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上,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苏灼负手面对灵堂,众人只看到他的背影,送客之礼很是明显,但此刻在场的其他家族之人却根本不打算离开。

  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得到苏家的秘法,他们岂能轻易放弃?

  况且现在苏家只剩一个苏灼,一个苏灼?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于是王家主站了出来,他是青龙王家,一直都是四大家族之首,其他人或多或少会给他一二的脸面。

  只见王家主咳嗽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苏家遭逢大难,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苏侄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知晓你此刻心里不好受,我们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只是该帮的,我们也都还是会搭把手的。”

  另外两大家主也交换了一下目光,也纷纷点头说道,“没错,四大家族缺一不可,自是不能此刻就抽身而走。”

  “我们明白此刻苏侄子你眼见苏家主离世后情绪浮动大,但也要保重身体,其余事,不如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苏灼听着,心里却一片冷意,交给你们?交给你们,就等同于把苏家放在你们面前,仍由你们瓜分!

  于是他不说话,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放到了身前的那口冰棺上,因为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父亲苏如慕。

  他忍不住的想,他父亲是否也会想到今日结局?

  那日苏如慕从对他出手时,又能否想到就在不久后的今天,躺在这里的会是他自己?

  自裁?

  他父亲不会是一个甘愿自裁之人。

  苏如慕的死,不会只是这么简单,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毕竟,苏如慕是死在封印魔神的深渊前的,光是这点,就很难相信苏如慕是自裁的。

  苏灼手指微动,然后侧头,他高傲的抬起下巴,目光之中一片的冰冷,他当然知道在场的人是为了什么,但他不会退让的,“几位伯父当真不肯离去?”

  他要让对方看到的,是他的决心。

  到底都是四大神兽之后,缺一不可,苏灼不怕这群人会对他出手,因为他们不敢。

  王家主神色微微严肃几分,他好言相劝,谁知苏灼半点不留情,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客气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凛冽起来,“苏侄儿,原先看在苏家主死者为大的份上,这才没跟你计较,你苏家,本就欠我们一个解释,若非你苏家作孽太重,岂能引来天谴?竟还试图拉我们一同落水!”

  说完,其他两大家主立刻就明白了意思,一身的威压立刻就放了出来,“再者,苏家主的身份,怕也有待考究,此事,难不成你苏家还能隐瞒下去么!”

  那日苏灼浴火之礼过后,深渊前的朱雀石碑光芒亮起,原本都暗淡了数年了,四大家族之人或多或少还是彼此之间有点感应的,他们发现,跟苏家断绝多年的感应,在那一刻,突然就连上了。

  苏家的苏灼,的确是朱雀之后,他们也感受到了朱雀的火焰气息。

  那么作为苏家的家主苏如慕,为何就没有这般的感应?

  苏如慕执掌苏家几十年,那石碑上都没有光亮,虽对方能够使用南凤令,但为何那南凤令却又要跑到苏灼手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几乎在指向一件事,那就是苏如慕的身份,绝对并非表面所看到的这般,也不是说苏如慕就并非苏家的人,只是怀疑苏如慕的血统,或许不纯。

  王家主想到此,更是不惧,毕竟苏家的把柄他抓住的可不止这一样。

  他也不怕苏灼守着苏家不交出秘法,因为那南凤令,还在他的手上。

  南凤令是苏家世代传下来的神器,也只有南凤令才能让苏灼跟其他家族一同继续加重深渊的封印。

  如果苏灼想要拿回南凤令,就必须要交出苏家的秘法!

  当然,这件事他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有些交易,本就是见不得光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联合其他两大家族逼迫苏灼,只要苏灼气焰消了下去退后一步,他就可以再暗地跟苏灼交易,让苏灼把秘法交给他,他必定可以再扭头劝说其他两大家族。

  到底这事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王家主的算盘打得挺好,但没想到的是,苏灼更狠。

  只见苏灼抽出霞光剑,剑气立刻弥漫在大殿里,分神后期的威压也毫不客气的释放出来。

  他虽修为不如其他家主,但气势上却很是冷冽。

  “无情道?”王家主感受到这股气息,眉头忍不住的皱起。

  苏家的后人,修的是无情道而非剑道?

