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时候, 山里忽然起了急雨。

  夏天的雨来得总是很迅猛,稀里哗啦倾盆而下,阴沉密云伴随着叫人害怕的闪电与惊雷,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摧毁。

  宋司谨与段灵耀险险找到一处遮风避雨的山洞, 钻进去的时候, 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山洞很浅,说是洞, 其实更像是巨石碰巧搭出来的小窝窝,两人缩在里头,腿都不敢伸直,一伸直, 雨水就会顺着风把双脚打湿。

  即使他们已经湿透。

  轰隆隆——

  刺目的闪电过后是震耳欲聋的惊雷, 宋司谨捂着耳朵闭着眼,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过去。一下雨温度就降了, 再加上两人浑身湿透,即便在夏天也冷的直生寒气。

  不过好在他们不是一个人, 紧紧地依偎在一块,纵然荒山野外冷风带雨,也始终有一块地方是热的。

  段灵耀忽然在宋司谨耳边说了句什么。

  雷声阵阵, 宋司谨没听清楚, 扭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庞大的闪电刷的划过天际,极致的明光中,宋司谨看到段灵耀弯着眼睛大笑:“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们啊!”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连一座温暖的房子都没有, 要真是这样, 也太惨啦。

  但段灵耀很开心, 落魄的像个乞丐的小公爷头发上插着树枝做的簪子, 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边,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越发明亮。

  明明很惨,但宋司谨看他笑的那么开心,便也忍不住跟着傻笑了一会。

  没办法嘛,反正已经这么惨了。

  无边无际的山林,仿佛要毁天灭地的暴雨,和亘久无垠的黑暗中,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对着笑。

  可段灵耀看他笑,渐渐却又不笑了,也不是完全不笑,唇角微微勾着,有一种赧然而奇妙的情愫在空气中慢慢流淌,他认真地看着宋司谨,卷翘睫毛缓慢扇动,贴紧的手臂身侧与腿边那小块又连绵的皮肉间,温度正在慢慢攀升,升的有些烫人了。

  不知不觉间宋司谨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紧张。

  段灵耀的眼睛眨啊眨,慢慢闭上,他的脸向宋司谨凑近,近到宋司谨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脸颊上的红晕,然后微微嘟起嘴巴。

  早跟他亲过无数次的宋司谨哪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忘了,他能在欢喜一个人的时候毫无顾忌地追求讨好乃至于索吻,宋司谨却不行。

  但在这被雨幕隔绝的一方小小天地中,唯一的暖意来自身边的人,叫宋司谨不忍直接推开他。

  便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尴尬地说:“你先别这样,等你想起来了会后悔的。”

  索吻没有成功,段灵耀有一点失望,他在宋司谨的掌心中叹气,叹的宋司谨又一下收回了手。

  见他不自在,段灵耀笑嘻嘻地重新展露笑颜:“为什么?”

  “因为你很爱面子,肯定会恼羞成怒,到时候又要怪我勾引你了。”

  段灵耀无言以对。

  两人安静了一会,没有离开彼此,温暖来之不易,谁都舍不得抛弃。

  大自然氛围太恐怖,有人陪着就无比安心,段灵耀想了很久,久到宋司谨都要睡过去了,他靠在他的肩上,小声嘀咕了句:“不会的,我这么喜欢你。”

  ——

  暴雨过后夏季又恢复了炎热,本来在山上的时候还是蛮凉快的,但顺着河越走,就越能发现温度在慢慢升高。

  山势越来越平缓,树木开始变稀疏,路况也比之前好走,这无不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山林回到人前了!

  宋司谨很激动,段灵耀却肉眼可见的低落。

  发现行人走出来的小路的时候,段灵耀一屁股坐到树桩上耍赖不肯再走:“人家脚累了,走不动了。”

  他垂着头,手指拨弄地上的一颗小草,小草上开着芝麻粒大小的蓝白色细碎小花,是一种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野草。

  宋司谨坐到他身边,树荫遮在头顶,就当是乘凉休息了。

  他没有催促勉强,想了想,说:“你家里有好多特别好看的大马,等你回去,就能骑着他们到处玩了。”

  段灵耀不吭声。

  宋司谨就又说:“你家养了好多厨子,会做特别好吃的饭菜,以后你吃鱼都不用自己挑刺。”

  段灵耀还是不吭声。

  宋司谨又挑了几个吸引人的好处,但不管哪一条,对段灵耀来说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难道人失忆了,连兴趣爱好都变了吗?宋司谨有些苦恼。

  他不禁疑惑地托腮看他,看到段灵耀灰扑扑的脸蛋上写满的抗拒:“就真的这么不想出去吗?”

