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当看到沈濯也跟在大家的身后上山时,谢军与夏如梅只是眼神闪了闪,但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没有反对的谢军,  谢清华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

 

 

  谢平夫妇埋在村西三里外的坟山,哪里是谢家村的坟山地,  村里的人要是去世都埋在那里。

 

 

  站在山脚,  谢清华看着半山上的无数坟堆露出了一抹凝重。

 

 

  此时的他既紧张也害怕,  他害怕父母不能原谅自己。

 

 

  谢清华的神情肯定在第一时间就落入了沈濯的眼里,伸出手,他紧紧地握住了谢清华的手,低声安抚道:“清华,  别担心,我在。”一句我在,就代表着他的立场。

 

 

  手被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再因沈濯的安抚,谢清华奇迹般就不在担心。

 

 

  “走吧,  上山。”走在最前面的谢军回头看了一眼停步不前的谢清华说道,说完就转身接着上山,  他身后跟随的是夏如梅,再之后是谢清华、沈濯,就这样,  一行四人来到了谢平夫妇的坟前。

 

 

  高大的合葬坟在一纵坟堆里是那么的显眼,  也是那么的和谐。

 

 

  因为那是夫妻合葬墓。

 

 

  站在坟前,  谢清华的脑海里浮现出谢平夫妇在世时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一想,他的思绪就停不下来了,看着陷入沉思的谢清华,  谢军与夏如梅并没有打扰,而是整理起坟茔上的草。

 

 

  大半年没有上坟,坟头上都是新长的青草。

 

 

  就在谢军两口子忙碌的时候,沈濯也站在谢清华的身后盯视着坟茔,他没有见过现实中的谢平两口子,但资料是看过的,看着没有贴照片的墓碑,他的神情也无比的严肃。

 

 

  这是清华养父母的合葬墓,也是清华认可的父母,他由衷的敬重。

 

 

  谢清华这一站就站了很久,而沈濯也一直陪站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谢军与夏如梅清理好了谢平夫妇坟茔上的杂草,谢清华才回过神,回神的他从竹篮里掏出上供用的饭菜、酒水摆上,然后才蹲在坟前撕起了纸钱。

 

 

  谢清华在做祭祀前的准备,沈濯也跟着蹲下来有样学样。

 

 

  “清华,我跟你婶子先去给你爷爷上上香,一会再过来。”知道谢清华有很多话要跟谢平夫妇说,谢军在跟谢清华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抓起地上另一只竹篮着夏如梅往坟山的中心走,谢家的老祖宗们都埋在坟山中心的位置,今天给谢平夫妇上坟,老祖宗们也不能忘记。

 

 

  “知道了,小叔。”

 

 

  因为对父母的思念让谢清华的眼里只有谢平夫妇的墓碑,但在谢军的声音中,他还是下意识回答了一声。

 

 

  见谢清华魂不守舍,沈濯赶紧对谢军点了点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心照不宣,如此一来,谢军才安心地带着夏如梅去另一边给老祖宗们上坟,至于谢平夫妇的坟前,他留给了谢清华,因为他知道谢清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谢平夫妇说。

 

 

  关于谢平夫妇真正的死因,不管是谢军还是谢清华都有志一同地选择了对夏如梅隐瞒,事情都过去了一年多,既然真相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也已经被抓,没有必要再多让一个人担心。

 

 

  等谢军夫妇的身影走远了一点,谢清华才突然捂住了眼睛。

 

 

  “清华。”

 

 

  担心地看着谢清华,沈濯非常想抱住谢清华给予安慰,但想到他们此时面对的是谢平夫妇的墓碑,作为应有的尊重,他只能努力控制了伸向谢清华的手。

 

 

  听到沈濯的声音,谢清华当然知道代表着什么。

 

 

  “没事,我缓缓。”很低沉的声音,代表着谢清华此时最真实的情绪。

 

 

  “嗯。”不能拥抱人,沈濯在听到谢清华的声音后选择轻轻拍了拍谢清华的后背以示安慰。

 

 

  想到夏如梅还在坟山上,谢清华并没有让自己一直沉溺在伤心中。

 

 

  他只缓了一会情绪就放下了捂在眼睛上的手,手一放下,沈濯就看到了他那有点微红的眼眶,见谢清华的情绪还算稳定,沈濯并没有插手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揉纸钱。

 

 

