塌,御枝震惊得语无伦次:“可是我们,人类进化,猿猴,祖先……”

  贺忱摇头:“不知道。”

  原先的那点醉意都被这一幕击退,御枝清醒到不能再清醒,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场景,被她抓住。

  她更诧异了。

  “之前除夕在医院,你是不是给我讲过一个童话故事?”

  “嗯。“贺忱的视线从花瓶移向她,承认,“那个小孩是我。”

  “可可可,”御枝努力捋直舌头,“可你说故事是悲剧啊,你家后来……”

  她说到这,赶紧用手捂住嘴。

  不该这样贸然地问出来。

  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贺忱看出她的懊恼,浅淡一笑,垂下睫毛,“是悲剧。我被我爸带回家没多久,我妈就因病去世了。她为了我不停奔波换工作,身体早就透支到极限。我爸他……”

  停顿了下,贺忱在御枝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指紧紧按上吧台一角,继续道,“他觉得很对不起我妈,愧疚自责,选择车祸,坠海自尽了。”

  听着很荒唐吧。

  贺忱自己也觉得荒唐。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在他小的时候,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怪物儿子,好不容易不再逃避,将他接回家,又跟着妈妈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顾忌他的感受。

  他就像是他爸用来见证两人爱情的附庸品一样。

  但年龄大一点,贺忱也看开了。

  原生家庭不是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至少他现在拥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要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

  贺忱的尾巴已经不见了。

  御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朵,脑子却是里空白一片。

  她现在就像块软乎乎的橡皮泥。

  贺忱每说一句,都会往她身上戳出一个小坑,顺便再将她崩成碎渣的世界观一点点拼凑起来。

  拼凑时,还要用小刀划她。

  ……

  [从前有一个小孩。]

  [妈妈告诉他,如果出去,你就会被抓走,关起来。]

  [慢慢,他变得像正常人一样,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大人确实报了警,但太荒谬了,警察根本就不信。]

  [一次又一次,他藏不住尾巴。]

  ……

  原来是这样。

  贺忱发间的耳朵也消失了,御枝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被人骂,被人用石头砸,被人厌弃排挤的都是他。

  原来他小时候过得那么艰难。

  在她以为故事终于可以走到幸福结局时,又出现了意外。

  可能是刚刚哭过,御枝的眼圈有点红,睫毛也是湿的。

  贺忱伸手,用拇指在她眼下皮肤蹭了下,声音很温和:“其实我是准备一直瞒着你的,但我今天背你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家饰品店,玻璃橱窗里展示着一枚戒指。”

  “我当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你如果戴上,肯定特别好看。”

  他收回手,弯起眼睛,瞳仁在灯下是深棕色,像清澈的琥珀。

  “你可能觉得荒唐,我们明明还在读高中。可我真的想过以后。”

  “我纠结了很久,决定今天告诉你,是因为你今天十八岁了。再过两年你二十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贺忱仰头看向墙面上那一盏灯。下颌和脖颈的线条被拉长。御枝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他的侧脸有点憧憬,又有点落寞:“我这种情况,其实不清楚会不会遗传。听起来好笑,但跟你谈恋爱的每一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想等走到最后,才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怪物。到时候,如果你害怕,或者……”

  贺忱停顿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带着自嘲,“或者嫌弃我,再悔恨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耽误你的时间,耽误你去遇见更好的人。我觉得,这比和你分开更让我不开心。”

  御枝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目光空飘飘的没有焦距,不知道落在哪儿。

  “差点忘记你的礼物。”贺忱从衣兜里拿出那个毛毡小兔,试图缓解凝固的气氛,故作轻松地笑,“本来以为很简单,结果做的时候发现,我的十根手指头都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他重复,“御枝,生日快乐。”

  贺忱说完,将毛毡小兔递出去。

  御枝却迟迟没有伸手接。

  她现在受到的刺激有些大。不论是贺忱的秘密,又或者他刚说的话。反正一时半会儿真的恢复不过来。

  手在半空中停留片刻,等不到回应。贺忱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

  他结束话题:“已经很晚了。”

