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眠眼尾通红, 对于景澜的靠近已经没有办法再排斥。

  衣裳被解开的时候,沈应眠已然头昏脑胀无法动弹。

  景澜的气息贴近:“师尊别害羞,那日在山洞里你昏睡过去, 我早就试过……”

  沈应眠瞪大眼睛, 双眸的迷蒙慢慢消失,“什……什么?”

  “师尊一点都不记得吗?”景澜凑近他耳边用唇轻轻摩挲, 一点一点回忆当时细节,“师尊也很喜欢那样,不是吗?”

  沈应眠呼吸困难。

  他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只是错将现实和梦境混为一谈,所以有意地不去回想这个梦。

  可如今事实告诉他, 那些记忆片段根本就不是梦, 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他拒绝了景澜,却坦然接受着他的……

  沈应眠此时此刻一点都不觉得那些画面让人脸红心跳, 反而如坠冰窟。

  即便是此时此刻, 他依然那么厚颜无耻地想要景澜的帮助。

  明明他无法给景澜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有罪。

  腰腹被触碰的瞬间,沈应眠冷静下来将景澜推开。

  “师尊,怎么了?”景澜抬起眼, 看到了师尊在一瞬之间变得无情的眼神。

  他微微一愣。

  身体的本能难以压抑,沈应眠掐着自己,哑声道:“能不能……帮我打些冷水来?”

  “为什么要冷水?”景澜再次逼近,语气晋尽量温柔,“我说了我可以帮师尊,而且师尊如今身子还未完全恢复,碰不得冷水。”

  身上的潮热再次袭来, 沈应眠不得不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下床, 没走两步腿就是一软。

  “师尊!”景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退散,“师尊非要如此?”

  沈应眠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我说过,我与你只能是师徒。”

  沈应眠在心里说服自己,极力否认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景澜的种种纵容。

  “不过……”沈应眠强撑着让自己保持一个师尊的威严,“若是你无法接受,那我们的师徒关系到此为止。你早已长大成人,可以……”

  “唔……”沈应眠被一股大力拉扯着撞到墙上,肩胛骨磕得生疼,看到景澜的眼神变得冷沉至极。

  他牙齿神经质地咬合着,嘴唇轻轻颤抖,脸上却现出了难看的笑,“师尊在说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几日以来粉饰太平的宁静在慢慢破裂,他的手控制不住掐向沈应眠的脖子,“到此为止?”

  他咬着牙,喉底发出瘆人的笑,眼睛瞪得通红,“凭什么呢?是你执意收我为徒,是你先对我好的,是你先来拥抱我、拯救我。”

  “沈应眠……”景澜的手掌收紧,“你把我当什么呢?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沈应眠喉咙灼烧得厉害,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他极力摇着头想否认。

  他对景澜好,或许有因为任务的缘故,可是后来不是……他心疼澜澜,想让澜澜能过得好,过得快乐。

  他一个人来到这里孤苦无依把景澜带大,他早就把景澜当做最亲的亲人。

  沈应眠这些年来为景澜想过很多种未来规划。

  若是景澜向往自由,他想看着景澜高飞,若是景澜愿意留在琅峰宗,那他希望能够看着他娶妻生子。等到心愿达成,沈应眠想他会很放心地离开。

  可是后来沈应眠发现一切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他措手不及,只想要亲手扼杀掉这不应该存在的萌芽。

  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可依然不觉得这里是他的家,浮世之间,他只与景澜相依为命。

  可是沈应眠学过的知识、受过的教育、从母亲身上学过的一切都没教过他要怎么对待一个小辈对他的喜欢。

  还是他养了七年的、对他最重要的澜澜。

  沈应眠闭上眼睛,热泪滑落,滚过脸颊,滚过景澜的手背,烫得他皮肤连着心脏疼痛不已。

  景澜触及他痛苦的神色,手掌终于放松,大梦初醒一般慌乱至极,不住道歉:“师尊,对不起,我失控了,不该这样对你。”

  景澜手指颤抖中,眼中的红被沈应眠脖颈可怖的青紫痕迹灼得更浓重,他手指颤抖着不敢再触碰沈应眠。

  体内的魔气四处冲撞。

  若不是早早地将师尊本就没有恢复的灵力封锁了一部分,景澜怕他早就无所遁形。

  可他现在来不及想太多。

  景澜强迫自己稍稍离沈应眠远一点点,只是视线未能从他身上转移。

  这几天以来和师尊在一起,景澜一遍一遍洗脑着自己,慢慢来,师尊会喜欢他的,只要让师尊看到诚意,他会感动的。

  可是景澜太高估自己的欲念,越是与沈应眠靠近,越是得到他纵容的垂怜,景澜就越是贪心,越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占有他的一切。

