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穿书]>第32章 相思销不得

  应翩翩回房之后换了衣服, 就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应定斌刚才说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傅英是在替应钧收拾遗物的时候得到了什么东西, 而这样东西, 又只应该由应钧的后人继承, 那么傅英为了名正言顺地拥有它,就要确保自己是一直照顾着应钧遗孤的那个人。

  虽然他找到应翩翩的时候有些晚了,没能完全将应翩翩整个人控制在身边, 但好在收养应翩翩的人是应定斌这个宦官,谁也不会同意将应钧的东西交给他来处理。

  那么在应翩翩年幼的时候, 傅英就成了继承应钧一切的最好人选。

  但应翩翩总要长大, 并且文武双全, 能力出众,他父亲的遗物总有一天还是要还到他的手中, 傅英一定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他不仅想出了给应翩翩长期服用损害精神的药物,让他神志不清、声名狼藉的计谋, 更进一步撮合应翩翩与傅寒青在一起。这样, 傅家拿着这些东西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当然, 这些都是应翩翩自己的推测, 其中只有一点他有些想不明白, 那就是如果这样的话, 傅英直接毒死他岂不是更好?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难道是怕应定斌报复才没敢动手吗?不过现在两家闹成这样, 也没比把他毒死的麻烦好到哪里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若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可就好玩极了。

  当初傅英听闻应钧惨死的噩耗, 立刻不顾一切奔赴战场, 帮好友抗敌收尸, 得来一片赞扬之声,这事迹直到今日还在被世人称颂。

  但如果大家得知,这些都是为了图谋财物而做出的假象,傅家百年清誉,在这个京城中还有继续立足的余地吗?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活到那一天。

  活到那一天,等着看傅英的真面目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嘴脸;看傅寒青认清他身边的一切才是真肮脏、真卑鄙之后,会露出什么表情;看傅寒青不再是人人口中称颂的战神,而也成为了罪人之子,这位主角,又是否会同样如同厌弃情人一样厌弃他自己呢?

  应翩翩脸上泛起一抹冷笑。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面隐隐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响动,立即转过头去,问道:“谁?”

  片刻之后,窗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的人竟然是傅寒青。

  他从窗外翻进了应翩翩的房中,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应翩翩,那样子颇有几分骇人。

  应翩翩也有些惊讶地回视着傅寒青。

  傅寒青的眸中仿佛燃烧着两团火,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跟以前那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比起来,他整个人身上似乎多了几分颓丧之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钱公公刚到傅家,宣完了皇上责罚的旨意不久。

  看来傅寒青气得不轻,就过来找他泄愤了。

  两人毕竟在一起多年,应翩翩十分了解傅寒青,他能够感觉到,此时对方的情绪应该是已经到了一种临界点,他就像一只狂怒中的野兽,随时准备着爆发。

  应翩翩觉得很有意思,以前傅寒青也经常跟他生气,但很少生这么大的气,能把一个人惹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失败者的狼狈之态是怎么都看不厌烦的,应翩翩笑了一笑,说道:“侯爷来了,有什么事坐下说吧,你在那杵着不累吗?”

  他说到这里转念一想,又恍然道:“噢,倒恕我忘了,你马上就要三个月没有差事办,比以往清闲多了。站一会倒也没什么关系。”

  在他的冷嘲热讽中,傅寒青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抓住应翩翩手腕,用力一扯,把他推倒在床边。

  “应玦,应玦。”

  傅寒青气的咬牙发笑:“你可以啊,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能掀起这么多的风浪。杀我下属,对韩耀动手,给我下药,让你爹在别院大闹……如今皇上连降罪的旨意都下来了,你可真是有本事。”

  应翩翩被他高大的身躯逼在床角,倒也没反抗,神情却是十分轻松而舒展的:“还好吧,也就一般。侯爷,你还把自己当什么稀罕人呢?清醒点,咱们都势如水火了,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慢慢受着吧。”

  傅寒青攥着他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当听见对方满不在乎地说出“势如水火”四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有种窒息般的感觉。

  今天会冲动的闯入这里,傅寒青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气愤于受到的责罚,还是气愤于应翩翩的绝情。

  “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喜欢我的,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死活要分开的也是你。”

  他强忍着这种不适,冷冰冰地说道:“你甚至能找个混混回来故意往房里带,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给我扣绿帽子……好,这是你的能耐。但我可不是由得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人,应玦,我今天不扒你一层皮都对不起受的这些气!”