  “出去有什么好的,谨哥哥不是说有人在追杀我们吗,万一又遇到他们了怎么办?”

  “唔……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不能因噎废食呀。”

  连续几天没有吃盐,宋司谨的手脚都开始发软无力了,即使段灵耀很努力地去打猎,但没有正经的厨具和调料,烤肉的火候把握的再好,吃进嘴里都有些咽不下去。

  还有他们的衣服,被树枝草叶刮的都快成布条了,再穿个几天,也许还不如当回原始人。

  且两人也是运气好才一直没生病,要再这样下去,身体虚弱扛不住,一场雨过去可能就会因风寒无药而丧命。

  他想,这些道理段灵耀肯定都懂,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

  可段灵耀还是不想回到人世,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苍白而无力:“好累啊。”

  宋司谨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最后那块拇指肚大小的已经因炎热而半融化变形的饴糖。

  他没说什么,指尖捏着那块糖,从段灵耀的腿弯下,把糖塞进他嘴里。

  段灵耀含着糖慢慢品尝滋味,桃子是酸的,烤鱼是苦的,就连山鸡都是干巴腥臊的,但宋司谨会给他一点甜。

  休息过后,宋司谨拉起段灵耀,他走在他前面说:“我领着你就不累了。”

  这次段灵耀不说话是因为他在吃糖,他急步跟前拉住宋司谨的手,看着他的后脑勺,一边看,一边走。

  ——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总算发现了活人的踪迹,那是一处略显贫瘠的小村落,大部分屋子都是茅草与土石造的,升起的炊烟只有几道,就在山脚下。

  但望山跑死马,望村走死人,宋司谨跟段灵耀累的两腿打颤进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对于普通农户来说,油灯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点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

  因此一眼望去,整个村子都是黑的。

  好在两人运气不错,竟然发现有户人家没睡。

  “调皮捣蛋,敢带着大丫去水边,你个混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让你去水边!”

  颤巍巍的老人一边骂一边用鞋底子抽小孙子。

  十二三岁半大的男孩一边哭一边申诉:“是他们先欺负大丫的,我凫水赢了,他们就答应我不欺负大丫了!”

  “还敢找借口,也不想想你出了事,我跟大丫怎么办?”

  另一个瞧着已经及笄的姑娘躲在一旁哇哇大哭。

  宋司谨跟段灵耀站在篱笆外,听着一家人吵架,尴尬的不知道要不要敲门。

  好在那个男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篱笆外的两个人,他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爷爷,有人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没理,颤巍巍继续追着抽人:“还敢撒谎了你!”

  “我没撒谎,真的有人来了!”

  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男孩上蹿下跳着跑到院子里问:“喂,你们两个是干嘛的,大半夜站在那是不是想偷鸡?!”

  宋司谨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这里是哪里?”

  老人跟着孙子来到院子,离近了才发现院外还有两个人影,他先是目露警惕,大声嚷嚷着问是谁,等到走近看清,又忍不住带上点怜悯:“哎哟,两位是遭了匪了?”

  确实也有这个因素,宋司谨就点了头。

  老人挥开往前凑的孙子,说道:“这里是老榆树村,两位有什么打算?”

