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冲水声中,洗手间隔间门应声而开。

  脚下便是一级台阶,齐倦此时头晕恶心,眼前满是雪花点,甚至没有看清它就一脚踩了空。

  按照平时他可能得往前踉跄好几步,甚至摔上一跤。但是这会,他被郁月生给稳稳接住了。

  成年男子的肩膀宽阔,胸膛硬朗又炽热,他就像是人型毯子一样挂在上面。

  面前的隔间门还在晃啊晃的摇摇欲坠似的。

  “齐倦……”郁月生一手抓着零食袋,一手握着饮料,忽然被来人抱了个结实,一时有些没太适应过来。

  “应该是零食吃多了,有点难受。”齐倦将脸埋在郁月生的颈侧,手也附在自己上腹慢慢碾了碾,小口呼吸着说。

  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不太舒服,在燥哄哄的医务室洗手间里腹泻得快要脱水。窗外的蝉鸣和嬉笑声模模糊糊的,让他以为自己快要耳鸣了,那时候就是郁月生在门外面一声声喊自己的名字。

  他就不停地说“嗯”“我在呢”,其实被惦记着也很安心。

  “应该好好看着你的。”郁月生说。

  齐倦慢慢笑起来:“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怎么样?胃还疼吗?”郁月生将两手的东西并在一起,下意识地将大手抚在齐倦的小脑袋瓜上,一遍遍顺着他细软的头发,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声音也温柔地不像话。

  齐倦将他揽得更紧了些:“疼啊。”

  见郁月生没什么动作,他就在人耳边喊:“很疼……特别疼。”

  门外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耳膜上,还有突兀的聊天的欢笑声。

  “齐倦?”郁月生偏了一下头,偏偏他一侧脸就瞧到齐倦眼睛下浅浅的小痣,距离太近了,又只好别扭着将目光收回,说:“要不先去车上?要来人了,这样被看到了不太好。”

  齐倦含混笑道:“是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连着对方的说话声音都一清二楚——

  路人A:“我手都被娜娜掐疼了。这《奶油泡芙》的结局也太甜了吧,她一直叫还掐我,剧里两人接吻的时候,她还要趴过来亲我。她那边还坐一中年妇女,一直盯着我们看,羞死我了。”

  路人B:“哈哈哈你家的也太主动了吧。我对象我摸她手她都躲了一下,跟我要吃了她似的。”

  “我对象好像也害羞哎,都不敢看我。”齐倦抬了一下头,盯着郁月生的脸补了一句。

  看着对方长直的眼睫轻轻颤着,莫名感觉心里像得逞了什么似的,灌满了蜜霜一般甜。

  脚步声更近了。

  “齐倦……”郁月生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攥紧紧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就是觉得这只崽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会真要当着陌生人的面强吻自己吧?

  “没事的,我才不会给他们进来。”齐倦抱着人,轻轻顺抚了几下他紧绷的后背,又用脚尖勾上洗手间的的门,将它一脚踹上。

  外面的人大概是走到了,对着紧闭的不锈钢门嘀咕着:“哎?这怎么突然关上了?”

  齐倦将放在郁月生腰侧的手往后够了够,啪嗒两下把插销给插上了。

  “靠!”外面的人顿时反应过来,他们推了两下门,插销的锁头撞在门上哐哐响,奈何就是推不开。“真是操了!”一声后,又有谁一脚踹在门板上。

  齐倦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忙。别撞。走廊尽头也有洗手间。”

  外面的人又踹了一脚,警告道:“神经病,别让我逮到你。”

  对方骂骂咧咧走远的时候,齐倦才松开手来,转过身靠在了门上喘息着。

  “你要干嘛?”郁月生说。

  齐倦弯下腰,用双手的指尖掐了掐上腹,倚着门慢慢蹲下来:“不想被看到,免得被陌生人问东问西的。”

  郁月生:“我刚才还以为……”

  “以为什么?”齐倦坐下来,将胳膊垂在膝盖上,脸也埋在肘弯,说话的声音从埋头的缝隙里传出来,低低哑哑的。

  郁月生:“……”

  良久以后,齐倦说:“我好像懂了。你以为我是故意说胃疼难受的吧,就跟我每次想要抱你、吻你时候说的浑话一样。”

  他轻轻笑了两声:“其实我还以为你说喊我去车上,是关心我,要抱抱我,或者再揉揉我的头发也行。”

  郁月生:“我……”

  指尖垂在身侧缓慢蜷了蜷。

  听到齐倦说自己真的不舒服的时候,他已经想着帮他揉揉胃,或者带他去看医生了,可当被点明出来的时候,又好像真的去做,就是刻意而为之的一样。

  齐倦拉过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又把人拉下来捏捏他的指尖:“没事的。以后有什么就直说好了,别让我去猜,也别冷冰冰的说反话。”