  “爸、妈,不孝儿来看你们了。”

 

 

  千言万语最终被谢清华化作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一出,他就泪流满面。

 

 

  再次轻轻地拍了拍谢清华的后背,沈濯在心中也暗自叹息一声,谢平夫妇心地善良,是好人,但好人却不长命,真是世间最大的遗憾。

 

 

  “爸、妈,他被抓了,真正谋害你们的人被抓了,你们放心,他这辈子一定要血债血偿。”稳住心神,谢清华开始絮絮叨叨的跟谢平夫妇交代着关于薛穆的事,这一刻,他心中只有父母。

 

 

  看着谢清华的情感表露,沈濯沉默不言。

 

 

  谢军知道谢清华有很多话要跟谢平夫妇说,所以他给人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絮絮叨叨跟谢平夫妇说了好一会话,谢清华才擦干脸上的泪,然后拉过站在身边的沈濯,郑重对着墓碑介绍道:“爸、妈,他是沈濯,是儿子今生想陪伴一生的人,他虽然不能生孩子,但对我很好,对你们也尊重,希望你们能同意我的选择。”

 

 

  谢清华向最尊敬的父母介绍了沈濯,沈濯当然不能光站着。

 

 

  面对别样的见家长,哪怕是面对一座墓碑,沈濯也很紧张与重视,并排站在谢清华的身边,在谢清华的话音落地后,他就像是面对活人一样开口了,“伯父,伯母,你们好,请你们安心把清华交给我,我爱他,用生命在爱。”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伯父、伯母,对不起,我们给你们报仇报晚了,但请你们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是犯了罪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一定会让他绳之以法。”

 

 

  沈濯知道谢清华的心结,有些话谢清华说不出来,他干脆代替着说了。

 

 

  感激地看了一眼沈濯,最终谢清华点燃纸钱跪在了墓碑前。

 

 

  他一跪下,沈濯也跟着跪在了谢清华的身边,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一跪代表着什么。

 

 

  “爸、妈,以后我们会一直好好的。”紧紧地拉着沈濯的手,谢清华目光坚定地盯视着墓碑,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脸欣慰的谢平夫妇,看着谢平夫妇对自己笑,他不知不觉也笑开了颜。

 

 

  “爸、妈。”

 

 

  沈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但跟在谢清华的身后叫了爸妈。

 

 

  这声爸妈一叫,两人的关系算是正式确定了下来,给谢平夫妇磕了九个头后,两人才真正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就在谢清华与沈濯在谢平夫妇坟前海誓山盟时,不远处的夏如梅也在疑惑地看着谢平夫妇的坟茔,因为墓碑挡住了谢清华与沈濯的背影,她并没有看见两人的并排跪在墓碑前,但她隐约觉得不对。

 

 

  “孩他爸。”

 

 

  看着正蹲在地上烧纸钱的谢军,夏如梅出于对谢清华的关心终于说话了。

 

 

  没有抬头,谢军也知道妻子此时想问什么,把最后一根香插在坟前,谢军站起了身,然后看着谢平夫妇的坟茔说道:“如梅,以后沈濯就是家里人了,你叫他沈濯,也按家里人的正常相处去相处。”

 

 

  震惊地捂住嘴,夏如梅为谢军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大惊失色,“孩他爸,就...就定了吗?”

 

 

  之前他们还在担心沈濯与谢清华的身份不对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结局,看着一脸平静的谢军,夏如梅一瞬间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妻子脸上的茫然,谢军深深地叹息一声。

 

 

  “感情是清华的,他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支持。”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谢军觉得自己很尊重谢清华的选择。

 

 

  听谢军说得平静,神色也正常,刚刚诧异加震惊的夏如梅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安,然后认可地点了点头,“孩他爸,你说得对,既然是清华的选择,那我们就尊重。”

 

 

  就在谢军与夏如梅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相携走来的谢清华、沈濯,看着身高相差不太大,长相各有千秋的两人,他们俩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都知道孩子长得好,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号看过。

 

 

  这一刻,谢军与夏如梅觉得谢清华与沈濯才是这个世上最般配的两人,而这种般配无关于性别。

 

 

  “小叔,婶婶,我们开来给爷爷、奶奶上上香。”捏着正在燃烧的香,谢清华看着谢军与夏如梅笑得跟平时一样。

 

 

  看着这样的谢清华,谢军与夏如梅真正放下了心。

 

