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系统逼我渣男主[快穿]>第23章 玻璃糖罐外的小男孩23

  “什么葛家宝?”

  “你要追谁?!”

  两个错开频道的人各自反应好一会。

  申思杨总算明白过来意思, 刚下去点热度的脸瞬间烧得更加厉害。

  申思杨震惊地看向桑小十:“为什么是我?”

  桑小十面露疑惑:“除了你还会有谁?”

  见申思杨似乎还有点神游天外,想到申思杨刚才提到的人,桑小十也奇怪:“为什么会想到葛家宝?”

  申思杨老脸通红。

  他现在也非常好奇, 他当初究竟搭错了脑子里的哪根筋, 才会觉得桑小十喜欢葛家宝。

  见申思杨回答不出, 桑小十也不为难,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申思杨, 把问题拉回正轨:“思杨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可以追你吗?”

  “不是,你干嘛要追我……”

  申思杨下意识应声, 话落下看到桑小十眼底泛开的波纹, 他当即解释:“我不是说你不能追我的意思,你根本不用……我……”

  申思杨半天接不上下一句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十, 你喜欢我?”

  桑小十表情认真且坚定地看着申思杨,点头应:“我喜欢你。”

  申思杨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比台风天里的风雨声还响。

  他垂眸试图让内心平静一点。

  根本没用。

  桑小十应该刚洗完澡没多久, 身上有着很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味道有点像茉莉花伴着绿茶泡出后茶水的香气。

  申思杨刚刚被桑小十抱进屋时,就近距离闻到过一次。

  申思杨思来想去,想来思去, 又多余问了句:“是那种……要接吻的喜欢?”

  桑小十脸红了。

  一瞬间, 申思杨恍惚回到几天前两人泡温泉。

  那时候桑小十也是这样,漂亮的脸蛋红得像是能滴血,因为流鼻血被他抬起下巴, 水亮的眸子蒙着雾, 长而密的睫毛不受控地轻轻颤动, 却始终紧盯着他。

  申思杨就是对爱情再不敏感, 也不至于看见这反应还要继续问下去。

  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见申思杨沉默太久, 桑小十再次出声。

  他的声音很轻,温温的:“思杨哥哥,你不喜欢我?”

  申思杨下意识应:“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疼你跟疼宝贝疙瘩一样。”

  桑小十目光柔和地看着申思杨,轻声替申思杨补上剩下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但不是想要接吻的喜欢。”

  申思杨看向桑小十。

  就在对视的一瞬间,申思杨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肯定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是他原本生活的世界,如果他脑子里没装着一个像定时炸弹一样的系统,他一定会马上答应桑小十。

  不是同意追求,而是答应交往。

  申思杨的确不知道,究竟怎么样的喜欢,才能算是可以归进爱情的喜欢。

  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的喜欢,才可以够上谈恋爱的资格。

  他不清楚喜欢,但他清楚他无法拒绝桑小十。

  他发自内心地愿意包容桑小十提出来的一切要求。

  至少过去三十五年里,除桑小十外从没有人在他这里有过这样的特权。

  申思杨抬手揉了把脸,总算给出回应:“小十,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桑小十是想过申思杨拒绝的。

  甚至在预想里,申思杨拒绝的可能性要高于答应。

  因此申思杨给出的回应对他来说算是惊喜。

  他眸中的失落渐渐淡去,浮上一点光,看着申思杨,软声问:“多久啊?”

  申思杨愣了一下,乐了:“桑小十同学,你知道你现在这是什么行为吗?”

  桑小十嘴角渐渐上扬,眼睛微弯,诚实应:“知道,蹬鼻子上脸。”

  申思杨暂时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上前一把勒住桑小十的脖子:“知道你还蹬,罚你送我回家。”

  桑小十被申思杨拉矮了身,微扬起脑袋看他,轻声道:“去年你睡在我家。”

  申思杨震惊乐了:“你见过哪个刚表完白的,马上邀请被表白对象一起睡的?”

  桑小十认真想了想:“我可以做第一个吗?”

