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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像是一块巨大得黑暗地窖,以两人站地为中心成圆,四种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崽”们,她们一个个眼睛全被黑色填满,静静地盯着两人,像是可怖的提线人偶,季然瞬间毛骨悚然。
“葛、葛哥,这怎么办啊?”
葛洲拖着季然的腰,把人提溜站起来,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对和季然的触碰已经开始习惯了。
面前这些一动不动邪笑的幼儿按着小崽的模样刻出来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崽被掉包去了芯片所在地。
他将季然拉到身后,感受到手下皮肤的颤动,问道:“很害怕?“
季然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好像记忆里出现过类似的场景,同样昏暗的空间,同样阴冷的环境。
同样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难以抓住的过去回忆如流沙般从指尖滑出,季然没有找出一丝线索,下意识扯着葛洲的衣服,摇头说:“不怕。”
手都在抖,这还不怕?
葛洲留意了一眼,抽出军刀扔给他一把:“拿着,我没判断错的话,这盲图十几年前的,制作者水平不错,但局限性很大。这些大概都是幻境,打破就行,只是不知道‘她们’是否存在伤害力。”
季然脑袋涨涨的,听了个半懂。
葛洲看他面带愚蠢的清澈目光就知道他没全明白意思,只好换了个说法:“保护好自己。”
若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超自然现象,超度怨魂,那他也没办法阻止。
这季然就好动了,立刻乖巧地点头:“好的,葛哥!”顺便把脑袋里那怪异的感觉甩掉。
葛洲抬起手查看云图,按照云图方位的指示调转方向,只见前方越过一堆“小崽”后,黑暗一片里隐约出现流光微闪,一瞬而过。
只是前提得通过这群“小崽”们。
“还能飞吗?”
季然眨眨眼,立马精神了起来:“能的!葛哥。”
葛洲朝那边一指:“你试一试,看能不能飞到那里去。”
季然点头:“好!”
终于有他派的上用场的地方了,季然显得很认真,他凝神敛眉,脚下生风呼——地将红金衣袍吹得飞起。葛洲大场面见的多了去了,但看着他双脚慢慢离地腾空而起时,还是不免惊讶了两秒。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葛洲看向季然的脸,脸庞虽然仍旧带着少年的稚嫩,但此时冷静认真的仿佛换了一个人,脸上没有一丝容貌,光滑地几乎透光,像是进入了一个不可达的空间。他脑袋里没由来地冒出了一句话——不可触犯的高贵的神。
很难形容这个突然的感觉,但季然现在确实很像一个远古的神明。
下一刻,季然张开双臂,在空中一挥衣袖,就这这个姿势往前飞,如一只振翅的蝶。
只是他转过头,满脸又回到了平时的傻白甜,笑嘻嘻地冲葛洲喊:“葛哥,你看,我飞起来了!”
确实厉害。
葛洲冲他扬了扬眉以作回应,又冲着那个方位指,示意他快过去。然而季然还在高兴,继续扭着头对他说:“葛哥,你要不要也飞啊?”
听他这么一问,葛洲正想思索或许也行,突然那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这里的“小崽”们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葛洲眉心一跳,瞬间察觉出了有异动,握着军刀就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直取喉咙,一刀下去几个脑袋齐齐落了地。
正在攒动的“小崽“们甚至都还没开始动作,就有几个从身体里爆出了黑色的粘稠物。
季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葛洲很厉害,仅仅是庄严神威的外在就足够令人肃穆起敬,但没想到如此厉害。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残影都没捕捉到就被抓着脚踝扯了下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等他仿佛从溺水的海里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只蓬勃有力的手臂挟着腰,天旋地转地随着打斗甩来甩去。
只能看到那些“入定”的“小崽”们不知何时竟拥挤地朝两人扑过来,被切烂的身体不停地爆出黑色物质,非常触目惊心,甚至恶心。
疯狂的无数重稚嫩尖锐的笑声不断响起回荡,充斥在整个空间。
“葛、葛哥……怎么、怎么回事?”话都被极速流动的风截成了四分五裂。
“机关。”葛洲毫不费力地不断砍杀,动作快准狠,“你飞起来离开中心触发了机关。”
一个盲图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大了,机关可以说是最常见的。
季然懂了他的意思,也打起了精神,在快速旋转中看准攻击过来的“小崽”,挥刀切下身体。
葛洲注意到他的动作,滞了一瞬后将人抄起,向对面人群尽头抛去,待季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落下后,朗声喊道:“过来!对向穿插!”
