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K回学校,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虽然下午的电影让大家饱受折磨,但晚场的KTV聚会还是玩得畅快,邵子濯在真心话大冒险之神的眷顾下连输九局, 跑到隔壁唱了两首青藏高原, 干了四五杯酒精饮料, 虽然度数不高,但对于邵子濯这种不常喝酒的人来说, 依旧是杀伤性武器。
他最后是被林辰和迟鹭两个人扛回宿舍的。
“御崽还不回来住吗?”临进门前, 林辰瞥了眼对门另一张空荡荡的床,看向迟鹭, “你们还在闹别扭?”
迟鹭看着他把邵子濯扶进去, 垂首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他心虚, 更不肯搬回来了。”
自从确定关系后, 司空御每天严防死守, 生怕被谁看出端倪, 两人的关系乍一看甚至没有在一起前那么亲近,也不肯搬回宿舍, 装模作样地演“普通朋友”。
林辰讶异地回头看他, “在一起了?”
迟鹭:“嗯。”
林辰看他的眼神霎时敬佩起来, 还掺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 “什么时候公开, 记得请大家吃饭。”
迟鹭笑了笑。
“迟老师。”进门前,林辰又喊住他, 表情正色, 煞有其事地问:“您能开课吗?我想学点技巧。”
迟老师想了想, 他貌似全是胡作非为。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迟老师答道,目光扫过房间里睡死过去的邵子濯,意味深长地对林辰说:“加油。”
关上宿舍门,迟鹭看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司空御的。
【到了吗?】
【我到了,好烦,玫瑰一直舔我。】
【玫瑰没有你舔的舒服。】
【】
司空御喝了两杯,比邵子濯状态好很多,大家分开前他还是清醒的,由于外人在场,他不肯让迟鹭送,非要喊司机来接。
眼下这样,显然是酒劲开始上头,发作了。
迟鹭指腹在那个“舔”字上停了一会儿,慢悠悠打字:【头疼不疼?下去厨房要杯蜂蜜水。】
【头不疼。】
【就是有点想我男朋友。】
【我们已经分开两个小时了。】
迟鹭:“……”
醉得不轻。
他伸手撑住下颌,手指虚虚掩着弯起的唇角,喉间发出一声模糊而克制的低笑。
迟鹭:【通个视频,让男朋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消息发送成功,迟鹭等了一会儿,司空御没有主动打过来,那边醉了后整个人都慢半拍,发消息的速度也蜗牛一样,半天才能憋出来一句。
迟鹭等不及,索性直接拨过去。
视频铃声响了好一阵,屏幕上才露出司空御的脸。
看背景,他应该是侧躺在床上,手机勉强在他手里支撑着,角度看不到全脸,反倒是锁骨和大敞的领口看得更清晰。
迟鹭看着领口里半隐半现的一点颜色,眼眸深了起来。
玫瑰趴在枕头上,殷勤地舔着司空御的脖颈,似乎想把他舔醒,粉色的猫舌从喉结上划过,司空御烦躁地闷哼一声,扬手推开玫瑰。
“不要你舔……”
做完这个动作,他好像清醒了些,稀里糊涂睁开一条眼缝,盯着屏幕看。
迟鹭:“要谁舔?”
