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烟向楚孤逸表白?

  贺凉水手一挥,赶走肥啾,翻个身继续睡,“怎么可能……”

  肥啾孜孜不倦地在他头脸上扑腾,“是真的,就在门外,再不去就晚了!楚孤逸要被林松烟糟蹋了!”

  “……”贺凉水虎着脸坐起来,“要是他不在,我就把你毛拔光,炖了给邓阳尝个鲜。”

  肥啾愤愤:“林松烟要是在,你就把邓阳炖了给我尝个鲜。”

  “你真是越来越凶残了。”贺凉水下床,来到门边,悄然拉开一条缝隙,眯着眼睛觑个来回,还真看到了林松烟的身影,暗道一声卧槽。

  因为角度关系,贺凉水只能看到楚孤逸一点肩背,坐在被子上,背脊挺直,有点滑稽,有点可爱。

  被子虽然是贺凉水抱出去的,但以楚孤逸的性格,贺凉水还以为他不会用,而是整夜坐在蒲团上。

  师兄弟二人的气氛,看起来是怪怪的。

  “……他们怎么不说话?”贺凉水小声问肥啾。

  肥啾贴在门缝中,鸟眼溜圆,贺凉水只要把门一关,绝对能夹掉它鸟头。肥啾毫无身处命悬一夹危险中的自觉,“林松烟在等楚孤逸回应呢。”

  这么一说,贺凉水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紧张,扒着门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贺凉水虽称不上力大如牛,却也跟手无缚鸡之力无缘,他穿的这个身体本就是高阶魔修,可以被称为大魔的存在,他在楚孤逸面前是身娇体弱,但对于一扇年久失修的门而言,可谓是千钧之力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门摇摇欲晃朝他砸来。

  贺凉水:“?!!”

  肥啾当机立断从门缝飞出去。

  “等等!”贺凉水被迫扛住门,结果扯到肩伤,身形不稳,结结实实被压在门板下面,躺平了。

  果然听人墙角是要遭报应的。

  “贺先生!”楚孤逸奔过来,揭开门板,救出了灰头土脸的贺凉水。

  贺凉水一脸无欲无求、大慈大悲,“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

  楚孤逸:“贺先生,你是不是被砸到脑袋了?让我看看。”

  “……”

  贺凉水觉得丢人,“我起夜来着,没想到这门这么不结实。”

  楚孤逸歉然:“这房子多年未曾修葺。”

  贺凉水爬起来,与林松烟视线相接,礼节性一笑:“林公子天不亮造访,有何要事?”

  林松烟面色冷冷:“我到我师弟住处,难不成还要经过贺公子同意?”

  “林公子这是什么话,真是折煞我了。”

  “这天也快亮了,我与师弟说的都是亮堂话,贺公子还是把心胸放宽些好。”

  贺凉水:“林公子真是误会了,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肥啾在贺凉水肩上来了一句:“说话弯弯绕绕的,你们现在好像宫斗。”

  贺凉水没好气弹它,“去。”

  当他从茅房里出来,林松烟已经已经走了。贺凉水故作淡然地问:“你师兄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孤逸打了井水,倒在洗脸盆里,“没什么事,说了几句话。”

  “什么话?”贺凉水自觉洗脸,水扑在了面具上,滴滴答答落下,“……”

  两两相望,楚孤逸背过身去,“他来道歉,我说他应该道歉的是你,然后他就问我对他怎么看。”

  贺凉水相信楚孤逸为人,卸下面具洗脸,“那你怎么回答的?”

  “……还未回答。”

  贺凉水料想是被自己打断的,“那你原本想怎么回答?”

  楚孤逸忖度半晌,道:“林师兄以前是个君子。”

  贺凉水差点被洗脸水呛到,擦把脸,又把面具洗了洗,擦干重新戴上,笑道:“那他现在就不是君子了吗?”

  楚孤逸却问:“我可以看贺先生了吗?”

  “可以。”贺凉水无奈。

  楚孤逸转过头来,望着贺凉水乳白无暇的面具,并未多言。反倒是贺凉水心虚,说:“将来有一天,你看到我的脸,可能会吓一跳。”

  楚孤逸说:“不会。”光看贺先生的嘴巴眼睛,就知道是个美人。

  恰逢邓阳来送爱心早餐:“楚师兄,贺公子,你们起这么早啊。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肉包子!”

  楚孤逸陪着吃了一个,便到一边运功调息,压制体内蛊王。

  邓阳凑到贺凉水身边,鬼鬼祟祟问:“贺公子,昨晚师兄有没有对你狂性大发?”

  “没有。”贺凉水把肉包子里的肉馅用筷子挑成一粒一粒的,摆在盘子里,方便肥啾吃。肥啾啄得盘子叮叮响,像奏乐。

  邓阳声音更低:“那兽性大发?色性大发?”

  贺凉水:“……”

  贺凉水由衷地问:“你来的时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邓阳震惊:“你怎么知道?!我今早刚要出门,但听一阵妖风刮过,把门啪一声带上,差点把我夹没了!”

  “……”

  肥啾昂起鸟头,“你们真是难兄难弟,今早他被门板砸了。”

  邓阳喜滋滋:“真的?贺公子咱们真是有缘哪!”