  那这些年苏灼拜入剑尊门下,学的又是什么?

  苏灼手持利剑,面无表情,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晰,“出手吧。”

  “苏侄儿,你又何必如此偏激。”王家主觉察到了几分不妙的气息。

  苏灼却半丝都未退让,气势反而更加强势,“今日,要么诸位就杀了我,朱雀一脉彻底灭绝,苏家也自然任由诸位掌控,要么,就请各位立刻从我苏家出去,我苏家虽落难,但一草一木都不可切割!”

  苏灼就是仗着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朱雀一脉灭亡,这才敢放出狠话。

  并非一定要将关系闹得如此僵硬,其他三大家族的确也会竭尽全力将他捧上苏家的家主之位,但今日三位家主态度之强硬,摆明了就冲着苏家的东西来的。

  他若接受了这一时的好意,相当于就是把整个苏家都送出去。

  人心莫测,这点苏灼在上一世就体会得很清楚了。

  更别提这几只都是老狐狸,亏本的生意,没人会做的。

  四大家族压根不像外界传言那般,他们只要表面关系和睦,血脉顺利延续下去,魔神不出,那么私底下欺压一二其他家族又如何?

  这些年来,苏灼也曾听过不少四大家族里传出来的丑事。

  小辈之间的竞争鄙视也很是严重。

  世人敬重四大家族,因为知晓是他们背负着守护修真界的职责,世代都在镇压魔神,但在这份敬重之下,四大家族却开始各种打压多方势力,妄想着一脉独大。

  甚至还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不是没人知道,只是他们不得不选择隐忍下来。

  但现如今,四大家族连连失去威信,修真界里不服者众多,其实他们的地位早就岌岌可危,但可笑的是,现在的他们,还在内斗。

  还想着掌控苏家?

  真欺他苏家没人?若他苏家没人,遭殃的怕最早的就是四大家族。

  苏灼的话一出,在场所有的脸色都变了变。

  而三管家望向苏灼,他虽看不见,可他能够感受出来苏灼此刻的强硬。

  三管家却觉得欣慰,他拖着这条苟延残喘的命,就是怕若他也死了,苏灼独留在世就该被欺负了,在他的印象里,少爷从来都只是一个孩子,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个一向沉默安静的少爷,也有了几分血气。

  这才是苏家,才是真正的朱雀后人。

  于是三管家上前一步,弯下腰,“诸位请,苏家下人少,就不送了。”

  白家跟归家纷纷看向王家主,王家主眯起眼睛看着苏灼,他还在做最后的决定。

  苏灼的这番话的确让他意外,他没想到的是,苏灼竟能如此的态度决绝,是仗着只有他才是朱雀后人吗?

  若非如此,但凡苏家还能再找出一个后人,他们也不可能处于如此被动的地步上。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灼说得没错。

  他们的确拿苏灼无可奈何,只有这一根独苗了,苏家不能灭。

  想到此,王家主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他走了两步,侧过头,“那就请苏侄儿好好准备,待到接任家主之位时,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交代!若是给不出,也别怪我们几位叔伯不留情面!”

  白归两家对视一眼,也愤愤而离。

  等到所有人都从大殿里出去后,苏灼才缓缓收回剑。

  三管家上前一步,低声喊道,“少爷。”

  苏灼吐出一口气,仿佛早就猜到了今日之事,于是他闭了闭眼睛,“他们不会走远的,甚至不一定会出仙山。”

  “有些死侍应当还能用,老奴去召唤一二过来。”

  “三管家。”苏灼叫住了他。

  三管家对着苏灼弯下腰,苏灼看着他说道,“那些死侍傀儡阴气重,苏家怕也是因此才遭天谴的,只留下一些应急,剩下的,带父亲入葬后我打算全部超度。”

  三管家停顿了一下,然后弯了弯腰,这才转身出去。

  苏灼又将目光放到了那冰棺上,很是疲倦的抬起头,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其他三大家族的人的确从苏家出去了,但却跟苏灼猜测的一样,并没有离开仙山,只是全部都迁移到了山下而已。

