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关了门, 程闫夏往楼下走。“妈,家里还有饭没,我饿了。”
宋晤歌看着紧关的门, 跟着他下楼。“是不是谈恋爱了?”
但是刚刚那身形看着也不像个小姑娘啊?
“我亲爱的妈妈,我吃饱了跟你说好不好。”
宋晤歌往沙发上一坐,双手学着程闫夏他爸的姿势一手搭在椅背一手落在膝盖。“说,不说清楚今晚别想吃饭。”
程闫夏无奈:“妈,是同学,没地方住我带回来的。”
“你觉得你妈我是个傻的?”宋晤歌桃花眼微转,端的是不招不吃饭。
“是明楉。”
“明楉!”宋晤歌声音一下子拉高,“明楉啊, 你爷爷喜欢的那个小朋友?”
“你让卫遥转学的那个小朋友?”
“我去看看去。”
“妈!”
宋晤歌站定, 双手抱臂:“怎么?”
“妈,我叫他下来吃饭。家里还有饭吗?”
宋晤歌翻个白眼儿, 优雅而又傲娇。“你早说不就行了。”
“去叫吧,给你温着呢。”
“你俩睡一个屋?”宋晤歌自言自语,“都是大男孩,也没什么。”
“还是客房吧, 我睡客房。”程闫夏担心明楉又应激,在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叫自己那个称呼之前,程闫夏适当地要保持距离。
“阿姨睡下了。”
“我自己收拾就行。”
“行,我给你端饭。”说着, 宋晤歌哼着小曲儿往外面去。就像他爸爸说的,孩子就是春心萌动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要是真看上了, 订个婚先把人抓在手里再说。
他们家又用不着儿子联姻, 喜欢就是最好的。
宋晤歌轻哼。
他还看不出那小子吗?藏着掖着, 又不是不能见。
明楉睡在程闫夏的被窝里,比在车里更舒服。柔软的大床上,鼓包轻轻挪动。
待程闫夏开了灯,鼓包一滞。
“醒了?”
明楉不好意思地双手抓着被沿,慢慢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嗯。”
“对不起,我睡着了。”顶着柔软的呆毛,看着像只懵懂的小兽。
程闫夏:“这个不需要说对不起,先起床下来吃饭吧。”
明楉点点头,在床上蠕动着。被子厚实,又很大,明楉翻个身差点又将自己裹进去。
他明显能听到空旷的卧室当中那一声轻笑。
明楉直起脑袋,像守卫在洞穴面前站岗的小猫。圆圆的两个眼睛闪动着埋怨。
“我没笑。”
明楉:“我说你笑了吗?”
“儿媳妇呀,下来吃饭吧。”
程闫夏看着明楉呆愣,放轻了脚步走进,接着伸手在想了好久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软软的。
“你干嘛!”
“吃饭呢。”程闫夏替他拉开被子。
“刚刚那声音好像是……”
“你好呀——”门口大狸花猫脑袋被女人挤着,被迫举着爪子招手。
“妈!”明楉&程闫夏。
“哎!”宋晤歌下意识应声。下一秒怔愣,随即又弯睫轻笑。
儿子朋友这声音真好听。又乖巧又软和,比他自个儿这便宜儿子可爱太多。宋晤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明楉迷茫,对上程闫夏的脸……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程闫夏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着自己,倒显得自己有些奇怪了。
“楉楉呀,快下来吃饭了。”宋晤歌美滋滋地把手上的大胖猫放在门口。
明楉后知后觉。
小巧的喉结缓慢挪动,像要缩回壳子里的蜗牛。
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遍,像被烈火灼烧,脸眼尾都染了霞色。将那张脸上添了几分艳丽。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了又放,东摸西摸就是不知道该放哪儿。
程闫夏看着裹在被子里的红汤圆儿,眼中异光闪过。
明楉着急着解释:“阿姨,对不起,我……”
宋晤歌摆手笑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跟我们家程闫夏年岁差不多,叫我妈也没什么。”
谁家的孩子,这么乖啊。
宋晤歌越看越喜欢。小孩长得很和眼缘,跟以前见过似的。
明楉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地知道抓住程闫夏的衣摆一颗心才安静了下来。
“妈,你先回去睡觉吧。我们自己下来。”
“那行,别玩儿太晚,早点睡。”
“好,知道了。”
明楉埋头当鹌鹑,一直到下楼,心中反反复复想起刚刚的傻事儿。
叫了宋晤歌那么多年的妈妈,这一下子见到,原来的称呼脱口而出。都没让明楉有机会脑子先转个弯儿。
“还在想啊?”