司空御伸手扶着手机,把屏幕扶正,迟鹭总算看到他的脸。
御崽喝醉很乖,没什么迷离的眼神、潮红的脸颊,相反,他眼神格外清亮,就是盯着什么东西看的时候会涣散,所以看起来有点呆。
“你谁啊?”他问迟鹭。
迟鹭:“你男朋友。”
司空御不说话了,又直愣愣地看了屏幕半晌。
然后他垂下眼睛,嘟囔:“真帅……”
迟鹭心软又心痒。
玫瑰又凑过来,司空御挥手赶了两下,没赶走,于是坐起来,提着白猫的后脖颈塞到猫窝里,竖着一根手指头煞有其事地说:“我在跟我男朋友打电话。”
停了一下,他继续严肃道:“你不要吵。”
白猫怯怯地喵叫两声,总算安分了。
司空御滚回床上,捞起手机,他这次换了个姿势,改侧躺为趴伏,约莫是觉得不舒服,他往腹部垫了个枕头。
房间暖气足,他只穿了一个单薄的短袖,领口非常大,这样的姿势,从迟鹭的角度看去,跟没穿差不多。
迟鹭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渐渐褪去,下颌线隐约绷起来,薄唇抿得有点上翘。
司空御又盯着迟鹭看了会儿,眉头忽地皱起来,神情不悦,“我亲不到你。”
迟鹭:“……想亲?”
“嗯。”
迟鹭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下,闭眼又睁开,眸光散漫地透过屏幕,在司空御脸上刮过。
“想亲哪儿?”
司空御张开嘴唇,习惯性地探出一点舌尖,“亲嘴。”
“洗手了吗?”
“唔。”
“把食指和中指放进嘴里。”迟鹭语调淡淡,并不明亮的台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种光影错落感,睫毛下落了一道阴影,把他深沉的眸色和里面翻涌的情绪都藏起来。
司空御迟疑着伸展两根手指,在迟鹭的注视下,试探着放进嘴里。
“含着,舔。”
“搅一搅。”
……
御崽喝醉酒,特别乖。
虽然还是那幅不耐烦的表情,但说什么就做什么,无论再奇怪的事。
让他摸自己也会摸,摸舒服了还会哼哼叫。
玩到最后,他以一种奇怪的虾米姿势蜷缩在被子里,困得睡着了。
——手还在衣服里,间或不自觉地捻两下。
迟鹭注视着屏幕那头的睡颜足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反复看了司空御身上的被子,确认不会感冒,冷静地挂掉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缓慢而隐忍地呼出一道气息。
又过十分钟,他从衣柜里找出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
洗完澡已经很晚,对门邵子濯喝醉了在发酒疯,撕心裂肺地唱青藏高原,不少学生惨遭干扰,探头出来抱怨,后来觉得邵子濯发疯太搞笑,又纷纷聚集在506寝室门口录像。
这些纷纷扰扰,都与迟鹭无关。
他打开数位板,准备画点线稿,静静心。
接稿的收入比兼职要可观很多,上周他买了笔记本,外接数位板,换了更好的设备。
画线稿之前,他先打开某平台,习惯性地看看后台,看有没有约稿私信。
还真有。
【劳斯!最近还接稿吗?!想约一个双人的!】
【劳斯的画风真的好浪漫,我好喜欢呜呜呜。】
迟鹭熟稔地在电脑上敲字:【排单已经到两个月之后,不接加急。】
他刚上滑退出,对方的私信就弹了出来,【没关系!只要劳斯愿意画,半年我也等!】
迟鹭又点回私聊框,【好,半身还是全身?】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劳斯,我想约点“特别”的,我说出来后您不要生气,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我就是说说!您不愿意接就不接!】
特别的?
