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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朝化危在旦夕,国之将灭,走投无路的国民众举复活天才御兽师季然,力排千难万险,以一己之力逼退已至城门的敌军,挽救了一个国家的宿命。
凯旋归来的御兽师无心留恋人间,只想最后看一眼曾经的宠兽。
可他最后的愿望都被无情摧毁了。
陪伴了自己几乎整个生命的小锦鲤,紧随其后被推上了祭祀台。
早就丢失了七情六欲的季然唯独只有这么一小块心头肉,却被无情碾碎,极端的情绪就此爆发,这大概只能用死不瞑目来形容了。
走火入魔的季然发了疯,屠杀了自己解救了的百姓们,无情且残暴,杀人不眨眼,鲜血染红了整个主城,也染红了他的眼。
皇帝下令祭师们想办法,命悬一线的祭师们合力开启祭坛,用上古咒术将季然封印起来,被施咒者将永不超生。
最后,困在封印里的季然动弹不得,被百姓们咒骂着埋入了土里,一人一铲土,将他睁着的一双眼盖上。
就此长埋地底,再不见天日。
“所以你就这么埋在了土里?”
“嗯。”
“那我当时随便一挖,就把你封印挖没了?”葛洲问。
季然摇头:“非也,那个咒术太过古老,施咒者们功力太浅,没过多久就自然脱落了。”
葛洲:“没过多久是多久?”
季然:“……两百年。”
“两百年?”
按照古时候的朝代替换,两百年都能有几个朝代了。
葛洲:“既然封印脱落了,那后来怎么又在地里?”还是说根本就没出去?
季然:“人世间已无我留恋之人,留恋之事,出去与不出去于我而言,并无任何不同。”
葛洲一时无言。
他毕竟最多也就活了三十多年,对于现代来说,这个年纪不小不大,有些夸张的还认为算是中年。
人生有几个三十五年?
季然却有几十个。
只是这几十个三十五年,他都清醒地躺在泥土之下,孤独地一点一点淌过历史的长河。
岁月变迁,人间几何。
这样的生命又有谁能度过?
葛洲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个子小巧的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是时候出去了。”
季然乖巧点头:“好。”
“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葛哥你是盲图发明者。”
葛洲看他一眼,果然他也早就发现了这里是怎样的时间,真是聪明的小孩。
他靠近一步,落在季然肩膀上的手从脖子下滑,停在了左胸前,轻轻按住。
葛洲定定地看他:“这里是盲图,说是虚拟但也真实,毕竟和现实同步。我最后问你一次,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季然一愣,恍然片刻,像是读懂了他话中的意味,跨越两千年的沉重蓦然一松,在清秀白皙的脸上绽放出温柔动人的笑容。
“要。”
话音一落,下一刻葛洲的二指便猛地插进了季然的胸脯,即使这样,季然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脸上则是坦然的释怀,和全然的信任。
葛洲:“这样还相信我?”
季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葛洲也笑了一声,没叫季然失望,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右手便从他的胸口里抽了出来。
还带出一块透明的芯片。
两人相视而望,周围纷乱残忍的场景蓦然改变,如扭曲的光影开始散漫。
葛洲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往某一处走去。
在所有的场景就要变成一片雾时,电光火石间,季然看着身侧高大的人,迟来的情感也随着这个虚幻世界的消失开始回笼。
他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过去的一切了。
季然一时间哑然,莫名的情绪席卷过来,他无法明白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为何,只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指缝间流失。
他突然问:“葛哥,你觉得我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呢?”
“你指什么?”
“……杀人。”
葛洲转头看他一眼:“别人杀我,我就要杀回去。弱肉强食,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然无言看他。
葛洲又转回头去,说了一句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从这么残酷的时代过来,怎么还这么傻白甜?”
这句看似轻啧,却温柔满满的语气一下子宽慰了季然突然而生的无措。
他笑着回握了那一只大手。
原来——
那不可名状的情绪,是和过去告别。
……
“好棒,好棒啊小崽!”
“来来来,吃一口,再翻一个跟斗!”
