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卅入魔之后, 实力堪堪到了养神中期,在金丹境的凌歌笑面前手无缚鸡之力。

  凌歌笑一剑破了阵,随手剑气一挥, 就让周卅身受重伤, 倒地不起。

  他一边吐着血, 一边怨恨地看着程野秋。

  程野秋站在安全区之外, 摊开了手。

  周卅身形化作一道黑烟, 眼看就要消失,上面飞来一道金光将他狠狠贯穿!

  周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后身形再次出现, 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在湖水倒灌进来之前, 凌歌笑把他们三人一起拉了上去。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卅,灵识在程野秋和岳川身上扫了一圈:“你们没事吧?”

  程野秋道:“没事, 多谢凌师兄。”

  凌歌笑点点头, 灵力化作缚绳, 将周卅捆得结结实实:“随我回宗门领罪。”

  岳川脸色微变,叫了一声:“凌师兄……”

  凌歌笑看向了他:“怎么?”

  岳川想要求情的话语冻在了口中。

  彻底入魔的修士, 已经没了回头路,是要被清理门户的。

  周卅不但彻底入魔, 还要谋害同门,无论从哪个角度, 都找不到可以求情的地方。凌歌笑没有把周卅就地正法, 已经是看在剑峰同门的份上手下留情。

  岳川的气顿时泄了出来,慢慢低下头。

  凌歌笑“哼”了一声, 提起周卅就走。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无声无息地斩向了凌歌笑。



  凌歌笑的表情瞬间严肃,眼眸中闪过一丝灼热, 左手抽出本命灵剑,后发先至地挡住了那道红芒。

  “叮!”

  看似平静的交手,周围震荡起的灵气之潮却将程野秋和岳川一起推得退出了上千米。

  凌歌笑本命灵剑轻轻颤鸣,盯着眼前倏然出现的人:“宋师弟。”

  宋酒尘淡淡地道:“凌师兄。”

  这时候的宋酒尘,依然如过去在清尘宗一般的打扮,只是一身白袍换做了黑袍,眼眸冰冷猩红,周围魔气缭绕。

  被凌歌笑提在手中的周卅看到宋酒尘,顿时惊喜地抬起头。

  凌歌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声:“你指使的?宋师弟,想不到你竟已经堕落至此!”

  宋酒尘摇摇头:“不是我指使的。只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好歹保他一命。”

  凌歌笑眼眸中闪过浓浓的失望,随后变得坚毅,横剑胸前:“那就来试试看。”

  宋酒尘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程野秋,忽然微微一笑:“迟了。”

  凌歌笑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右手提着的周卅忽然化作丝丝缕缕的魔气,逸散在空中。

  随后宋酒尘也微笑着消失在他们面前。

  凌歌笑闭上眼睛,金丹境的灵识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覆盖了方圆上千里地。

  然而,依然找不到宋酒尘和周卅的身影。

  ……

  毒兰沼。

  周卅跪在宋酒尘面前,低着的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狂热:“宋师兄果然是天命所归!您的力量已经比凌歌笑高太多了!我愿为宋师兄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宋酒尘坐在上面,手指点在一旁漂浮的石盆中。

  石盆里是一泓浅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味,将宋酒尘的指尖染得宛如新芽。

  宋酒尘手指轻轻一动,就见他指尖微微发亮,石盆中的液体以手指为中心荡漾起微微的漩涡。随后就见盆中液体的颜色逐渐变得浅淡,气味也渐渐消散。

  不过片刻,已经化作一盆清水。

  然而宋酒尘却不着痕迹地捂着胸口,脸色稍显苍白,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松口气,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眉间的花苞。

  花苞比起之前颜色更加鲜艳,愈发有盛开之势。

  宋酒尘这才看向了下面跪了大半天的周卅,声音平静:“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过去的忠心。如今我不需要下属,你自行去吧。”

  周卅抬起头,急切地道:“宋师兄可是怪罪我替师兄惹了麻烦?我原想着程野秋素来拘谨,很轻易就能……”

  “哧啦!”

  一道赤芒闪过。

  周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臂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他还没到能脱离□□束缚的地步,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

  宋酒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声音宛如当初在清尘宗一般温和:“谁许你多事了?”

  剧烈的疼痛袭遍了周卅的全身,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周卅立刻意识到问题,重新低下头:“是、是我莽撞了……我、我只是为了宋师兄……”

  宋酒尘慢慢地道:“你已经入魔,那就该知道,入魔之后的人是有些偏激的,魔修忘恩负义之辈更是俯拾皆是——你动了程师弟,我本该直接提了你的头去向程师弟道歉,但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么?”