迟鹭:【你说。】
又是一阵正在输入,那头显然在斟酌字句,隔着屏幕都能看出谨慎,【是这样,我想约的是CP稿,在动作上,我有点“特别”的要求……】
压感笔轻敲着桌面,迟鹭无声等待甲方的需求。
对方很纠结,怕冒犯,所以每一句都要磨蹭很久才能发出来,迟鹭耐心等着,心道,我倒要看看有多特别。
两分钟后,新消息弹出来,【劳斯能不能画他们doi?】
迟鹭:“……”
6。
他想了想,道:【抱歉,我不追星,对明星不熟。】
最艰难的一句已经说出口,对面的回复速度骤然加快。
【不是明星!是素人!劳斯如果愿意,我可以付商用的价格!】
【我有图片,很多张!侧面正面全身照都有,还有很多小黄文,可以帮助劳斯理解!】
【啊呸!同人文,同人文,不是小黄文。】
迟鹭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不自觉地沉眉。
【你来约稿,经过对方的同意了吗?擅自使用他人肖像,很容易构成侵权……】
这段话还没发出去,对面迫不及待地砸了四五张图片过来,迟鹭一边打字一边瞥,忽然手一抖,在后面多加了六个点。
【啊啊啊啊我就自己欣赏而已,不侵权的!我上网查过了,个人学习和艺术欣赏可以不经他人同意使用肖像,我绝对不公开!】
迟鹭沉默片刻,戳开每一张,挨个分辨,最终确认,图片上的人,真的很眼熟。
【你是圣兰德的学生?】
【诶?劳斯你怎么知道?您不会是圣兰德的老师吧?!我焯!】
【我不是老师,但我认得你的……CP。】
【!!!】
【我们“路遇”这么有名?!】
迟鹭:“……”
跟有名没关系。
主要是,我是本人。
一共五张图片,有击剑比赛那日,在论坛里刷疯了的“对视图”,也有那张赫赫有名的错位吻,其中全身照,是他们升旗仪式的时候,站在队伍末尾并肩而立的画面。
迟鹭:【个人学习或艺术欣赏,只能在必要范围内使用肖像权人已经公开的肖像,偷拍的,不行。】
【嘤。】
【劳斯您不会是法学生吧?】
【】
【那我去他们朋友圈找找!劳斯等我回来!】
【对了,小黄文……呸!镇圈神文先发给劳斯看看,您找找感觉,价钱好说,我有钱!】
【[文件]】
【[文件]】
……
寝室里一片寂静。
外面的喧闹不知何时停下来,冬日的午夜寂寥无声,窗台上的玫瑰冒着嫩叶,算算时间,明年初春就能开花。
迟鹭看着窗台上的玫瑰,不期然想起司空御,转头冷静地点开了文件。
看看而已。
又不犯法。
*
“迟鹭!”画到一半,系统16雀跃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在脑海中响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我回来啦!”
迟鹭笔尖一顿。
“有没有想我啊,这么晚了还在画画,画的什么……哇哦。”系统的活泼的声音陡然卡壳。
迟鹭眼疾手快地把屏幕遮住,淡声道:“把瞳摄关了。”
一阵操作提示音过后,系统16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你,你,你……”
它语气中夹杂着痛心疾首,还有明显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啊!恋爱这么难谈吗?以至于你要画这种东西……以慰相思……”
瞳摄关闭,迟鹭放下手,护眼光下的电脑屏幕,现出两道交缠的人体。
赫然是浴室play。
非常露骨,非常香艳。
“尝试一下新风格,又不犯法。”
系统16抓耳挠腮,有一种自家小孩堕落的捶胸顿足感,它麻溜地滚回去,试图从存储里找到迟鹭现在的感情进度。
很快,它仰天长啸,“迟鹭!你又把系统卡死了!我都没有记录,完全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迟鹭:“你知道也没什么用。”
系统16:“……”
好气哦。
它只能气哼哼地去翻积分,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迟鹭,咱们发财啦!”
临近期末,三场大型考试过去,迟鹭攒下的积分堪称丰厚,前期平均分提高很容易,到明年高三下半年,才会慢慢停滞下来,到那时再想拿积分,就要靠大型集体荣誉奖项了。
迟鹭不理它,专心画画,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系统话多,迟鹭话少,很多时候,系统都热衷于一个人喋喋不休,不需要迟鹭的回应。
浴室play,迟鹭最终没能画完。
无他,这种画对他来说实在是很大的刺激,过程中频频走神,很容易发散思维,然后“□□焚身”。
他只是一时兴起,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
司空御醉得晕晕乎乎,第二天起床还头疼,但他并没有断片。
他清晰地记得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这天是星期天,迟鹭起得很早,拉开窗帘,看着晴空万里,解锁手机,准备给亲爱的男朋友道一声早安。
消息发过去,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迟鹭比窦娥还冤。
打电话过去,也是打了秒挂,御崽不想理他的心思很明显。
迟鹭一头雾水,决定去对门让林辰帮忙旁敲侧击一下。
他起得早,对门二位还没醒,迟鹭敲了三声,见没人应,准备等会儿再来,就在他转身回房的时候,宿舍铁门吱呀响了一声,从里拉开来。
迟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瞳孔地震。
邵子濯满脸困倦,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四角内裤,饱满的胸肌遍布痕迹,红紫一片,颈侧全是吻痕,大腿根处,有明显的手指用力留下的掐痕。
他浑然不觉,还在冲迟鹭打呵欠,“主席,有事吗?”
