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好手段。

  魔宫削山而建,四周悬崖峭壁,漆黑如墨的宫墙高耸入云,雪终年落着,白愈白,黑愈黑,威严肃杀。

  幽篁在此生活了十年,离开也不过十年。

  门前守卫的兵士,宫内侍奉的奴仆还是那些人,分外熟悉。

  梁柱雕画着彩色重明鸟图案,魔尊之位仍旧是羽纹繁饰,不曾改变。

  侵陵半倚坐在羽纹尊位,居高临下:“楮柘,谁让你绑着幽篁?还不松绑。”

  “是。”

  楮柘解开神仙绳,退守到侵陵身侧。

  群臣听到幽篁名字,神情惶恐,窃窃私语。

  幽渊治理魔族几百年,殿上不少人是幽渊旧部,甚至还抱过幼时幽篁。

  众人犹疑揣测的脸,侵陵看得极其愉悦,笑吟吟道:“小篁儿身负重明鸟血脉,既然回来了,理应是魔位继承人。本尊打算收幽篁为子,此后便是我魔界的太子殿下,诸位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幽篁身份特殊,会给魔族带来大灾难,请魔尊三思。”有人道。

  侵陵从不信什么灭世预言,不过他倒十分感谢这则预言。

  “本尊只知道他是幽渊的儿子,那便是我的儿子。”侵陵说得深情款款,冰冷阴骘的竖瞳里却不见半分温情。

  屈居幽渊几百年,处处低他一头,受了那么多年的屈辱,结果幽渊那么容易死了。

  老天也看不得他受这份委屈,送来幽渊的儿子。

  儿子既然还活着,他不得好好玩玩,尤其长得那么像他的父亲。

  认贼作父,多有趣。

  “篁儿意下如何?”侵陵勾起嘲讽的唇角,他倒想看看幽篁选择死还是生。

  幽篁压抑着满腔怒火,冷然道:“勾结人族,杀我父母,背信弃义!侵陵,你配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当年不是侵陵从修仙盟的围剿里带回幽渊魔尊的尸首,得以入土为安吗?

  侵陵竖瞳一眯,面色不改,慢条斯理道:“篁儿,你切莫受孤蓬挑拨。他觊觎魔尊之位,说的话不足为信。孤蓬,本尊已经杀了。”

  白玉听此,气得尾巴都直了,好生不要脸的人!

  幽篁安抚地摸了摸狐狸的头。

  夕照剑出,一切真相大白。

  群臣看到图像证据,面色俱不好看。

  侵陵有恃无恐,甚至让楮柘斟了酒,边看边啄饮,仿佛在欣赏名画般闲适自得。

  嗯,幽渊当年真是狼狈。

  “哈哈哈……”

  侵陵大笑出声,“假象而已,小篁儿你不会以为在座诸位……会信假为真?”

  “一看便是蜃影幻象。”有亲信立刻补充道。

  众臣脸色青白交错,有愤慨亦有畏惧,却都喃喃应和。

  “那便让夕照剑说话。”

  幽篁话音刚落,白玉便觉自己又被扔了出去,笼着一圈金光罩,飞到角落。

  刹那间,夕照剑发出耀阳金光。

  “就凭你!”

  侵陵化作毒蛇,与夕照剑缠斗在一起。

  幽篁拼尽金丹修为,一剑砍在七寸,划破坚硬如石的鳞片,没入肉里。

  侵陵体内魔气如泉水般涌向幽篁。侵陵大惊,催动元婴,只觉一股噬心剧痛自丹田起,元婴瞬间枯萎蔫落。

  酒……有毒。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楮柘。

  下一秒,被幽篁砍断蛇头,死不瞑目。

  只一招,侵陵被杀了。

  众魔还未反应过来,瞪大双眸,瞧见侵陵的尸首从半空中堕落,压碎了座前黑玉高阶。

  幽篁的金气被庞大的魔气遮掩,如同若隐若现的霞光,他踩着侵陵的尸首,坐上羽纹尊位。

  侵陵可是元婴巅峰的战力,魔族无出其右,只一招便死了。幽篁该是怎样的修为?

  众魔瑟瑟,不敢发一语。

  有侵陵的亲信气涌如山,想要杀幽篁。

  站在其旁的楮柘凝固时间一瞬,夕照剑划过,那人的头颅如皮球,滚落到众魔脚前。

  楮柘单膝跪地,道:“属下誓死效忠魔尊。”

  众魔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叩首在地,高呼效忠魔尊。

  形势顷刻间逆转,看得白玉一愣一愣。

  【系统微微叹了口气:幽篁故意令金光大盛,晃瞎了魔人们的眼。他们没看清侵陵中毒的异样,只会认为幽篁深不可测。幽篁,好手段。】

  幽篁要想登上魔尊之位,靠武力不可行。如今一击杀死魔族最强者,众魔措手不及,楮柘又刻意引导,顺势便都应了。

  至于幽篁能不能坐稳魔尊之位,就看他的本事了。

  白玉被幽篁重新抱进怀里,嗅到淡淡的腥臭味,那是侵陵残留的血味。

  白玉看向幽篁,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

  男人太可怕了……

  ——

  魔界一夕易主,幽篁忙碌起来,会见臣子,商讨事情,稳定民心……

  白玉被留在寝宫,三天没见着人影。

  【系统:崽,你失宠了。照现在的速度,别说九个月,一年你也很难幻化成人。】

  “没有幽篁,我不能找其他男人?”