“没有!”明楉气势十足,但虚得根本不能看。
程闫夏看了看他赤红的耳垂,没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了。待到程闫夏跟在明楉身后,看他熟门熟路找房间,洗漱,上床……
程闫夏在他的诧异眼神中关了灯。
那声妈说不定还真是叫习惯了的。
算了,顺其自然吧。
明楉来程家的第二次,成功霸占了程家大少爷程闫夏的卧室。
——
早晨。
轻灵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婆娑的树林随着风抖散了叶片。草木香气愈发清晰可闻。
明楉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六点。在学校养成的生物钟将他从床上拉□□。毛毛躁躁的发丝落在眉前,轻挠着将掀未掀的眼皮。
明楉整理好被子,径直去洗手间洗漱完,站在门后踟蹰。
昨天的糗事事儿这会儿又漫上了心头一点儿。让他的更加清醒。
明楉站得笔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闭眼,拉开门。
没人。
明楉庆幸一笑,隔壁却恰好传来开门的声音。
“早上好。”
“早上好。”
大男孩从客房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绸质睡衣,薄薄软软的,将正值挺拔的身形展露得恰好。
“下楼吃饭。”程闫夏关了门,见明楉身上穿的是昨晚准备的睡衣。青色的,衬得露出来的皮肤更加白皙。
“衣服给你拿去洗了,在家就先穿着这个。”
明楉习惯,水汪汪的小鹿眼没有任何不适。“你不是说见爷爷吗?爷爷呢?”
程闫夏停步。
明楉垂眸看着台阶,一个没留神撞上程闫夏的背。他瞪了下程闫夏,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明楉道;“不要随便停下。”
程闫夏:“嗯。”
“你刚刚想说什么?”
“爷爷现在应该还在晨练,要不要去看看。”
“看!”明楉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早点看,然后就回去找地方住。
程闫夏没料到他这么想,所以等明楉吃完早饭玩儿到快中午,提出要回去的时候,程闫夏还有些担心是不是他不习惯。
明楉刚刚才跟程庭松老爷子开口说了要离开,老爷子不允许,这会儿又招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程闫夏过来劝说。
“程爷爷,我回去还有事儿呢。下次再找机会过来看您也是一样的。”
对待程家人。明楉的一举一动都自带亲昵以及熟稔。
但是这会儿人看也看了,再留下去,有些不礼貌了。
程老爷子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眼中尽是不舍。
“多待会儿,多待会儿。”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挽留着,加上宋晤歌直接将嵇在桑几个又叫了过来,明楉终是没走掉。然后又在这里留了一晚。
期间还跟着程闫夏他们出去吃烧烤。
——
星期天,周末的最后一天。
早饭,嵇在桑、裴予两个拖拖沓沓地从程家楼上下来,头发乱翘,呵欠连天。一看就是没睡醒。
明楉跟程闫夏两个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俩。
“早啊。”嵇在桑脑袋抵着裴予的肩膀,站都站不住。
裴予好一点,他推开嵇在桑的脑门拉开凳子坐下。“快吃,吃完继续睡。”
无论是在程家还是裴家还是嵇在桑的家里,一日三餐必须一顿不落下。所以再起不来,也得起来,因为几个妈的消息是互通的。
“你们熬夜打游戏了?”
