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是在笑那个刺客,不自量力。”贺凉水一展扇子,溜须拍马,“宗主是何等雄伟之人,岂是这等宵小之辈能杀死的。你说是吧?”

  侍卫磕巴道:“啊,是。”

  贺凉水对贺泠说:“你看,宗主没死,你不用担心。”

  贺泠淡淡道:“我本来就没担心。”

  血皇天被刺,不管死没死,受没受伤,贺凉水礼节上要去“慰问”一番,与贺泠一道前往血皇天所在之处。

  据侍卫说,血皇天是在宫中钓鱼的时候被刺杀的。当时湖里突然冒出一条美人鱼,他但见那鲛人相貌美艳,长着一对大胸,鱼尾巴翘啊翘,就被迷住了。

  于是他招手让鲛人上岸来,问人家怎么游到这里的,鲛人开口便吐出毒刺,与血皇天拼命。

  拼命变成了送命。鲛人在死去时,恨声诅咒:“血皇天,你杀我全族,你必遭天谴,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杀人全族,怪不得被寻仇,真是个魔渣。贺凉水想。

  “宗主什么什么时候灭了鲛族?我怎么不知道?”一进殿内,贺泠便问。

  血皇天坐在宝座上,裸着上身,正由美女为他挑毒刺。那毒刺刁钻得很,再偏一点就能刺到他心脏。

  美女哪里做过这种“粗活”,拿着刀子,给血皇天胸前挖了一个血窟窿,也没把刺挑出来。

  鲜红的血,从血皇天古铜色的胸肌流淌而下,他维持狂霸拽的坐姿,浑然不知自己的血已经淌过沟沟壑壑的八块腹肌,染上他裤子,就像来了大姨妈。

  贺凉水震惊地望着他,什么叫真男人,这就是。

  血皇天终是不耐烦,一把挥开美女,“阿泠,你来给我挑,这根刺扎我心上了。”

  贺泠上前,对着血皇天左胸张开五指,运转灵力吸出那毒刺。

  血皇天仰起脖子,陶醉地闭上眼睛,低音炮炸响:“啊,阿泠,我的阿泠~”

  贺凉水:“……”

  贺泠:“……”

  鸦雀无声。

  血皇天犹自喘.息,就像在干那啥,叫着贺泠的名字。

  肥啾在贺凉水头顶炸开了毛,他啾的,太变态了,真的太变态了。再异域美的皮囊,也拯救不了这位反派大boss变态的灵魂呀。

  楚孤逸提剑在贺凉水衣服上划了一道不足一厘米的缝隙,觑见血皇天真容,心想,这就是鸭叫?

  血皇天陡然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射向贺凉水,“你怀里藏着什么?”

  楚孤逸立即屏息。

  贺凉水心头咯噔一下,暗骂不愧是大反派,这么敏锐。

  他清清嗓子,声情并茂道:“我藏着一颗滚烫的心,在得知宗主遇刺的那一刻,就碎了~~~”

  血皇天:“……”

  楚孤逸不开心地挠了贺凉水一下。

  贺凉水痒痒:“啊哈!”

  血皇天暗红的眸子盯着他,“你笑什么?”

  贺凉水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金镶玉匕首,“我笑,宗主您真是英明神武,知道我拿了这个。”

  “你不是去藏宝阁拿蛊虫?”

  “但我发现,蛊虫没有这个值钱。”

  “值钱?你很缺钱?”毒刺被吸出来后,血皇天胸前伤口竟肉眼可见愈合。

  贺凉水一愣,继续道:“对,我很缺钱。”

  “也是,影……”

  “没错!我现在就是一个穷光蛋!”贺凉水连忙打断,生怕他说出影魔宗三个字。

  “阿……”

  “啊啊啊啊!!”贺凉水故技重施,“那里好像有一只蟑螂!”

  血皇天冷冷道:“我不喜欢说话被人打断。”

  贺凉水微微一笑:“那您就当我不是个人吧。”

  “……”

  贺凉水已经管不了在血皇天崩不崩人设,保住在楚孤逸面前的人设最要紧。

  血皇天勾唇一笑:“你这嘴皮子工夫,倒比以前厉害多了。”

  贺凉水:“人是会变的。”

  “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人。”

  “……”

  掰回一局,血皇天便失去斗嘴的兴趣,对贺泠道:“阿泠,你去查查,这鲛族怎么回事。”

  贺泠道:“宗主不应该杀那鲛人。”

  血皇天满不在乎道:“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我手一重,就让她如愿了。看来本座还是太仁慈了,应该留下她性命,慢慢折磨。”

  贺泠不置可否,与贺凉水一道退出正殿。

  贺凉水问:“鲛族不是你们灭的?”

