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两人飞上十一层。
“哇，这里地方这么大？”
桑立小跑到断墙边往下看。
“整座试炼场都可以看到。”
贺雪盘腿坐于桌案旁，拿起在炉上滚着的茶水倒上两杯水。
“这里冷，十一层也没有屋顶，来喝些热茶。”
“谢谢公子。”温星眠双手捧着茶杯，视线环视一圈。
锁妖塔的十一层没有塔顶，看着周围墙壁上的裂痕，像是屋顶被谁掀走了一般。
贺雪看出他的疑惑，便主动解答：“原本有房顶，但一百年前我犯了错，和一位上神约定好了，自己主动来这里待着。”
“他没有束缚我，反而掀了房顶，让我随意在山谷出入。”
温星眠点头：“那别的妖会逃走吗？”
“不会，有我在这里守着，他们不敢。”
贺雪手臂搭在桌案，看了温星眠好一会儿，神色有片刻恍惚。
“你像是一位故人，不过……他不是蛇妖。”
桑立看够了景色在温星眠身旁坐下，说道：“就连我都不知道我的师弟竟然是妖。”
贺雪一笑，“我这里有一盆水，可以倒影出前世，要去看看吗？”
两个少年自然好奇，于是跟着贺雪走到角落。
再普通不过的木架子上有一个金盆，里面装满了清水。
贺雪轻声道：“站在这里，映出你的脸，等上一会儿，便会出现。”
桑立将信将疑凑过去。
清水中倒映出他的脸。
片刻后，水面微微泛起了涟漪。
温星眠惊讶地看着水中景色，里面有一位和桑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原来师兄上辈子是姑娘。”温星眠喃喃道。
“哇，我上一世还挺漂亮的。”
桑立凑近看，眼睛瞪大。
“我还成亲了哎！有人娶我！”
“不过……这个新郎官怎么……这么像步清焱这个混蛋？”
“难不成我和他上辈子还是夫妻？”
桑立打了个寒颤，满脸嫌弃。
“噫……为什么是他啊！”
正说着，水中涟漪渐渐平息，人影消失。
贺雪道：“这就是你的上一世，平平淡淡，但家庭美满，很幸福。”
桑立原地呆了几秒，脸上神情有些复杂，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退到一旁。
温星眠上前，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三人等了许久，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桑立奇怪道：“难道一天只能用一次吗？”
“不。”贺雪微微蹙眉：“还有一种情况，除非上一世是作恶多端的妖魔，否则不可能显现不出来。”
温星眠心里一紧，无措地下意识想去寻找萧云醒的身影。
“莫怕，如果你真的作恶多端，是不可能入轮回道。”
贺雪安慰地拍拍温星眠手背。
“再耐心等一会儿。”
“好……”
也等了许久，水中终于出现一副画面。
温星眠看清楚那一刻，瞳孔骤缩，惊的不住后退。
“这不是……师尊吗？”
桑立睁大眼睛：“他为什么杀你啊？”
只见水面中出现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
一身青衣的温星眠。
和手持无名的萧云醒。
无名的剑身穿透温星眠的心脏。
这里的温星眠，有些陌生。
他眼神清明，明明在笑，眼里却蓄满泪珠。
贺雪手指敲了一下盆子，水中泛起涟漪，画面缓缓消失。
贺雪安慰道：“莫要害怕，可能这水镜不准。”
温星眠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系统曾经说过的，累积善良值才到一百才不会变坏，师尊才不会杀了自己。
但如果没有积累到一百，自己变坏了该怎么办？
“即使是真的，但……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不要害怕，要努力过好这一世。”
贺雪伸手抚平温星眠头顶微乱的发丝，转身拿起桌上摆的一盏琉璃小塔。
他打开盖子，取出一颗发着金光的舍利子。
交给温星眠那一刻，镇妖塔一瞬间微微颤动。
黑色妖气冲天，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嘶吼声，如同厉鬼的哭啸围绕在镇妖塔内。
贺雪冷冷吐出二字：“安静。”
塔内怪异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静了下来……
温星眠思考片刻，还是把舍利子递回去：“这是镇妖的吗？还给你。”
贺雪眼中浮现一抹惊讶，随后他倏然一笑：“拿着吧，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温星眠还想问什么，却被贺雪打断：“你该走了，有人来接你了。”
“谢谢。”温星眠行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贺雪轻轻摇头：“我答应了故人，在这里等着，直到他放我离开。”
温星眠：“那如果他不在了呢？”
贺雪定定看着温星眠许久。
“那我便等他入轮回，直到想起我，亲自来放我出阴阳谷。”
“你该离开了。”
一阵风和雪花卷起温星眠和桑立，将两人卷出锁妖塔，轻轻放回地面。
温星眠落地还有些恍惚。
方才下来时，十一层往下所有的镂空窗户里，那些怪异的妖和冤魂，挤在窗口死死瞪着自己。
“眠眠！”
萧云醒的声音传过来。
二人看过去，只见萧云醒和步清焱疾步而来。
桑立连忙拉起温星眠，压低声音：“你要藏好你的蛇尾。”
“好。”
温星眠也没了心思去解释师尊早就知道这件事，整个人蔫头耷脑，很没有精神。
他被抱进熟悉火热的怀里。
温星眠闭上眼睛，枕在萧云醒肩膀。
“可有受伤？”
从那面镜子忽然破裂后，萧云醒和步清焱立即赶了过来。
并且得到消息，进入试炼场的弟子们大部分竟然都出了意外。
灵榜上消失了三十多个弟子，不知道被什么杀死。
捏碎木铃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受伤。”温星眠声音闷闷的。
萧云醒看到一旁地面的黑冥熊脑袋，和温星眠手中紧握的舍利子。
“完成任务了，很厉害。”
萧云醒轻轻放开温星眠，拿出一只青色绣荷花的乾坤袋，拾起黑冥熊的脑袋装了进去。
看到温星眠还抱着那只小熊猫，萧云醒问：“喜欢这只熊猫？”
温星眠点头：“喜欢。”
“抱回去养，它留在这里也活不成。”萧云醒把乾坤袋的绳子系在温星眠腰间。
温星眠看着近在迟尺的男人，闭眼仰头轻轻贴在萧云醒唇上。
浓郁的灵气全部进入温星眠的妖丹中。
萧云醒眼里浮现一丝笑意，手掌托着温星眠脸颊，顺便侧过身遮挡另外两人的视线。
夹在两人之间的熊猫懒洋洋地翻出肚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
“师尊……”
“嗯。”
温星眠含糊不清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
温星眠睫羽颤抖两下，睁开澄澈的双眼。
“喜欢？”
“喜欢是什么？”
萧云醒指腹温柔擦去温星眠脸颊上的灰尘。
“喜欢是。”
“我想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