饭桌上,老爷子坐在上对着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问。
“程爷爷,没有,没有。”
“我们只是,只是……”老人家一发话,两个人不敢不认真答。但是说了实话绝对会一回家就被自家老爷子炮轰。
索性……
裴予眼中精光一闪。“我们是帮明楉看房子。”
“嗯嗯嗯,对对对!看房子看房子!”嵇在桑那股子还想赖床的劲儿被自己点头给弄散了,他看着程闫夏,带着极大的怨气与可惜。
老爷子:“看房子?”
程闫夏解释道:“就是明楉想在学校外面有个落脚的地方。”
程老爷子不是傻子,他听得出自家孙子话中的想法。有想法就不是榆木疙瘩。
程庭松面上更加慈祥:“明楉呀,要不然住在咱们家,家里房间多,住着热闹。”
明楉笑得感激,温声乖巧:“爷爷,这怎么行。”
“哪里不行,程闫夏?”
程闫夏:“太远了,爷爷。”
“有不远的啊,除了老宅这边,不是还有市区你平时住的那地儿吗?”
明楉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羞赧:“程爷爷,我已经托我熟悉的人找了,您别操心了。”
“要是爷爷想热闹,我常来就是了。”
“这个也不行……”程庭松给自家这个笨蛋孙子使眼色。
程闫夏果断接收。“我在学校外面还有一套,很近,今天正好去看看。”
“不……”明楉下意识反驳。
“不什么?”程闫夏柔和了嗓音,是明楉最喜欢的那种亲昵与安抚。
听一下直接就沦陷。
“不、不能白住的。”明楉被蛊惑得改口。
“嗯,不白住,有租金。”
“那就对了,还去找,多费时间。”程老爷子看着程闫夏很是欣慰,“就今天,早点去把事儿弄完,免得在学校的时候还费心神。”
催促着,明楉被带着进了程闫夏在学校外面他爸送的房子。小区安保好,从小区到学校也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
对于现在的明楉来说,哪哪儿都好。
但是,租金……
“这地方装修好了我也没来住过,放着也是放着,水电这些你自己缴费就行。”
“就当帮我暖暖屋子。”
程闫夏推开门,玄关的灯光打开,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大平层跃入眼底。家具什么的都是全新的,里面见不到半点灰尘。
肯定是有人按时过来打理的。
“就这儿。”
“卧房有三个,你随意挑着住。”
明楉:“程闫夏同学……”
明楉拉了下程闫夏的衣角,将他的视线吸引过来。“我、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安慰程爷爷的,这地方太大了,不适合我的。”
明楉耷拉着脑袋:“而且这么好的房子,要是给我弄脏了、坏了,那不值得的。”
程闫夏拉着明楉垂在身侧的手腕儿。“走,看看你喜欢哪个卧室。”
“程!”
“嗯?不喜欢这个吗?”程闫夏揉了揉明楉的脑袋,话放得更低,像在耳边呢喃一般。
“那再换一个。”
“程闫夏!”明楉站定,手腕被拉着抬起来到腰线高度。
明楉嘴巴瘪着,又鼓了鼓腮帮子。“程闫夏同学。”
空气安静了一瞬。
程闫夏压低了眉眼,缓步朝着明楉逼近。
明楉下意识后退,心中高度预警。他捏紧了自己的衣摆,无措地看着靠自己越拉越近的人。
“明楉。”
“嗯?在!”明楉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喘。
生气了生气了!
把人逼至墙边,程闫夏身体微弯,手撑在墙壁将刚刚有机会逃走却傻得没走的人禁锢在手臂之间。
“程闫夏同学。”明楉声线打着颤儿,像刚出壳甩着小翅膀的小黄鸭。
“程闫夏同学?”程闫夏垂眸攫取住明楉的视线,带着极强的攻击性道,“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明楉睫毛颤抖个不停,心虚又委屈。
不叫,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知道。
臭程闫夏!
“程闫夏!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楉矮身往程闫夏的手臂外钻出,但溜到一半腰上一紧被迅速拉回原位。细瘦的腰被掐着,又痒又麻。
明楉眼中被逼出泪花,看着惨兮兮的。
“你干嘛啊。”
带着哭腔的控诉,明楉一巴掌打在程闫夏的胸膛。“是你自己说的不让叫,我都好好藏着了,你非得看我笑话才好!”
