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从沉睡中醒来的林喻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痛。

  身上的肌肤也几乎没有一寸完好, 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不舒服的想要翻身,这时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脑海中霎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这才令他清晰的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切。

  想到那般主动的自己,林喻的脸庞瞬间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连忙将身上的被子遮过头顶,企图逃避现实。

  然而身边的人早已将他的这番表情变幻尽收眼底。

  为了让化身鸵鸟的人直面这一切,贺东隅直接掀开他头上的被子,把人整个拥进了怀里。

  却不似昨晚一般强势的像要将他吞吃入腹, 动作十分轻柔且小心翼翼。

  想到昨晚在林喻背上看到的那几条细长的红色印记,他眸色一沉。

  贺东隅对它很熟悉,因为自己背上也曾有过, 只不过自己的鞭痕因为太深太密,已经无法痊愈。

  是被他父亲打的吗?

  因为拒绝和他分开?

  贺东隅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能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也不敢想象林喻在昨天来见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

  内心极度的怜惜与愧疚之情快要将他淹没, 然而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抱紧怀里的人, 尽最大的可能给予他安慰。

  贺东隅低眸望着眼前柔软的毛发,在他的发梢处轻轻吻了一下。

  手指慢慢滑过他背部的那道印记,心情沉重的问他:“疼吗?”

  林喻闻言愣了一下。

  以为他问的是自己至今仍在隐隐作痛的屁股, 刚要恼羞成怒的骂他明知故问。

  然而感觉到对方指尖划过的位置, 分明是在勾勒他背上鞭子留下的痕迹, 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早就不疼了。”

  林喻没有撒谎。

  林家的鞭子打人虽然很疼, 但当时他毕竟穿着睡衣,外面还有一层外套做遮挡,连层皮都没有擦破。

  而且, 从只留了浅浅的一道痕迹可以看出, 林长生当时并没有对他下狠手。

  如今不痛不痒, 要不是贺东隅提起,他都要忘了还有这回事。

  然而,林喻想到面前的人也曾被那条鞭子抽打过,甚至远比他挨打的次数要多得多。

  又想起之前在贺东隅背上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哽咽着问:“你背上的伤疤,去不掉了吗?”

  贺东隅沉默片刻之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林喻自责的想要落泪:“对不起……”

  贺东隅知道他又要将一些别人的罪过强加到自己身上,不禁心疼的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对麻药过敏,之前做阑尾手术的时候比这不知道要疼多少倍,而且这些伤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想到什么,又问:“还是,因为你嫌弃这些疤痕,所以才会介意?”

  话音一落,林喻久久都没有给他回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贺东隅本以为林喻会矢口否认,见他犹豫,心情反到郁闷了起来。

  “可以转过去一下吗?”半晌,林喻终于抬起头来对他小声道。

  贺东隅愣了一愣,表情隐隐有些失落,却还是慢慢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他原以为林喻会跟自己一样,因为喜欢,可以坦然接受对方的一切,包括自己背上丑陋的伤疤。

  如今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真心嫌弃,才会想要多看几眼慢慢适应,说不伤心是假的。

  甚至不禁在想,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这些疤痕除去。

  然而顷刻之后,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温热且柔软的物体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贺东隅身体一僵,瞳孔因震惊而倏地放大,只觉浑身如同过电一般酥麻不已,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聚到了一处。

  当对方的嘴唇离开他时,立马猛地翻身将人压倒在自己身下。

  贺东隅盯着眼前的面庞,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片刻之后,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呼吸声越来越重,鼻尖也紧紧顶在林喻柔软的面颊上。

  若不是知道这人被自己折腾了一夜,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火热的欲望,他定要将人再一次吃干抹净。

  但为了以示惩戒,还是在他早已红肿的唇瓣上轻咬了一下,好让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危险”。

  一吻过后,林喻被亲的晕头转向。

  眼神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人,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险些就要害他的屁股再次遭殃。

  贺东隅翻身下床,匆匆走进了浴室。

  林喻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仰面躺在床上,目光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如果在穿越之初,有人对他说他将来会跟贺东隅在一起,并且会和他发生亲密关系,自己一定会嗤笑着骂对方胡说八道。

  然而如今的他,只要一想起方才两人赤身相对的一幕,脸颊瞬间就滚烫的不行。

  林喻抬手捂住面颊,想用冰凉的手指给它们降温,却无意间发现了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一枚戒指。

  贺东隅是什么时候给他戴上的?