实验室里,赫灵蹲在地上,开心地拍手。
面前的小崽笑嘻嘻地挥动着双手蹦蹦跳跳,听话地凑过去咬了一口赫灵手中的饼干,鼓着腮帮子抿。边嚼边弯腰双手撑地,小小的身体晃晃悠悠地真的在地上顺利地滚了一圈。
“哇!太棒了小崽!!”赫灵卖力地鼓掌,啪啪啪地活跃了整个实验室,他旁边的阿蚊也上上下下扇动翅膀捧场。
倒是坐在另一边的尊尊一脸无言地看着这边的三人,无奈地收回视线,落在了水缸里。
葛洲和季然在落入水缸之后便消失了,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挂在墙上的三个科学家还在,说明他们还在这里,只是进入了平行空间。
坐不住的赫灵确认小崽没事后,就闹了起来,这会玩得正开心。
“再来一口再来一口~”赫灵又将饼干条伸过去,“乖乖~”
小崽张大嘴咬下一口,开开心心地跳了跳,小肚子圆圆鼓鼓的,动作笨拙又可爱。吃完又鼓着腮帮子翻跟斗,像个滚动的球。
赫灵拍手跟不要钱一样,俩小孩加一只蚊子玩得不亦乐乎。
凭空出现的葛洲和季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葛洲:“……”
季然:“……”
两人对视一眼。
季然问:“……葛哥你走错地方了?”
葛洲瞥他:“刚还说相信我?”
季然立马闭嘴。
“葛中将!”尊尊第一时间注意到两人突然出现,立刻站起来,“您回来了。”
他说完后不确定地看向季然,礼貌地点头示意招呼。
季然也有礼地冲他点点头。
说话间,那边的赫灵他们也跑了过来,停在葛洲面前又收起所有激动,行了军礼道:“葛中将!还有……季然?”
阿蚊直接飞扑过来,撞进了季然的怀里,肥蚊子比主人还宽,直接把季然上半身都罩了起来。
阿蚊:季师!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阿蚊好担心你!
是么?刚刚欢天喜地围在那边玩的是?
季然: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抱歉。
阿蚊:没有的事,季师大人安全最重要。
季然:……以后,不必再叫我季师了。
阿蚊不明所以地歪头。
季然:就叫我季然吧。
阿蚊惶恐:不可!不可不可!怎可直呼大人名字!……要不,我叫您主人吧?
季然:随意吧。
那个名讳已经随着朝化的灭亡,早就消失了。这些年来,它只存在自己的执念里。
“嗯。”葛洲抬了抬手,举着手臂扯开衣服,小臂上果真数道伤口,衣服虽然变回现代的,但受的伤还是存在的。
他蹙了蹙眉放下手,扯过季然的手臂拉开衣服一看,季然身上的伤口却不见踪影,只是颇深的撞伤还没有愈合全。
只是亲眼目睹手臂上伤口以惊人诡异的速度愈合时,仍然叫人惊叹。
尊尊和赫灵就是震惊的人,两双眼都粘在季然手臂上了,直到葛洲放了下去。
机械左臂损坏后确实有些不方便,葛洲想看一眼智脑,抬起左臂时,却发现只剩空荡荡的半截。
啧,盲图幻觉里手臂存在的错觉带到了现实里,差点忘了。
葛洲问道:“过了多久时间?”
尊尊查看智脑后,回道:“从中将和季然消失,已经过去了十一分三十四秒。”
十一分三十四秒,看来这个盲图还加了时间比例程序,改变了时间进度。
葛洲偏头看向墙上的三人,三个身着白大褂的实验者们脸色皆紧张地回望着这边。
制作盲图的……是谁呢?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个。
葛洲和季然听力绝佳,顿时警觉,赫灵尊尊见状也戒备起来。
“有人来了。”季然俯身将正抱着饼干条吃的小崽,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葛哥,要我来解决吗?”
“你杀人杀上瘾了?”葛洲故意呵斥一句。
心结解开后的季然真的放下了一切,说解决的意思应该也是逼退来人而已。也正是如此,葛洲才能同样轻松地送上了一句玩笑话。
他掏出一张透明芯片,点了墙上三人的名:“带上那三个。”
然而,在葛洲拿出芯片时,挂在最中间的白大褂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