 

  只要孩子开心,比什么都好。

 

 

  “清华,带沈濯去给你爷爷奶奶上炷香,然后咱们再去你爸妈的坟前拜拜就离开”谢军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感激地看了一眼谢军,谢清华努力控制着嘴角的幅度。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放下所有包袱的时刻,看懂谢清华眼里的意思,谢军在放心之余也知道自己该放下一点东西了,不然他真的会里外不是人,最终谁都对不起。

 

 

  看了一眼陪伴在身旁的夏如梅,谢军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了。

 

 

  这次谢清华等人在坟山上好好的给谢家的列祖列宗祭祀了一番才回了家,回家的时候大家的神情与去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刚回到家门口,不管是谢清华还是谢军都停下了脚步。

 

 

  至于沈濯与夏如梅,当然是在谢家叔侄俩停步后也停了下来。

 

 

  因为谢军的家门口正等着一个人。

 

 

  看着意料中出现的薛子霁,谢清华与夏如梅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至于谢军与沈濯,作为沉稳惯了的两人,他们还是保留了一点城府的。

 

 

  “小叔,婶婶。”

 

 

  对着谢军与夏如梅,作为晚辈的薛子霁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叔,婶子,我先回家。”懒得看薛子霁作死,谢清华拉着沈濯的手就绕过薛子霁跨步进了院门。

 

 

  他们俩一行动,薛子霁的目光也不受控制的跟随而去。

 

 

  看着神色未明的薛子霁,谢军只能出声提醒道:“子霁,有什么事吗?”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随薛子霁的愿进院门,而是就在院门口严肃地问。

 

 

  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薛子霁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说明了自己等在这里的目的,“小叔,既然我是谢家的人,那能不能让我正式认祖归宗。”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夏如梅手肘里的篮子,那是谢军他们今天去坟山祭祀后带回来的饭菜。

 

 

  从薛子霁的话语里听出醉翁之意不在酒,谢军的心还是一沉。

 

 

  “小叔,我想认认爸妈。”薛子霁的眼里有着坚持。

 

 

  静静地看了薛子霁好几秒,谢军终于接口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你回来就回,不用再整什么仪式。”说完这话,他看了一眼老宅,说道:“清华既然把老宅都腾给了你,就代表你已经真正是谢家人。”

 

 

  “小叔,我想正式一点。”坚定地看着谢军,薛子霁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想怎么正式?我们这可没有什么开宗祠添族谱这种事。”不喜欢薛子霁的咄咄逼人,夏如梅忍不住接了一句。

 

 

  看出夏如梅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夏如梅的薛子霁对着夏如梅笑了笑,说道:“婶婶,我真的想见见爸妈。”说完这句,他微微垂下了头颅,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离家二十多年,早就忘记了爸妈的音容笑貌,虽然能看着照片,但我对着照片还是一片茫然,所以我想去看看爸妈,想去亲眼见见他们躺着的地方。”

 

 

  一语双关,谢军与夏如梅都听懂了薛子霁真正的意思。

 

 

  “明天我会让村长召集所有的村民正式介绍你的存在,我会向大伙说明你身为谢家子的身份。”说完这话,谢军的目光更幽深了。

 

 

  薛子霁:...他知道自己惹怒了谢军,但他也没有办法,他是真的对谢清华有所觊觎。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回家了。”看出自家男人不高兴,夏如梅代替其说了一声。

 

 

  薛子霁:...“没有了。”

 

 

  “嗯,那我们先回家了。”没有邀请薛子霁进家里去坐一坐,夏如梅拉着谢军的手很自然地就进了家门,这一刻的他们对待薛子霁没有亲近,也没有欢喜,只有客气。

 

 

  无比的客气。

 

 

  只要一想到薛子霁有意无意提起谢军当年犯下的错,夏如梅就差点气死。

 

 

  什么狗屁侄儿,就这种一点亲情都不念的侄儿,他们宁愿没有。

 

 

  “如梅,别气了,不划算。”看着气鼓鼓的夏如梅,原本因薛子霁心情不好的谢军突然就看开了,人各有命,路是自己走的,最终成为什么样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责任。

 

 

  见谢军还来安慰自己,夏如梅才算心情好一点。

 

 

  她没有在谢军的面前说薛子霁的坏话,而是很自然地挽着篮子走向了厨房,“我去收拾收拾。”

 

 

  “嗯。”目送夏如梅离开,谢军目光沉沉地进了客厅。

 

 

  刚一进客厅,谢军就看到了等在客厅里的谢清华,不用谢清华说什么,他直接开口说道:“清华,你放心,叔心里有数,他想认祖归宗那就认,除了能拥有谢家子的身份,他并不能再拥有其他。”

 

 

  “叔!”