  应翩翩心不在焉地盯着,看着傅寒青肌肉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觉得挺好玩,拿手指戳了戳。

  他这一下正好戳到了对方的心口上,傅寒青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应翩翩满不在乎地说:“噢,你是来扒我的皮的,那你怎么不动手啊?你看,我没反抗,也没喊人,你这不正好作案吗?”

  他含笑的目光一点一点抬起,看入傅寒青的眼底:“你不敢?还是……舍不得?”

  傅寒青没说话,双手渐渐握紧。

  应翩翩道:“你看,我先前就说过,你是个没用的东西,果然没有说错。只会喊打喊杀,连动手的魄力都没有,唉,苍天无眼啊,怎么当主角的就不是我呢?”

  傅寒青哑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应翩翩唇角带笑,语气温柔,依稀还好像是往日情人间喁喁低语的样子:“好啦,咱们老情人一场,别这么生气嘛。你说得对,我知道,打我当初一去傅家,你就不待见我。”

  “你打小出身清正门第,贞宁三年亲眼目睹宦官葛秀之祸,葛秀杀了你的族兄傅寒棋、傅寒墨,令你深恨宦党,却没想到,你父亲会对一个宦官的养子视若己出。哎呀,我们镇北侯这心里,可真是不痛快。”

  应翩翩懒散靠在软枕中,看似被压制,其实字字句句占了上风:“最可怕的是,你发现,你自己居然也动心了……你又讨厌我,又抗拒不了我,跟我在一起了还觉得丢人,天天生闷气,出门在外的还得藏着掖着,真是苦了你了。”

  “够了!”

  傅寒青终于忍耐不住,猛然放开他起身,冷声道:“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纵然我以前冷落了你,我也几次三番地向你赔过不是了,你仍旧不依不饶,让我还能怎么办?你倒是说说!”

  “赔不是?那是什么东西,几文钱一斤?”

  应翩翩随手从旁边拿起之前梁间为他端上来的参茶,也不起身,就那么倚在床侧吹着杯子里的热气。

  那茶尚未凉下来,袅袅上升的白雾笼住他俊丽的眉目,显得神情暧昧不明。

  “近来偶尔回思我跟你在一起的这些年——”

  应翩翩慢悠悠地说道:“你在外面那是声名显赫,一步步地建功立业,平步青云,我这边半点荣光没沾上边,反倒从状元变疯子,成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宦奴,这么想想,可见是你命里带衰不旺夫。唉,晦气。”

  他到底也是出身将门,又是自幼被捧着供着长大,这般冷下脸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就带着一种说一不二的霸道。

  此刻他随随便便地往床边一靠,姿态闲适,英气内敛,瞧来正是一名走马章台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可却长了一副半分柔情也打不动的铁石心肠,叫人爱也不得,恨也不得。

  “傅寒青,我今天给你脸,多跟你说几句,你可别不识趣,你们家干的那些事,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应翩翩说道:“你父亲当年偷拿了我父亲留下来的财物,又用药物控制我,在外面倒是搏了一个照顾遗孤的好名声,里子面子都有了,这笔账,我跟你们傅家可还有的算呢。”

  应翩翩这番话说的极损,傅寒青一开始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开口要说什么,却越往后听越是惊疑不定。

  他不禁道:“不可能,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话?”

  应翩翩看似不经心,实际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傅寒青的神情。

  傅寒青有些烦躁地在房中踱了几步,说道:“你如果要问汤药的事请,这些日子我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已经都查清楚了。之前那名自尽而死的小厮家里确实跟应将军有仇。”

  “他娘原来在应将军的军队中做饭,后来因为收了别人给的金锞子,偷偷往饭里下迷/药,应将军发现之后,令人将她处死了,却没有罪及她的家人。但那名小厮一直怀恨在心,才会想方设法地混入傅家对付你,我父亲已经找到了那些跟他合谋的人,原本想着这两日就让我带过来给你和应公一个交代,却没想到倒是先得了皇上下令责罚的旨意。”

  傅英果然办事周密,仓促之下找的人,居然还真的跟应钧有着这样一番渊源,如果把这件事向外一传,估计很多人都会重新相信傅家的无辜。

  但事情就是这样不巧,还没等他们动作,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此时要是再想澄清,就相当于抗旨,所以傅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傅寒青显然并不怀疑他父亲的说辞:“阿玦,纵使你对我有气,但我父亲对你这么多年的疼爱不是假的,难道你连这都要怀疑吗?我父亲怎么可能会觊觎应将军的财物!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在意。去年为了帮助衡安郡赈灾,他甚至能散去一半家财。”

  “况且边疆地区生活清苦,随时都有可能拔营行军,应将军又能有什么值钱的财物带在身边?”

