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澈行想到了秦俞很早之前玩笑似的和他说过, 要不在自己身上纹一朵花。

  他心神微动,收回手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秦俞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虽然纹身是白色的不太明显, 但应该还是能很轻易看出来是一朵花的。

  “我知道。”谢澈行又看了看,还是没能辨认出来什么品种, “它是什么花。”

  “白色月季。”秦俞说着说着眼底浮现几分愉悦的得意,“我去年纹的, 现在看来跟你的蝴蝶很配。”

  谢澈行这才明白秦俞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看他的胎记而已。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衣摆:“哦,我还以为——”

  他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 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的, 不料秦俞笑了两声,用鼻尖蹭了蹭谢澈行的脸侧, “你还以为是什么。”

  谢澈行瞪了他一眼,紧闭着嘴不说话, 想要从沙发上坐起来,却被秦俞压住肩膀。

  秦俞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你也可以这么以为。”

  谢澈行头皮一麻,但他不买这个账了,从秦俞双臂他和撑出的空隙里钻出去:“还是你这么以为吧。”

  秦俞看着谢澈行走上楼的背影, 轻轻嘶了一声。

  ——

  美术展是在周三下午,谢澈行早上还在睡梦中,被眼皮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弄醒了。

  他带着困意睁开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秦俞的脸。

  秦俞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谢澈行,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嗓音带着清晨独特的微哑:“醒了?”

  谢澈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几点了, 这么早起来干嘛。”

  “我今天上午有个活动要出席。”秦俞本来是想带谢澈行一起去的, 但看出他是真的困,于是改口道:“那你继续睡, 我中午就能回来。”

  “你想带我去吗。”谢澈行困意散了一些,艰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等我一会儿。”

  秦俞摸了两把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你不想去就不去。”

  “我去。”谢澈行为了证实自己的意愿,下床去衣柜里找衣服:“是什么活动。”

  秦俞也没有坚持,过去找出了一件厚的羽绒服,“乔税一个影视剧的发布会,我是投资方之一。”

  他把羽绒服放在床上:“今天天气冷,一会穿这个羽绒服。”

  谢澈行收拾的速度很快,两人出门前,秦俞一边给他整理毛线帽一边说道:“发布会后估计会吃个饭,你想去吗。”

  谢澈行知道秦俞之所以会这么问他,肯定是因为乔税饭局邀请秦俞了,于是点头:“去吧,刚好省得你做饭了。”

  秦俞笑了笑,把谢澈行有些冰凉的手包进掌心:“我做饭又不麻烦。”

  到了发布会的后台,谢澈行发现好久没见过沈维言也在,估计也是个什么投资方之类的。

  沈维言一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热情地做出要握手的样子:“哎呀小谢,好久不见啦。”

  谢澈行露出一个笑,想要抽出被秦俞一直拉着的手,未果后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秦俞的手背,他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等两人友好握手之后又很快地拉回谢澈行的手,生怕晚一秒就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为了缓解这有些诡异的氛围,谢澈行打着哈哈脱口而出:“虽然好久没见,但好像之前也没见过几次。”

  ......

  秦俞抬了抬眉,似乎很满意谢澈行的回答。

  沈维言略显尴尬:“哈哈确实,不过我很早就从秦俞口中知道你了。”

  谢澈行闻言有些好奇,看了看秦俞,然后问道:“什么时候。”

  沈维言刚开口要说,就被秦俞抢了先:“当初综艺录了一大半的时候。”

  沈维言这下算是发现了,只要秦俞在场,他就无法和谢澈行拥有一场正常的对话,秦俞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撇了撇嘴:“行了,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我去找别人了。”

  沈维言走之后,谢澈行像是被这句话提起了兴趣,小声问道:“你跟沈维言提起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秦俞想了一下,也配合着放低了音量说:“那时候应该就有点儿喜欢你了,因为我不会无故提起一个不在意的人。”

  谢澈行听后笑了:“那你之后怎么还让赔弄脏你的座椅钱。”

  “没有真想让你赔。”秦俞说:“就是找个理由让你以后联系我。”

  说完之后,秦俞也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

  他斟酌了一下,最后没有用“喜欢”这一词,“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好感的。”

  谢澈行却一眼就看穿了他:“你想问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秦俞笑了一声:“本来想这么问的,但觉得你应该喜欢的晚。”

  谢澈行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有好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的。”

  秦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心脏有些不安分的跳动:“有多早。”

  “你还记得吗。”谢澈行抿了抿嘴:“那次我抓鱼,手上被鱼鳍划了个伤口,你抓着我的手问疼不疼。”

  “就那次。”

  秦俞胸腔仿佛被重击了一下,他低声道:“我不知道。”

  谢澈行抿嘴笑了笑:“但也没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很多人都会产生好感吧。”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没有吧。”秦俞目露怀疑了一瞬,很快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那个时候一直都以为你不太喜欢我。”