  “宋师兄念旧……”

  宋酒尘冷笑了一声:“只是因为程师弟不喜欢而已。你该好好谢谢程师弟的‘拘谨’。”

  若非宋酒尘知道程野秋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他早就将周卅大卸八块上门告罪了。

  周卅只能低头称是。

  宋酒尘收回一瞬间爆出的冷意,重新变得温和:“周卅,你不是个蠢人,如果你真的想留在我这里,希望你以后不要犯蠢。”

  周卅因为疼痛和恐惧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彻底领悟到宋酒尘的意思,暗悔莽撞,只能磕头道:“是,宋师兄。”

  宋酒尘这才坐直身体,给周卅丢了一瓶丹药:“下去好好疗伤吧。”

  等周卅走了,宋酒尘站起身,仰头看着天空,默然无语。

  他了解程野秋的性格。

  周卅闹的这件事,程野秋不会怪罪到别人身上,但毫无疑问对他的感情又平添一层厌恶。

  想到这里,宋酒尘的口中便微微有些发苦。

  虽说已经做好了程野秋永远都不再原谅他、接受他的准备,可一想到“程野秋更加厌恶他”这种可能性,就让宋酒尘觉得心痛无比。

  更让宋酒尘担忧的是,若是程野秋因此拒绝他的灵力供给该怎么办?

  虽然看上去是程野秋的天星骨需要宋酒尘的血来喂养,但宋酒尘心里很清楚,如今的程野秋并不需要他,是他需要程野秋。

  他需要程野秋接受他的血,需要因为程野秋而带来的虚弱和痛苦。只有当他为程野秋做什么的时候,才能让他的心感受到一丝宽慰。

  他需要程野秋需要他。

  但其实程师弟不需要他。

  飨血兰并非世间罕有的灵草,尽管在清尘宗只有寒月真人的那一株,但只要有心去找,修真界这么大,总能找到其他的;哪怕不用飨血兰,程野秋也有其他选择,无非效率没有飨血兰那么高。

  毕竟程师弟拜在了司阳的门下。

  想到自己查到的司阳的信息,宋酒尘禁不住绷紧了唇。

  ……

  程野秋看着面前漆黑的珠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司阳笑道:“你将它带在身边,需要灵力修炼的时候可以从这枚海髓珠中汲取。它蕴含的力量很高,只是你现在吸取起来可能有些艰难,待你突破到金丹境会更好。”

  程野秋手指按在海髓珠上,试着运转功法,隔了好一会,才感受到一股精纯的力量涌入经脉。

  这股力量并非魔气也并非灵气,被海髓珠的壳牢牢封在内里。但就这一小股,差点撑裂程野秋的经脉,稍微吸收就让程野秋瞬间有种“吃饱了”的感觉。

  天星骨给出的鉴定结论是玄品灵物,力量的精纯程度已经达到了元婴之境。

  程野秋诧异地睁开眼睛:“师尊,这也太珍贵了吧?还是师尊自己用更好。”

  司阳摆摆手:“替你出气,专门给你炼的,我用来做什么!”

  程野秋有些茫然:“出气?”

  司阳坐在过去经常坐的躺椅上,笑道:“我去了一趟北海,把那只丑兮兮的章鱼拉出在宰了,整个炼成了这枚海髓珠。我的徒弟替我做事,差点被那章鱼吞了,我当然得替我徒弟出口气。”

  程野秋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

  司阳说的是那只北海中的元婴境天魔?!

  天魔历来易胜难杀,同境界的修士几乎做不到斩草除根,更何况海洋本是天魔章鱼的领地。那天魔章鱼被整个炼成了海髓珠,岂不是意味着司阳拥有远超它的力量?

  程野秋呆愣愣地道:“师尊竟然是元婴真人?”

  清尘宗有三位元婴真人坐镇,司阳竟然是其中之一?但那三位不都是胡子白花花的老修士么?

  司阳拍了拍摇椅,将它变得更适合自己现在的身形,感叹道:“真人啊……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程野秋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司阳在躺椅上晃了两下,忽然道:“之前我没恢复原身,咱们的师徒之礼也没全……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你师祖。”

  程野秋回过神:“师祖在哪座山峰?”

  他倒是有些好奇——如今清尘宗的三位元婴真人都是清尘宗开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如果司阳是其中之一……岂不是意味着要带他去见开宗宗主?!

  但是那位宗主不是传说在两千年前陨落了么?

  司阳笑道:“不在清尘宗内。有些远,这一去怕是要数年才能回,所以才要你做准备。”

  他摸了摸下巴,“比如,让你那个宋师兄别跑了空门。”

  程野秋额头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师尊恕罪,弟子……”

  司阳不等他说话就摆摆手:“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有人给你供给灵力我又不反对,你自己留个心眼,别被拐走了就行。”

  程野秋看司阳不像在说反话,稍稍放心,但更觉得奇特:自己这位师尊和清尘宗的清规戒律格格不入,甚至没有一般的正魔之界,师祖还在宗门之外……到底是什么人?

  若说是别的宗门投靠过来的,看寒月真人的态度又不像……若说是清尘宗自己的元婴真人,新弟子入门的时候都会拜见三大元婴真人的画像,哪怕那三位返老还童,也和司阳没什么相似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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