  应翩翩从傅寒青身上收回目光,心想,他确实不知道。

  傅英倒也有意思,他自己心机深沉,阴谋百出,可做出来的事情,竟然连他的亲生儿子都牢牢隐瞒着。

  这是……怕傅寒青太过正直,知道之后会坏了他的好事,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在儿子面前表现的那么阴险卑鄙?

  应翩翩见从傅寒青这里应该是试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索性随手将手中的茶杯往旁边一搁,轻笑一声,带着嘲弄说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京城里很多人都这么说。难道你是瞎了聋了,不知道自己去听去看吗?”

  傅寒青原本还奇怪应翩翩这话会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有心之人的挑拨,听他说是京城传闻,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说道:“你不要什么都信。那是因为咱们两家这一阵子闹的难看,京城中那些人乱传的。”

  应翩翩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惆怅地说道:“那怎么办?毕竟发疯的人是我,被下药的人是我,名声尽毁的也是我,跟你在一起这几年,我是半件好事都没碰见,难道我还得把你们家往好了想吗?”

  傅寒青嘴唇微动,但没说出话来,一时间心如刀绞。

  应翩翩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小小的利刃,扎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他不知道一切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两人之间竟何时多了这么多的不堪。

  刚才的那些话,让他想起初见时应翩翩对自己的笑,想起刚刚高中状元时,对方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又想起应翩翩双手颤抖不能写字作画,深夜里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原来这一切,自己都记得如此清晰,想忘不能忘,想放下也放不下。

  今天自己过来,明明是满腔怒火地想要报复他,可此时此刻,却几乎想要冲口而出——

  我们究竟怎样才能重新回去?

  真可恨。

  【根据宿主近日来打压主角、色/诱主角、攻击主角阵营的行为,现对宿主的反派等级进行重新评定,恭喜您已达到3级反派标准!】

  【角色形象具备“邪魅狷狂”、“手段狠辣”、“破坏力极强”等重要反派素养,剧情支配度解锁4%!】

  应翩翩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你说,我给他添堵了,让他不高兴,我的反派等级就会上升。那么如果他自己说,要把这个主角的位置给我,我能要吗?”

  系统:【???不、不能吧?】

  应翩翩笑着说:“我明白了,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傅寒青沉默片刻,终于道:“之前那些,就当咱们扯平了。五皇子那边,我会去跟他说,让他也不要再计较今天发生的事。至于你府里那个韩小山,来路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也把他送走。”

  他看着应翩翩,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可咬了咬牙,终究干巴巴地道:“你收手吧,别再胡闹下去了,应公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应翩翩低低笑了一声:“我就喜欢看你这幅假正经的德性。”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傅寒青跟前,悠悠然地说:“你反反复复,纠缠不休,明明是舍不得我,还故意装着一副很不屑,很傲慢的样子,真是有意思。”

  傅寒青哑声道:“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应翩翩唇边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求我。”

  傅寒青皱眉道:“什么?”

  应翩翩道:“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我说,我想要你求我,向我低头,跪在我面前跟我道歉,然后告诉我,你对不住我,所以心甘情愿地,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我——就这样,并不难,对不对?”

  他含笑的样子,像一朵滴血的玫瑰,尖锐、张扬、美丽,却又带着近乎锋利的天真。

  傅寒青的心,突然就微微地软了。

  他问道:“我如果求了你,你就以后老老实实地不再胡闹,往事一笔勾销,把那个姓韩的送走?”

  应翩翩觉得很奇怪:“你说你这人,为什么总是盯着我府上的一个侍妾使劲,我送走他做什么?你要是实在喜欢这个位置,我又不是只能纳一个妾,想来你也可以来啊。只不过要当正妻的话,你就别琢磨了。毕竟做人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韩小山先过门的,要扶正,也是他先。”

  应翩翩说着不耐烦起来,皱眉道:“说来说去的,你到底求不求?我头一回听说求人还得开条件的!”