 

 

  今生的谢清华虽然不在乎金珠湖的土地,但他绝对不会甘心把这些财产拱手让给薛子霁。

 

 

  凭什么给薛子霁,他宁愿给小叔、给青云都不会给想要自己命的薛子霁,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但他没有想到谢军居然就这么明确地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一刻的谢清华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清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哥他们生前既然在知道你不是亲身子的份上还把财产交付你,那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本意,我怎么能违背大哥大嫂的意愿。”

 

 

  拍了拍谢清华的后背,谢军去了自己的卧房,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摞土地产权证走了出来,“给,物归原主。”

 

 

  看着谢军手里的那一摞土地产权证,谢清华有一瞬间的愣怔。

 

 

  “怎么,忘记了,你上次不是让小叔藏好吗,现在你既然有了保护它们的能力,叔当然是要物归原主。”把手里的证件往谢清华的怀里一塞,谢军卸下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瞪视着手里的一摞证件,谢清华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谢军,“小叔,你就不能再帮我保管保管?”

 

 

  “自己的事自己操心。”

 

 

  经历过心路历程,谢军看开了很多,甚至在回答完谢清华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家,既然答应了要给薛子霁正名,那事怎么都得去办,趁还没吃午饭前他去找村长商量商量。

 

 

  村委,听完谢军的话,村长先是啜了啜呛人的旱烟,然后才说道:“谢军,你可要想好,这样做会不会对清华有什么影响?”土地证是他带着谢清华跟谢军去县土管局办理的,当然知道谢平两口子给谢清华留下了什么,见薛子霁要正名,作为一村之长,他怎么可能没有想明白里面的猫腻。

 

 

  “村长,这孩子长歪了!”

 

 

  看着村委院子里的迎风飘扬的红旗,好半天,谢军才幽幽的来了一句,而这一句也就代表他早就看明白了薛子霁的把戏。

 

 

  “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见谢军心中有数,村长并没有反对谢军想召集全村人给薛子霁正名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有些问题迟来还不如早到。

 

 

  因为早结束早解脱。

 

 

  “可惜了。”幽幽地叹息一声,村长背着双手回家了,快到吃午饭的点,他得回家去吃饭,至于给薛子霁正名的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再找人说吧。

 

 

  反正着急的不是他,谁在意谁着急。

 

 

  看着什么都没有问就走了的村长,谢军看着对方的背影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谢平的事,既然村长不想居功,那他也就没有必要点明,但这份感谢他会一直深埋心底。

 

 

  薛子霁要求的事有了着落,谢军也就回了家。

 

 

  经过与谢清华商量,两人一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就明天早上召集村民给薛子霁正名,这也是因为谢清华与沈濯出国的时间线迫在眉睫,谁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就通知他们出国。

 

 

  决定好后,是谢清华给村长打的电话。

 

 

  就算没明说,谢军也知道村长更护着谢清华,干脆这个决定就由谢清华跟村长商议,不然的话,谢军估计村长能拖个三五天。

 

 

  接到谢清华的电话,村长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甚至还用村喇叭郑重地跟村民们交代明天早上集合的事,村民们听着广播里村长的声音,再看在谢清华的面子上,大家还是决定明天早上按时集合给薛子霁弄个狗/屁的见证仪式。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吃了早餐,各家各户的村民就自带着板凳去了村广场,人多,仪式只能在广场上进行。

 

 

  薛子霁也得到了谢军的通知,掐着时间点,他才出门,这一次,他还是把苏雪带上了,多年的相处,就算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知道该怎么利用苏雪。

 

 

  刚走到广场,不管是薛子霁还是苏雪都被黑压压的人群吓了好大一跳。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村民没有全体集中时他们还真不知道谢家村居然有这么多人,看着交头接耳的村民们,薛子霁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他想起了之前他为什么离开谢家村。

 

 

  “子霁?”

