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让被沈延紧紧抱在怀里。

  他没有睡觉开飞行模式的习惯, 于是半夜被一旁的手机震醒。居然是沈延打来的。

  虽然沈延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还喜欢恶作剧到处惹事人也很自恋,但应该不会半夜四点给他打电话。

  ……被绑架了?

  许让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迅速接了电话。

  对方沈延本人, 但声音很哑, 听上去不太开心。

  他刚准备问发生什么事时, 那边就没了声音, 电话也挂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状态。

  许让实在放心不下,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出门打车去沈延家。

  结果真在路上遇到了沈延。

  对方一看见他就紧紧抱住。

  许让被搂得快喘不过气, 但他不想推开沈延——能感觉到, 对方身上那种悲伤的情绪。

  他又想起之前在别墅, 对方躲在衣柜里无助的模样。

  许让轻轻拍着他的背,喊他:“……延哥。”

  沈延像是被拉回了现实一般, 慢慢松开许让。

  他把人抱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尴尬之余又有点不好意思:“你大半夜跑到这里干嘛?”

  许让:“?”

  居然恶人先告状, 不愧是你。

  他没那么多心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给我打电话打到一半挂了, 我当然担心你啊。”

  这种直球对于沈延来说很致命,明明是事实, 他耳根却被撩得发烫。

  许让埋怨道:“我打过去都关机了,所以到底是什么理由, 让你凌晨——”看了眼手机, “——现在是五点出来夜跑?”

  沈延对他脑袋拍了下:“五点已经是晨跑了。”

  许让:“……”

  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为什么沈延这种时候脑子特别好使?

  他看沈延双手插兜,已经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状态, “看来你已经恢复精神了,我要回去补觉了。”

  说完,打了个呵欠, 转身要走。

  沈延一把拎住他的衣领:“等会儿。”

  许让苦着一张脸回头:“延哥,我真的没有晨跑的习惯,强扭的瓜不甜。”

  他的衣领被沈延提着,露出一小片肩膀,在晨曦的露水下润泽盈白。

  沈延蹭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烫到了,立刻松手,“谁说要强扭你了?带你去吃瓜。”

  许让:“啊?”

  *

  半小时后。

  许让坐在一家早餐店里,沈延正在对面点单,表情比学习还认真。

  整个店里就他们两人,服务员也不知道是刚上班还是夜班还没下班。

  许让:“你四点给我打电话是想出来吃早饭?”

  沈延挑眉:“本来是打算吃夜宵,既然五点了,那就早饭吧。”

  许让:“……”

  他真是白担心了。

  “对了,延哥,过几天就要去夏令营,你东西收拾好了没?”

  沈延当然没收拾,“有什么好收拾的,带着我这张帅脸和脑子不就行了。”

  “……”许让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相册,“我看了一下,国际班有些课是不用上的,而且好像还比我们多出不少英语体验课,你要不要先下载点听力?”

  沈延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满心满眼都是许让。

  许让没注意到沈延看自己的眼神,把注意事项跟他说了之后服务员正好上菜。看着几乎要把桌子摆满了的餐盘,他惊讶:“不是只吃个早餐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满汉全席?

  沈延不以为然:“运动之后当然饿了。”

  他昨天没胃口吃饭,现在看见许让后心情变好,自然感觉到了饿,就把这家店的特色菜都点了一份。

  许让无力反驳,他早上吃不多,只随意挑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子,托着脑袋打瞌睡。

  沈延见他只盯着菜不动手,疑惑顺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盘虾。

  他不喜欢吃虾,这道菜是特意为许让点的,但对方怎么不吃?

  难道……

  沈延恍然大悟。

  他一定是想让我给他剥。

  算了算了,看到他大半夜出来找我的份上,剥就剥吧。

  于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沈大少爷,开始了漫漫剥虾路。

  等剥好五个后,他用纸巾擦干净手,得意洋洋喊许让:“喂,快吃吧。”

  许让半梦半醒,被他这一喊拉出了现实,就看见自己碗里多出了五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许让抽了下眼皮。

  “延哥,你干嘛把吃剩的东西扔我碗里?”

  沈延:“……”

  他第一次给人剥虾,竟然被当成吃剩的?