季然单手撑地借此稳住身体停止向后滑移,闻言又迅速抬起头看向葛洲呢方向,挥着军刀猛地冲过去,一下一下将“人群”砍掉推开,和迎面而来擦肩而过的葛洲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交错之后又将迎上来的“人”全部砍得黑瞅遍布。
不过几秒功夫,待两人各自相对而立,现在角落尽头时,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崽”们全化作了扭曲恶心的黑色稠物。
而葛洲看向季然的目光,也有了赞赏的意味。
和他以前的S级士兵有的一拼。
这小孩还不错。
季然拍了拍衣裳,将黏在衣裳上的脏东西抖落,边朝葛洲跑过去。
葛洲连忙叫住他:“别动。”
季然以为自己又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抬起的一只脚还没落下,就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将在原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艰难地从唇缝里挤出声音:“不、不敢动。”
“不是让你别动。”
季然疑惑:“不是让我别动吗?”
“不是这个意思。”葛洲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了些难以察觉的笑意。虽说是两年前的鬼,但到底还只能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你别动,我过来。”
季然松了口气,这才放松了些身体。
葛洲带着他朝方才闪过流光的上面走过去:“走吧,这里就能进去。”
“哦,好。”
普通的墙面却在人体接触的那一刻绽放出漩涡一般的光亮,季然眼睛瞬间惊得瞪大,看着葛洲如若无睹地穿墙而过,还没来得及惊讶就会想到方才他也是这般,合上了嘴,紧跟其后。
然而在他一挥衣摆准备踏进去时,突然一股难以忽略的感觉令人一激灵,身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发着精光,如淬血的刀。
季然打了个颤,猛地转过头,却只能看见黑暗一片,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怎么?”
葛洲见人没过来,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成功将扭回头的季然吓了一跳,差点打地鼠一样下意识打过去,瞬间把刚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连忙提着衣摆往前走:“来了来了。”
穿过墙体,是一片黑暗的甬道。
葛洲牵着他:“害怕吗?”
这是葛洲短时间内第二次问他了,季然觉得有点出人意料:“不怕,有葛哥在。”
嘴倒是挺甜。
葛洲拉着人通过甬道,在黑暗最后消失之际,隐约的光亮出现在眼前。他顺手遮住了季然的双眼,等短暂适应了光线后才放下来。
两人直直看着面前的大阶梯,阶梯之上一把欧式沙发座椅,座椅之上,是平静坐着的小崽,双眼失神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地俯视着底下的人。
季然愣了一愣,扯着葛洲的衣袖小声询问:“葛哥,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到小崽坐在上面?”
“不是幻觉。”
“真是小崽?”
“嗯。”
“不是那些黑乎乎的假小崽?”
“……不是。”
季然还是觉得不对劲,狐疑地坐看右看,仍然不觉得上面坐着那个小孩就是吃饱了就睡还爱哭的小崽。
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小崽。
葛洲:“估计被……按照你的理解,可以说是附体了。”
“附体?”季然问,“你是说身体是小崽,心灵不是?”
“……可以这么理解。”
自从两人进来,“小崽”便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两人,葛洲戒备地拉着季然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
突然,“小崽”失神一般的目光猛地聚焦,原本波澜不动如假人的身体也立刻绷紧,用一张稚嫩无比的脸庞坐着别扭的震惊表情。
“葛、葛洲!”
“小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声音从高高的阶梯上传下来,回音荡了好几圈涟漪。
葛洲敛眉纹风不动,停下脚步望着“小崽”并不做声。
季然悄悄缩到他身后垫着脚尖说:“天呀,小崽好生无礼,竟不唤爹爹,直呼起葛哥你的姓名来。”
活像个半点没意识自我的挑拨者。
葛洲不动声色地打量,并没理会他。
“小崽”怒目而视,颇为嘲讽地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进入我的盲图,你也有今天啊,葛洲。”
这种类似的话周齐阳也说过,季然心里又有点失衡了,怎么大家似乎对葛哥都不甚友好,莫非……他望向葛洲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手臂肌肉,还是决定相信大家对葛洲有误会。
葛洲:“你知道我?”
十几年前的盲图,且能知道他的人,应该不会多,可一时间也难以排查出究竟是谁。
“看样子也就过了十几年,怎么还谦虚上了?”
“小崽”站起来,小小的人立在上面,脚丫子还用布包裹着。
“谁会不知道你啊?”
她露出一个憎恶的笑。
“伟大的机械大师,盲图创造者。”
“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