  这些和谐和平静终将破裂,景澜却还可笑地想维持着泡影一般的温情。

  他攥着手强迫自己往后退了几步,看到沈应眠明显放松下来的姿态。

  景澜别开脸,逃离他伤人的动作。

  喉结动了动,景澜道:“师尊等我,我去准备冷水。”

  一桶一桶冰冷的水倒进浴桶里,几滴喷溅在景澜脸上,冷得刺骨,水面亦照出他狰狞地脸。

  会吓到师尊的……

  景澜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可倒影里的脸变得更难看了,他倒入水将水波冲散,将他的不堪冲散。

  沈应眠走近时,景澜不抱希望地再次恳求他:“此法伤身,而且需要花费的时间长。我不抱师尊,师尊就当在用一个工具,好吗?”

  沈应眠没有应答,直接一头扎进冷水里,也将景澜摆在他脚底下的自尊心踩得稀碎。

  在这一刻景澜产生了毁天灭地的想法。

  或者……在这无人问津的房间里,将时间冰封,和师尊一起沉入冷水里,至少这样……师尊永远都摆脱不了他。

  沈应眠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机械地捧起冷水自头顶往下浇,衣服全都淋湿了也不愿意褪下。

  景澜也没有劝他,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他固执地和自己划清界限。

  沈应眠的皮肤已经发麻,重复的简单动作亦让他麻木,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不断往自己身上浇冷水,直到景澜不再给他添水。

  “够了。”景澜低着头,脸掩在阴影里,他抬起手。

  沈应眠下意识往后一退,没让他触碰。

  景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再坚持,“应该已经没事了,师尊……休息一下。”

  沈应眠头昏脑胀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

  “师尊!”

  他只来得及听到景澜焦急的一声呼喊,而后眼皮沉重陷入无尽的梦靥之中。

  沈应眠很小的时候身体弱,总是会看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病房里的时候妈妈工作忙,小应眠总会被吓得睡不着,直到有一个哥哥来到他身边。

  哥哥陪他说话,哄他睡觉,还教他画画,有哥哥在就没有阿飘敢来吓他了。

  哥哥陪了小应眠很久很久,直到妈妈回来,沈应眠高兴地跟妈妈介绍哥哥,却只看到妈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小应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吓人的东西,哥哥也外没来看过他……

  小应眠哭了很久很久,醒来时床上的沈应眠脸上一片湿润。

  他躺着往上看,发呆许久。

  等他长大后已经知晓,他看到的哥哥或者不是人,也许是某个在那家医院死去的亡魂。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希望哥哥有朝一日能回来看看他。

  可是如今,沈应眠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

  沈应眠撑着床榻坐起来,身子虽还有些疲乏,不适的感觉却依然消退。

  淋湿的衣裳已经被换下,可他没有看到景澜。

  沈应眠想下去倒一杯水,却听到外头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鬼使神差一般,他掩去了本就微弱的气息,慢慢靠近……

  走廊上站着两个人影。

  是景澜和……一个浑身黑衣的人。

  沈应眠手指抓着门上的木板,指尖微微泛白。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沈应眠耳朵里:“南洲岛情况如何?”

  黑衣人的声线奇异:“南洲岛海妖肆虐且武力比雪怪花妖都强悍,不会轻易被打败,你放心吧。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他听到景澜冷漠的声音:“知道了。”

  那黑衣人诡异一笑,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沈应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景澜虽没有和他握手,却淡淡点了头。

  青州、丰州、珉州、恒州、南洲岛,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黑衣人有关……那景澜呢?

  他是不是也在这其中起到了作用?

  黎庶涂炭、民不聊生,他曾经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在挽救苍生,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这些灾难可能都与景澜有关……

  沈应眠闭上不敢再想下去,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哽着什么东西,疼得厉害。

  他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景澜不要走邪门歪道,可是他好像还是没能做到。

  他果然没有能力教好一个小孩,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外头的人并未发现他醒来。

  一阵短暂的动静之后,他听到黑衣人的声音:“刚刚收到消息,妖王已经现世,很好。”

  妖王?!

  沈应眠闭上眼睛,指尖跟眼泪一同滑落,再也撑不住弯下腰去。

  “呕……”

  “师尊?!”

  景澜听到声音立马闯进来,只看到沈应眠正扶着墙呕吐。

  沈应眠没有什么力气,却在景澜伸手时强硬地甩开了他。

  “咳咳咳……”沈应眠时隔数年再次咳得这般厉害,几乎要将他的心和肺一起咳出来。

  “嘀嗒……”

  景澜看到了地上的鲜血。

  “师尊!”

  作者有话说:

  准备死遁;

  谢谢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