  三管家挑挑拣拣的,终于挑选够一百名死侍尚且还能用,其他的死侍都全部堆在一起,如同什么垃圾一般,远远看去像一座小山,散发着腥臭,没有灵气支撑他们的身体,很快他们的身体就会腐烂的。

  那一百名的死侍听从三管家的安排在苏家里面修修补补,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将这个苏家勉强恢复得还有两分以前的奢华模样。

  但损坏的地方依旧多,山上残留的灵气不多,即便苏灼放了两条灵脉进去,却依旧稀薄。

  他也在整理苏家的东西,尤其是藏书阁,里面藏着的,是苏家世世代代保存下来的各种秘籍功法,这些绝对不能被外人拿去。

  但可惜的是,苏家的封印大半都被破坏掉了,就连护仙山的保护罩也消失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以随意进进出出,东西肯定是少了很多,但好在最重要的玲珑宝塔还在。

  到底是认血脉的,除了苏家的人也没其他人能够进去。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祖墓,祖墓到底有先祖守护,反而是受到损害最少的,至于苏家其他的一些财物,这些苏灼倒不在乎,千金散尽还复来,况且这些身外之物也根本不重要。

  只要苏家还在,后面就能慢慢再积攒回来。

  等三管家勉勉强强把如此残破的苏家纪录了个大概给他的时候,苏灼正在思考苏如慕下葬的事。

  苏如慕是伪朱雀血脉,即便进了祖墓,也肯定不会被里面的先祖们接受,而且苏如慕能不能葬入主墓也是个问题,可能上一秒他安置在了祖墓里,下一秒那群先祖们就能把苏如慕的骨灰给扬了。

  他能看得出来,那群先祖们很是不喜伪朱雀一脉的人。

  也对,谁会原谅那个害得他们不能入轮回,还差点葬送了整个苏家的半神呢?哪怕是他留下的伪血脉之人也是如此。

  于是,苏灼只能退而求次,他没将苏如慕葬入祖墓,而是将苏如慕的骨灰奉入了苏家祠堂之中。

  苏家也有祠堂的,只是过往苏家的人并不重视,毕竟有祖墓在,祠堂这种形式东西可有可无。

  这也是苏灼能想出来最好的折中办法了。

  为人子,他已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想,苏如慕会理解他的。

  他仍记得他还幼小之时,是苏如慕贴心照顾着他,时常与他逗乐,甚至更久远的记忆里,苏如慕还愿意在寝殿里趴下,然后让他骑在背上,自己当做马儿爬行。

  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一点一滴的都涌入了苏灼的脑海里。

  他没有忘记的。

  苏如慕进入祠堂的那一晚,苏灼跪在灵牌之下,整整一晚。

  三管家安排好了家中大小事务,然后来到苏灼身边,他看着苏灼,跳跃的烛光之下,他那张有些俊雅的脸,更像苏如慕了。

  “少爷,我让死侍们整理好了的家中物品,损失严重,但重要的几处殿宇有封印,都未被人进出过。”三管家说的是,是苏家数代先祖们攒下来的积蓄。

  苏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外此次苏家除了留下的一百死侍外,其他的三万多死侍都无法再用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三管家迟疑着说道。

  苏家这些年来,本就家大业大,之前光是奴仆都上千,更别提好几万的死侍,然而这也才堪堪管理下来。

  如今只剩这一百死侍,完全没法将整个苏家再重新管理好,那些情报、家业、势力都需要一一去打点,如今的死侍,根本不够用。

  除非苏家只留栾天阁,其他之地全部缩减下去,舍弃所有,只保本家。

  但这样一来,苏家在修真界的地位,哪怕在四大家族里面的地位,都会大幅度降低。

  苏灼垂下眼帘,他之前从未管过家族之事,对于这些事的确不是太了解,没想到会如此复杂。

  好在三管家老练,现在还能勉勉强强过下去,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我明白了。”苏灼此刻仿佛依稀知晓了为什么苏家之前会重用傀儡了。

  三管家看向灵堂上的灵牌,他弯着腰,看不清神色。

  此时的他很清楚,那个由苏如慕执掌之下的强大苏家已经不见了,留下的这个苏家,摇摇欲坠。

  苏家想要再恢复到以往的强盛时期,将会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而且这次天谴落在苏家,外界传言太多,苏家的名誉如今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坐镇苏家才能度过去,然而这个人,却也同时需要承受太多的风雨。

  三管家没想到会变成今日这样,苏如慕到底是如何忍心将这一切都放在苏灼肩上的?