  谢澈行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沈维言和乔税就过来喊秦俞上台。

  秦俞把外面的大衣脱了给谢澈行,“你在休息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谢澈行表面上点了点头,实际上等待的过程中跑到了发布会左侧一个不明显的通道那里,通道门口有几个凳子,他找了一个坐下,看着台上。

  实际上一个影视剧的发布会的主角应该是饰演的男女主,但主持人却一直在对秦俞提问题,镜头也频繁地扫向他。

  秦俞已经面露几分不耐,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问题。

  然后不知道主持人又说了什么,台上的摄像把镜头扫了一圈台下,最后定格在左侧的通道口,刚要切镜头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发布会后面有个大屏幕,摄像镜头里的内容实时展现在大屏幕上,他这一停顿,自然吸引力台下粉丝和台上人的注意。

  此时大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一片昏暗的角落里有个坐着的人影。

  谢澈行愣然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反应过来后抱着手里的大衣要溜走。

  但台下的粉丝大多都是冲着秦俞来的,而她们除了秦俞之外,最熟悉的就是谢澈行的身形。

  粉丝之间顿时躁动起来,甚至有不少激动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谢澈行没来得及看一眼台上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一阵惊呼,眼前走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手上的大衣就被拿走,秦俞牵住他的手要往后台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原本负责后台采访的几个记者就半路拦了过来,杂七杂八的话筒一齐递到了谢澈行面前。

  “请问这位是谢澈行先生吗。”

  “谢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方便告知我们您和秦俞先生的关系吗。”

  .......

  现场有些混乱,秦俞看着那几个记者,面色冷了下来,正愈说话时突然莫名地想到了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一次记者采访。

  他精神顿时紧绷了起来,下意识松开了谢澈行的手。

  之前就是谢澈行不想公开,然后因为这个生气了。

  谢澈行被问得有些混乱,回头想看看秦俞有什么表示,手上的力道却消失不见。

  他愣了愣,秦俞低头说道:“不用理他们,走吧。”

  谢澈行看了他几秒,然后回头面向记者:“一个一个问吧。”

  “一直没消息是在忙其他事情。”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和秦俞一起来的。”

  “我和秦俞的关系?”

  谢澈行顿了一下,很自然地重新拉住秦俞垂落身侧的手:“他之前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

  “具体是什么?”

  谢澈行笑了一声,说得大方坦荡:“未婚夫。”

  秦俞猛地抬起头。

  现场沉寂了一瞬,然后如同沸腾的水一般吵闹起来,好几个保安都差点没拦住。

  好不容易甩开记者来到休息室,谢澈行总算松了一口气,却看到秦俞依然在发着呆,他拉了拉秦俞:“怎么了。”

  秦俞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倏地拽紧了谢澈行的衣角,颇为急切地说道:“你刚刚自己那么说的,不能反悔了。”

  谢澈行有些失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秦俞安心:“我不会反悔的。”

  因为这场突发的意外,导致之后的饭局上有不少人借着敬酒的名义过来打探八卦。

  秦俞舍不得谢澈行喝酒,但也没有回绝这些人,一个人把谢澈行的酒全挡了。

  谢澈行在旁边看得有些着急,想着要不要用下午看展的借口让那些人别再灌秦俞了。

  一旁的沈维言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挑了挑眉说道:“不用担心,秦俞酒量好着呢,一桌人都不一定灌得过他。”

  沈维言趁秦俞无暇顾及这里的时候小声对谢澈行说道:“既然你两都成一家子,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秦俞的事。”

  谢澈行的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什么事?”

  沈维言故弄玄虚:“我说完之后你最好查查秦俞的手机。”

  谢澈行的好奇心顿时没了,表情有些难以言说。

  沈维言啧了一声:“行了,说正经的,就你突然没消息的时候,秦俞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你,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就去了一个庙里找大师,说起来我当时还嘲笑了他呢。”

  谢澈行笑不出来,他看了一眼秦俞,问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都没成。”沈维言陷入回忆:“不过他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小老头拦下了,老头掏出纸笔不知道写了什么,塞到秦俞手里就走了。”

  “之后我问秦俞那小老头给的什么,秦俞也不说,把纸条藏进了手机壳后面,我也就没再问了,但自从那之后,他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沈维言说完后总感觉漏了些什么,挠了挠头发,突然一拍手:“那老头啊,长得跟你和秦俞演的电影里面的一个配角特别像! ”

  谢澈行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老头是谁,但这件事秦俞还真没和他说过。

  秦俞虽然酒量好,但这么一番下来多少也有些醉意。

  谢澈行判断了一下秦俞的状态,说道:“你回家休息吧,我去看展就行。”

  秦俞眼里还有几分清明,摇了摇头:“不要,要和你一起去。”

