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赶忙合上书册,不自然的说道,“我并没有想……”
“季公子不必解释。”云音了然的笑笑,一副过来人模样语重心长道,“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宁公子有心思,宁公子瞧着也不是无意的。只是尚缺契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季江被戳中心思,也不再推辞,“多谢云音老板。”
云音低头浅笑,“不必谢我,不过举手之劳。这三册话本里从初识到你来我往,再到房中术都有详细的讲解和图示,相信季公子一定会有所收获。”
季江脸上的热度未退,被云音这么直白挑明,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些画面,不禁连脖子都染了红。
“云音老板还真是……”
云音反倒大方应道,“放浪是吗?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不算什么了。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托,话本就当是谢礼。”
说着,云音自怀中取出一只银镯,“我今生大概都不会离开知音阁,如果可以请将此物带上路。我知道两位公子不是等闲之辈,没准儿有一天会去到凡人去不了的地方。若遇上一个叫仁心的人,就替我把这镯子还给他。”
季江接过镯子,在其内侧瞧见一个仁字。
“好,我应下了。”
云音略一颔首,“如此多谢季公子,不打扰二位雅兴,告辞。”
言罢,他转身离去,不多会儿功夫身影便消失在人海中。此时,台上的表演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宁隐已经进了木箱,花衣姑娘在箱子旁转来转去好像施法一样。
“下面就是揭晓惊喜的时刻,来看我们的红衣公子如何变成翩翩白衣!”
随着一声开箱的号令,木箱旁的两个人同时掀开盖子,却引来台下一片哗然。
“人呢?刚才那位公子呢?”
“不是说要变衣服?怎么人都变没了?”
姑娘往翻来覆去的查看,急出了一头的汗,“这不可能啊。”
突然,一人飞身上台,一脚踏在木箱上,横过剑鞘抵在姑娘面前。
“你把人弄哪去了?”
花衣姑娘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后面没有暗道,人不可能没的。”
季江凝了眉,见她确实只是个凡人,纵身一跃飞出了人群。
“宁前辈!您在哪?”
季江沿着长街将有酒有茶有甜食的地方都转了个遍,还是没寻见半点宁隐的踪迹。
季江四处张望,心下焦急,握剑的手都捏出了印子。
“别找了,傻小子,在这呢。”
季江豁然转头,就见于灯火阑珊处,一袭红衣,长身玉立。
宁隐手里托着一包凤梨酥,朝着他走过来,“人多了太麻烦,只好箱遁了。新鲜出锅的,你尝一块?”
他的凤梨酥还没送出去,突然被冲上来的季江抱个满怀,手上的凤梨酥不幸掉到了地上。
“宁前辈,您去哪了?我找您找了好久。”
季江抱到人就不撒手,埋首于对方颈窝间,不自觉的轻蹭。
宁隐举起手又放下,最后拍了拍他的背,“我买了点心回来就去找你,哪知你不见了。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吃点心了。”
季江不舍的松开怀中人,目光留恋,讪讪道,“宁前辈您吃吧。”
宁隐无奈的叹声气,突然把一块凤梨酥塞进季江的嘴里,“甜吧?”
季江两颊鼓鼓,说不出话,只得一个劲儿点头。见宁隐抱着点心转身就走,他立马追上。
两人凭借云风戟寻到新的方向后便即刻启程。临近目标时,宁隐奢侈了一把,花银子顾了一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天纪城地界,宝器的指示也就此消失。
宁隐掀开帘子扫一眼街上,见街旁的店铺多是卖兵刃的,甚少能瞧见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这里是座武城啊。”
季江也同他瞧了一眼车外,“我听师父说,天纪城素来以兵刃为主,不少铸剑人聚集此处,打造神兵利器是他们毕生追求。”
“那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顺着宁隐所指的方向,石墙上高高悬着一张告示,周遭围满了百姓,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想到许家老爷平时广做善事,居然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做善事是为了抵消自己犯下的罪孽,只可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连连摇头,“当真是许家老爷做的吗?可是许家前不久还给我们这些孤寡发了粮食,许老爷待人亲和,根本不像是坏人,更不可能和妖怪勾结啊。”
站在告示旁边的护卫忽然大声呵斥道,“那你是说居掌门在胡说八道?没看那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许家引了妖邪入城,残害那么多百姓,许家一族早都妖化。如今居掌门替□□道,灭了许家也是为保全整个天纪城。”
宁隐细观那告文,“通缉令?”他收回视线,问向季江,“你师父可曾提过什么居掌门?”
