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无奈地与埃德温待在同一艘星舰里。
叛军事发时他正在银月星拍摄电影, 等发现不对后，整个剧组全都被扣押在了原地，而他则被埃德温院长客客气气地请进了研究院。
“白老师请放心, 革命军是一支正义的队伍，这次请你来，是配合我们做一项研究。”埃德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不同的是, 这回白帆不会再觉得他是一位欣赏自己演技，想要提携自己的长辈了。
他悔不当初——
明明早就知道，甜美的糖果内部一般都裹着毒药，自己怎么就被名利迷了眼呢？
“我能说不么？”白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白老师说笑了。”埃德温贵人事忙，将他交给自己手下的研究员，很快离开这间名为「协助研究」, 实则囚禁的实验室。
“请吧白老师，我们先来测试一下您的精神力阈值。”两名研究员长相普通，白帆确信之前从未在研究所中见过他们。
他们将白帆带上一台之前他曾经用过的, 测量精神力阈值的仪器, 把几个金属电极贴在他的头上, 接着往仪器中放入一种银色晶体。
看似与之前相同的流程, 但白帆的大脑中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以及轻柔的、持续不断的絮语声——
【你和荀音都出身贫寒，但他却找到了富有的亲生父亲, 以及对他百依百顺的义兄，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许多你梦寐以求的资源, 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演技出众, 勤奋又努力, 荀音除了一张脸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成为了红遍整个海蓝星的流量巨星, 而你却在娱乐圈苦熬多年，籍籍无名……】
【更可恶的是，当他好不容易因为丑闻退出娱乐圈，让你有了被人看到的机会后，你却还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闭嘴。”白帆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闭紧的眼下滑落一滴泪水。
“精神力波动加剧！出现感染迹象！”一名研究员道。
“加大以太浓度，继续刺激！”另一名研究员在光脑上仔细记录后，又投入了一块新的银色晶体。
白帆脑海中的絮语声骤然加剧，声音中一丝丝涌出不容错视的恶意，像粘稠的蜂蜜——
【上天已经给了荀音这样的美貌和财富，却还偏心地给了他智慧。他是个该死的天才，当了十年花瓶，只用区区十天就能成为受人尊敬的艺术家，而你还是个在娱乐圈打拼的小透明。】
【他有着令你羡慕的天赋，却不珍惜，宁愿在边缘星当一个主播种田，都不愿意回娱乐圈继承家业。】
【最可恶的是，他这么天天摆烂，在星网上的粉丝居然是你的100倍！】
【生气吗？愤怒吗？不甘吗？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应有尽有，而如你一般努力的人却要成为他的对照组、垫脚石？】
“感染加快！”负责操控仪器的研究员望着屏幕上的脑部扫描成像——
其中白色区域代表白帆的精神力，而黑色区域则代表被以太病毒感染的部分。
可以看到，在以太病毒的诱导下，白帆精神力瞬间暴涨到最高峰，同时那些黑色的「以太能量」像蝗虫一样攀附到上面，很快将精神力吞噬殆尽，逐渐取代白色区域。
当最中心的精神力核心也被黑色部分感染后，就代表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以太病人。他的性格会产生改变，失去同理心，不在意身体上的伤害，同时精神力变得强悍、富有攻击性，能够感染身边其他人。
——这是研究院过去三十年里的研究成果。
两名研究员用热切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的数值，在看到白色精神力被黑色病毒打得节节败退时，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精神力的确很高。”
“是研究院所有记录中的第二位，第一位还是宁……那时候的事。”
“可惜了，看来还是不行，难道那次的结果真的是不可复制的？”
两人的交谈声并未传入白帆耳中，他此刻的脑海已经完全被刺耳的声音占据了——
【宣泄吧！愤怒吧！尽情地报复吧！】
【凭什么你要永远站在他的阴影里？只要放任自己内心的黑暗，你就可以获得他所拥有的的一切！】
白帆的精神力仿佛已经被迷惑，又仿佛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用尽这最后一丝清醒，问道：“我要怎么报复他？”
【emmm……】
在他脑海中的以太正巧是白帆从罗一文身体中回收的那一只，它完整地继承了前任宿主的经验和智慧，只不过丧失了少许可有可无的记忆。
——好坚强的人类，如果在这里的不是它，说不定还真攻克不了他的精神力核心，罗以太自傲地想。
它诱惑道：“先找机会接近他，故意碰瓷、制造黑料，再买通水军黑他，让他身败名裂、无处可逃，最后抢他的资源、霸占他的粉丝、夺走他的家人，嘲讽他、羞辱他、把他踩在脚下，碾压成渣……”
【睡他的房子，花他的钱，用他的存款雇人做掉他！】
它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占据白帆的身体大干一场，不料原本已被压至一线的白色精神力愤而反弹，化作一张巨网，包裹住黑色以太，像丢垃圾一样直接将它丢了出去。
剩下一部分以太融入了白帆的精神力之中，令仪器上呈现出的图像变得灰蒙蒙的。
白帆的眼中又忍不住流下一滴泪，他情不自禁道：“好酸！为什么会这么酸？”
这只以太的滋味，就像是发酵多年的老陈醋搭配没熟透的青柠檬，在腌酸菜的坛子里腌了十天，酸得他大脑一下子清醒了。