明楉越说越委屈,谁都可以欺负他,连程闫夏都可以欺负他。但是他是最不能欺负自己的人!
“程闫夏,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程闫夏手臂收紧,将人抵在墙面。手掌托着明楉的脑袋,怕弄疼他。
“不是看你笑话。”程闫夏松开手,抹了下明楉的眼角。
明楉不理他,转过身子像模像样看着窗外。小巧的耳朵直接露在程闫夏的面前。
程闫夏指尖微动,试探着捏了捏明楉的耳垂,软软的凉凉的,像温软的玉。
他缓声道:“那时候只是不习惯,焦躁也只是因为我自己,不是因为你。”
“楉楉很好。”
觉得很好就等于是喜欢,是喜欢那么就离爱差几个喜欢。
以此类推,在明楉还没高中毕业的时候,攻略程闫夏的进度就已经开展了一大步。
明楉眉梢都挂着欣喜:“谢谢班长的喜欢。”
“嗯。”
程闫夏也没反驳,桃花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耀眼而深邃的银河,将绝美的星空尽数笼络。
对他而言,不说喜欢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说出的话需要有相应的行为才算是一个认真而负责的人。不过既然明楉能感受到,那以后照顾他也能顺理成章。
明楉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接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嘴角翘得越来越高,两边的酒窝酝酿了许久的甜尽数展露。
“程闫夏同学!”明楉郑重其事。
“嗯,在。”程闫夏柔声。
情绪的交换没有轰轰烈烈,平淡得几乎可以说是在讨论天气。但是流水一般的温馨流淌在二人的周围,也是良辰美景,时光正好。
“谢谢你。”明楉笑的开心。
“谢我干什么?”程闫夏注视着像个小太阳一般的人,柔和了脸色。
“谢谢你还能喜欢我啊。”明楉说得模棱两可。
“所以现在心情好了一点点了吧。”程闫夏重新拉住明楉的手腕,“还剩一件房间,要是不喜欢,那我就给你选。”
明楉甩了甩被握住的手,神采飞扬。“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叫你吗?”
程闫夏帮他打开门,留给明楉一个形状极好的后脑勺:“那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明楉只笑,傻傻的,要是被牵出去卖了或许都还要替程闫夏数钱。
程闫夏暂且没说话,而是进了主卧,将窗帘拉开。
三月的暖阳洒落,橘色的暖光像鎏金一般细细地铺开。一直蜿蜒落到男孩的脚边,攀上他的裤沿。
也不知道是男孩更干净,还是阳光更纯粹。
渐渐的,看一会儿就能沁入心神,被轻易迷惑了眼。
程闫夏郑重道:“那请问,明楉同学为什么一见面就叫我……老公?”
说到这个,程闫夏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是不是其他人,你也会这样?”
明楉没想到他这么好玩儿,咯吱咯吱笑开,抬手一爪子抓住程闫夏的脸捏。
见他没躲开,捏得舒服了,才像个大爷似的道:
“第一个问题,不能告诉你。”
“第二个问题,不会!”明楉加重手上的力道,变脸如变天,“你当我是什么人!”
程闫夏没指望他回答,就当是陪着玩儿一样。他抓住明楉的手拿下。
“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吗?”
“上辈子你是不是嫁给我了。”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明楉呼吸一滞,竭尽全力没让面上变化。他笑呵呵地转头:“怎么就不是对你一间钟情呢?”
程闫夏眸光闪烁,将这个话题掠过去。“嗯,也有可能。”
“好了,所以现在这个房子你可以住了。”程闫夏直接给明楉做了决定。
明楉晕乎乎点头。
他能感受得到程闫夏现在对他有好感了,但是任重而道远啊……
上辈子宠上天,这辈子他也要!