  郁月生:“嗯。”

  齐倦搓搓郁月生的脸:“好啦,别总是绷着一张脸。”

  他又捧着对方的脸,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郁月生的脸颊。眼睛乖乖的,嘴巴软软的,只是轻挨了一下,就收回来了,“刚刚吐过了,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我自己呢。”

  他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以后还是得常备漱口水、果糖呀,老师好像喜欢甜一点。”

  郁月生说:“你刚刚凑过来的时候,风里只有淡淡的橙子味。”

  “啊别说了。”齐倦捂着脸,“橙汁喝多了真的,感觉我他喵的被橙汁洗了个胃。”

  “是我不够细心,我现在知道了。”郁月生将手搓热了凑过去,在崽崽的腹部缓缓揉了起来,感觉对方的腹部软趴趴的,像是呼噜着小动物柔软的肚皮,“以后你说难受,我都会相信的。”

  齐倦眼睛亮晶晶的,咬着下唇笑起来:“还有呢?”

  郁月生:“还有什么?”

  “你说什么?亲亲抱抱是被你偷吃了吗?”

  “吃了。”

  “哦。”齐倦撇过脸不理他。

  郁月生别扭道:“这就生气了?”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齐倦正靠在那门上,感觉自己脊梁柱被门板狠狠撞了一下,他也微微弯了一下腰。

  郁月生:“没事吧?”

  方才的路人声音再次响起:“就是这里面,还锁着,什么意思啊。他家开的啊。”

  新的声音说:“我看看。”接着又是敲门声:“先生?先生?请问里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某路人:“他妈的,能有什么事,就是不给人上厕所!”

  郁月生:“……”

  “嘘。”齐倦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窗口处看了看。

  他们在二楼,下面是水管和外搭遮雨棚,在往下一层是一楼外边伸出来的平台。

  平台上面还摆着凉椅,夏天傍晚的时候这里人多,会围坐着男女老少喝冷饮、聊天什么的。但此时的平台上边,没什么阳光,冷风阵阵,自然没几个人。

  “你敢不敢从这下去啊?”齐倦伸手指了指,“到一楼那个台子。”

  郁月生皱着眉摇摇头:“不去。”

  门还在砰砰砰砸响着。

  齐倦将肩膀靠在墙上,手还是环在腹部,微风吹着他前额的碎发飘啊飘。

  他微眯着眼睫:“要不然你就说门是我锁的也行,我俩不认识。反正本来也就是我锁的。”

  郁月生又看了看下面的空地,眉头锁得更紧了。

  砰砰砰!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开门啊听见没!”

  齐倦歪了歪头,笑着看他:“哎呀,现在怎么办呢?”

  “下不为例。”郁月生扶着窗框,咬咬牙把长腿踩在了遮雨棚上,跺了一下确认下面有结实的铁架子,才将另一条腿放下去。

  齐倦趴着窗台,在上边盯着他:“哎你慢点,管子抓紧了,先踩那个横杠。”

  外面还在嚷着“操!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弄。撞都撞不开。”“要不找开锁的吧。”

  齐倦看了看下面,郁月生已经到了地面,正拍着手上的灰,仰头看着他。

  “喂,外面的。”齐倦抓着窗帘,蹲在窗框上面朝着里:“没锁严实,抓着门把往上抬抬再推!”

  门外果然开始抬门了,松动的插销一下一下撞在门上,眼看着差一点点就要弹到合适的位置上了。

  齐倦转过身,利落地踩了一脚遮伞棚,轻轻松松跳了下去。

  “别跑。”风声在呼啸,头顶有人喊着。

  齐倦抬手就抓着了郁月生的手腕,对方的手腕细细的,刚好够他一圈握住。他带着人一路往商场里头钻。

  挤过了人群,到了商场外面,齐倦才松开手,将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他喘着气说:“放心吧,没人会追过来的,跳窗口多麻烦,本来就是小事情。”

  郁月生:“那你还?”

  “就是觉得挺刺激的,看你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带你玩玩嘛。”齐倦靠在商场外环绕的扶手栏上,“是不是还在想着我们跑出来的事?怕你家里人或者我妈找上门来吗?”

  郁月生抿着唇:“毕竟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正常啦。”齐倦替他拢拢衣领,认真道,“老师。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郁月生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黑漆的眸子里还映着霞光和自己的影子。

  明明年纪上比自己小了好几圈,很多时候幼稚得要死,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又好像会突然成长起来。

  他开始有点害怕这种感觉了。害怕看着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会为自己失态,害怕见证一个天真的人突然变得深沉,害怕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混小子,摇摇欲坠着却说他要保护你。

  郁月生将外套脱下来,搭在齐倦身上。

  齐倦扭头看了看肩膀:“干嘛还给我?”