  宋司谨完全不知道老榆树村是哪,问老人是哪个县的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往瑶京走,他还是不知道。

  “要不明个你问问住村里的货郎,他老是去城里进货,肯定知道路。”

  “老人家,今晚能不能先让我们借住一晚。”

  “这……村里有不少空房,要不你们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吧,我们家地方小,睡不开。”

  老人家里没有青壮,面对两个半夜突现的陌生男子十分警惕,虽然同情他们遭了匪,却也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虽然这个篱笆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防住贼的样子。

  宋司谨却不只是想要个能睡觉的地方,他跟段灵耀缺吃的缺衣服,实在太想松快一下了,便翻出荷包里的碎银说:“我们会付报酬。”

  老人拒绝的话顿时无法再说出口,他盯着宋司谨掌心的银子陷入犹豫。

  宋司谨温声请求道:“只用给我们一些吃的,再来两身旧衣服即可,老人家,我们都是正经人,绝对没有坏心思。你看他这身衣服,虽然破烂了,但布料都是好料子,他家里可有钱啦,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自从进了村子,段灵耀就一直闷着不吭声,瞧起来颇有些宋司谨以前的风范。

  老人借着月光细细看,发现这个沉闷的少年人确实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非富即贵。略高一点的青年,也生了副文静秀气的好模样,性子这么温和,应该不是坏人。

  犹豫再三,老人还是叫他们进了门。

  他自称姓张,家里只有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孙女叫大丫,孙子叫二刚。

  大丫跟二刚正围在两人身边好奇地看,这个荒僻的小山村鲜少有外人进来,这次一下来了两个人,还都要住到家里面,可把两人稀奇坏了。

  宋司谨对他们笑了笑,目光略过大丫停顿一瞬,还没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大丫有点不对劲,好像跟自己以前一样,是个傻孩子。

  面对陌生人的回望,大丫有点害怕,往后退了退,二刚一下挡到她前面,瞪着眼睛雄赳赳气昂昂地与宋司谨对视。

  宋司谨友好地笑了下,发现自己还没一个小孩有气势,多少有些挫败。

  老房子只有两个卧室,铺的土炕,张大爷把其中一间让给宋司谨给段灵耀,他们一家三口则挤另一间。

  宋司谨跟段灵耀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两人为了赶紧下来,晚上并没有浪费时间去打猎,故而一直饿着肚子。

  “二刚啊,你去把饼子热一热,做点饭,记得卧两个蛋。”

  宋司谨赶紧掏出银钱要给老人,老人站在窗边,眯着眼睛挑挑拣拣:“太多了,用不着用不着,给这些就够了。”

  乡下人买卖交易一般都是用铜板,老人小心翼翼地从宋司谨掌心挑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心里已经极为满足。

  “还不知道要麻烦你们多久,这些也拿着吧,就当是衣服钱了。”

  想到回京里需要路费,宋司谨就没一股脑都给人家,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则强势塞给张大爷。

  他看得出这一家人生活困难,又不禁共情大丫,便想着帮衬一下,况且对普通人家来说,衣服也是很贵重的物件,一件旧衣缝缝补补传两代都是常有的事,宋司谨跟段灵耀想换身能穿的衣裳,总得多给些钱。

  张大爷收了钱,越发喜笑颜开,眼睛在夜里看不清,也要帮他们翻箱倒柜的找衣裳被子。

  “这是我儿子的旧衣裳,两位凑合穿穿吧。”

  虽然已经是旧衣里相对完好的两身衣裳,但仍旧是粗布料带补丁,裤腿还都短一截。

  不过巧的是,段灵耀比宋司谨矮一点,穿上反而没那么局促。

  换好衣裳,二刚跟大丫带着热好的饭来了,两张粗面饼子,两个大葫芦瓢装的菜汤,一小碟腌咸菜,还有两个水煮蛋。

  菜汤热气腾腾,鲜嫩的蔬菜并不烂糊,一看就是现做的。

  为了叫两个客人能好好吃顿饭,张大爷甚至点上了平时根本舍不得点的油灯。

  张大爷把孙子孙女往东屋赶,笑呵呵地说:“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先垫吧垫吧,明天叫二刚去猎户家里买点肉。”

  “挺好的,多谢了。”

  “那你们先吃,吃好了把碗放这就成。”

  “好嘞。”

  东屋的卧房门关上了,宋司谨拉着段灵耀坐下吃饭,久违的吃到味道正常的饭菜,险些叫他流出两行热泪。

  饼子很粗糙,干吃噎喉咙,用菜汤泡一泡则正好。农家平日可能吃不起肉,也很难吃得起白米细面,但在夏天却绝不会缺菜,因此菜汤煮的很扎实,菜比汤还多。

  还有那碟充满盐味的小咸菜,宋司谨夹着饼子和菜汤吃了好几口才觉得自己又活了下来,有时候饭菜的滋味儿就是那么简单,一点咸就教人无比满足。

  他飞快地吃到半饱,发现段灵耀几乎没碰咸菜,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段灵耀皱着眉费劲地嚼饼子。

  他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就算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也依旧没有满足。

  是因为不好吃吗?