  申思杨哑口无言,直接按着人就往楼下走。

  走出院子,瞥见院子里破了个缺口的墙,他抬手一指:“明天我找煊姨说,不用弄水泥来糊这缺口了,直接用你脸皮,管够。”

  桑小十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应:“好。”

  申思杨忍不住乐出了声。

  两人从葛家宝门前经过。

  九月里桃树结果,果实缀满树。

  十年前桑小十打消放火逃跑的念头,无措又疲惫地蹲在自家院子里,因为替葛家宝叫救护车,阴差阳错吸引来了担心他的申思杨。

  那天晚上申思杨搭着他的肩膀,他仰头专注地看着申思杨,两人路过一片桃李树下。

  十年后的今晚,人没变,树没变。

  桑小十像十年前那样仰头专注地看着申思杨,眼底盛着无比柔和的光。

  ——

  从桑小十家走到申思杨家仅用三分钟。

  三分钟后,两人站在申思杨家门口,申思杨松开勒住桑小十脖子的手。

  他认真回答刚才在桑小十家,桑小十提出来的问题:“等这个月月考结束吧。”

  桑小十反应了几秒,意识过来申思杨回答的是哪个问题,双眸一亮:“好。”

  申思杨认真教育:“这期间不要因为这个问题想多困扰,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学习学习,明白?”

  桑小十弯起一双眼睛,乖乖点头:“明白。”

  申思杨看着眼前桑小十乖巧的模样,一颗心又麻又软。

  他忍着心悸摆摆手:“回去吧。”

  桑小十没动,看着他:“我看你进去。”

  申思杨坚持:“我看你走。”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半分钟。

  “好吧,一起走,不许跟我耍赖皮。”申思杨提议。

  桑小十接受提议,温笑应:“好。”

  三步一回头是不至于的。

  但申思杨在进门后,还是没忍住转身看桑小十。

  正好看见桑小十停下脚步看他。

  他抬手摆摆。

  桑小十才乖乖转回身离开。

  申思杨锁上门回到卧室,脸上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

  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困得不行,今天却格外清醒。

  他脑袋一片空白地坐在床边,静坐许久不见动静。

  过去这十年里,申思杨反复想过无数遍。

  朋友之间,究竟怎样惨烈的决裂方式,才会让一个人飞速成长。

  现在这段关系的天平里加上了桑小十的爱,这个问题就无需他再多想了。

  因为不管什么样的离开方式,再轻巧平和,都会对桑小十造成无以复加的伤害。

  申思杨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再次问出那个几乎要被他问烂了的问题。



  “我要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

  一样的答案。

  问再多遍都是一样的答案。

  以往申思杨问个两三遍就直接等改天再问了。

  今天他着魔般,就好像重症的病人渴望千万分之一的奇迹概率落到自己头上,总觉得再多问一遍,就能问出不一样的答案。

  事实证明奇迹是极小概率事件。

  不过他问了一整个晚上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中途他气不过骂了系统两句,然后震惊地发现,这小玩意儿问啥啥不知道,骂它它竟然会回嘴。

  太过震惊,以至于申思杨在如此愁的情况下,难得分出了3分钟心神,深思究竟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造出这么个玩意儿。

  一夜无眠。

  看着从窗户照进屋内的晨光,申思杨深吸一口气,换了个问题。

  “桑小十符合系统捕捉标准的天赋和潜力,具体指什么?”

  问了一晚上问题,终于有一个得到准确回复。

  “现有资产占比:10%  现阶段发展轨迹占比:30%;

  商业天赋占比(包含待开发潜力):60%;

  根据系统演算,桑小十当前评级:A+,即存在75%-85%的概率,开创出引领时代变革的全新商业模式。”

  晨光落到床沿,洒在申思杨浅色的瞳孔上。

  他定定地盯着光束中的浮尘许久,半阖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

  “申思杨,你最近愁什么呢?”

  刚测完体测的葛家宝拎着瓶冰水,在申思杨身旁坐下。

  五班和六班一直是一起上体育课,虽然体育老师不同,但课上的内容基本一致。

  比如今天,就一致要体测。

  申思杨学号靠前,早早测完坐在操场的观礼台上。

  桑小十学号靠后,还在人群里排队。

  申思杨盯着远处排队的桑小十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句:“没愁。”

  葛家宝根本不信,直接抬手抓了一把申思杨的头发,摊手到申思杨面前:“都愁掉发了,逞啥能呢。”

  申思杨被葛家宝手里的头发拉回神,吓得连往旁边坐两个座位:“你离我远点!!”