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都喜欢他了,那离结婚就不远了。
“收拾东西搬过来吧。”程闫夏提议,边将明楉推着出门。
他的东西不多,放在程家的车里,来回两次就清空了。明楉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拿出来,又分类收拾好。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有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
“打了也打不通啊。”
明楉随口一说,没想到程闫夏会接。“打通了,只不过是我妈妈接的。”
“不对啊,那为什么说不是你的手机号呢?”明楉摇晃着脑袋,不解道。
门外,灯光微暗。程闫夏的眼神藏在光影里,看不出那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我担心陌生人打过来的,所以让她说不是。”
“哦……”明楉接受了这个说法,暂且把这件事儿在心里勾划掉。
这一晚,程闫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许久没有变化的梦又再一次袭来。
程闫夏又经历了一次将明楉捡回去的事情。但梦的时间好像走了一点,这一次不再是停留在自己将他抱起,而是落在了找寻。
那个一回家就藏进柜子里的青年。跟他那天见到的明楉,是一模一样的习惯。
蜷缩着,佝偻着,紧紧挨着柜子一角。
梦醒了。
掠过心头的东西始终抓不住,只记得有些心疼。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又忘了。
——
学校的生活过得极其规律,明楉自从搬进程闫夏的房子里,已经很少能看到明家人的身影。
担心唐知兰跟着自己,后面的日子除了偶尔去帮一下关蕙,也没有再找兼职。
上一次的月考难,明楉成绩没考好。
这会儿外面樱花开得正好,明楉也没心思去欣赏。
“明楉,玩儿不?”
课后,方启行拉着凳子坐到明楉的身边。
他看了看歪七扭八的嵇在桑他们,道:“班上的人托我问问程大佬,要不要组织一个全班性质的郊游?”
“上次咱们玩儿了,好多人看见了也想去。正好不是快到期中考试了吗?大家一起放松一下,争取考个好成绩。”
方启行自顾自说着,明楉手上的笔动个不停。
他最近数学遇到瓶颈,成绩怎么也上不去。也不知道是心态出了问题还是时间分配不合理,做下来的卷子一塌糊涂。
程闫夏为了帮他,每天开始给他讲题,设定时间练习。
从最开始方启行过来叨叨,明楉集中不了注意力。到现在方启行即便是说得再欢实,明楉也能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练习当中。
“明楉,去不去?”
程闫夏睨过他一眼。
方启行话卡在喉咙里。嘟囔:“凶什么?又没碰你的人。”
也不知道程大佬是吃错了什么药,自从开学放假回来,对明楉的控制力度大了不止十倍。
——
“呼——我写完啦!”明楉丝毫不顾及周围好围着的一群人,将自己的练习本递给程闫夏。
眼睛湿漉漉的,像套了主人喜欢的小狗狗。“看看。”
众人一副懂了的样子。“看看,即便是换成了同桌,也已经摁着明楉的头学习。”
“什么人嘛,玩儿都不让人家玩儿了!”
程闫夏听进耳朵也没管,仔细看过明楉的作业点了点头。示意方启行继续。
“明楉,刚刚问你,去不去玩儿?”
“玩儿什么?”
“野炊!”
“烧烤!”
“放风筝!”
明楉转头看向程闫夏:“可以啊。”
“好耶!”
众所周知,明楉就是个给程闫夏传话的,只要明楉说了程闫夏没反对,那就一定是大佬所认可的事儿。
“没跟老班说?”程闫夏拿着明楉的本子,看着上面写得极好的正楷,随口问。
“嘿嘿嘿……”
“班长——”
“劳动节吧,放三天。去君山。”
“好耶!”
“太棒了!”