  贺凉水一点也不想要被门砸/夹的缘分,说起正事:“那些除蛊的女子怎么样了?”

  邓阳说:“已经有两三个清醒,瞧着没什么大碍,已经让她们家人领回家了。”

  “柳画鸢呢?醒了吗?”

  “柳姑娘还没醒。”

  贺凉水眯眼瞧了瞧刚升起的大太阳,“她可能还在睡,要是她醒了,麻烦你送她回梧桐镇,与二宝三宝会和。”

  邓阳应下。

  院门外除了有弟子换防看守,每日里徐平宽与凤藻总会过来一趟,询问情况。

  楚孤逸对蛊王的压制似乎很成功,除却偶尔的头疼,表面看倒也没什么,未曾失控。同一屋檐下的贺凉水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三四日后,徐平宽渐渐放了心,凤藻却是一日比一日焦躁。凤素素噬心蛊未除,眼看那些被她下蛊的女子都好转下山了,凤素素还在日日煎熬,打滚惨叫。

  凤藻见此怎能不痛心?不由得责怪起徐平宽来,怨怼了几句。

  毕竟是亲闺女,徐平宽总不能真的看着凤素素痛死,与诸长老合计一番,得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小楚,我真的只能指望你了。”凤藻一进门,就摆出柔弱长辈姿态,“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素素啊。她毕竟是你师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啊。”

  贺凉水就奇了怪了:“凤院长,这么多天了,你还没给你女儿除蛊呢?你明明有那个能力,非要等这么多天,分明是你自己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受苦啊。”

  凤藻脸色青红交错:“我们青霄派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徐平宽看向贺凉水的眼神亦是不喜,对楚孤逸道:“原本没想麻烦你,但事已至此,你何不顺手帮个忙?素素体内的噬心蛊,必然受蛊王克制。”

  贺凉水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要楚孤逸体内的蛊王引出凤素素体内的噬心蛊?”

  徐平宽道:“如此一来,既能除蛊,又不会耗费修为,何乐而不为?”

  噬心蛊比起十三蛊,确实是小巫见大巫,蛊王更有统领万蛊的本事,若是受到蛊王的召唤,噬心必然会乖乖滚出凤素素身体。

  贺凉水道:“但蛊王已睡,如此便是要唤醒蛊王。”

  凤藻道:“我相信,小楚能再次压制蛊王。”

  贺凉水气笑了:“你们这是拿楚孤逸的命来打赌?”

  “你这竖子!”徐平宽怒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话,我青霄派的事,岂容你置喙?”

  贺凉水还要辩驳,楚孤逸捉住他手腕,道:“不必唤醒蛊王,只要释放出一点蛊王的气息,逼出师妹体内的噬心蛊即可。”

  凤藻喜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不枉我青霄派养育你多年。只要你救了素素,从前种种,一笔勾销。”

  说的好像楚孤逸欠她什么似的。

  贺凉水气得甩开楚孤逸,回了屋子。

  待徐平宽凤藻离开,楚孤逸缓步进来,贺凉水把脸一掉,嘴巴噘起。

  “贺先生……”楚孤逸还是第一次看到贺凉水气成如此模样,一时间又好笑又无措。

  贺凉水投去悱怨的一眼:“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命,你还听他们的话做什么?”

  楚孤逸道:“凤师妹是他们的女儿,我只是他们的弟子,自然比不得亲生的。”

  “比不得,那就离得远远的不好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楚孤逸道:“他们说的不错,青霄派养育我多年,我理应报恩。待报了恩,两不相欠,我自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贺凉水怔然,“你一早就想好离开青霄了?”

  楚孤逸沉吟片刻,说了真心话:“这些年,师父待我若即若离,凤师叔怨怒于我,凤师妹……不提也罢。以前二师兄三师兄还在的时候,能说笑两句,现在他们不在了,林师兄变了,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还有邓阳啊。”

  “……邓阳,他跟谁都好,就是废话太多。”

  贺凉水笑了:“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优点。”若邓阳没有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如何当楚孤逸的狗腿子?



  当晚,金光咒结界打开,二人在软禁四天后,终于得以走出无事院,前往凤素素的住处。

  在原书中,凤素素的住处叫“红莲园”,无论春晓秋冬,园中水池里总是开满红莲。她住的房子也是涂满了朱漆,金碧辉煌的,比任何弟子的住所都要精致奢华。特别是对比楚孤逸的住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掌门私生女的待遇由此可见一斑。

  贺凉水还没进门,就被凤藻拦住:“贺公子,女儿闺房,你就不要进了。”

  “哦,那我就不进了,蛊王醒了想听拍马屁也别叫我。”贺凉水云淡风轻摇扇。

  “……”

  “这些天,蛊王还挺喜欢我的。”贺凉水胡诌。

  “……”

  凤藻愤而甩袖。

  贺凉水施施然踏进门,走到林松烟身边,“是你的主意吗?”

  林松烟冷冷一瞥,道:“不是。”

  “你为何不阻止?你不是很看重楚孤逸?”