  葛家宝不远反近,越过两个座位坐回到申思杨边上,小声问:“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申思杨扭头看他,没吱声。

  葛家宝非常上道地笑:“这流程我熟,前阵子我谈恋爱前,也是你这个状态。”

  申思杨正想问这个状态是怎么个状态,余光瞥到某处,他猛地起身。

  远处操场上,桑小十还在队伍中央排着,等着测50米。

  一个申思杨颇为熟悉的高大身影拿着瓶水,走到桑小十身旁和桑小十说话。

  桑小十简短应了男生一句,忽地朝观礼台上申思杨所在的方向看来。

  申思杨扶着前座的椅背就要跳下观礼台。

  不明所以的葛家宝拉住他:“你干嘛去?”

  “那小子对小十不怀好意,我去把他赶走。”

  “等等等,”葛家宝一脸不解,“你说现在跟桑小十说话那个?他不是喜欢桑小十嘛。”

  申思杨动作一顿,扭头死亡凝视葛家宝:“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小十?”

  葛家宝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松手尴尬地笑了两下:“他跟我打听过很多次桑小十,好像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就看上桑小十了,只是他一直觉得桑小十太仙气飘飘了不敢接近,也不确定桑小十喜不喜欢男生,所以这学期要出去集训了才鼓足勇气。”

  申思杨面露微笑:“家宝哥,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葛家宝被申思杨笑得背后发凉:“我也刚知道没几天,而且……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反问问得申思杨稍愣了一下。

  没等他回答,葛家宝自己悟了:“我懂了,你在跟桑小十谈恋爱!”

  申思杨一惊:“没有。”

  葛家宝笃定:“那就是你喜欢桑小十!”

  申思杨第一反应是他习以为常的那种喜欢,险些就要开口应「你说呢?怎么可能不喜欢」。

  一回神想起桑小十前几天晚上的表白,当即把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扭头看了眼桑小十所在的位置,发现那个高个子男生已经离开。

  桑小十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已经站到跑道上等待开跑。

  申思杨见状,干脆坐回到位置上,问葛家宝:“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桑小十?”

  这是葛家宝第一次被申思杨求问,他顿时骄傲得不行,使出浑身解数给申思杨分析:“你要是不喜欢桑小十,看见喜欢他的人接近他,为什么那么紧张?”

  申思杨解释得自然:“担心他吃亏啊,朋友之间这不正常吗?”

  葛家宝黑人问号脸:“这当然不正常,正常的朋友应该像我这样,坐在旁边看戏,或者高兴地起哄两声。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正常吗?”

  于是申思杨浅浅地扪心自问了一下。

  他回想了一圈他跟他以前那堆死党的相处模式。

  好吧,是不正常。

  葛家宝见申思杨半天没反应,便又道:“或者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你幻想一下桑小十跟别人接吻,就用现成的我那个同学,你气吗?”

  根本不用幻想,葛家宝这话一出口,申思杨就觉得心火直冒,他冲葛家宝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家宝哥,你想打架吗?”

  葛家宝连忙举手投降:“冷静,冷静。实在不行你幻想你自己跟桑小十接吻消消气。”

  这话跟有魔力似的。

  申思杨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脑子里已经自觉浮现了那个画面。

  他脸一烧,顿时抬手阻止葛家宝说更要命的话:“打住,终止这个话题。”

  说完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桑小十喜欢我吗?”

  “这还用觉得?”葛家宝脱口而出,“他不喜欢你才怪了。”

  申思杨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葛家宝再次脱口而出,“太明显了啊,桑小十眼里只有两种人,你和其他人。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自动打马赛克,不管谁是谁的。”

  申思杨又一次体会到心如鼓动的感觉。

  他稍稍冷静了会,不免感慨:“家宝哥,你忽然懂好多。”

  葛家宝四十五度角望天:“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

  他感慨完重新看向申思杨:“所以你到底在愁什么?这个世界上两情相悦的概率有多低你知道吗?单相思的都没愁你愁啥?”

  操场那端,桑小十已经站到起跑线前,等到体育老师挥杆。

  申思杨看着人跑出去,弯下腰,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埋了会,他才出声问:“一段明知道一定会分开的恋爱,应该谈吗?”