急着赶着,好不容易临近劳动节,学校要举行植树活动。无法,这次的活动直接泡汤。
植树活动地点安排在江市的城郊区县。
其他班级的同学还好,但是十三班的都蔫头巴脑的。
坐上大巴车,程闫夏跟明楉挨着,边上依次排开是嵇在桑、裴予、方启行、楚娇娇以及明楉的舍友唐牧。
车子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小时,视线中的高楼大厦渐渐被绿油油的草地替代。
植树的地方是一片山,当地政、府要在上面种植大量的桉树充当以后造纸的经济林木。所以江市一中逮到了这个让学生锻炼的机会。
上山的坡是小路,虽然不算高,但地滑。一不小心学生就能摔成一串儿。
明楉有经验,带着人往杂草上面踩。
爬上了山,下面有少许的农田,还有水库。风景很好,连吹来的风都是夹杂着花香。
“同学们,开始吧。”年级主任振臂一呼。
两三人一小队,铲子锄头不够的互相借着用。
明楉跟着程闫夏,唯一没被选上的唐牧也跟班长,也就是跟程闫夏分到了一起。
三个人,明楉干得吭哧吭哧。程闫夏则包揽了重活。
“我去提点水来。”树已经种下去,明楉将泥土盖上。
唐牧看着明楉,忽然出声:“明楉,上次看见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明楉抬头,透过镜片看到了唐牧那双丹凤眼。狭长的,像狐狸。一点没有他外表这么呆。
但视线一转,又好像是看错了。
明楉用手蹭了蹭脸:“什么时候?”
“在门口的时候,开着车。”
明楉恍然大悟:“那不是,那是我舅舅。”
“是吗?你舅舅对你真好。”唐牧低声道。
明楉笑了几下,眼底却是失望。
舅舅连着好几次来找他,就是想将他接到自己家里住着。而关于程闫夏的事情,自从明楉说了不喜欢他问之后,舅舅没再问过。
倒是来学校的次数又多了不少,以至于现在程闫夏跟那几个兄弟都知道他舅舅唐知书这么个人了。
或许是为了工作吧……
但是明楉不想让程闫夏掺杂到这些糟心事儿中。
“你有舅舅吗?”明楉难得遇到舍友愿意说话,多聊聊,没准以后就熟悉了。
是的,快半个学期了,明楉依旧跟他这个室友说不上几句话。
唐牧镜片后的眼睛微闪:“没有。”
明楉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程闫夏提着水桶过来。“在聊什么?”
“还没说几句呢。”明楉看着重新隔开成一个人的唐牧,轻轻道。
程闫夏将水桶倒下去。“嗯,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
小山坡上的风一阵一阵的,刚栽下去的树苗迎风摇动,还没渗进泥土中的水鼓着泡泡。明楉看了下程闫夏,笑着道:“换地方吧。”
绵延一片,山头仿若被一中的学生占领了。
远远的,山上像立了许许多多或站着或坐着的稻草人儿。均匀地铺展开来,惊扰了草丛中的动物。
“我天!野鸡!”
一声雄浑的声音破开,紧接着是腾飞而起的野鸡。华丽的几根长尾羽铺在身后,随着学生们激动的吆喝。从这个山头,飞到了数田之隔的对面山头。
“哎呀,飞走了。”
“高猛,你刚刚吼什么吼!”
“那不是保护动物?”高猛一本正经,“咱们不能抓。”
“谁要抓了,现场观察一下就被你一声吼给弄没了!”
明楉笑了笑,拍拍程闫夏的手腕。“你要是想看我以后带你去看。”
程闫夏扫过他花猫似的脸,也笑:“这么大方。”
“那是,包你看个够。”
“嗯,我等着。”
两人平常的交流却带着熟稔,唐牧插不进去,索性一个人拎着树苗站在一旁。
植树也算是力气活儿。主要是这里才下过雨,一脚踩下去,要不是草多,脚上的泥还要再厚一层。
下山的时候,鞋底上沾了一层泥,比上山的时候更滑。
明楉走在前,单手抓着旁边的树枝。后头路稍微快一点,是唐牧跟程闫夏。
前头几步还好,明楉小心翼翼。
“明楉,慢点下。”程闫夏单手挡在后面,给明楉护着。
他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唐牧。
隐隐的,一声惊呼。
“小心!”是唐牧,他踩滑了。
明楉还没意识到问题时后背被重重一推。抓着树枝的手猛疼,加上脚底一滑。身子直接往前栽。
“明楉!”