  贺忱将小兔放到吧台上,“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御枝依然沉默。

  贺忱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失落地转身离开。

  没关系的。

  他想。

  在他选择说出来的时候,就料到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只是他原本以为。

  御枝是不会介意的。

  玄关传来关门声响。

  御枝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怎么回事啊。

  御枝像浑身力气被抽走一样,瘫在吧台上,整张脸皱巴成一团。

  恋爱谈着谈着,男朋友忽然长出了狗勾的耳朵和尾巴。

  怎么会这样。

  毛毡小兔孤零零地躺在吧台上,御枝伸手,把它拎起来。

  在眼前转了半圈。

  丑是真的丑。

  小兔的眼睛都缝歪了,嘴角往上斜斜一撇,笑得很欠抽。粉嫩嫩的毛线裙更是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但御枝还是一眼看见。

  毛线裙的裙摆上,绣着歪歪扭扭的两个白色字母。

  ——YZ。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它捞下来,睡眼朦胧地划过接听。

  “喂。”

  “贺忱。”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贺忱瞬间睡意全无,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御御、御枝。”

  他还惦记着昨晚坦白的事,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咬了下舌头才勉强冷静下来,“你找我有事吗?”

  “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御枝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她说,“我有话对你讲。”

  贺忱闻言,眼睛亮起来:“好。”

  所以。

  他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挂掉电话,贺忱不想让御枝等太久,匆忙地洗漱了下,拖鞋也没换,支棱着睡翘的头发冲下楼。

  他想了一路,御枝会说什么。

  “我从没觉得你是异类”。

  “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

  或者。

  “小贺同学,我还是很喜欢你”。

  揣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贺忱很快赶到小区门口,果然看见御枝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小叶榕树下。

  贺忱慢下脚步,平稳急促的呼吸,还压了压翘着的头发,朝她走去。

  御枝抬起头。

  贺忱忐忑又期待:“你找我……”

  “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吧。”御枝打断,表情平静。

  浑身血液在瞬间凉下来。

  贺忱愣愣地看着她。

  御枝垂下眼帘,道:“我昨天晚上认真想了想,决定不让自己冒这个险。没必要因为我喜欢你,就让我以后的小孩也变成被人排挤的异类。”

  “……”

  贺忱张了张嘴,试图说出什么,但嗓子闷哑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想去拉她。

  御枝往后退了步,利落地将腕上那条山竹手链取下来,扔到他怀里。

  “这个还给你。”她眼神淡淡,“我不要了。”

  ……

  贺忱醒了。

  被吓醒的。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摸了摸脖颈,发现都是冷汗。

  摸过枕下的手机按亮屏幕。

  现在才早上五点。

  贺忱昨晚从御枝家出来,没有打车,一直步行回自己小区。

  失眠到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凌晨好不容易有点朦胧困意,不到两个小时又做了噩梦。

  真的太噩了。

  吓死他了。

  手机壁纸是他偷拍的御枝。

  少女低头写着试卷,卷卷的头发别在耳后,侧脸白净秀嫩。

  贺忱侧过身,蜷在被子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壁纸回血。

  手机屏幕一黑。

  自动跳转到通话页面。

  来电显示是御枝。

  贺忱手一抖,点了接听。

  “贺忱。”御枝连个开场白都没有,直接道,“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我有话对你讲。”

  和梦里对上。

  一字不差。

  贺忱心跳都要停了,怂唧唧地捏着手机不敢接话。

  那边的人没等到答复,疑惑地问:“你听到了吗?”

  “……嗯。”贺忱努力稳住声线,“我马上下去找你。”

  御枝挂断,贺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趿拉上拖鞋直奔卫生间。

  水龙头拧开,哗啦啦响。

  贺忱抖着手,接连捧起几捧凉水往脸上扑,试图镇定下来。

  没事没事没事。

  他安慰自己。

  梦都是相反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找你分手的。

  说不定是来跟你求婚呢。

  ……完了。

  镜子里的人满脸被吓到神经错乱的麻木,贺忱没出息地腿软,顺着洗漱台蹲下,抱住脑袋低呜了声。

  他觉得。

  他应该是活不过今天了。

  =

  御枝在小区门口的树下来回转悠两圈,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某人。

  宽松的白色短袖和灰色抽绳运动裤,高瘦白净的一大只。

  慢吞吞地以龟速挪向她。

  每一步都生怕踩死蚂蚁。

  “你好慢。”等他走到跟前,御枝抱怨了句,去拉他手腕。却见这人条件反射般往后避开。

  御枝奇怪:“怎么了?”

  “……没。”贺忱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不太像是来找自己分手的,小心反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秘密。”御枝笑了下,又主动去拉他。贺忱没有再躲。

  她牵着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前走,步速很快,几乎是在跑,能看出急切。

  贺忱被她拉着走了段路,还是没忍住问:“你想带我去哪儿?”