  是在他睡着之后吗?

  戒指是尺寸统一的纪念品,不是量身定制,他随时都可以将它摘下。

  可是林喻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是不想,更是舍不得。

  从浴室中出来贺东隅,一边拿浴巾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走到正在发呆之人的身边。

  牵过他的左手,在他的无名指处亲吻了一下。

  “后悔吗?”

  昨晚,贺东隅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他这个问题。

  林喻当时的回答是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

  现在也是一样。

  他抬手勾住恋人的脖子,将自己带着温度的嘴唇贴上的对方的,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贺东隅目光深沉的望着眼前的爱人。

  再一次确认了对方的心意,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一些他必须要做的事,好让他们将来可以毫无顾虑的在一起。

  “这里的安保系统很完善,林家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待到任何时候。”贺东隅把人搂进怀里,细细叮嘱道。

  “冰箱里有做好的饭菜,起来之后热一下就可以吃。”说完,像要离家的丈夫叮嘱新婚的妻子一般,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会尽快解决,等我回来。”

  贺东隅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开之后,起身走到门前。

  林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才重新在床上躺下。

  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贺东隅却依然没有回来。

  林喻翻身下床,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洗去身上苏醒后的疲惫。

  肚子饿的咕咕叫,想起贺东隅出门前说的话,立马穿着睡衣下了楼。

  这间别墅虽不比林家祖宅占地广,面积却也不小。

  别墅位于郊区,方圆数百米都没有其他人家,但是房子很新,并不像是历史悠久的古宅,倒像是专门买地建造的。

  林喻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厨房的位置,在来的路上,貌似看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他路过时,听到了一些金属碰撞的声响。

  然而当他想要靠近一些,声音又戛然而止。

  简单吃完了一顿午饭后,林喻在屋子里找到一只手电筒,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走到那个通往地下的楼梯旁。

  下面很暗,也很安静,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林喻怕黑,正准备打消下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然而,在他刚要转身离开之际,下面突然再次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林喻被吓了一跳,立马停下了脚步。

  犹豫再三,终究被好奇心战胜,抬脚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下。

  楼梯蜿蜒曲折,林喻在黑暗中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亮过了很久才终于下到地面。

  忽地一阵风吹过。

  周围潮湿阴冷的环境不禁令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林喻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打算一有不对就立马拨打贺东隅的电话求救。

  地下的空间很大,但是房间只有一个,就在对面走廊的尽头。

  那里一定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林喻鼓起勇气,慢慢加快了脚步。

  终于,脚下没了路,眼前是一扇厚重的红色木门。

  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门把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门没有上锁。

  “吱呀”一声——

  林喻很轻松的便将门打开。

  然而,当他刚刚将门推开一丝缝隙之际,一个黑黢黢的小小身影,突然“吱吱”的叫着从他身边快速飞了出去。

  原来是只麻雀。

  林喻被吓了一跳,随即又长长的松了口气。

  是他多心了。

  这里除了他,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林喻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这时,手电筒的灯光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他担心手电筒快要没电,连忙想要离开。

  却在关门之际,通过手电筒散发出的光亮看到了屋内的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

  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一扇窗,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墙。

  看着像是荒废了很久,墙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然而,让林喻震惊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地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刑具!

  林喻之所以一眼就辨认出,是因为它们跟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而每一样刑具,最后都会被用在假少爷的身上……

  林喻被吓得脸色惨白,慌张之中竟丢下了手里的手电筒,沿着来时那条笔直的路,疯狂的朝着唯一发着亮光的出口处仓皇的飞奔而逃。

  ……

  跌跌撞撞爬回到地面的林喻,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那些刑具,是为他准备的吗?

  内心极度的恐惧让他一刻也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攥紧了手中唯一的求救方式,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