程闫夏伸手来捞,只抓住明楉的衣角。
而侧边的唐牧冲着自己倒过来,厚重的黑发扬起,露出一张还算可以的脸。
程闫夏没注意到那份过于无辜且冷静的双眼。直直侧开,跟着明楉往下跳。
幸好侧边就是个一米高的土地,摔下去,泥土松软也没啥大事儿。但是明楉后面还接着个人,直接将他肚子上来了一下,他差点干呕出来。
程闫夏一把拽开唐牧,将明楉搀扶起来。
“我看看。”
明楉拱着背,脑门抵着程闫夏的胳膊。“等会……缓缓。”
陆续有同学跳下来,见两人都没事儿才齐齐松了一口气。那地儿不说好不好走,就是容易滑倒弄脏衣服。
明楉刚刚直接栽下来,现在是半身都裹着泥。
地滑,谁也没怪谁。
来这么一趟又要匆匆回去,谁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明楉、唐牧!你俩有没有受伤!”温圆听到惊呼声赶过来。
学生组织集体活动最怕的就是出安全问题。但是一中为了锻炼学生,每年都会来一次大型的外出锻炼活动。
高三拉练,高二植树,高一徒步祭拜烈士……
每次安全问题看得极为重要。
“没有老师。”明楉缓和了那股恶心的干呕,扬起笑冲着上边的温圆。
唐牧也站在一边低着头。“对不起。”
“没事儿,现在也收工了,咱们快点回去集合。”明楉话将将说完,手腕一重,直接被程闫夏拉着走。
人少了,程闫夏捏着明楉的手摊开。“手我看看?”
明楉轻嘶一声,看着手心渗着血丝的伤口,说出的话没什么底气。“没什么的,就是被树枝磨破了。”
“先去清理。”
半个泥娃娃的明楉被程闫夏带到大巴停着的地方。
现在还没人走回来,程闫夏直接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了。“换上。”
明楉正好将带泥的校服扒拉下来,接着就被散发着温热气息的大外套盖住了半张脸。他看着程闫夏露在外面的胳膊。
里面就穿了一件短袖。
他推拒:“不要,会冷的。”
程闫夏:“我身体比你好,你还想感冒?”
“不想!”明楉摇头。
“那就穿上,不穿我扔了。”
明楉抱着衣服笑得像个偷腥的小猫:“我穿。”
“走。”
穿好了,明楉本以为他会待在车里等着走,但是出去,穿短袖这会绝对还不算暖和呢。
“去哪儿啊。”明楉跟上。
“清理伤口。”程闫夏看了眼手机,手上拎着矿泉水先给明楉洗了洗,然后往十二班的大巴车去。
明楉看着他还往其他的车走,攥住他不动:“清理完了。”
“没有。”程闫夏现在说话有点吝啬。
“那还干嘛?”明楉揣测他一定是生气了。
“给你拿碘伏。”他刚刚在群里问了一圈儿,有其他班长帮忙,几百个人里还是有一个带了的。
“哦。”
“那走吧。”明楉乖乖的,捏着后腰处的长衣摆,小心翼翼跟上。
一直到伤口弄完,其余人也回来完了。
饿了的啃自己带的吃的,没饿的回去自己找吃的。一中的大巴就这么朴素地把人送过来又把人送了回去。
然后,十三班清点完人数正准备要解散,大巴车司机迅速在车上吆喝。
“十三班的同学,现在本车受雇于十三班的程闫夏同学,要去君山吗?”
“去!!”
“啊啊啊!班长,我好爱你啊!”
一圈人在校门高喊。
温圆知道这事儿,笑着道:“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了!!”
随后,在其他班级羡慕的目光中,十三班真是开始今天下午的项目——露天烧烤啊!
程闫夏一到地方直接让家里的司机来接,明楉一身脏兮兮地跟着他回现在住着的地方。
全班除了有事儿的,只有五个没去。
明楉一身滑溜溜的坐也坐得不舒服,到了家里直接进门脱裤子,那速度之快,让程闫夏都愣了。
“裤子!”
