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策发现自己最近有点倒霉。

  准确点来说, 他认为自己是从报道那天就开始倒霉的。

  因为分到的宿舍里不仅有想往S市挤的外地人,还有那个徐致远, 徐家大少爷的堂弟——当然也可能是堂弟。

  或者是什么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具体什么关系薛策不清楚, 他现在只要想到那天赶过来的民警批评教育,按着头又像其他人——尤其是林墨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晦气。

  还有他家里请的那个保洁。

  明明衣服和书包是她负责手洗的, 居然连夹在里面那么大一支钢笔都没发现, 把钢笔和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一起当成了垃圾, 连检查都没有检查就丢进了垃圾桶,害他丢了那么大的面子。

  哪怕家里的生意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他爸爸那边根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过来找他,薛策还是感到晦气。

  他现在出去吃饭,都要被看戏的人指指点点。

  居然还有不要脸的凑过来碰瓷,拉着他非说是他打了自己, 要他赔钱。

  人倒霉的时候, 真的连喝凉水都会塞牙, 就是他出门去上商场购个物,都会被不长眼的路人踩好几脚。

  近期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他虽然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但也因此结识了同样家住S市本地, 对他不离不弃, 没有因为受到谣言和非议就离开的女朋友了。

  并且,通过女朋友, 他还认识了一堆真正理解他的好兄弟。

  薛策今天是受到邀请, 专门跑出来和那群兄弟们一起喝酒的。

  尽管他本人更喜欢在家里的别墅, 或者郊区那种专门的酒庄,欣赏风景的同时,端着高脚杯享受那种甘醇,但兄弟们喊了他那么多次,他总得给个面子。

  何况薛策不得不承认,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身心都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

  那些兄弟虽然出身都不见得多好,眼光却很毒辣,知道他无意间露出来的袖口、亦或是为了遮阳带的墨镜到底价值几何,而他品味又是如何优秀。

  【策马奔腾:我感觉说不定那个谢珩真是徐家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他在车上给女朋友发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策马奔腾:他那天都那样威胁老吴——就是我以前的辅导员道歉了,我冤枉他,过了这么久,我家也没出事】

  倒不是盼着家里出事,而是刚刚找人给自己转院那几天,薛策连晚上睡觉都提醒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会接到家里的电话。

  但眨眼都快大半个月了,根据他拐弯抹角地打听,家里和徐家那条线非但没断,还又攀上了另一个据说是南方那边来的行业大亨。

  他爸爸最近心情好到甚至准备立刻给他去买那块他眼馋了很久的劳力士表。

  【策马奔腾:……你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是那种给点钱就打发了的私生子啊。】

  薛策甚至有点懊恼自己当时看到徐致远本人的账号,看到那个“哥哥”就被糊住的事情。

  备注难道还不是随便改吗?他要是有徐致远的账号,他也腆着脸上去认哥哥啊。

  【策马奔腾:这样他不愿意说自己家里的事情,那种表现就很合理了】

  【策马奔腾:啧】

  但不管是不是私生子,薛策还是觉得自己那个叫谢珩的舍友脑子指不定是有什么毛病。

  是谢珩非得故意和他过不去,他才会有误会的。

  女朋友好像在忙,没看手机。

  过了很久,司机告诉他酒吧快到了的时候,薛策才收到一条姗姗来迟的回复。

  对方发了个很可爱的抱抱表情包,还让他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薛策心里一暖,觉得她真的体贴极了。

  【策马奔腾:等国庆回校我送个新的包给你吧,你现在用的那个款式有点旧了~】

  女朋友之前特地送了他一条很贵的领带,他给女朋友送个包也很正常。

  薛策下了车,发现司机停在某个看上去脏且乱的巷子门口,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他群里发了个定位,问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得到的却是位置没问题的回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隐隐于市,这家酒吧可以S市最牛的酒吧,一般人想进来消费还没有门槛呢!”

