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雷勾地火,贺凉水很快就被扒了个半光。

  为什么是半光而不是精光,当然是因为楚孤逸已经等不及。贺凉水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草叶擦过屁股,带着点凉,痒痒的。他忍不住笑起来,楚孤逸堵住他嘴,禁止走神。

  贺凉水双臂架在楚孤逸肩上,稍稍弓起腰,与之唇齿相依,舌尖勾缠,触感很真,似梦非梦,像在吃一朵棉花糖,脑子甜得冒泡。楚孤逸的碰触让他四肢酥麻。

  他们在草地上滚起来,贺凉水逐渐放开手脚,楚孤逸也不客气,热情地展开攻势。

  春光正好,鸟语花香,整片草地是他们的乐园。

  足足两个时辰后,天幕遍染晚霞,贺凉水从楚孤逸的怀抱里挣脱,得以暂时喘口气。他软绵绵地摊开手脚,晾着两颗小樱桃,嘴巴微微噘着,不是他想噘,而是被亲肿的。

  楚孤逸搂过他腰肢,还想接个吻,贺凉水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俊脸,“亲别的地方。”

  楚孤逸唇畔擦着他耳尖,说:“原来贺先生的梦境是这样子的。”

  “?”贺凉水扭过头,“这不是你的梦境?”

  “我从没做过这样的梦。”

  “我也没做过。”

  两人沉默好一阵。楚孤逸思考时,手指不忘捻着小樱桃。贺凉水酥痒,拿开他手,坐起来披上衣服,说:“天要晚了。”

  白天的森林看着生机盎然,暮色四合时却是阴森可怖,甚至传来了狼嗷。

  贺凉水头皮发麻,说:“我们快出去吧。”

  按理说,如果是他们的梦,场景应该能自由控制的,事实却是,眼前毫无变化。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不是在自己的梦里。

  两人穿上衣服,天光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彼此相望,贺凉水憋不住问:“楚孤逸,你没骗我?”

  楚孤逸直奔最终的猜测:“我们恐怕是在血皇天的情天幻海里。”

  “……”

  尽管贺凉水也料到了这个可能性,但他一时难以接受,他跟楚孤逸居然在别人的梦里那啥,会被看见吗?

  就算看不见,血皇天会不会察觉此处的活春宫?

  贺凉水猛然面如火烧,嗓音发颤:“不、不会吧?不是说,无法随便进入别人的梦?”

  楚孤逸:“一种情况例外,做梦之人强制邀请旁人入梦。”

  贺凉水想起与楚孤逸一同被卷入情天幻海法阵时,血皇天的笑声格外诡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贺凉水摇摇欲坠。

  “贺先生。”楚孤逸扶住他,“你屁股还酸吗?”

  “……”贺凉水羞恼地推开他,“都怪你!”

  不管有没有错,作为上面的那个,楚孤逸都要认错:“怪我。”

  被欲.望被冲昏了脑袋,忘了判断,失去理智,以至于滚了两个时辰的草地才发现,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人看见。

  但这梦境的一草一木,都是依照血皇天的想象与记忆创造出来的,很难说血皇天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贺凉水无力地捶打楚孤逸胸口,“我们快出去。”

  先前说的“出去”是走出森林,这个“出去”是走出别人的梦。

  楚孤逸安慰道:“说不定血皇天没空管我们,他在忙自己的事。”

  “他能忙什么事?”贺凉水发散思维,“情天幻海能放大人的欲.望,难道他在跟他想象中的贺泠……那啥?”

  不能怪他这么猜,恋爱脑如楚孤逸,做的梦就是这样的。血皇天看上去也像个恋爱脑,况且这是情天幻海,不是普通的梦。

  无论如何,先走出这片林子要紧。



  楚孤逸召出将暝,踏着飞剑,载贺凉水掠过森林上空。夜幕低垂,皓月当空,这片林子还挺大,占据了几座绵延的山脉。

  狼嗷声由远及近,贺凉水探头探脑,“真有狼?”

  “是一头黑色母狼。”楚孤逸目力惊人,“还有一个……小孩?”

  贺凉水吓了一跳,“狼吃小孩了?”

  御剑降低与地面的距离,由此更加清晰地看到,森林的尽头一座悬崖,悬崖的另一边是广袤无际的山地,一头母狼载着一个小孩,试图越过悬崖。

  母狼前爪抓地,伏低了前身。小孩披头散发,身上围着一张皮毛,光溜溜的小胳膊小腿,骑在母狼背上,脏兮兮的小脸,眼中的野性光泽与母狼浑然相似。

  母狼朝着月亮一跃而起,稳妥而熟稔地落到悬崖另一边的山地上,想来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小孩举起双臂,发出“嗷嗷”的欢呼,亲昵地蹭了蹭母狼脖颈上的毛发。母狼以回以慈爱的目光,就像背着自己的崽子,在山地上自由奔腾。

