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我愿意。”楚孤逸望着贺凉水,认真地回答,“我愿意跟你成亲。”

  差点没顶住的贺凉水面红耳赤反驳:“愿意什么愿意。两个人成为家人又不是只有成亲的方式,我们可以成为兄弟。”

  “贺先生……”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睡到一半出来找你,困死了。”贺凉水捡起灯笼,急匆匆走在前面。

  楚孤逸问:“贺先生是出来找我的?”

  “不然还能找谁。”

  “我以为贺先生是出来与贺泠偷偷私会的。”

  “……”贺凉水没好气,“什么私会,整天就知道想些乱七八糟的。”

  楚孤逸心想,他没有想乱七八糟的,最多在想贺先生,以及把贺先生弄得乱七八糟……想及此,他耳根微热。

  “贺先生,我们回去睡觉吧。”楚孤逸牵起贺凉水的手。贺先生专门出来找他,看来真的是没有他就睡不着。

  经此一遭,贺凉水哪里还有困意,问:“我用传音玉符叫你,你怎么没有回?”

  “传音玉符?”楚孤逸取出自己的玉符,“我没听到贺先生叫我。”

  “怎么会?你为什么去义庄去了这么长时间?邓阳呢?”

  “中毒的人太多,我一一为他们逼毒,耽搁了些时间。邓阳带着弟子守在义庄,待天亮再通知中毒者的家人将他们领回家。”

  贺凉水摸过楚孤逸的传音玉符,“你叫邓阳看看。”

  楚孤逸施了一道手势,唤道:“邓阳,邓阳?”

  竟也没有回音。楚孤逸蹙眉,“一般情况下,传音玉符不会失效,除非设了屏蔽传音的结界,或阴气太大。”

  “阴气太大?”

  “在特定的场所,比如在坟地、乱葬岗、战场,或者古墓内,死者的阴气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传音会受到限制。”

  贺凉水颔首,“原来如此。”

  “可是,”楚孤逸沉吟,“落霞镇死的人并不多,虽说有十几人丧命炎毒,但他们的阴气不足以形成屏障。”

  “会不会是坟地?”

  “坟地也要在极为严苛的环境下,才能形成足以让传音玉符失效的阴气。义庄就在坟地边上,我去看过,没有异常,死者大多正常入土,阴魂已散去。”

  贺凉水叹道:“这里当真迷雾重重,你没事就好。”

  “贺先生刚才所言,腊月初十,是真的?”

  “是那个小天女告诉我的。她还说,来到这里的修士与魔修都会被卷入风波,让我快走,如有可能通知更多的人。”

  楚孤逸思忖道:“有没有可能是谎话?”

  “她有骗我逃命的必要?”贺凉水道,“腊月初十,这个日子定然有特别的事发生。”

  “明日我去打探一下。”

  二人回到客栈,两名守夜的弟子还在,贺凉水走后他们便不再打盹儿,焦急地等着,不时用传音玉符呼唤邓阳。

  “别唤了,他没事。”贺凉水走进来笑道。

  “贺公子!楚师兄,你们回来了,邓师兄呢?”

  “还在义庄。”楚孤逸道,“你们去歇着吧,白天好轮班。”

  贺凉水将灯笼放在门边,想起来说:“去看看柳画鸢。”

  小镇不安全,带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傻姑娘,贺凉水自觉负起十二分的责任。

  柳画鸢的客房与贺凉水的客房隔着两间空房,他走到门外,轻轻往里面推,很好,没推动,说明被反锁了。

  “防范意识不错。”贺凉水夸道。

  楚孤逸问:“进不进?”

  “进。给我弄开。”

  楚孤逸指尖弹出一道灵力,顺着门缝溜进去,须臾,门内传来木头摩擦的声音。楚孤逸轻轻一推,门外两边打开,贺凉水刚要走进内间看个究竟,忽而警觉地盯住窗户。

  楚孤逸手中悄无声息化出将暝。

  俄顷,窗户缓缓往两边打开,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从窗下冒出来,偷窥一圈,与楚贺二人对个正着。

  张嵘:“……”

  贺凉水微微一笑:“真巧啊,张公子。”

  张嵘干笑:“真巧。”

  将暝剑出,射向窗户,张嵘吓得一口气真气都提不上来,一屁股摔在大街上,哀嚎不迭。

  将暝没意思地转了一圈回来,柳画鸢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楚孤逸?贺凉水,你们在干嘛?谁在叫?谁家的猪从猪圈里跑出来了?”

  贺凉水失笑:“傻丫头,你差点被采花贼采了。”

  “采花贼?谁?”柳画鸢瞬间清醒,裹紧身上的衣服。

  贺凉水朝窗户一指,她跑去窗边往下一看,张嵘还在地上骂骂咧咧,抬头只见绝色佳人在看自己,忙挤出一个歪嘴笑脸:“柳姑娘,晚上好啊。”

  柳画鸢气沉丹田,河东狮吼:“好你妈个哔啊!!傻叉!!!”

  “……”张嵘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美女,呆若木鸡。

  柳画鸢犹自不解气,对着张嵘竖了一个中指,“别让我再看到你,看一次打一次!”

  张嵘脸上青红交错,也不装君子了,愤然喊道:“我来这里是看得起你,像你这样粗俗的女人,光脸蛋漂亮有屁用,被男人上一次就扔的破烂玩意!”