  谢澈行本来想的是一个展而已,大不了可以中途回来,就没拒绝秦俞,结果展还没看多少,负责人就把他们带到后台,和常旭打了个照面。

  寒暄之后,常旭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参加近期举行的一个国际的大型比赛,还说参加比赛的大都是外国有名的年轻画家,思来想去只有谢澈行去最合适。

  谢澈行想了想答应了,反正以后也是要画画的。

  见谢澈行答应,常旭心情更好了,一挥手说道:“一会儿出去吃个饭吧。”

  饭局上秦俞又少不了被劝酒喝,谢澈行也不知道今天的秦俞是怎么了,他闻着身边人身上的酒气,最后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

  他拦下常旭给秦俞倒酒的手,有些强硬地说道:“他不喝了。”

  秦俞察觉出不对劲,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我不喝了。”

  常旭瞅了瞅两人,放下了酒瓶:“好嘛。”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是谢澈行开的车,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直到进了家门也没说话。

  秦俞胆战心惊了一路,关上门之后赶紧抱住要走的谢澈行,低声认错:“你别生气。”

  其实秦俞身上的酒气很清冽,并不难闻,但谢澈行还是皱眉道:“去洗澡。”

  秦俞抬了抬眼皮,然后把脑袋埋在他的颈弯处,这下倒没了刚刚认错的态度,黏黏糊糊地说:“我醉了,一个人洗会摔的。”

  谢澈行都被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今天非得喝那么多的。”

  秦俞声音闷闷地:“今天高兴。”

  谢澈行忽然心软一片,原本就不高的火气也消失殆尽,“好了,你先去洗澡。”

  “不要。”秦俞用牙齿轻轻咬了咬谢澈行颈间的那块皮肤:“你跟我一起洗。”

  谢澈行耳朵微微泛红:“你别闹。”

  秦俞委屈的挪开脑袋,“哦。”

  等秦俞进了浴室,谢澈行找到他手机,掰开了手机壳一角。

  秦俞放东西喜欢往一个地方放,如果那纸条对他比较重要,肯定还留在手机壳里。

  哪知他还没脱掉手机壳,浴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动静,噼里啪啦的,像是一堆东西掉落的声音。

  谢澈行担心秦俞真的摔了,赶紧放下手机敲浴室门,敲了半天却没等到回应。

  他有些着急地扭动门把手,结果秦俞没有锁上,一扭就打开了门。

  谢澈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一身水。

  因为屋里暖气开的足,他此时只穿了一件衬衫,一沾水就湿哒哒地粘在了身上。

  秦俞赶紧关了淋浴头,身上只脱了上衣,显然是还没开始洗。

  看着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谢澈行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水:“你摔哪了?”

  秦俞揉了揉手,解释道:“刚刚拿东西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

  “不是问你这个。”谢澈行抓起秦俞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有些心疼道:“手背都磕青了。”

  秦俞抿了抿嘴:“热气一起来我就站不稳了。”

  谢澈行一时也没多想:“那我帮你洗。”

  “好。”秦俞盯着他湿透的衣服,眸色愈发幽深:“你衣服都湿了,刚好脱下来一起洗。”

  “不用了。”谢澈行说完,看到越靠越近的秦俞,这才感觉到不对,他有些紧张地撑住秦俞的肩膀:“你干嘛。”

  秦俞顺势搂住谢澈行的腰:“让我亲一下。”

  谢澈行的脸被热气熏得有些热,声音软了下来:“哦。”

  秦俞俯身吻住他的唇,指尖熟练地挑开他的衣摆,摩挲着蝴蝶的位置。

  谢澈行被亲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秦俞把他抱到洗手台上,离开他的唇,矮身亲了亲位于胯骨上方的蝴蝶,一路向下。

  谢澈行脑中的某根弦顿时一紧,他抓住秦俞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语气有些急促:“秦俞,别。”

  秦俞抬头安抚地亲了亲他:“行行乖。”

  然后谢澈行的弦就彻底绷不住了,他不自觉抓紧秦俞的肩膀,咬紧了唇瓣不想发出声音,却还是在最后的某一时刻忍不住闷哼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秦俞就抱起了他的腰。

  谢澈行余光中看见秦俞腾出一只手摸向了洗手台上的水乳。

  ......

  秦俞纹的花和谢澈行的蝴蝶相互碰撞,直到小蝴蝶落了下风,震颤着要展翅飞走,最终却又被雨水重重击落。

  如此反复,一直到了深夜才终于平息。

  谢澈行被抱着去浴室洗了个澡,睡觉的时候简直都在以钢铁般的意志等秦俞先睡着。

  他撑着眼皮,抬着仿若被压了秤砣一般的胳膊,摸向床头柜上秦俞的手机,用最后一点力气拿出手机壳里的纸条,用屏幕的微光照了一下。

  纸条已经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随性又大气的字。

  命格无缘,但无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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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