 

 

  跟在薛子霁的身后,见薛子霁停下脚步,苏雪疑惑地抬头问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让大家知道薛子霁来了。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薛子霁。

 

 

  面对众人那别有意味的目光,薛子霁的脸皮滚烫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人群里突然响起的声声别有用心的笑,这些笑声虽然不多,但它们突兀的出现在人群里,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努力控制着眼里的怒火,也努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薛子霁带着尊严走向了人群。

 

 

  呼啦啦一下,人群在他到来时分列两旁,露出了广场中心的谢清华等人。

 

 

  看着站在谢清华身边的谢军,薛子霁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同时一股无名火也在胸膛燃烧,凭什么,凭什么他的亲人会站队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个外人会代替自己享受本该自己的东西。

 

 

  这一刻,薛子霁看向谢清华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面对薛子霁的怨恨,谢清华只平淡地瞟了一眼,然后视线就移动到了村长的脸上,村长是一村之长,今天薛子霁的认祖归宗将有村长来主持。

 

 

  薛子霁看向谢清华的目光充满了杀气,苏雪则是隐含着期盼。

 

 

  那可是她的儿子,亲儿子啊!

 

 

  哪怕这个儿子没有认她,但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面色平静根本就不看自己的谢清华,苏雪的眼里不知不觉积满了泪,就在她泪珠快要掉出眼眶的瞬间,谢清华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苏雪赶紧低头。

 

 

  因为谢清华的目光在名明晃晃的告诉她:别惹事。

 

 

  被谢清华的目光一吓,低头的苏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贴近了薛子霁,身边这个是她疼爱着养大的,哪怕再不济,应该也会比从来没有教养在身边的谢清华亲近吧。

 

 

  怀着这种心理,低垂着头颅的苏雪自欺欺人了。

 

 

  见苏雪不再犯傻,谢清华才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了村长的身边,好几把高背椅子被安放在了广场的中心,村长此时正邀请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坐了上去。

 

 

  这些老人的年龄都不低了,一个个头发花白着面色严肃。

 

 

  老人们一坐在椅子上,不管是村长还是村民们的神色都严谨起来,就连刚刚暗中嘲笑薛子霁的村民们也端正了态度。

 

 

  见人员都到齐,没有座位的村长接过村委干部递来的铜锣敲了敲。

 

 

  随着铜锣清脆的鸣声响起,站满了人的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人们都盯视着村长,就连薛子霁与苏雪也下意识看向了村长。

 

 

  环视了一圈众人,特别是在薛子霁与苏雪的脸上溜达一圈后,村长的目光才正式面对所有人,“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谢家子当年被抱错的事,具体原因我就不一一再说,因为事情的真相网上早就披露,孰是孰非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作为外人,我们没必要评论。”

 

 

  说到这,村长停了下来,见众人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后,他才接着说道:“被抱错的两个孩子如今身世大白,今天,真正的谢家子回归,请大家来是作个见证,以后,离家二十二年的那个孩子就正式回归咱们谢家村了。”

 

 

  村民们看了看谢清华,再看了看强装镇静的薛子霁,没有说话。

 

 

  感情的亲疏这一下就明了。

 

 

  面对都不吭声的村民,薛子霁感觉到心脏微微疼痛了起来,这种疼痛跟曾经的心脏病不太一样,更刺痛,也更让他怒火中烧。

 

 

  村长不愧是村长,这种场合早就在他的预料中,在薛子霁忍耐到达极限前,他才再次说道:“大家放心,清华不离开,他虽然不是真正的谢家子,但他一样是咱们谢家村人。”

 

 

  “啪啪啪!”

 

 

  作为谢家最具有发言权的谢军在村长的这句话后鼓起了掌。

 

 

  谢军一鼓掌,村民当然也跟着拍起了手,这样一来,现场才没有那么冷清,但薛子霁并没有领谢军的情,反而是隐含怒火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他在怨恨谢军。

 

 

  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有心解围就应该在村长第一段话结束的时候就解围,而不是等自己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时再出面。

 

 

  这不是更打脸吗!

 

 

  这样想着,薛子霁对谢军的期盼直接破灭。

 

 

  “谢家子回归,咱们没有祠堂,那就请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代表村民们说几句,也是对孩子的认可。”村长说完这话,就默默递了一只话筒给离自己最近的老人。

 

 

  老人年纪大了,肺活量肯定没有自己好,借助工具发言是最好的选择。

 

 

  接过村长递来的话筒,老人也没有客气,而是直接表态道:“既然有亲子鉴定那就说明这孩子确实是谢家的,是谢家的孩子,那就是咱们谢家村的人,我代表谢家村欢迎。”

 

 

  说完这话,老人直接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老人。

 

 

  下一位老人接过话筒看了看薛子霁,又看了看谢清华,然后对谢清华招了招手。

 

 

  看到招手,谢清华立刻走到老人的身前蹲下了:?