  “不是。”

  “那鲛人为什么来寻仇?”

  贺泠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看着贺凉水,“我正要去查。”

  “哦。”贺凉水笑问,“你是不是经常东奔西跑,为宗主收拾烂摊子?”

  贺泠不予回答。

  “那正好,你捎上我,一起去那个鲛族。”

  “再说吧。”

  “?”

  这个再说,便到了午后。贺凉水是咂摸过来了,就算要去调查,也不急在一时,贺泠也是要休息的。

  偌大一个魔宗,右使就知道到处找人打架,宗主只知享乐,兴趣来了杀个刺客,劫掠一下底下的小门小宗。

  只有左使贺泠,每天忙着打理宗门,训练弟子,一出差就要跨地图、御飞剑。并且不时还要面对自家宗主的性骚扰。

  “我想到了打败血皇天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屋内,一家三口正在开家庭会议。贺凉水目光炯炯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画鸢非常给面子:“亲娘耶,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这里我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就在干爹干粮去藏宝阁后,柳大美女再次收到了血皇天后宫美女的“偷情”邀请,让她一度怀疑血皇天是不是不行,居然满足不了这群妖精。

  “策反贺泠。”贺凉水笑道,“没了贺泠,血皇天就少了两条胳膊。”

  “为什么是两条胳膊?”柳画鸢问。

  “右使小夙根本不在家嘛。”

  “贺泠怎么可能被策反?他被血皇天养了二十多年,家业根基主子,都在这里。”

  “但我是他……”贺凉水差点嘴瓢说出“哥”这个字来,“呃,是他朋友嘛。”

  楚孤逸问:“贺先生与贺泠是朋友?”

  “对,因为我们都姓贺,今天刚变成很好的朋友。”

  “我没看出你们有多好。”

  “……好吧。”

  策反贺泠行不通,贺柳二人愁眉苦脸,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孤逸道:“天黑之后,我带你们硬闯。”

  贺凉水一瞥变成正常大小的楚孤逸,“我们在敌人的大本营,硬闯就是自找死路。”

  “贺先生信不过我?”楚孤逸隐隐不悦,“我能打得过血皇天。”

  “那你能保证不受伤?”

  “正邪对决,哪有不受伤的。”

  “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就不喜欢看到你受伤,管你什么正邪。”贺凉水赖皮道。

  “……”楚孤逸忽然气就没了。

  咣咣敲门声响起,贺凉水抱起床上的被子就往楚孤逸头上盖,“谁啊?”

  还是那名趾高气昂的婢女:“宗主下午要去狩猎,左使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赶紧准备着。”

  “狩猎?”贺凉水纳罕,这血皇天也真够奇怪的,早上非要陪贺泠吃饭,上午钓鱼钓到鲛人遭刺杀,这伤口还没好全乎,就要去狩猎。

  估计晚上还要临幸十几个美女,或者骚扰贺泠。

  难道混了异域血统的魔修,都如此精力丰沛?

  等等,出去狩猎,岂不是一个大好的逃跑机会?

  “要我准备什么?”贺凉水问。

  婢女:“准备几个水煮蛋,路上吃,别饿死。”

  “……”

  “蛋我放门口了,你自己煮吧。”

  贺凉水干咳:“不管怎么说,贺泠还挺贴心的。”

  说着出门去取蛋,往地上一看,三只蛋,浑圆雪白,每只都有排球大。

  “……他这是要撑死我吗?”

  柳画鸢惊叹:“什么蛋这么大?”

  楚孤逸掀开被子,发丝微乱,道:“是神龟蛋,蓬莱盛产之一,与蓬莱灵谷并称‘荤素绝味’。”

  肥啾吱哇叫:“那一定很好吃了?”

  “还行。”

  三只蛋,贺凉水毫不客气全收,装进楚孤逸的乾坤袋,“带回去大家一起吃。”

  无可奈何之下,楚孤逸再次使用缩小术,只要离开血魔宗大规模的守备与结界,他就有信心将贺凉水与柳画鸢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午后,大队人马整列出发,前往的地方名叫腾蛟峰,炼魔境三大险峰之一,盛产各种三角魔兽。

  这三角魔兽的角是各种灵丹妙药的药材之一,常有修士来此秘密狩猎。血魔宗一般不管,除非遇到血皇天出行,扰了他尊驾,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贺凉水原以为,血皇天会酷炫地腾空飞行,没想到他坐的是马车。