  “你可以对着那边镜子看看你现在脸色。”郁月生指指旁边停靠的几辆带着后视镜的摩托车,“你现在细胳膊细腿看起来跟营养不良似的。”

  “我……”齐倦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他憋了半天,“老师……我特么一米八七了,比你还高几厘米。这还营养不良?你让别人怎么活?”

  郁月生看看他苍白的脸,跟空荡荡的裤腿,感觉更郁闷了:“是不是胃都吐空了?饿不饿?”

  “这个点?不是才吃过嘛。”

  “也是。”

  齐倦低头盯着郁月生,慢慢咧开一口小银牙,牙底尖尖的像是小白瓷灯照过似的。

  像是听了一个幼稚的笑话,但是他的表情,微微扬起的嘴角一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而是将它当了真。

  风吹得他的碎发杂乱飞扬着,一滴冰凉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下雨了老师。”齐倦抬起袖子蹭了一下脸。接着,齐倦把衣服举起来,举过头顶将郁月生也裹进了大衣里,抬起胳膊肘轻轻抵了他一下。

  “嗯。”郁月生抬头看了看天,收回视线时恰好撞见了身边少年人在光影底下好看的侧脸。

  他说:“怎么越下越大?”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地面升腾起薄薄的白雾,路人匆匆跑过,黑色的大衣却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屏障。

  雨声之中,齐倦说:“我知道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但是老师,现在也有很多人会注意到我们吧。”

  耳畔雨声铺天盖地,他松开手,用衣服将自己和郁月生完全罩了起来。

  借着微弱光线,他抱住郁月生,轻轻理了理郁月生的头发,吻了一下对方微凉轻颤的眼睛,又温柔地吻了一下额头,最后将脸颊靠着郁月生的头发蹭了蹭。

  齐倦说:“没人在意我们的性别,只知道这会是一对相爱的人在躲雨。我们还是好好在一起啊。我会把你藏起来的,像是小松鼠藏松果那样,恨不得每天抱着你跑,你在哪我就在哪里扎个窝。谁敢抢我的小松果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

  他继续说:“对不起啊老师,我现在十几岁,除了想要逗你开心,什么也给不了你。就只能想着,在你不嫌弃我的时候,就多陪陪你吧。”

  郁月生想说我不介意,可是齐倦忽然认认真真说了好多。他觉得这样回答太敷衍,最后只能从心底流出一句:“嗯。”

  就好像把千言万语都融了进去。

  “走吧。发烧还没好,别又淋雨了。”齐倦将遮脸的衣服拨开了一些。

  城市的降雨依旧不停,直往车窗玻璃上拍打,雨刮器一直在刮啊刮的,吱呀吱呀响着。

  齐倦钻进车里时,将淋透的大衣扔到了后座,随手抓了个抱枕抱着,湿哒哒的墨发垂在额前,脸色依旧是病恹恹的。

  “怎么胃这么差?好像一直都没好过。”郁月生说。

  隐约感觉出来了,齐倦从钻在衣服里的时候就在发抖,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手又好几次都捂在上腹。

  郁月生没点火,只是倾身将热乎乎的大手伸过去,探在齐倦的卫衣口袋里,找到了准确的位置慢慢揉了起来。

  齐倦偏过脸,呛咳了几声:“从小就这样,刚出生那会不知道怎么呛了羊水,送去洗胃时候洗伤了,咳咳咳……加上可能也有遗传吧。算不算刚好给了你一个关心我的理由?”

  他惨淡笑着,“现在不用教,老师都知道我哪里疼了。不过你不是教生物的嘛,校医院那阿姨让你帮我揉揉那会,你居然还乱按。”

  郁月生:“只知道大概在哪,我又没有胃疼过。”

  齐倦:“这样啊……我小时候也不知道是哪,就只会跟我爸、我妈叫唤肚子痛,后来大一点了才知道是胃不行。很多东西想吃吃不了,就还挺糟糕的,希望你永远不要体会这种感觉。”

  他说得慢吞吞的,瘦长的手指一直掐在腹部,说完又继续咳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湿漉漉、凉冰冰的。

  郁月生:“少说点,你缓缓吧。”

  “嗯。”齐倦大概是疼得难受,闭起眼睛,将后背往直起的椅背上边靠了靠。

  郁月生还在给他慢慢揉着。后者则将对方的手抓得紧紧的,又弯下腰将额头抵在车前的仪表台子上,额间湿哒哒的雨水都流了下来。

  “没事,没事。”郁月生只好换了只手,一遍遍给他顺着后背。

  齐倦在他怀里发抖着,最后还是推开车门对着外面呕吐起来。开门的瞬间,风雨声骤然清晰。

  “咳……”他将手握成拳,掩在上腹慢慢碾压着,顺着苍白脸颊淋下来的已经不知道是虚汗还是雨水了。

  放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下,从郁月生的角度,只能看出他呕吐时簌簌耸动的背影,除此之外他就淹在雨水里弱小到毫无声息了。

  郁月生在车上翻了瓶矿泉水给他:“漱漱口吧,别喝下去。”

  齐倦沉默着把矿泉水接过去,握在手里半天,却又完好地塞了回来。

  郁月生:“不用吗?”