  留下这样一个苏家,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一向最疼爱苏灼了么?

  “少爷,家主不该这么对你。”三管家如此说道。

  苏灼目光闪烁了一下,“三管家,今晚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他是我父亲,我该为他守灵。”

  三管家见此,低下头缓缓从祠堂里出去。

  他身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苏家的事太复杂,也太多了,以及,其他家族的人都还守在山下没有离去。

  内忧外患之中,或许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当年那个强大的苏家,真的不见了。

  而苏灼此刻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他也知道要将苏家抗起来有多难,但再难也不得不抗下去,因为这是苏家。

  此刻烛光摇晃,暖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像是心脏一颗又一颗震动。

  苏灼跪得笔直,他安安静静跪着,祠堂里面什么声响都没有,一片的寂静。

  这一夜,苏灼都没有闭上眼睛,他看着祠堂之上苏如慕的灵牌,这让他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的确不明白苏如慕为何要这般做,又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自裁在深渊封印前。

  四大家族以前又到底谋划过什么,苏如慕曾经告诉他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他跟其他三大家族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三大家族必定不会短时间内接纳他,说不定四大家族还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僵硬期。

  那么,难道这才是苏如慕想要看到的?

  想要看到四大家族决裂?

  苏灼不明白,他的确不明白。

  纵使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其他事苏灼也不明白。

  比如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为何要将他送去临渊仙宗,而在他从临渊仙宗回来后,又为何要将他逐出家门。

  明明他才是朱雀后人,他是真的,苏灼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父亲,你可能不知,我曾很是敬重于你。”

  安静的祠堂里,苏灼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又很轻,仿佛随风而散。

  此刻苏灼脑海里回想的,竟还是孩童时的那些时光。

  他记得的,他小时性格不像这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骄纵,因为那是苏如慕一手纵容出来的。

  是的,苏如慕纵容他,几乎到达了溺爱的地步。

  只要他要的,苏如慕就一定会给他,只要他想的,苏如慕就一定会满足他,他自小无母,最亲近之人便是苏如慕。

  在他的心中,苏如慕始终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直到上一世,他被临渊仙宗送回家中,他也亲眼看到他的父亲,是如何一步又一步的远离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他并非苏家的子嗣,冰冷着神色将他赶出家门。

  那时的苏灼什么都不懂,虽然那些年他跟苏如慕关系疏远了不少,但在他的心里,对方仍是他的父亲,他始终是信赖着自己父亲的。

  “父亲,那日验血,我曾期盼过你能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世上只有我是你的孩子,我们才是血缘一脉。”

  “可直到一切结束,我都没能等到你看向我的目光,然后你说,‘逐出’。”

  “我曾想过,你或许从未将我当做你的儿子,你只是需要一个血脉延续之人,那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我。”

  “我记得的,那日你冷漠的神色,仿佛我于你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仿佛数年的父子之情只有我当真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再不会奢求任何不该奢求之物了。”

  苏灼抬起头,他看向苏如慕的灵牌,仿佛终于将多年压抑在心口的那抹怨气都吐露了出来。

  在临渊仙宗之时,他最多被人排挤议论,剑尊也只当没他这个人罢了。

  但回到家中后,他才真正明白被亲人叛离是什么滋味。

  那才是真正斩断苏灼最后一丝念想的根源。

  他敬重了数年的父亲,不认他,他不禁想问,这数年的父子之情到底算什么?

  是因为他沉默寡言,所以就可以被忽略轻视吗?