  葛家宝反应了会,自动理解这段话:“你是觉得万一你们考不上一个大学,异地恋了会分开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申思杨应。

  葛家宝挠挠头:“这个问题我和我女朋友也担心过,后来我们一致决定,先创造幸福的回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是不太能理解,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因为发现自己没剩几天,就撒谎骗爱人恨自己的情节。这种事要是轮到我头上,将来有一天让我知道真相,我肯定悔得恨不得马上去陪死去的爱人。反过来,离别前好好创造最后的美好回忆,我还能释然一点。”

  葛家宝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感慨了,一时间好像是他马上要跟他的女朋友离别了一样。

  他吸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花,抬手拍了拍申思杨的肩膀:“兄弟,要我说你就别自己愁了,你去问问桑小十,看他怎么想,再一起做决定。我觉得你一直太把他当小孩了,谈恋爱可不能这样,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起好好商量。”

  申思杨闷红了眼,闻言直起身看向葛家宝。

  他抬手回拍葛家宝的肩膀,非常认真道:“家宝哥,你一定会幸福的。”

  葛家宝一听这话,也红了眼,重重地又拍了申思杨两下:“兄弟,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也祝你以后少掉点头发!”

  申思杨静默:“那我可太谢谢你了。”

  ——

  葛家宝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桑小十体测完所有项目,径直往观礼台走。

  葛家宝走后,申思杨就一直注意着桑小十的动向。

  看着没有一丝停顿往他所在方向走来的人,申思杨的记忆不自觉拨回到几年前。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申思杨对待桑小十的确是以哄小孩开心为目的的态度居多。

  小孩的最大特性就是忘性大。

  高兴的不高兴的,甚至于耿耿于怀的,都可能过几天扭头就忘。

  所以他不过脑地对桑小十许下了很多承诺。

  直到他因为护桑小十被罗企风用啤酒瓶砸伤那天,看着桑小十哭着说已经逝世的父母曾经也答应说不离开他,申思杨开始意识到一件事情。

  桑小十和普通小孩是不一样的。

  他年幼就遭遇父母离世,又在父母离世后被带入一个极度恶劣的生活环境,被迫小心翼翼步履艰辛地生活着。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做到忘性大。

  他视若珍宝地珍惜着生活里的每一份善意,哪怕再小,也紧攥在心头不肯放掉。

  申思杨意识到这点后,有尝试过跟桑小十讲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不仅没能说出口,甚至还被以一种形同灵魂抽出身体般的痛严重警告了。

  来的原因说不出,走的原因自然更说不出。

  申思杨出神间,桑小十已经走到他身旁坐下。

  面前忽地多出一瓶水,申思杨一愣,下意识问:“哪来的?”

  话刚落下,就听见一声轻笑。

  申思杨扭头。

  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桑小十脸上。

  桑小十的脸因为刚运动过泛着红,额间有很薄的一层汗,在阳光下闪着光。

  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轻笑着应申思杨:“我刚去小卖铺买的。”

  申思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问话里的双层含义,一下子红了脸。

  他连忙接过桑小十手里的水灌下去两大口。

  喝完将水递回给桑小十。

  桑小十接过,自然地拧开瓶子,就着喝下去几口。

  申思杨一瞬间觉得刚下肚的冷水秒变沸水。

  他移开视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神,才开口:“小十,如果……”

  想了想,他扭头重新看向桑小十:“我是说如果,我们一直做朋友,你觉得可以吗?”

  虽然系统并没有说过,一旦他们谈恋爱,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会被无限缩短,也没有说过他们不谈,他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留在这个世界。

  这个任务从最开始布置下来就非常模棱两可。

  只有一点是从始至终确定的。

  他一定有必须要离开桑小十的一天。

  到那一天,桑小十对他的感情越深,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申思杨从小到大都是遇事果决的性格。

  这是第一次,他抬起脚却迟迟不敢落步。

  他找不到最优解。

  没有任何一个解,能让他的小十完全不受伤害。

  桑小十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他轻轻眨了眨眼,视线落到申思杨的眼下。

  葛家宝说得没错,申思杨最近是真的肉眼可见的愁。

  以前每天不睡够八个小时就浑身难受的人,最近眼下却隐见青黑。

  桑小十看在眼里,慢慢垂下了眸。

  片刻后他轻声应:“可以。”

  听到这个回答,申思杨一愣。

  虽然桑小十的性格一直非常温软,但并不是不会明确表达喜好的人。

  因此这么肯却的答案多少令申思杨有些意外。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桑小十又开口:“但是我不想要那样。”