“我让你闭嘴！”白帆无师自通了怎么外放精神力，他用自己灰色的精神力将罗以太殴打了一顿，打得它身形缩小了四分之三，几乎消失在空气里。
「为什么……」罗以太身上传来轻微的精神波动。
白帆还没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和它沟通，他愤怒地说：“上次我被荀音抢走了一千万，这次你还想让我被他抢走多少？！”
妈的智障，他居然差点被这种智障迷惑，还好醒悟得及时，不然岂不是要回去睡贫民窟？
白帆带着怒气一抬头，和两名研究员震惊的目光对上了。
他们道：“白老师？”
“是我。”
研究员问了几个问题，确认白帆无论是性格还是记忆都没有被以太病毒感染的迹象，他们激动地对视一眼。
负责操控仪器的研究员道：“白老师，我需要再次检测一下您的精神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白帆道：“测吧。”
仪器上的数值节节攀升，很快超出了上次测出的数据，并且发出警报声。
研究员看到了白帆用精神力暴揍以太的情形，非常客气地请他外放精神力。
白帆试着让这些精神力攻击研究员，发现他的精神力虽然可以对以太造成伤害，却无法对有实体的东西造成太大影响，充其量举起桌上的一支笔。
对于研究员完好的精神力核心，他更是无能为力。
“很好。”研究员记录了白帆的精神力强度后，非常客气地请白帆留在这间实验室修养，他们拿着实验记录走出去。
“实验成功了吗？”
“算是吧，不过实验体似乎出现了以前没有的暴力倾向。”
“这都是小事，起码这次实验证明，人类确实可以在保留自我的情况下和以太病毒共存。顺着这个方向继续研究，说不定「永生疫苗」很快就能出现！”
“可惜δ-rs5268星的虫母死了，不然那是我们发现的最原始的病毒宿主，让它感染实验体，能获得许多有价值的数据！”
两人就这件事唏嘘地感叹一声后，分道扬镳，一人继续去处理实验数据，另一人则将实验成功的消息报告给埃德温。
“真的么？”埃德温激动地站起身，险些推倒桌上的笔架。
自那天起，白帆就发现自己的待遇有了改变，他获得的食宿条件比以前更好，与此相对的是，看守他的人也变多了，还必须配合各种各样的实验。
直到这次埃德温决定去找荀音，他不放心将白帆留在秦岭在的地方，索性将他带在身边。
埃德温心中更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念头——
在白帆的实验成功之后，他又找了几名高精神力者进行重复实验，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究其原因，埃德温认为是他们的精神力还不够高。
但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出色的实验品了，他思来想去，觉得荀音能数次挫败他的计划，弹奏出《霜寂》、《九天万灭荣枯曲》这样的艺术品，他的精神力一定很高，说不定就是他研究成功最关键的一环。
“我对他势在必得！”埃德温对白帆透露了他的想法。
白帆看了眼他的脸和身材，又回忆了一下荀音在直播中的样子，很努力才忍住没有真诚地说一句：你们不配，真的。
他委婉地从身上取出一个补妆用的小镜子，放在埃德温面前。
埃德温：？？
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一下浓密的黑发，镜子里的目光满是欣赏。
星舰顺着秦岭给出的航向，降落在δ-r5346星球。
星球上正是黑夜，埃德温选择的降落点一个人也没有，他安排道：“荀音直播的地点在一个救生飞船附近，那艘飞船一定是他的住所，我带人去飞船那里，至于你们——”
他想了想：“荀音好像很看重地里的农作物，你们去把那片地方包围起来，如果他不愿意配合我的行动，就放火威胁他！”
至于新鲜农作物不好燃烧……埃德温想得很周到：“旁边就是堆肥的地方，里面一定有很多沼气，你们想办法把沼气引出来……如果放火还不能威胁到他，那我就把他的所有成果全都用沼气炸了！”
“是！”
安全起见，他这次带来的依旧是感染了以太病毒的叛军，他们对埃德温的命令毫无异议，像一群照程序办事的机器人。
以太病毒这么好用，埃德温已经想好了，等到长生疫苗研制成功，他只给自己身边的人打，其余人就给他们注射普通的以太病毒。
到时候，这些被感染的患者，将会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走吧！”埃德温志得意满地一挥手，白帆作为重要实验品，自然是被他带在身边的。
他们被四个叛军围在中间，按照星舰先前在空中侦测到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接近救生飞船。
白帆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荀音。
之前在《星球之战》上他就被荀音救过一次，当时荀音急着离开，两人没见上面，这次之所以能摆脱以太的寄生，说起来也和荀音脱不开关系。
他随着埃德温的步伐缓慢前进，心中却想着要怎样提醒荀音。
然而走到荀音居住的飞船外时，白帆眼睛微睁，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了。
他惊讶地望着漂浮在飞船窗户上的两道黑影。
它们没有脚，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发出幽幽的哭声。
“那是什么？”白帆忍不住低声问。
“你说什么？！”埃德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银白色的窗框，其余什么也没看到。
他又问身边的以太叛军，他们深黑的瞳孔泛起乌色的光，点头道：“的确有黑影在哭。”
埃德温：“……”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一阵风吹过，吹得他后背微微发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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