  白玉慢慢悠悠地推开寝殿的门,猫着身子跑了出去。

  雪轻飘飘落着,似乎永不停息。

  地面积了厚厚的雪,白玉一爪踏上,瞬间淹没了身影。

  “嘤。”

  苍天啊,他不会被雪淹死吧,死得忒丢脸了些。

  白玉奋力挣扎,后颈突然被狠狠揪住,提溜出雪堆。

  “哇,好漂亮的白毛狐狸。来人,给本宫拿去做皮毛。”

  说话的女子长相妖艳无双,红眸勾心夺魄,只需瞧上一眼,魂都要飞没了。那么冷的天,仅仅着一层浅薄的纱,酥胸半露,身材曼妙。

  侍女慌忙提醒道:“魅妃娘娘,千万不能啊,这是魔尊陛下的灵宠。”

  魅魔手腕旋转,白玉在空中转了个圈,一头栽进了软绵的怀里,差点被憋死。

  他挣扎想逃,被魅魔轻轻摁住,顿觉软绵无力,动弹不得。

  “这女人想干嘛?”白玉四爪投降,唯恐放错位置。

  【系统:侵陵的妃子。】

  魅魔对侍女使了个眼色,道:“魔尊回来,你该知道怎么说?”

  “奴婢省的。”侍女点头。

  白玉懵懂:“他们究竟想干嘛?”

  【系统:想先发制人,捉了你去,引诱幽篁前往,成就好事呗……】

  “什么?!什么?!她不是侵陵的妃子吗?”白玉不知为何,莫名觉得不爽。

  【魔界可没那么多规矩,父死子继多的是。侵陵一死,这些女人自动归为幽篁的女人。】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还没出去找男人,幽篁的女人先找上门来了。】

  白玉急忙道:“她们怎么算大黄的女人?她们才不是。”

  【系统:哦——】

  “你哦什么?本来就是!依大黄的性格,全都得死。”

  白玉越说越心虚,哼道,“我管这些作甚。”

  白玉被强抱着进入一处小寝殿,红纱飘荡,幽香弥漫。

  他被魅魔随手一扔,头栽地板,鼻子撞得通红。

  “小东西,今日我若能成事,定赏你鸡腿吃。”

  魅魔眼神妩媚,纤纤玉指点了点白玉的红鼻子。

  白玉张嘴一口咬住手指。

  “嘶——”魅魔疼得皱眉,运起魔力,抬手一巴掌,拍得白玉七荤八素,五脏六腑移位般疼。

  白玉呕出一小滩血迹,暗恼自己太弱,连自保都不能。

  【系统暴怒:日你个仙人板板,敢欺负我崽!玉崽,别怕!本姑奶奶卡bug,咱们越级干她!】

  “你还能卡bug?”白玉惊喜道。

  【系统:能应当是能的,大概率一段时间会被禁言。】

  “没事,我调息一下就好。别闹出什么,幽篁发现蹊跷就不好了。你的bug,还是等以后我遭遇危险再卡。”白玉冷静分析道。

  魅魔还想再打,侍女赶忙劝诫:“娘娘,这可是尊上的灵宠,您消消气,讨好尊上要紧。”

  “把这小东西关进笼子,别让它跑了。”

  魅魔用手拢了拢耳边碎发,吩咐道,“准备好燃情香。”

  众妃嫔里,魅魔自诩风情撩人首屈一指。

  幽篁堪堪成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见过什么世面。一次让他流连忘返,拜倒裙下易如反掌。

  ——

  幽篁回到宫殿,到处不见狐狸崽的身影,心下一慌。

  政局不稳,幽篁怕狐狸崽跟着他遭遇意外,特意在寝殿设了阵法保护。如今阵法未有损害,狐狸却不见踪影。

  难道狐狸自己跑出去玩了?

  非打它屁股不可。

  正在这时,有侍女来报,说见到狐狸往魅妃寝宫跑了。

  幽篁微微蹙眉,跟随侍女来到寝殿外。

  “魔尊大人,请进。”女声妩媚婉转,能掐出水来。

  幽篁推门而入,朦胧红纱内,婀娜聘婷的身影如蛇扭动,淅淅沥沥的水声拨人心弦。

  女人在洗澡。

  踏入的脚退出门外,幽篁掩上门,背身道:“魅魔可曾看见本尊的狐狸?”

  半句嘤声未出,一道禁言咒堵住了白玉的嘴。

  “魔尊大人,狐狸崽正与奴家戏水呢,小崽子玩得颇为开心。”

  白玉气得挠铁笼子,胡说八道!

  幽篁脸色一沉,小白最是怕水。

  厚重的大门被魔气掀翻,直挺把魅魔拍进水里。

  他四处扫视,发现茶几桌下的铁笼。

  白玉正被关在笼子里,垂眉耷眼,嘴角毛发抹着一丝血迹。

  幽篁打开笼子,把狐狸崽抱进怀里,施展治愈术。

  幽篁踏出寝殿的下一秒,整座寝殿魔气环伺,轰然倒塌。

  “传令下去,侵陵的妃子全部赶出魔宫,一个不留。”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