  “如果我能左右楚师弟的决定,岂容你在此放肆。”

  贺凉水脚下一顿,点头,“倒也是。”又道,“但你能说服你师父改变主意,不是吗?”

  林松烟:“如果你现在就走出这个门下山,再也不出现在楚孤逸眼前,我就劝说师父收回成命。”

  贺凉水说:“我已经被你坑了两次了,再信你就是傻子。”

  一次是易容丹,一次是伏魔阵。

  穿过层层红纱帘幔,凤藻奔到一张圆形大床前,半跪着扶起蓝男不分再度昏迷的凤素素,“素素,素素,你有救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凤素素面白如纸,哪里还有平日的骄横,这些天的折磨,她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还在苟延残喘。

  “素素。”凤藻捧着女儿的脸,流下泪来。

  肥啾在贺凉水肩上嘀咕:“哭给谁看呢,早干嘛去了。”

  徐平宽叹道:“好了,快让楚孤逸给素素治疗。”

  凤藻擦擦眼睛,对楚孤逸说:“素素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

  楚孤逸并不多言,坐在床边,离凤素素有段距离。鉴于楚孤逸为十二女子除蛊时的场景,凤藻抱着女儿,不让她乱动。

  俄顷,楚孤逸周身蕴满灵力,他抬起双臂,运转真气,并起中食二指,一道灵力探入凤素素心口。

  凤素素陡然睁开眼睛,尖利惨叫:“娘!娘!虫子又来咬我了,我好痛啊!好痛啊!”

  凤藻紧紧抱住剧烈颤动的女儿,“素素,马上就好了,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啊啊啊!!!”凤素素张大嘴巴,瞳仁往上翻,“好疼啊!我要杀了你们!!”

  周围弟子不由得往后退,这些天,被凤素素无辜伤及的弟子不在少数。

  “素素,素素……”凤藻叫道,“楚孤逸你快点!素素她很疼!”

  贺凉水捏紧扇子,恨不能扇这师叔一巴掌,难道就她女儿疼?楚孤逸更疼好不好。

  这些日子,楚孤逸为了压制蛊王,没少受罪,头疼时冒一夜虚汗,还是他给楚孤逸按摩缓解,不过是聊胜于无。

  如今,却要冒着唤醒蛊王的危险引出凤素素体内的噬心蛊。

  在凤素素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中,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紫黑虫子从她口中爬了出来。

  凤藻大喜:“出来了!出来了!”

  肥啾:“生了!生了!”

  贺凉水:“……”

  那蛊虫无人敢碰,突然,它迅如闪电跳向楚孤逸。

  楚孤逸眼疾手快捉住,刚要一掌拍死,却是眉心一蹙,张开手掌,蛊虫不见了,唯留一点紫色痕迹在掌心。

  “蛊虫去哪儿了?!”徐平宽惊问。

  林松烟道:“噬心蛊受到蛊王召唤,自是与蛊王相会了。”

  也就是说,蛊虫进入了楚孤逸身体。他如今是两蛊在身。

  意识到这点的弟子们骇然后退,凤藻抱着女儿也躲得远远的,林松烟不动。

  肥啾早就飞到了横梁上,贺凉水明白,它这是察觉到危险了。他咬了咬后槽牙,靠近尚且坐在床上的楚孤逸。

  “……弟弟?”

  又开始了,头痛欲裂,楚孤逸脑中嗡嗡,眼尾火焰纹若隐若现,他运功调息,拼命压制那股暴戾的力量。

  然而成效不大,明明之前能控制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噬心蛊,他只觉五脏六腑被万蚁啃噬,丹田内真气总提不起来。

  是了,正邪相对,他要提起真气,就是与蛊王的魔气作对。之前蛊王力量不足,他尚能压制,现在多了一个噬心蛊来帮忙,身体的控制权便很难再分出高低。

  一个毒蛊就有够人受的,双蛊加身,已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楚。

  顷刻间,楚孤逸已是大汗淋漓,唇色发青,吐出一口血来。

  “楚孤逸!”贺凉水掐住楚孤逸双臂,“你怎么样?”

  楚孤逸慢慢抬起头,眼中笼罩一层雪蓝光泽,染血双唇诡异翘起。

  贺凉水猛然被掐住脖子,摔在床上。

  却在下一秒,楚孤逸立即放开贺凉水。

  “楚孤……唔。”贺凉水脖子又被掐住。

  楚孤逸强行松开自己手指。

  “楚……”又被掐住。

  贺凉水:“……”我是娃娃吗?

  楚孤逸口中喃喃:“杀,杀,杀……”

  “不……”贺凉水艰难摇头。

  “杀!!”楚孤逸脑中像是被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占据了,竟让他兴奋,十指越收越紧。

  贺凉水拍打楚孤逸手臂:“要……死了……”

  忽然,贺凉水头上万人迷光环亮了。

  楚孤逸瞳孔扩张,瞬间安静,口中说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美虫,本王封你做蛊后。”

  “?????”

  作者有话要说:

  蛊王:这个人类好美!我要他变成我的虫子!

  楚孤逸面无表情将蛊王千刀万剐,剁成肉沫,铁锅翻炒,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