 

 

  “清华,不管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但你在咱们谢家村被我们看着长大,你就是咱们谢家村的人,以后要是有谁敢拿你身世说事,那就是跟咱们整个谢家村为敌,爷爷第一个帮你收拾人。”

 

 

  看着老人眼里的关心,感动不已的谢清华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才起身后退。

 

 

  等谢清华站在了一边,老人才举着话筒对村民们说道:“我欢迎失落的孩子回归,但也不允许有人欺负清华,就这么着吧。”说完,老人很自然的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老人。

 

 

  下一位老人的发言虽然也是赞同薛子霁回村,但话里话外多少还是有点站队谢清华。

 

 

  这样一来,被关照的谢清华看向老人们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村佬们这么一发言,村长与村民们都满意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薛子霁。

 

 

  此时的薛子霁差点气炸了肺,努力呼吸着,他看向谢军的目光除了怒火还有怨气,被全村人就差指着鼻子说不欢迎他了,没想到谢军这个亲叔叔居然真的就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

 

 

  什么亲人,什么叔叔,什么疼爱,全都是狗屁!

 

 

  谢军又不是死人,薛子霁那充满了怨气的目光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察觉到只是不想理。

 

 

  他不想理,夏如梅却不会纵容薛子霁。

 

 

  怒瞪着一脸怨恨的薛子霁,夏如梅也觉得气愤得要死,不管是谢军还是谢清华,都因为薛子霁的回归做出了无数的让步,结果这些让步与妥协对方并没有念情,反而是怨恨上人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子霁没有管夏如梅的目光,在村长与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发言后,他终于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他这一站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来了,果然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薛子霁闹的这出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此时见到薛子霁出头,大家的神情都淡了下来。

 

 

  没管村民们是怎么想的,薛子霁既然敢站出来必定就有自己的底气,不用什么话筒,他直接看着村长跟老人们说话了,“村长,您既然是一村之长,那我今天就向你讨一个公道。”

 

 

  “你说。”

 

 

  村长摸了摸腰后上的烟杆,对着薛子霁淡定地点了点头。

 

 

  “村长,我既然是谢家真正的孩子,那么我是否有权接受我父母的财产?”薛子霁在这一刻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听到薛子霁的话,现场突然就一片嗡嗡声,那是来自村民自发的议论。

 

 

  “我就说这种人突然来咱们村绝对有问题,你们看看,他果然暴露真面目了吧,家产,呵呵,原来是为了家产而来。”

 

 

  “没想到在豪门生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还没有咱们村里人明事理,回来不讲亲情,先讲利益,呵!看来,那家所谓的豪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教养成了认钱不认人的丑陋东西。”

 

 

  “谢家还有谢军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流失外面二十多年的毛娃子回来耀武扬威,真当我们谢家村没有公道吗!”

 

 

  就在村民们为谢清华打抱不平时,一道特别清晰的话语钻入了所有人的耳朵,“父母都不在,为了家产而来,这所谓的认祖归宗也就那么一回事,要我说,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干脆点,要家产就别扯什么亲情,不然嘴脸太难看。”

 

 

  这道撕开薛子霁伪装的声音一出,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人人看向薛子霁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

 

 

  苏雪跟薛子霁是天然的同盟关系,村民们看不上薛子霁,当然也就看不上苏雪。

 

 

  被殃及了池鱼的苏雪只能涨红着脸把头埋得更低。

 

 

  被众人嗤笑,薛子霁当然难受,但再难受,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了,看着村长的眼睛,他再次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村长,我就想问你,作为谢平的亲生骨肉,我是否有继承家产的资格,还是说,我家的家产让一个外人继承。”

 

 

  “你说谁外人,你才是外人,真是脸大如盆不自知,劝你做个人。”

 

 

  “呸,还真敢跟清华哥争家产,你也不看看你给谢家带来了什么?”