迟鹭满脸震撼。
兴许是觉得有些冷,邵子濯缩回一条胳膊,虚虚掩着胸前,不经意蹭过红肿的某粒,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诶呦我草,这什么,疼死——”
他低头一看,瞪大了眼睛。
“我靠——”
邵子濯又用嘹亮高亢的声音,给这一楼的学生喊了个早起铃。
不过这次不等大家开门抱怨,他先慌不择路地滚了回去。
铁门“砰”地关上,簌簌落下一点尘灰。
半小时后,迟鹭的寝室门被敲响。
衣着整齐的林辰站在504门口,艰难地对迟鹭说:“出了一点……很难形容的意外,阿濯他……现在难以接受,我们想请你……调节一下。”
*
接到邵子濯邀请他去学校的电话时,司空御是拒绝的。
他现在没脸见迟鹭,太丢人了。
“御崽!!——”奈何邵子濯在电话里哭嚎,凄厉得活像没了命,“出大事了!你快来!我不活了!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妈,对不起老邵家的列祖列宗——”
司空御把手机拿远点,轻轻揉了一下耳根,无语道:“你倒是说啊,什么大事非得老子亲自去?”
那边哭嚎声一下停了。
好半晌,邵子濯声音低下来,抽抽噎噎道:“我,我……”
司空御:“有话说话,别像个小媳妇似的。”
邵子濯:“我跟林辰酒后乱性了。”
司空御:“……?”
确实是大事,司空御顾不得害羞,骑着小电驴就冲到了学校。
楼梯口,邵子濯正愁眉苦脸地踱来踱去,看见司空御,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上来,“御崽,你可算来了,怎么办啊?”
迟鹭倚着楼梯扶手,若有所思的样子,司空御本能地瞥他一眼,表情不自觉绷紧。
“你得先跟我说怎么回事,不然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司空御眉头紧皱。
邵子濯猛地锤拳,“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酒后乱性,我把林辰给睡了!”
“咳咳——”一旁的迟鹭忽地咳嗽两声,难耐地偏过脸去。
邵子濯在百忙之中不忘关心他的身体,“主席你咋了?感冒了?”
“没。”迟鹭转过脸来,神情已恢复如常,“你怎么知道是你睡了他?他说的?”
邵子濯压低声音,理所当然道:“还用他说?我刚刚上网搜了,被睡的会屁股疼,还会腰酸,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林辰进洗手间的时候!他是扶着腰进去的!”
司空御倒吸一口冷气,谴责道:“你真是个畜生啊。”
邵子濯愧疚地点头,“别说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我就想问问,这种情况,还有可能弥补吗?我跟他还能继续做朋友吗?我们可当了十多年朋友了,不至于睡一觉就绝交吧?”
迟鹭被他逆天的逻辑所折服,趁着两人分析得热火朝天,扭头往后看。
林辰倚在寝室门口,似笑非笑,眼眸弯出弧度,像只灵性的狐狸。
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走廊间一触即离。
迟鹭环抱的胳膊下,一只手伸出来,隐晦地朝林辰翘起大拇指。
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作证,他俩真的没干啥……嗯,只是乱亲乱摸而已(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