  *

  沈家这边。

  沈子柯一回家就上楼进了房间。

  林静雅坐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换,想到沈延临走前的眼神,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那孩子一定在恨我……一定是恨我的。”

  沈子柯和沈延都是她的心头肉,发生那样的事情后,两个孩子都受到了伤害,可她和沈道然却选择陪在了沈子柯旁边。

  这极其重要的两年,她没有承担起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沈道然陪在旁边,见她眼睛都哭肿了,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给她敷脸。

  两个孩子原先同样的优秀,沈子柯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就算后来心理出现问题,他也没打算放弃沈子柯,这样太过于残忍。

  本以为在国外待了两年,沈子柯对于这件事情不再有心理障碍,也能够平静的面对沈延,这个家终于有团聚的迹象,没想到竟发展成了这样。

  两人还在客厅坐着,没想到沈植来了。

  老头精神不错,坐在沙发上身板笔直,不怒自威。

  当初出国的时候,沈植骂他们没良心,闹得差点要断了关系,这次他们回国,跟沈植联系了几次,对方依旧是暴怒的态度。

  “你们回国是干什么来了?”

  沈道然顿了下,“子柯的病好了,我们就打算回国,毕竟家在这里,一直在国外也不是办法,还有小延,也好久没见了。”

  沈植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是想我快点死吧。”

  “爸,你说什么呢?我们——”

  沈植:“沈延是我的命,你们折磨他,就是让我死。”

  沈道然和林静雅都愣住。

  沈植:“那玩意儿的病还没治好吧,有病赶紧出去治病,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惹人烦,也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完就要起身。

  沈道然看他气得站不稳,立刻扶住:“爸,我们会立刻回去,您别生气了。”

  楼上突然传来声音。

  “爸,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沈子柯已经洗过澡,穿着宽松的浴袍下来,露出的胸膛上有几道淡淡的疤痕。

  他头发潮湿,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莫名有种阴森感。

  盯着沈植笑了声:“爷爷来怎么也不喊我,好久没见了。”

  沈植看见他就来气,挥着拐杖:“别喊我爷爷!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林静雅不愿看到两人争吵,“子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白天遇到弟弟,高兴得睡不着。”沈子柯轻笑一声,“爸,妈,你们又要带我出国吗?我都说了我已经好了,为什么不肯相信我?还是……你们只相信沈延?”

  沈道然皱眉:“沈子柯,上楼!”

  林静雅起身,想带着他上去,却被挣脱开。

  沈子柯沉下脸,看着林静雅。

  两年里他看过无数的医生,甚至用过催眠的方式,想去治愈关于那晚的记忆。

  可怎么也忘不掉。

  他被按在某处破烂不堪的地方,脸上、身上,拳头像雨水一般接踵而至,他被打得耳鸣,胳膊没了知觉,嘴里全是血腥味。

  隐约能听见那几人的谈话。

  “那个小的呢?”

  “估计跑了……”

  “妈的,这个大的直接打死吧。”

  “不好,老大,有条子!”

  ……

  后面他就渐渐听不见了。

  失去意识前,他脑子浮现的是沈延那张脸——

  “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他被最喜欢自己的弟弟给抛弃了。

  “子柯,我带你上楼吧。”林静雅的声音让沈子柯收了回忆。

  他又一次挣脱开林静雅的手,先是冷笑了几声,语气癫狂到不像个正常人:“爸一直都不肯相信我,妈不也是吗?虽然嘴上一直说相信我,给我加油,虽然一直在我身边,却偷偷给小延打电话,在你心里,最爱的还是他吧。”

  林静雅绷不住了。

  这两年里,她只要一给沈延打电话,沈子柯就会大吵大闹,或者用几乎自残的方式来阻止她。

  沈延好像也发现了。

  后来再打电话过去,对方不是不接就是匆匆挂断。

  就这样,她被自己的儿子折磨了两年,所有的耐心和关怀在一次次否定和怀疑中消磨干净。

  她恸哭流泪:“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沈植气得胡子直抖,拿起拐杖就要打沈子柯。

  沈道然情绪也开始波动,他拦住沈植,“爸,交给我来解决。”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和林静雅做错了,不应该用一时的谎言去换来他们自以为是的宁静与弥补。

  都只能维持暂时的表象。

  他们做了这些不公平的事情,现在带来了惩罚。

  他们伤害了沈延,失去了那份可贵的亲情。

  而沈子柯,也该知道真相了。

  沈植目光凌厉看向沈子柯:“为什么出国治病你还不清楚吗?是因为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沈子柯怔住。

  沈道然虽然对他要求严格,但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没办法接受——

  “是因为你完全忘记了,当初被抛下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沈延,你弟弟沈延!”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改动了不少,可以回去看一下。

  我保证沈子柯下章就会下线,出现了就会解决,以免日后两人恋爱时再出来膈应。

  没有洗白,哥哥是真的有病,但就算有病,沈延也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