  “靠!有种你再说一遍!”

  “被男人上一次就——”张嵘一语未了,狂风忽至,将他吹了个歪七倒八,滚在地上,风沙糊脸,爬都爬不起来。

  贺凉水又连挥几扇,直接将张嵘刮出百米开外。

  张嵘怎肯罢休,还要跑回来骂几句,却见一把铁剑杀气腾腾袭来,这才吓得屁滚尿流,踉踉跄跄跑了。

  柳画鸢气得不行:“什么人哪!”

  贺凉水也没想到,这张嵘蛮横嚣张也就罢了,居然敢做出半夜爬女子房间窗户的举动,若非他与楚孤逸发现,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

  “什么逍遥派,我看改名叫采花大盗派得了。”

  “也不必累及一个门派。”贺凉水道,“是他个人作风问题。”

  柳画鸢鼓着腮帮子坐在床边,“这样我还怎么敢睡觉?”

  楚孤逸施了两道符箓在门窗上,道:“你放心睡,一旦有异常,我会发现。”

  柳画鸢唱道:“世上只有干爹好,有干爹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干爹的怀抱……”张开臂膀扑了个空。

  楚孤逸拉着贺凉水消失在门外,门砰的关上。

  柳画鸢切了一声,打个哈欠躺床上睡回笼觉。

  楚孤逸从义庄回来,身上沾了味道,需要清洗。然而镇上水源稀缺,客栈只提供简单冲洗。贺凉水随他去后院井边,看他光着上半身,往头上倒了一桶水,怕他着凉:“洗一下就行。”

  楚孤逸施了一个净衣咒,把身上弄干,却听一阵呜咽,从后院的主人家房中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贺凉水去敲门。

  呜咽停止,老板娘红肿着眼睛开门,嘶声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

  贺凉水道:“送往义庄的中毒者已全部祛毒,如无意外,明天就能接你儿子回家。”

  老板娘愣了一下,继而喜得笑泪交加,扑通跪下:“仙长大恩大德,奴家当牛做马,没齿难忘。”

  贺凉水连忙扶起老板娘,“不必谢我,是我弟弟为大家祛毒疗伤。”

  老板娘泪眼潸然对着楚孤逸又是一拜,“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瞧她这样,大概今晚是睡不着了,只等着天亮之后母子团聚。

  回到客房,贺凉水唇角带笑:“老板娘的下半辈子,总算有个盼头了。”

  “盼头?”楚孤逸问。

  “是啊。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小儿子也中了炎毒,在你来之前,生死未卜。”贺凉水垂下眼睛,唇角弧度渐渐低平,“还好你来了,救回了她儿子。”

  楚孤逸怔然,尽管他看不到贺凉水是何种神情,但他就是知道,贺凉水在为老板娘高兴的同时,也在难过。

  ……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妹妹的贺先生,是不是一度也像这老板娘一样,没有盼头?

  楚孤逸从未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偶尔会产生一点疑惑,他的父母去了哪里。

  他想知道,仅此而已。

  贺凉水不同,他拥有过所有普通人拥有过的家与家人,如今却变成了孤家寡人。楚孤逸揪住心口,眉心紧蹙。

  “弟弟,你怎么了?”贺凉水连忙搀住楚孤逸,“哪里不舒服?”

  “心……”

  “心脏不舒服?”贺凉水急了,“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冲澡冻着了?早知道就烧点热水了,怎么办?我找找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贺先生。”楚孤逸捉住贺凉水手腕。

  贺凉水对上楚孤逸眼睛,蓦然失声。

  “我好像,”楚孤逸认真道,“在为贺先生心疼。”

  “……心疼?”

  “好奇怪的感觉。让我想哭。”

  “……”

  楚孤逸道:“贺先生你给我揉揉,揉揉就好了。”

  贺凉水给他揉了揉心口,“这样?”

  “嗯。”

  “贺先生。”

  “有话就说。”贺凉水不敢再看楚孤逸眼睛,怕自己陷入太深。

  “可以给我讲讲你妹妹吗?”

  贺凉水手上动作停下来。

  “我想了解贺先生,了解贺先生的一切。”楚孤逸道。

  贺凉水嘴唇翕动,刚要开口,窗户忽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啾啾啾!开窗让我进去!”

  这只探索新地图的肥啾总算舍得回来。贺凉水没好气去开窗,肥啾不知受到何种惊吓,横冲直撞飞进来:“吓死我啦啊啊啊!!”

  噗的一下,撞到楚孤逸身上,好死不死的,一头击中唧唧。

  楚孤逸:“……”

  贺凉水:“……”

  肥啾晕头转向掉在地上,“啥玩意,好硬~”

  楚孤逸拔剑,“贺先生,我清白受辱,我要杀了它。”

  为了保住肥啾鸟命,贺凉水赶紧给弟弟的弟弟揉了揉,“没事没事……”

  肥啾晕乎乎睁开鸟眼,见此情景,又给气晕过去:“狗男男!”

  “……”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揉啊揉~揉啊揉~

  楚孤逸:贺先生,能给我吹吹吗?

  贺凉水:呼~呼~

  楚孤逸:贺先生你看,这是箫。()

  贺凉水:……

  楚孤逸:或者我给贺先生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