卧室,明楉高喊。
程闫夏闭眼,脑海中修长白皙的双腿迟迟退不出脑子。他轻叹一声,贴心地给他关好门。
等了半响没等到人,明楉鼓了鼓腮帮子。
程闫夏到底是给人翻了一条裤子出来。
换好了衣服,明楉随后跟着程闫夏一起去了君山酒店。
那边就是有温泉的那地儿。
地方大,也有专门划出来的烧烤的地儿。
明楉到的时候,平坦的河边露台上,烧烤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好多个。
“明楉!这边!”
“程哥!这边!”
喊人的都是同一波人。
清澈的河水边围着围栏,外围散落的石块堆叠。隔着袅袅烟火望去,是层峦起伏的山脉。
河水幽幽,笑意欢声。明楉不免加快了脚步。
“来了来了!”
待到两方汇合,楚娇娇将手里刚烤好的第一个肉串塞到明楉手上。“今天辛苦,坐着吃就行。”
“照顾病患,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嵇在桑拍了拍胸口,闷闷的声音也不嫌疼。
明楉眉尾一掀,隐隐带着程闫夏的影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要的就是你不客气!”方启行馋了下明楉手上的羊肉串串,又闷头继续操作。
男孩光洁的下颚高高扬起,白皙若瓷。带着得意的神气反而不会显得他傲,更多的是被惯着的可爱。
开朗了许多。
程闫夏揉了揉他的发丝,心情颇好。
明楉习惯了,专心致志攻克手上麻辣鲜香的羊肉串。
新鲜的羊肉串,肥瘦相间,略带焦红色的瘦肉上攀这焦黄的肥肉。油被烤了出来,成了一颗颗芝麻大小的小泡泡堆积在上面。
再裹挟着孜然与辣椒面等调料的碎末,肥而不腻,馋人口舌。
明楉咬了一块下来。
咔嚓一下,有些焦的肉磨出一道轻而脆的声音。在糊与香脆的边缘,火候恰恰好。
“谁烤的,好好吃!”明楉幸福得双眼眯起。
“我我我!”方启行一听兴奋了,单手高举,“怎么样!大厨水平吧。”
明楉竖起一个大拇指:“那绝对的!”
嵇在桑:“真的!”
裴予:“我不信!”
楚娇娇冲着方启行挤眉弄眼,但奈何人家被夸得飘了。
“不信你就试试!”
嵇在桑&裴予:“试试就试试!”
一口、两口、三口解决完。楚娇娇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笨得伤心!”
张蒙蒙作为楚娇娇的长久性同桌兼任方启行的智力蒙师。“方启行!给我也来点。”
方启行立马:“我自己还没吃呢!”
“做人呢!就是要大方!”
最后三串终究是没有进方启行的嘴。
“喜欢?”程闫夏坐在小马扎上,边上是嘴角沾了调料的明楉。
他埋头啃着肉,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嗯嗯嗯!”嘴巴没空,明楉用行动表示。
“行。”
边上的人忽然起身,明楉单边的腮帮子鼓着,不明所以看着程闫夏离开。
“你干嘛呀?”
程闫夏冲着后面摆摆手,然后占据了方启行边上,嵇在桑瞎捣鼓着玩儿的二号烧烤位。
“大佬?你也来?”
“试试。”程闫夏嘴上的试试就是别人的终极进化形态。翻动,控制火候,上调料,哪一步到他那手上就像是在做艺术品。
明楉看着看着,小马扎就被跟着他一起挪到了程闫夏的旁边。
“这里热。过去吃。”程闫夏手上有东西,只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他一下。
“看看,就看看。”明楉眼睛放光盯着程闫夏手上的东西。有鸡翅,有肉肉肉……
好多肉。
“咕……”长长的一声,直接震耳。
明楉咽下口水,回头看去。
“谁饿了?”
“我呀。”
“好久不见,明楉同学,又受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