  桑小十垂眸看着阳光下两人的倒影,声音清浅:“那天你说的,我们大学毕业后,会因为工作地不同分开,我们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家庭,必须为自己的家庭奔波繁忙,慢慢联系变少,分开。我不想要那样。”

  “我想要和你读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想要和你组建家庭的是我,想要让你因为家庭奔波繁忙的是我,想要你每天睡醒第一眼看到的是我,想要可以拥抱你亲吻你的是我。我想要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桑小十坚定又轻缓地说完,才终于再次看向申思杨:“但如果那样会让你难过,也可以不是我。”

  申思杨怔怔地看着桑小十,一眨眼,眼泪从眼眶滚出。

  桑小十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慌又无措。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申思杨哭,他紧张地抬手去擦申思杨的眼泪,尽管已经极力克制,语气还是难掩低落:“思杨哥哥,我让你难过了吗?”

  申思杨抓住桑小十的手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地往外滚。

  不是你让我难过,小十。

  我只是难过没能在现实世界里遇见你。

  如果能在现实世界里遇见,哪怕三十岁、四十岁甚至五十岁都好。

  而不是像现在,不知道哪一刻会忽然离开,然后去过9个没有你的世界,再过完剩下没有你的人生。

  都没能好好学会爱你,就已经要开始学会忘记你。

  申思杨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

  完全收不住眼泪,只能埋着头等时间来缓冲。

  不知道过去多久,感觉喉头的堵塞感消失,申思杨抹了把眼泪,对桑小十认真道:“刚才只是假设不是我要给你的回答,你别当真,等后天月考结束,我会给你准确的回复。”

  ——

  申思杨提前了十五分钟交卷。

  这次月考的座位全部打乱,他和桑小十不在一个教室。

  临近十月,仙溪镇的天气总算有些转凉。

  申思杨披着秋季校服外套,晃悠到学校的小卖铺买了根冰棍。

  习惯性是要拿糖水冰棍的,忽然瞥到角落里躺着的哈密瓜味可爱多,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结账了。

  他拿着可爱多去到学校前些年改做实验楼的旧教学楼,坐在旧教学楼背面的石凳上拆了可爱多。

  有点甜。

  脆皮挺好吃的。

  他啃着脆皮,靠在身后的墙上仰头看天。

  很蓝,蓝得澄澈。

  两天的时间完全不够申思杨想出最优解。

  别说是两天,这难解的命题就是再给他两年,他也解不出。

  葛家宝那天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并不能在他和桑小十身上完美适用。

  申思杨身上背着的这个任务往好了想,可能过个几十年都触不到系统说的那个合适的时间点,往坏了想,他随时可能上一秒还在跟桑小十说话,下一秒就原地消失。

  因为到目前为止,系统从没有明确地规定时间,也没有明确定义所谓抛弃的方式。

  人这一生最大的一次分水岭,是在结束学生时期进入社会工作。

  这个时期就像是划下两种人生的分隔符,往前是无忧无虑,往后是人生百态。

  尝过人生百态,再面对离别,总要能够接受些。

  所以申思杨可以在二十八岁过问桑小十的意见,思考是否展开恋爱,但不能在十八岁。

  不能在没走出仙溪镇见过祖国大好山河、没尝过南北方差异巨大的特色美食、没接触过这世上千差万别的人的十八岁。

  十八岁的爱热烈赤诚,每多一分,都会化成离别时刺进身体更深一寸的利刃。

  他不能让桑小十因为爱他,被永远困在十八岁;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申思杨吃掉冰淇淋最后的角角,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起身。

  考试结束铃已经响过快有五分钟,再不回去,桑小十该着急了。

  大概是刚吃过冰淇淋的缘故,申思杨忽然觉得有点冷。

  他将秋季外套拉链拉到顶,走进安静的旧教学楼打算离开。

  如果他能幸运地在桑小十身边多留几年。

  等到二十五岁,桑小十身边还没有其他人,也还喜欢他,他到时候一定不会再有顾忌。

  说明情况后只要桑小十愿意,能谈一年算一年,能谈两年算两年。

  申思杨这么想着,轻舒出一口气。

  他边往外走,边思考着等会要开口的措辞。

  要不回去前再去小卖铺买个冰淇淋给桑小十吧。

  吃着甜的应该能稍微开心点。

  思索间拐过楼梯,刚见到光亮,忽地整个人被一只手往后拽。

  嘴巴被捂住,申思杨刚要动作,就感觉脖子一凉。

  他垂眸,视线捕捉到锋利的刀尖。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别发出动静,往楼上走。”