  他简直是没心肝的理直气壮,把傅寒青气的连连冷笑:“你做梦。”

  应翩翩道:“真的吗?你确定?”

  傅寒青的呼吸顿了顿,只听应翩翩慢慢数着:“三、二、一……好,你有种。”

  他从傅寒青的身边退开,微笑起来:“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因为越是你这样的人,越是玩不起。”

  傅寒青一字一句地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继续跟我对着干?”

  应翩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当然。”

  那么傲慢,那么张扬。

  带着十足的挑衅与嚣张。

  *

  此时,在池簌的房中,也正跪着一个人。

  他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浓眉大眼,相貌生的甚是憨厚,打眼一看去貌不惊人,但实际上在七合教中地位极高,正是教主身边的白虎秘卫之首,计先。

  “教主,陈副教主总说您一定没事,属下还有些半信半疑,今日见到您安然无恙,属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七合教的副教主陈逑性情忠厚仁善,办事细心踏实,可惜手腕不够狠,池簌这边一出事,他难以完全压住场子,便造成了教中部分怀有异心者的分裂。

  不过幸好他对池簌一直忠心耿耿,发现教主虽然呼吸心跳俱停,但死后尸身不腐、面色不变之后,陈逑就秘不发丧,仔细地将池簌的身体藏匿到了地下的冰窟里,暗中寻医问药。

  直到昨日,他听见手下禀报,竟说是在京中几具尸体上认出了教主的武功!

  陈逑立刻派人四处调查寻访,总算让计先找到了池簌留下来的标记,寻至督公府。

  计先一见之下,对方虽然面目似是而非,但武功路数、言谈气质,却绝对是无人能冒充得来的,立刻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池簌,当时喜极而泣。

  至于为何尸身另在,眼前之人却面目全非,计先理所当然地便认为这一定是教主神通广大,想办法找了一具相似的尸体之后死遁而走,又改头换面潜伏在京中,办一些要事。

  他的猜测正好省去了池簌解释的麻烦,这也是跟老实人说话的好处。

  池簌道:“行了,你起来罢。”

  计先站起身来,压着嗓子道:“教主,属下观您的内力远不如以往,您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那个应玦竟敢如此羞辱于您,难道是他使了什么诡计……”

  池簌闻言不快,皱眉道:“胡言乱语。”

  计先悲愤道:“属下都听说了,应玦在京中素有跋扈之名,如今竟敢纳您为妾侍……您堂堂七合教教主,连正妻都没得当!”

  池簌:“……”

  所以你到底是在愤怒他纳我为妾了,还是在愤怒我的位份太低了?

  池簌说:“你未曾见过他本人,怎可凭着京中传言便判定好坏?应公子高才厚义,疏朗坦达,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怀爱慕,若要纳妾,根本无须这种手段。我成为他的妾侍,并非受他威逼,而是得他收留的权宜之计,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微微加重语气:“你往后见了他不得有丝毫无礼,这是严令,记住了吗?”

  计先:“……”

  他觉得,教主易容之后,人怎么也有点不一样了呢?

  原先教主为人温和淡漠,平时吩咐事情也只是就事论事,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在计先的印象中,没有什么是他喜欢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他特别反感的。

  可如今自己才说了那个应公子一句,竟然就挨了教主这样一大通的训斥。

  计先敏锐地意识到了应翩翩的不同,便应道:“是,属下知错。应公子对教主有恩,属下一定好好尊敬他。”

  池簌“嗯”了一声,面色稍霁,计先便又问道:“教主,那咱们现在就这样离开吗?还是要当面跟应厂公和应公子交代一声,为他们准备一些报答的薄礼?”

  他问完之后,却好半天没有听到教主回答,不由稍稍抬起头来,向着池簌看去。却见教主面无表情地望着房间一角那只点滴泄水的铜漏,似在出神。

  他整个人虽坐在窗下的暖阳之中,身上却透出浓浓的孤寂。

  “教主?”