  齐倦沉重地靠上椅背,指了指瓶盖。

  他呛咳着几分钟,又捂着嘴,凑去车门外开始呕,冷冷的雨顺着头发丝、脖颈的皮肤坠落了下去,全身的力气几乎都搭在了车门把手上。

  要不是知道是胃的问题,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左胸下面断了一根肋骨。就只能张着嘴,也不知为什么会返胃酸跟胆汁出来,连涎水都无意识流了几口,却还是闭着目,疼得冷汗直流。

  睁开眼后,他默默盯着一些腐朽的血水在雨水洗刷下,飘散开来,又流进了路边的下水道口子里。

  雨涨雨停过后,一切又会悄无踪迹。

  “给。打开过了。”郁月生把拧好的矿泉水瓶递给了他。

  齐倦吐了口口水,嗓子生疼生疼的,又漱了漱嘴就钻了回来,一把关上了车门,面色惨白地环着自己。

  “去医院吧。”郁月生打着了车子。

  齐倦伸出手无力地抓了一下他的胳膊,又觉得胃疼得不行,还是收了回来乖乖将手捂在肚子上,人也摔在座椅里痛苦地挣扎了几下。

  郁月生:“知道你难受,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齐倦混身衣服都浸了雨,冷得直打颤。手在腹部横了好久,他才疲惫开口,声音也低低的:“不是说好,还在酒店待几天吗?”

  郁月生抬手打开了车上的暖气:“你现在什么鬼样子,连个拧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齐倦咬了咬牙:“去了也没用的,只是浪费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你知道的,胃痉挛了就那样,谁也沾不得,缓过来就好了。”

  郁月生:“现在精神了?刚才呢,你在那吐了至少半个小时。”

  齐倦恹恹道:“郁月生,我不想去。前几天你带我去校医院吊水,四瓶。手背到现在还是肿的,攥一下就酸酸麻麻,跟被电打了似的。”

  郁月生:“生病了不就是该打针吃药,你这小孩怎么能抗拒医院?”

  齐倦:“我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应该用性别或者年纪而框住他。”

  他捂了捂胃:“走的时候药还放在床头柜上,我想跟你回去,回那几十平方的小地方,风刮不进来,雨也淋不进来。”

  他说:“你要是不想去,你也可以走,然后回家还是去哪我也管不着你,但是能不能不要代替我做决定?”

  他继续说着,语气里甚至有些绝望:“我都答应过你下周一去你约的医院了,你要摁着做胃镜我都认了,你还要我怎样啊?”

  他皱着眉头,躯壳里边的灵魂都在无声怒吼,像是困兽把爪子抓在铁牢的杆子上,那只心里的困兽在流着泪吼叫着。

  郁月生攥了攥手指:“我是为你好。”

  “呵呵?为我好。”齐倦捂了捂情绪之下跳痛的胃部,闭上眼睫努力平静道,

  “我真不想跟你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你要把我塞医院里,就去吧去吧。”

  郁月生:“你怎么能说我是把你塞到医院里去,一副我要把你丢下来的样子……”

  “你应该能感受出来,我最近胃的问题严重了吧。”齐倦虚弱地打断他,想要继续说下去。

  “我会陪着你的,要吊水我们就吊水,要吃药就吃药,要是要住院我就陪着你,等你养好了我们就回来。”郁月生说。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回不来了。”齐倦用双手捂着脸,“你别说了。”

  郁月生皱皱眉:“怎么可能回不来啊,你要是累了我也能抱得动你。”他思索了一下说:“不过你会主动挂我身上的几率更大。”

  “郁月生……”齐倦咬着唇,弯下腰捂着眼睛:

  “刚才在商场门口你不是还问我饿不饿吗?我饿了郁月生,我想吃今天中午我们吃的青菜鸡蛋面条,想吃学校门口那家的馄饨,我想起来你还打过汤,紫菜蛋汤,好久以前在你家喝的了,我还想喝,当时你还做了寿司,我也想吃……”

  “太多了你也吃不了。”郁月生把纸巾递给他。

  “都想吃,下雨了我们回酒店点外卖好不好?”齐倦咬着唇,红着眼睛看向他,声音哑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