  小孩身上背着简易粗糙的木头弓箭,他跳下母狼脊背,张弓拉箭,瞄准了一只在草丛中乱窜的灰兔。

  母狼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看着自己孩子学习捕猎。

  咻的一声,木箭射中兔子。小孩天赋惊人,几乎例无虚发,很快将这片林子里的野兔、小鹿、羚羊各打了三四头。

  只在射中羚羊的时候没死透,小孩刚要拔箭回收再利用,羚羊猛地尥蹶子,踢中小孩腹部。母狼眼冒绿光,凶狠地扑上去一口咬断羚羊脖子。

  小孩不光捕猎天赋高,身体素质也好,从地上爬起来就没事了,他拔.出羚羊身上的木箭,打算再打几只猎物,母狼发出几声低吼,大约是兽语。

  小孩听懂了,意犹未尽地将箭收进箭囊,而后将猎物击集中起来,母狼生吃小鹿羚羊,小孩则架火烤兔子。

  楚贺二人落下,火光没有映出他们的影子,在这里,他们相当于不存在。

  “……血皇天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头狼,与一个小孩?”贺凉水疑惑。

  楚孤逸望着狼吞虎咽烤兔肉的小孩,陷入沉思。

  既然这狼与小孩都看不到他们,贺凉水大着胆子靠近,他先欣赏了一下高大的母狼,皮毛漆黑,油光水滑,眼睛碧绿,除了吃相凶了点,倒是一匹漂亮的狼。

  再看小孩,脏了些,但仔细瞅瞅,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长又卷的睫毛,洗干净肯定是个可爱的天使宝宝,还是一个混血宝宝。

  等等,混血宝宝?

  血皇天……不就是异域风情的混血猛男?

  “不会吧??”贺凉水惊疑不定地与楚孤逸对视。

  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言难尽的情绪,楚孤逸说:“这个小孩长得像血皇天。”

  贺凉水:“……”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大魔头的情天幻海,在梦里居然变成了小小魔头,还跟一头狼在一起。

  血皇天放不下的执念,就是这头狼??

  贺凉水说:“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还以为能看到血皇天的梦中春宫,结果来这么一出。

  楚孤逸倒是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情天幻海中的情与执念,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

  贺凉水习惯性掏出扇子,看着变成小小魔头的血皇天,“接下来怎么办?”

  小孩吃饱喝足,去树根底下撒泡尿,随即依偎在母狼身边,以枯树叶为床,裹着制作粗陋的皮毛外衣,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楚孤逸道:“静观其变。”

  变化说来就来,一道身影大约被此处的火光吸引,御剑而落:“楚师弟!”

  贺凉水转过头去,黑了脸,来人正是林松烟。

  楚孤逸波澜不惊:“林师兄。”

  既然他们是被强制入梦的,其他人自然也会被强制入梦,如此一来,天山无人能伤害入梦时的血皇天。

  林松烟笑道:“我一路飞来,渺无人迹,还好看到了你。”

  贺凉水:“难道你没看到我吗?”

  林松烟这才将眼角余光分给他,“贺公子也在。”说着,他走到篝火前,注视蜷缩在母狼腹部的小孩,“他是……”

  “血皇天。”贺凉水说。

  林松烟:“我猜也是。”

  楚孤逸道:“如果这小孩是血皇天,我们只需唤醒他,就能出去。”

  看起来简单,实际很难,且不说此时的血皇天是小孩子,就是大人,他们也没有把握能让血皇天“看到”他们。

  看不到,遑论被唤醒。

  当初楚孤逸入子车良的梦,还是子车良因为楚孤逸长得像楚恒,让子车良放松心理防备,楚孤逸才有了与梦中子车良对话的机会。

  “这个孩子确实是血皇天。”林松烟道,“但我们不管怎么做,恐怕也无法接触他。”

  楚孤逸道:“可以试试。”

  林松烟摇头,“师弟,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这里的血皇天,不是现在的血皇天,而是小时候的血皇天,是他记忆。”

  记忆是改变不了,除非时光倒流。

  楚孤逸瞬间了悟,“这里不是情天幻海,而是血皇天的记忆?”

  林松烟:“可以这么说,也不完全对,这里还是情天幻海,但血皇天恐怕将自己的欲.望分割成了好几块,来的路上,除了你们,我谁都没见到。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卷入了情天幻海法阵。我没有看到他们,说明他们在别处,也就是其他版块。”

  楚孤逸蹙眉,“竟如此复杂。”

  贺凉水就奇了怪了,楚孤逸都没想到的事,林松烟只是在天上飞了一圈就猜到了?

  楚孤逸又问:“我们如何才能出去?”

  林松烟轻摇绿竹扇,道:“找到真正的血皇天。”

  贺凉水:“那真正的血皇天,在另一个版块怎么办?”

  林松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贺凉水自己给出答案:“楚孤逸,你破碎虚空给我看看。”

  楚孤逸:“?”

  话说时,小孩突然一个激灵醒了,母狼立即用它庞大的身躯挡在孩子面前。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血皇天:谁小时候还不是个漂亮宝宝:)

  贺凉水:泠泠你看他小时候那么脏,怪不得长大爱泡澡,搓灰!

  贺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