  片刻之后,池簌淡淡地说:“没必要道别了,直接离开吧。至于谢礼,日后再……”

  池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两人突然同时听见院子里面的某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响声,紧接着,仿佛是个男子的声音愤然说了句什么。

  其实这些声音都不算大,只是两人内力深厚,才听得清楚,计先尚且没有分辨出那个人到底说了句什么,眼前忽然一花,刚才说要离开应家的教主就没影了。

  他一时愕然,又不敢跟出去,只好探头探脑从窗户里面往外瞧。

  傅寒青一再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可是当他听见应翩翩说出“当然”两个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他的手无意识地扶在桌子上,攥着应翩翩刚才用过的那只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只茶杯生生被他攥碎了,瓷片嵌进手心里。

  这种疼痛,反而更加激起心里无边的怒火,刚才被愚弄和嘲讽的不甘,以及来之前就压抑的怒气,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傅寒青抓住应翩翩的手臂:“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根本就没听进去,所以从我一开始过来,你就在耍我。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你很得意吧。”

  最可气的是,他还刚才还真的动心了,傅寒青简直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一口一口咬死算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身后的门开了。

  ——是被人从外面用内力震开的。

  那个瞬间,傅寒青竟然感到了曾经在一次敌军暗杀中才感受到过的无匹锐意,多年军旅生涯锻炼出的本能使他放开应翩翩,迅疾反手拔剑,回身一挡。

  下一刻,长剑落地,虎口震裂。

  傅寒青的肩膀上仿佛被人重击一掌,他整个人踉跄退后,脊背重重撞在墙上,疼的几乎像是要裂开一样。

  傅寒青自打出生以来与人动手,从未败的如此狼狈过,那个瞬间,震惊甚至大过了羞愤。

  他愕然抬头,这才看清楚,来的人竟然是自己刚刚还在鄙夷的韩小山。

  他就那样踩过自己的佩剑,大步走到应翩翩跟前,拉住了他,满脸的关心、急切:“他打你了吗?你没事吧?”

  傅寒青几乎说不出话来。

  池簌上一次同应翩翩去傅家别院赴宴,是十分清楚傅寒青当时如何酒后失态,将董宣当成了应翩翩,又对他施暴的。

  当闯进门来的那一瞬间,池簌看见傅寒青满身戾气,大手捏在应翩翩的胳膊上,他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想要杀了这个人的冲动,完全不顾武功会暴露,愤然出手。

  池簌情急之下,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实在有些对应翩翩关心过头了,应翩翩脸上的表情却不禁带出来了惊讶,问道:“你来干什么?”

  池簌顿了顿。

  “你的武功……好,还真是深藏不露。”

  好在这个时候,傅寒青的开口缓解了池簌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生生将嘴里的血咽下去,望着池簌的目光带着血色的戾气:“韩小山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池簌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黑眸深沉:“镇北侯,你在以什么立场向我质问这句话?”

  傅寒青冷笑道:“我们相识十二年,在一起四年,彼此情意深厚,不管现今如何,都由不得别人分说。你站在这,你算什么?”

  应翩翩用手掩了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无趣道:“爱妾,别跟他废话了,你叫人来把他抬了扔出去吧。我乏了,先回房歇着了。”

  池簌道:“好。”

  计先缩在窗户后面,悄悄看着这一幕,不禁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真的是教主。

  教主刚才那么着急,原来是,原来是过去争宠了?应公子叫他“爱妾”,他还说“好”哎!

  那被打倒的那个是什么人,难道是……前妻?居然打上门来,当真好生泼辣!

  傅寒青看应翩翩转身走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一言不发,也捡起剑,拄着站直了身体,向门外走去。

  池簌挡在他面前。

  傅寒青冷冷道:“身手不错,下次傅某定当好好领教你的高招,顺便,揭下你这层画皮。”

  “你刚才说,你们相识十二年,在一起四年,彼此情意深厚……”

  池簌却没有应答,而是重复了一遍傅寒青刚才的话,其实听到的那一刻,他心里很难过,不是因为自己,就是觉得,特别心疼应翩翩。

  池簌慢慢地说:“这之中,他为你付出多少感情心血,受了多少委屈,你却只当成跟别人较量时的谈资,毫不珍重。傅寒青,你对人的喜欢,真是自私又恶心。你配不上他。”

  傅寒青的脸色变了。

  “如果你再敢这样踏进他的房门半步——”池簌声音平静,“不用你说领教,我直接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