  马车那叫一个奢靡宽大、雕栏画顶,四面透风。他坐在其中,身边围着四五个美人,为他捏腿揉肩喂水果,不时来一个香吻,袭一把□□。

  贺凉水有幸也得到一辆马车,只是小了许多,只够两人排排坐。

  柳画鸢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啧,辣眼睛。”

  “辣眼睛就别看。”

  “不看白不看,回去之后就看不到了。”

  秋风扫落叶,落叶飘到贺凉水腿上,这四面透风的马车,还不如走路舒坦暖和。

  贺泠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换了一身素色劲装,衬得腰身如弓,英姿飒爽。随着马蹄哒哒,高马尾在他后背晃动。

  贺凉水出神地望着。

  贺泠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又饿了?”

  “……没有。”贺凉水说,“你发质真好,又柔又顺。”

  “?”

  柳画鸢注意力被带偏,“真的欸,你用什么洗发水?”

  贺泠双腿一脚,马儿往前跑去。

  血皇天推开身上美女,弯起唇角欣赏贺泠骑马的样子。

  在外出行,血皇天终于舍得给自己套上衣服,只是那衣服大约只起到修饰双臂的作用,胸前沟壑明显,狂霸骚包之气扑面而来。

  他喝口酒站起来,朝侍卫伸出手:“阿泠,来点开胃菜。”

  侍卫恭敬地将一把足有百来斤重的大弓双手奉上。血皇天就像抚摸自己的小玩具,弹了弹弓弦。

  前方的马车上,运着十多只大木箱,贺泠亲自斩断其中一只木箱的锁。

  贺凉水探头看去,他原以为这些箱子运的是弓箭装备武器之类的东西,但随着箱子打开,里面骤然站起一个人来。

  看衣服样式,是堕魔宗弟子。

  其余箱子依次打开,都是人。

  贺凉水霍然起身。

  血皇天回头笑问:“你也想玩玩?”

  贺凉水指尖发颤,勉强一笑:“就不打扰宗主雅兴了。”

  弱肉强食,堕魔宗败落,财物被血魔宗掠夺,人也如牲畜带了回来,给血皇天当“开胃菜”。

  那些魔修弟子意识到自身险境,惊恐万状,纷纷跳出箱子狼狈奔逃。

  血皇天从箭筒取出一支精钢箭,弯弓搭弦,兴味盎然地瞄准那些奔逃飞快,几乎成了黑点的人。

  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贺凉水根本无法看见箭射了多远,又是否射中,直到捡取“猎物”的侍卫将尸体用铁戟勾回来。

  柳画鸢惊叫一声捂住眼睛。

  血皇天的箭一支一支射出,无论是飞到天上、逃进树林,还是躲进土坑,例无虚发,无人幸免。

  贺凉水心凉半截。

  如果说贺泠是朵摩罗朵摩兰加起来的实力,那血皇天就是十个贺泠不止,楚孤逸要战胜这种级别的boss,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怎么办?

  肚子忽然痒痒,怀里的迷你楚孤逸又在挠他,三下,是准备走的暗号。

  不行!贺凉水一掌捂住腹部,不让楚孤逸爬出来。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宗主!”贺凉水喊道,“我闺女要拉屎!”

  柳画鸢:“……”

  “我带她去拉屎!!”

  血皇天被搅扰了“雅兴”,相当不悦地一瞥柳画鸢,“去吧。”

  柳画鸢怀疑自己去了就会被射死,她抱住贺凉水:“我要娘陪我去,给我擦屁股!”

  “滚。”

  贺凉水与柳画鸢下了马车,拔腿就往树林里跑。

  血皇天对贺泠道:“你去看着他们。”

  贺泠:“……我没有看人拉屎的癖好。”

  “你看着阿冽就行。”

  贺泠只得下马,跟去树林。

  树林里,楚孤逸仍在贺凉水怀里,“贺先生,别跑了。”

  “不跑不行啊,血皇天那个变态,比十步穿杨还厉害!”

  “你放我出来,御剑跑得更快。”

  “对啊。”贺凉水赶紧停下脚步,掀开衣襟,“我的小乖乖,快快出来。”

  “……”

  楚孤逸一个没憋住,直接在贺凉水怀里恢复原形——

  嘶啦哗啦——!那是衣衫破裂的声音。

  贺凉水上衣成了布片,挂在身上,坦荡荡,真清凉。

  楚孤逸踉跄一步站稳,看到了他心爱的小樱桃……

  柳画鸢&肥啾:“…………”

  寻来的贺泠:“…………”

  秋风拂过,落叶飘飘,贺凉水已变成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弟弟忍不住要变大!

  贺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