  宋司谨安慰道:“是不是吃不惯呀?再坚持坚持,回家就能吃好吃的了。”

  “不是,其实这些也不错。”段灵耀艰难地笑了笑,一个不小心,□□饼子噎的直锤胸口。

  宋司谨连忙给他舀了一勺汤喂到嘴边:“你把饼子用汤泡软再吃就不会噎到了。”

  段灵耀小声应了一声。

  吃完休息,两人太累了,匆匆漱了口就躺到床上。

  陈年的被褥被压的很紧,带着一点馊了的味道,段灵耀不愿意盖,宋司谨也不太想碰,就和衣而睡。

  土炕还是挺宽敞的,横着睡三四个人不成问题,但躺着躺着,段灵耀就又贴到了宋司谨边上。

  今晚没有下雨,还有点闷,开着窗仍旧热。

  宋司谨想推开他,他就紧紧抓着宋司谨的袖子:“谨哥哥,我害怕。”

  推他的手软下去,宋司谨问道:“怕什么?”

  段灵耀说:“怕外面有很多坏人,谨哥哥,你不怕吗?”

  “其实我也怕。”宋司谨胆子最小了,他哪里会不怕呢,可再怎么怕,也是要出去的。

  “要不,我们干脆留在这吧,随便找个空屋子住一住。”

  宋司谨很无奈:“可我更怕别的,你呢,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段灵耀很无所谓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他们了。”

  这次换宋司谨无言以对了。

  鉴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宋司谨就没再劝他,说不定苦日子过久了,段灵耀自己就想通了。

  但事实证明,段灵耀这个平时娇气又蛮横的大少爷,倔强起来也不输给宋司谨这个脑瓜一根筋的半傻子。

  第二天天亮,他就精挑细选,挑了张大爷家旁边的一座空房子去住。房子有一堵土墙半塌,顶上盖着茅草,但还有三间屋子是好的。

  其中两个卧室,有石头打底做墙,看起来比其他房子结实的多。

  段灵耀雇佣了大丫跟二刚一块打扫卫生,宋司谨拗不过他,只能自己去跟货郎打听消息。

  结果一问才发现,货郎出门去了,最快大后天才能回来。

  而这个半空的大榆树村,只剩下十几户人家,大都是老人与少年,荒凉又寂静。

  宋司谨一圈打听完,才知道大榆树村在一个叫罗溪县的地方,但具体在瑶京的哪里,大家还是不清楚。

  等宋司谨回到段灵耀精挑细选的「家」时,三个大大小小的少年已经把屋里的灰尘清干净了。

  段灵耀一边指挥二刚跟大丫给院子拔草,一边眉飞色舞地对宋司谨说:“怎么样,收拾收拾是不是也还不错?”

  宋司谨沉默半晌:“灵耀,要是一直留在这,我们只进不出,钱很快就会花光,到时候你用什么雇别人帮你干活?”

  段灵耀:“……”

  老房子,不仅破旧草多,而且很容易变成蛇虫的窝,表面打扫一遍还是没法住人,到了晚上,段灵耀不得不灰溜溜地继续挤张大爷的家。

  但他并没有轻易放弃,白天宋司谨陪大丫玩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段灵耀就和二刚一块不见了。

  一直到傍晚,两个脏兮兮的人才从外面回来。

  段灵耀一跑回来,就嚷嚷着要洗澡,宋司谨惊讶地看着他满身的泥巴,不明白向来爱干净的段灵耀怎么会在下山后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做什么去了?”