  心脏因为紧张疯狂跳动。

  申思杨努力放平呼吸,视线悄悄扫过左上角的监控,后又落到拐角外的光亮处。

  学校的旧教学楼平日里不是没人的。

  因为改成实验楼,一天里总有班级在这上实验课。

  但今天例外,因为是全校月考。

  尽管如此,旧教学楼就在新教学楼附近,就算楼里没人,放学时间正门口也不缺路过的学生。

  三不五时有打闹声从楼外传来。

  申思杨一边按着身后人的命令,慢动作往楼梯走,一边在脑内飞速思索应对方法。

  就在这时,两人路过楼梯旁堆在角落的破碎镜子。

  申思杨视线一扫,看清楚了身后人的模样。

  身后的男人戴着帽子,帽子下浑浊的双眼里满是阴毒。

  是一张申思杨看过再久,都不会忘记的脸。

  在看见脸的一瞬间,申思杨改变主意,顺从地按照男人的指示,往楼上走去。

  旧教学楼不高,一共就五层。

  因为平时鲜少有人来,顶层的天台门也没上锁。

  两人顺利进到天台。

  天台的风有些大,吹得申思杨宽大的秋季校服鼓鼓囊囊。

  走到栅栏边缘。

  申思杨视线往下一扫,底下空荡荡不见人影。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旧教学楼背面。

  旧教学楼背面对出去是一片树林,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

  男人确定四下没人后,这才松开捂住申思杨嘴巴的手。

  阴恻恻的声音在申思杨身后响起:“申思杨,猜猜我是谁。”

  申思杨也不跟他打哑谜,轻笑道:“罗叔叔,好久不见。不知道您出狱,不然怎么说也是要去接您的。”

  罗企风握住刀的手猛地一收紧,语气恶狠:“这种时候你还说得出风凉话!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反正老子已经坐这么多年牢了,不差再多进去几年!”

  脖子上传来一阵痛。

  可能是天台太过安静,风太凉,申思杨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刀刃割开皮肤的那一瞬间。

  申思杨表情不变:“我当然怕,不然也不会乖乖跟你上楼了。毕竟我成绩优秀又长得帅,未来一片光明,很惜命的。”

  “惜命最好。”罗企风恶狠狠,“给桑小十打电话,让他来这找你。”

  申思杨还没来得及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先一步响起。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也太凑巧了。

  罗企风命令:“手机拿出来,看是谁打来的。”

  根本不用想,这个时间会给申思杨打电话的,也只有桑小十了。

  肯定是回教室后等太久没等到他。

  申思杨一边缓慢地将手塞进外套口袋,一边垂眸思索。

  罗企风的警告声响起:“不要耍花招!”

  申思杨敛眸轻笑,将手机拿出口袋:“罗叔叔,你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还能有什么花招。”

  “你最好是,老实点!”

  罗企风警告完,去看申思杨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申思杨给桑小十的备注就是名字。

  罗企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接!开免提!”

  申思杨这次没有故意放慢动作。

  他接起电话,打开免提。

  桑小十的声音很快在天台上响起:“思杨哥哥,你在哪?”

  罗企风半绕到申思杨面前,用警告的眼神瞪着申思杨。

  申思杨照实回复:“我在旧教学楼天台。”

  桑小十那边安静了一会,温软的声音响起:“那你还回教室吗?你的书包和作业都还在教室里。”

  罗企风用刀抵了抵申思杨。

  申思杨出声:“暂时回不去了,我和罗企风在天台。”

  电话里传来一阵响动。

  桑小十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急促:“我马上过去。”

  伴随着奔跑声和风灌进手机听筒里的响动。

  桑小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完全收起了平日里的温软,满是警告意味:“罗企风,我到之前你要是敢动他,你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要到,老实别动,我和你还有商量的余地。”

  申思杨抬眸,眼见着罗企风要开口。

  他赶在罗企风开口前,快速道:“不许过来,马上报警。警察到之前如果让我在天台看到你,以后都别想我理你。桑小十,我说到做到。”

  话毕,在罗企风要动手抢夺手机的瞬间,他直接将手机丢下楼,而后抬起双手,冲罗企风展开笑。

  作者有话说:

  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给刑满的罗企风续个杯;

  下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