  御枝拐个弯,头也不回地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脚步迈得急,贺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清脆撞击声,像硬币。他寻声看向她背着的米色帆布包,意外瞧见包挂是他昨晚送的那只毛毡小兔。

  挂在拉链上,随着动作摇晃。

  视线在小兔上停了会儿,贺忱再往下,看到御枝牵他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他送的山竹手链。

  心里的不安消散些许,贺忱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御枝在小区附近一个公园前停下脚步,抬起头环视一圈。确定目的地就是这里,带着贺忱进去。

  时间还早,五点过半。

  公园里除了几个早起的大爷在慢悠悠地打太极,没什么人。

  走过一段卵石小径,眼前出现一座雕塑喷泉。小天使石雕张着翅膀,被晨曦渡上一层浅浅的橘红色的光。

  喷泉里水波粼粼,清澈干净,能清楚地看见池底铺着厚厚一堆硬币。还有几只绿龟在悠闲地游。

  御枝松开贺忱的手,因为走得太急还有些喘。她卸下书包,从包里摸出一个硬币,丢进许愿池。

  噗通一声轻响。

  水波圈圈散开。

  有小龟被吓到,游走。

  御枝双手合十,再交错握起,闭上眼,认真地说:“我希望,我家小贺同学以后能够活的嚣张一点。”

  贺忱一愣,转头看她。

  少女背着晨光,没扎起的碎发在光里毛绒绒地轻晃。

  睫毛阖落,侧脸虔诚。

  说完,御枝又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再次扔进许愿池。

  噗通。

  御枝字句清晰:“我希望,我家小贺同学永远不用,为那些不该归罪到他身上的错误而自卑。”

  噗通。

  第三枚硬币投入池中。

  “我希望,我家小贺同学可以一直无所顾忌,张扬恣意。”御枝强调,“因为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

  三个愿望许完,御枝像是卸掉肩上重担,松了口气,扭头对贺忱解释:“我上网查了,这是容城最灵的许愿池,很多人都说能实现愿望。”

  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御枝上半身歪向贺忱,一只手遮在嘴边,小声道,“其实我包里还有好多硬币,我把我存钱罐里的钱都拿来了。但我不敢扔太多,怕神仙觉得我贪心。”

  她说着,扯开书包展示。

  贺忱低头往下看,果然看见帆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硬币。

  一块。

  五毛。

  甚至连一毛的都有。

  如果倒在地上,估计能堆成一座非常可观的硬币小山。

  ……沉不沉啊。

  贺忱默了会儿,道:“如果你全扔完,神仙会不会这样觉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池里的王八肯定要骂你。”

  御枝没有反驳。

  因为她听见,某人虽然面容平淡,声线却极轻地哽咽了下。

  贺忱垂着脑袋不肯抬头,她就斜过身子,把脸凑到他跟前。

  果不其然瞧见他红红的眼圈。

  “——哇哦。”御枝笑起来,“你那么感动啊?都要哭了耶。”

  贺忱被揭穿,恼羞成怒地一把盖住她凑上来的脸。御枝脸很小,他一只手就差不多能遮完,再推到旁边。

  “谁哭了。”贺忱装模作样地蹭蹭眼眶,“我这是被风吹的。”

  傲娇的小朋友。

  御枝又想笑了:“小贺同学。”

  “嗯?”

  御枝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没想到竟然真的会被求婚,贺忱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呛了两下,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吧。”

  笑意藏不住,又从御枝眼里漫出来,说,“除了我,你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开心的。所以不如嫁给我好啦。”

  她声音软软的。

  却很笃定。

  贺忱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御枝仰头回视:“我就是知道。”

  她的眼睛在晨曦里亮闪闪的。

  有那么几秒,贺忱好像听见一株无刺藤蔓在胸膛破土而出,柔软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再开出朵花儿来。

  有什么在御枝的话里安稳落地,赶走他所有隐秘的自卑和不坦荡。

  贺忱控制不住想和御枝亲近的欲望。他伸手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搁在她锁骨上。

  与此同时。

  两只毛绒绒的雪白竖耳,从他发间哗啦冒了出来。

  这是御枝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见到贺忱的耳朵。

  她睁圆了眼睛,像有蝴蝶落在小猫的鼻尖,不敢呼吸,怕吓跑它。

  “好啊。”

  少年闷闷地低声开口,竖耳尖尖在御枝的目光里变成粉色。

  他说:“我以后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