 

 

  “太不要脸了,我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愧是掉入茅坑的人,从里到外臭透了!”终于,看不过眼的村民直接把薛子霁最想隐瞒的事当众说了出来。

 

 

  被揭了老底的薛子霁:...妈/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好想杀/人。

 

 

  谢清华:...他也没想到村民们这么给力,直接帮自己把薛子霁钉在了羞辱柱上,真的是,太大快人心了。

 

 

  因为有人揭开了薛子霁在谢家村的共同秘密,全村人下意识安静下来,但只安静了不到几秒钟,一群稚嫩的嗓音响起,那是村里的孩子们,更是曾经帮助过谢清华给薛子霁落井下的孩子们,“臭人,臭人,敢欺负清华叔/哥,滚出咱们村。”

 

 

  孩子们可没有大人们那么顾忌多,见薛子霁敢欺负谢清华,他们怒了。

 

 

  这一怒,可不就群起攻之。

 

 

  面对孩子们臭人的叫嚷声,薛子霁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曾经在村东头吃过的亏,“呃...”接连不断的恶心声从他嘴里冒出来,然后他蹲下身子吐了起来。

 

 

  这一吐,才刚刚经过胃部发酵后的食物恶臭弥漫在了广场上空。

 

 

  闻着薛子霁那恶心的呕吐味,村民们瞬间后退,从高空看,薛子霁的周边直接清空了一大片,唯一在这片区域里的除了还在呕吐的薛子霁,就是苏雪。

 

 

  苏雪是真的担心薛子霁,毕竟是被她当作亲儿子对待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让孩子漱漱口。”

 

 

  谢军毕竟是薛子霁的亲叔叔,他可以看不上薛子霁的人品,但绝对做不到落井下石,见薛子霁吐得难受,再一想到曾经谢家村流传着薛子霁遭遇了什么,他瞪了谢清华一眼,然后就端着水杯走到了苏雪的面前。

 

 

  这种时候,当然是由苏雪出面最好。

 

 

  面对谢军递来的水,苏雪低声说了声谢谢就接了过去,然后走向了薛子霁,闻着恶臭味,她虽然也恶心难受,但最终母爱让她蹲在了薛子霁的身边,“子霁,漱漱口会好点。”

 

 

  原本按照薛子霁的心性是不会接受这种如同施舍般的帮助,但想到真要掀翻了水就没有漱口之物后,他只能憋屈地接过了苏雪手里的水。

 

 

  有了清水的帮助,再加上情绪的调节,他慢慢停下了呕吐。

 

 

  一铲泥土盖在了刚刚薛子霁呕吐出来的秽物上,这样一来,人们也不会因为那摊恶心的东西犯恶心,没见已经有几个村民因薛子霁的呕吐物而犯恶心了吗。

 

 

  秽物被掩盖,气味也瞬间被阻隔。

 

 

  看了一眼拿着铁锹的谢军,村民们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事情闹到现在,如果说不公开给薛子霁一个公道,说不定以后不了解内情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村长见薛子霁已经恢复了正常,干脆明说了起来,“薛子霁虽然是真正的谢家子,但谢家所有的家产除了老宅,你还真没有权利分什么。”

 

 

  “为什么?”盯视着村长的眼睛,薛子霁的眼里都是不服。

 

 

  “金珠湖周边的土地谢平夫妇有遗嘱让清华继承的。”一句话点明薛子霁闹这一出的关键点,村长懒得再绕什么弯子。

 

 

  薛子霁心脏怦怦直跳,“村长,我要提醒你一句,谢清华并不是谢平夫妇的真正的孩子,从法律层面说,遗嘱无效,可以更正。”

 

 

  淡淡地看了薛子霁一眼,村长把目光移到了谢军身上。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谢军此时终于把目光集中在了薛子霁的脸上,深邃的眼睛里一片黑暗,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但他一开口就让薛子霁绝望到想杀人。

 

 

  “大哥跟嫂子早在十三年前就知道清华是抱错的,他们之间做过亲子鉴定,也到公证处去公证了遗产转赠证明,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大哥的孩子,你都没有权利要回金珠湖的地产。”

 

 

  “不可能,我不信!”一道凄厉至极的尖叫声响起,薛子霁目眦欲裂。

 

 

  手一抖,早有准备的谢清华直接在薛子霁的面前摊开了一样东西,“看清楚,这是亲子鉴定,这是转赠证明。”

 

 

  这一刻,谢清华看向薛子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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