  而这一世,他还来不及问清楚,苏如慕就离开了。

  留下这样的一个苏家放在他的肩上,他不禁也想要问问苏如慕,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那这数年来,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上一世的师徒之情太过淡薄,这一世的父子之情,更加淡薄。

  苏如慕已死,这世间再也没有苏如慕了,他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了。

  无论是不甘还是复杂,无论是怨恨还是敬重,此刻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许这一世都得不到了。

  因为苏如慕死了。

  苏灼目光微动,眼眶处湿润一片,最终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从这一刻起,苏家只有他了。

  苏家还需要他,他是唯一的朱雀之后了,他还不能停下。

  等解决家中琐事后,他还要去找到上一世的沈笑天,然后将命势抢回来,接着再进入祖墓之中开启第三扇门,看能不能找到下半部无情道功法,再利用雀血翎羽达到半神修为。

  苏灼不敢停下来,一步都不敢停,因为他总感觉,修真界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灾难。这种预感让苏灼很是不安,一直以来,苏灼都未曾彻底安心过。

  他太清楚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了,如果他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仍人宰割的鱼肉。

  如果他没有突破到分神修为,那么今日在灵堂上,他连一战之力都没有,甚至连出口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弱小,弱小到几乎别人动动手指都能制服他。

  想到此,下意识的想到了临渊仙宗里。

  因为此刻的临渊仙宗,里面还有着一位半神的流光仙尊坐镇。

  一位半神,足够护起整个宗门的安危。

  流光仙尊说曾经见过他,可他没有任何记忆。

  难道说,流光仙尊跟苏如慕会有些什么联系吗?

  如今苏如慕已死,太多的事情都找不到答案了。

  而且流光仙尊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怪异,甚至给他一种有些不适的感觉。

  那么,流光仙尊会不会背地里也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那他的师尊呢?

  他的师尊能够顺利出关吗?

  那日天谴落下,他师尊是为苏家抗的天谴,原本他可以不管的。

  想到此,苏灼神色十分复杂。

  “师尊——”

  他垂下眼帘,忍不住低声喊道,似乎这样就能感到一两分安心。

  重回这一世,他很清楚如今的师尊并非之前那个剑尊。

  这个师尊,对他很好。

  他明白的,虽然偶尔师尊也会有些奇怪的念头,但这并不妨碍对方的确是对自己很是上心。

  苏灼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只是他的语气太轻太轻了,刚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中。

  而远在临渊仙宗的剑峰,玉竹林里。

  云尘在竹屋里面猛的抬起头,他睁开双眼,眼睛竟是竖瞳,还是冰蓝色,像是在寒冰之中盛开的蓝色妖冶花朵。

  他拿起寒光剑,身形刚动,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此刻他的真气极其紊乱,不仅是真气,剑气也很是躁动。

  他原本是要好好休养的,可他放心不下。

  当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他带着苏灼回了剑峰,然后就被一道强大的气压给封在玉竹林里面,有声音传来让他安心静养,随后就带走了苏灼。

  这些日子他勉强恢复了一二修为,但神智却迷迷糊糊,并且被封在玉竹林里根本出不去。

  他甩了甩脑子,似乎这样终于清醒了一些,于是他拿起寒光剑再次朝着外面的封印刺去。

  “嘭嘭嘭——”

  剑气跟封印相撞,发出一大片爆炸声响出来,而云尘又被封印反噬,“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摔到在床上。

  寒光剑也落在一旁,上面的光亮暗淡了下去,天下第一剑尊,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满头的青丝落下,莫名带着几分悲呛之意。

  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可他是甘愿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指尖动了动,真气又乱了。

  云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仿佛看到苏灼就在眼前,他想要抬手,可只有指尖能够勉强动了动。

  他说道,仿佛带着一两分委屈。

  “清鹤……疼……”

  作者有话要说:  云尘:老婆我好疼,老婆我要吹吹亲亲抱抱举高高。

  流光仙尊:老婆别听他的,这家伙是妖兽,皮糙肉厚的,你先吹吹我,我心可疼可疼了

  云尘:你哪来的老婆?

  流光仙尊:那你哪来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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