  晚上休息,宋司谨实在好奇,忍不住去戳段灵耀的手臂问他:“白天都没看到你。”

  段灵耀笑嘻嘻地说:“你想知道呀,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宋司谨无语地看他一眼:“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哎呀别,你再问问嘛!”这次换成段灵耀不依不饶了,他抱着宋司谨的胳膊,晃着叫他问自己。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白天去干什么了嘛?”

  “我去跟二刚学种地跟种菜了!”段灵耀得意洋洋地说,“也不怎么难嘛,以后我肯定养得起谨哥哥。”

  宋司谨:“你确定?”

  段灵耀大言不惭道:“当然确定,我一下子就学会了!”

  宋司谨又好笑又好气,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滋味儿,酸酸的,软软的,在段灵耀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越来越盛。

  “那是因为你只是学一学,真种地很累的,要不停地干一大片地,有时候光景不好,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一个人吃的。”

  段灵耀才跟一个半大孩子学了一天,哪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但他并不气馁:“我还可以打猎,可以捞鱼,总之我肯定养得起谨哥哥。”

  他这么信誓旦旦,宋司谨知道轻易打击不了他的信心,就把脸埋进手肘里:“好好好,你养得起。”

  段灵耀睁着眼睛看头顶的横梁,越琢磨越开心,然后趁宋司谨不备,一口亲到了他脸侧。

  宋司谨:“诶你!”

  段灵耀砸吧砸吧嘴:“人家胳膊都酸了,就不能当奖励嘛。”

  宋司谨:“算了,但下次不行哦。”

  段灵耀敷衍地说:“嗯嗯。”

  ——

  在荒僻的大榆树村,宋司谨跟段灵耀委实过了几天轻松日子。

  尤其段灵耀,也许是张大爷一家人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不一样,因此熟悉后便不再抗拒。他一会跟二刚学种地、学收麦,一会又跟二刚学喂鸡,学捡蛋。

  他还用不知从哪捡的破陶罐做了一个花盆,精心种下了自己亲手种的第一颗南瓜子,宝贝无比地捧到宋司谨面前说:“以后长出的第一个南瓜,留给谨哥哥吃。”

  宋司谨看着这个破陶罐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好吧,那你记得好好捉虫。”

  段灵耀震惊:“捉虫?”

  宋司谨:“二刚没告诉你吗,这个世界上,瓜果蔬菜都是会被虫子啃的,要把虫子弄死它们才能长好。”

  段灵耀:“我觉得,种菜这种事也应该分工合作,比如我挑水松土,谨哥哥捉虫。”

  宋司谨弯了弯嘴角,没忍心告诉他种菜还需要施肥,而农家肥的原材料……算了,段灵耀知道了,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此外宋司谨还会耐心地陪大丫玩,段灵耀会教二刚拳脚功夫。

  村里有几个半大的熊孩子,总是捉弄大丫跟二刚,段灵耀就率领大丫、二刚跟宋司谨一块把他们打倒。

  几天相处,四人俨然成为了好朋友。

  但分别的日子总要到来,谁也没想到,在货郎回来之前,寻找段灵耀的人竟先一步进了村子。

  那天段灵耀、宋司谨跟二刚在村外林子里玩弹弓,打下来的鸟雀都可以带回家加餐,大丫没来,因为张大爷怕孩子出事,不叫她到一些危险的地方去。

  结果正说笑着,大丫却匆匆跑过来哇哇大哭:“宋哥哥和小段哥不要回家啊,多陪大丫玩嘛!”

  段灵耀愣了下,说:“你先别哭,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丫说不清楚,翻来倒去的才叫三人明白,有几个人来到村子里打听段灵耀跟宋司谨有没有路过。

  宋司谨一听就忍不住高兴,正要跑回村子看,却被段灵耀拉住。

  “等一下,万一来的不是接我们回家的,而是颜雪回的人怎么办?”

  宋司谨一听感觉很有道理,顿时有些后怕:“那怎么办,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在张大爷家里住。”

  段灵耀眯起眼睛思索一二,很快就说:“我们先悄悄观察,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回来了,想了想,还是有一些人喜欢这个故事的,所以我还是按照原先的想法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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