季江稍作回想,摇头道,“不曾提过。”
人越聚越多,大都是在声讨许家一族人面兽心,偶有质疑声很快被淹没。
宁隐支着下颌,歪头看了一会儿。
哪里跑出来一个居掌门,又不知是何门何派。
“先去找家客栈住下。”
车夫应道,“小的知道前边有一家客栈,南来北往的都下榻在那。”
宁隐放了帘子,“行,就去那里。”
“宁前辈,用点心吗?还是等到了客栈再点饭菜?”季江捧着油纸包,乖巧问道。
“点心留着晚上吃,先吃些酒菜。”
“好。”季江把油纸包放好,转而拿起扇子替他扇凉,“现在天气转热了,宁前辈觉不觉得闷?”
“还好。”可能是他本身体质问题,鲜少能感到炎热。
突然,马车颠簸的剧烈,左摇右晃,像是要把人甩出车外。
季江眼疾手快,将身侧人圈进怀里,四面冲撞时只逮着他一个人磕碰。
“吁!”
马车终于停住,季江扬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对不住啊,二位公子,刚才有一个老人家在街上横冲直撞,这会儿跑走了。”
宁隐从他怀里挣出来,“没事,继续走。”
“宁前辈,没撞到您吧?”
对上季江关切的眼神,宁隐咳嗽两声,“没有。”
宁隐掀开帘子佯装观景,心里始终不能平静。
自成妖王之后,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儿,别人对他向来是敬重,甚至畏惧。他也从未觉得自己需要有人护着。
如今,他几次三番的被人当凡人一样护在身后,一时有些不习惯。除去不习惯外,还有一点别样的东西。
“两位公子,到了。”
为了多听些消息,两人直接在大堂内用了饭。宁隐悄悄打量其他桌,一个个都身带兵器,像是练家子。
两人在一群莽夫之中甚为引人注目,自他们进来便有不少人开始不安分。直到季江把龙渊剑往桌子上一放,那些审视的目光才散开。
“他们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季江一边替宁隐布菜,一边喃喃自语。
宁隐闻声弯了弯唇,“大概是没看过你我这般长相的,以为是两个好欺负的绣花枕头。”
不多会儿,有一桌的客人许是喝高了,笑声豪放,说话声吵得整个大堂都能听清。
“你小子到底说不说,怎么才能进琼茵派拜居掌门为师?”
这一嗓子出来,引得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对面的男子虚声笑笑,冲喝醉的人使个眼色,“大哥你稍安勿躁,进琼茵派学仙术哪里这么容易,回头我陪你去问问。”
宁隐瞧一眼季江,“仙派里有琼茵?”
“虽未听师父提起,但我曾在仙派花名册中见到过,是十大仙派之外的。”
宁隐拧眉沉思,这个琼茵派似乎在天纪城威望颇高。其掌门能在城中以匡扶正义为名灭人满门,还被百姓推崇,可见一般。
没想到他们刚到此地,就撞见了大阵仗。
宁隐敲敲桌子,“小二。”
“诶,公子您吩咐。”
“你们这可有浴池?”
小二往后面一指,“有,咱这什么都有,而且是单间的,不同他人共浴。”
正和他意。
饭后,宁隐未做小憩,直接去了后院浴池。一经下水,整个人都舒爽不少。
他靠在池边闭目凝神,这时候就听身后房门轻轻开合,有人蹑手蹑脚走进来,离他还有几步距离时突然停住。
宁隐睁了眼,“你也要洗?”
季江闻言一愣,他本是想过来问宁隐有没有什么需要,听到宁隐的问话,顿时想起了不该想的画面,禁不住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
“可,可以吗?”
这回换成了宁隐语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提这茬干什么……
沉了半晌,宁隐扭过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季江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剥了个干净,进池子后坐在宁隐对面不敢贸然靠近,但目光炽烈如火,根本难以忽视。
宁隐被这道视线看的发毛,不禁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季江一眼扫过池中浮沉的蛟尾,舔了下唇,“宁前辈,我能摸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