  “看在你是兄弟的份上,我们才约你过来见世面。”

  大哥连续发了两条语音,背景嘈杂,混合着尖叫声和重金属乐。

  薛策原本退缩的心,又被“门槛”两个字给鼓舞了。

  他的这些朋友没有骗过他,而且手上也确实有些不太能见得了光的渠道。

  【策马奔腾:来了来了,今天的消费我买单,不要着急】

  他迅速回了条消息,重新把手机插/进口袋,走进了巷子里。

  如果真的能和大哥上面的那些人搭上线,一顿酒钱……最多也就十几来万吧,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这样想着,没留神,突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踉跄了一下。

  还没等站稳,一只大脚,带着几乎要把他骨头踹断的力道,狠狠踹向他的尾椎。

  薛策疼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就被踩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有什么冰凉沉闷的东西裹着呼啸的风声,砸在他的大腿上。

  “啊啊啊啊啊啊!”薛策根本控制不住表情和语言,大脑里只剩下疼这一个字,鼻涕眼泪一起往外飙。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过。

  薛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又重新被踹回去,脑袋被重重压在地上。

  鼻腔里有血的腥甜味,还有那种腐烂垃圾一样的味道,他感觉好像有泥巴在自己的嘴里。

  从被袭击到现在,他连到底是谁对自己下的手都不知道。

  “我不太想听见你的声音。”

  有人在他头顶上说,“太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策感到自己的手又被以碾泥巴的力道使劲碾了好几下,仿佛要把它彻底压平整在地面上。

  惧怕、慌乱、茫然……重重情绪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

  一丝几乎是源于本能的痛呼从他的牙关里泄了出来。



  下一秒,他的脸被抬起来,闪着冷硬光泽的老虎钳直接怼进了他的嘴巴,带着无匹的蛮力,硬生生把后槽牙拽了出来。

  “我应该说过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了吧?”

  “牙齿要是让你记不住教训,那就舌头,舌头也不行,那就声带。”

  薛策浑身上下疼到眼睛根本睁不开,仅能一边含糊点头,一边通过那条被眼泪糊满的细缝追寻那道声源。

  水光之中,他看到一道居高临下的白色人影,还没仔细辨认,头又被踩了下去。

  “——对了,你也不配看我,我不喜欢你的目光。”

  对方这样说。

  薛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被他拿了出来,借着指纹开锁,又重新设定了密码。

  小巷里似乎安静了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这群人已经离开了。

  他准备爬起来,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回家,对,他还要报警——附近肯定会有摄像头的,他已经记住主谋的特征了!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

  清晰的骨裂声传进了耳朵。

  发出声音的部位则是他的另一条腿。

  薛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忘记了之前受到的警告。

  他毫无形象地惨叫,似乎只有这样,那股锥心的痛意才能得到片刻的消解。

  “我还是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废物,为什么还能被他看在眼里,值得他那样认真地对待,甚至是为此恼火呢?”

  “——就连我。”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

  薛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几乎可以称作是温柔的笑。

  “……算了,没有关系,反正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不用着急。”

  笑声过后,对方的语气也跟着轻缓下来,可是薛策发现自己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他感觉自己面前是一条阴冷、黏腻、盯住猎物的毒蛇。

  “把他的牙齿全部拔掉,再废一条胳膊。”

  毒蛇嘶嘶吐着信子。

  在他离开之前,意识模糊,几乎已经要昏厥过去薛策听见了这样一句警告。

  或者说,威胁。

  “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要想着找回自己的账号。”

  “你们家搭上了一条新的大船,把全副身家都压上去了吧。”

  “姑且提示一下,我姓……”

  作者有话要说:

  S市发生的一个小插曲,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和剧情有关,我感觉还挺好猜的……?

  www走了

  说起来,最近jj是不是有那个,双倍营养液啊。

  思考要不要搞个加更,比如300营养液加更6000字这样(?)刚好也治治我的战场瘾,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