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店的顾客们发现他们收到的回复变了。
是真的变了。
以前他们问东西的时候那边的客服都要隔很久才会回一条消息，态度虽然说不上有多么不好，但就是能由衷的感觉到一股轻描淡写。
一副你们不买，还有其他人买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能感觉对面的客服好像换成了淘宝店客服最应该有的样子。
他们开始用亲亲这个词。
原本的月阳一个人身兼数职，一个人当五个人用，现在有新员工过来了，客服这种能把人气到自闭的工作自然要交给新人做。
现在被气的半死的变成了许满。
本来他们觉得周善之是个小姑娘，去做客服这种不累的工作就行，但周善之以前见过自己朋友做客服，也见过她被电话那边的人气个半死，完全不想要这种偏爱，就将客服这个岗位交给了许满。
过来问东西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为了买东西，纯粹是因为苏若这个人在网上的名气太大，他们想过来凑个热闹。
问的东西不着边际，从老板有没有对象再到能不能约一发不一而足，也不是他们的专业，东拉西扯的气的人脑门子冒火。
“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我感觉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但是有网络之后，我就发现网络这个东西就是把千里之外的傻逼送到你面前。”五千年前的老古董月阳在一边唏嘘感慨，“你们人类是怎么做到一个月只拿那么一点钱却要受这么多气的？”
哪怕是京城这种首都，电话客服一个月也才四五千块钱，更不用说是其他的小城市。
许满想了想更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连3000块钱都没有。
现在他们在苏若的店里帮忙，是异常科那边给他们发基础工资。六险二金加上保底工资以及奖金。
听上去福利待遇是不错，但是他们现在不在总部，接不到任务，自然就得不到奖金提成，基本上就只有保底工资加上六险二金，扣完各种钱之后一个月就剩不到三千块。
周善之现在住在家里不用花钱租房，可是许满和吴子友两个人是在外租房的，这么点钱扣掉房租就只剩一点点，还好以前在异常科的时候有一点存款，在苏若店里的这段时间不至于当裤子。
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苏若这里是包吃的，而且质量都不错，勉强可以安慰他们的心。
昨晚收到苏若消息的周善之特意提早出门去了买了黄表纸，她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也忘了问苏若究竟要多少，只能每样都买了点，花了她不到一百块。
而苏若本人今天早上就只出现了一次，给了他们一张用热缩膜封起来的样品符纸，告诉他们，今天他们除了要维持商店的正常运转之外，还要每人临摹两百张，不要求能够使用，就是要让他们记住这个符咒要怎么画，说出这个符咒的名字就能提笔画出来的那种。
这个活月阳也能干。
她是害怕苏若画出来的那些带天雷的符咒，但这不代表她会害怕这些菜鸡临摹画出来的东西，她甚至还能亲自提笔上去给他们做个演示。
月阳表现得没什么架子，看上去还挺好相处的，至少等晚上苏若回来的时候看他们几个人已经能够聊天了，不再像昨天那么尴尬。
他白天出去忙了一天，回来之后看到店里井然有序非常感动。
可以安心出门，不用担心店里的感觉太好了。
白天店里的工作还挺忙，三个人都没能达成每个人二百张的作业，前面的那些勉强可以达标，但是后面的那些看得出来临摹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基本上都不合格。
月阳在一边耸耸肩。
她该做的都做了，看她做什么？
三个人和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画符是一件很累的事，需要当事人集中全部的精力全神贯注，将自己的精气神贯注其中。
原本可以维持一天的精力在画符的时候倾泻而出是什么感觉？
这种突然卸了劲的自然会让人疲惫不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是所有人都像苏若一样精力充沛。他根本就不能用常人来形容。
而这三个送过来名义上是学习，实际上是干杂活的人一天也才尽力临摹了十来张。
十来张已经不错了。
这要放到外面都是被人哭着抢走的好苗子，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天最多画个三张就精疲力尽，连手都抬不起来，被苏若散养的林正阳就是这样，这三人光是临摹能临个十来张都是顶顶天才的。
可惜苏若是个变态，不知道玄门人的常态，月阳是个老古董，不太清楚人类的水平，认知还停留在千年前，那个时候的华国的灵力还没有枯竭，别的不说，每天五十张符咒是没问题的。
月阳知道苏若一天能画那么多自然觉得他厉害，但她看苏若看习惯了，不把他当人看，就和自己以前认知的比，想着既然灵力枯竭的现代标准再少点吧，就把标准降到了三十，但没想到他们连三十张都画不完。
而这三个人虽然在异常科工作了好几年，但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一天画多少合格，因为那些会画符的不会让外人在外围观，所以这三个人发只觉得苏若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只做了不到十分之一这件事很丢人。
谁能想到只做了这么一点点呢？苏若会不会觉得他们是在偷懒？
月阳也为他们证明。
“他们没有偷懒，有客人在的时候他们就会接待客人，没有客人杂活也干完之后剩余的时间全在做这个。”
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努力了，就是天赋和努力跟不上。
这倒无所谓。
苏若就是怕这些人偷懒。
当初他自己学符咒的时候也是临摹了很多，失败了很多次才成功的，但他和这些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一天可以临摹好几百张，而这三个人只能临摹十几张，这个数字差的实在是太大。
水滴石穿么。
“那你们每天临摹五张，回去之后记得自己练习，这五张不可以偷懒。”苏若趁着这段时间不是高峰期，让这三个人挨个站在桌子前面，摊开了黄标纸和朱砂，给他们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合格的符咒。
他还教给他们怎么引空气中的灵力进入符咒，周善之悟性比较高，第一个成功，然后才是许满和吴子友。
他们画一张需要半个多小时，还是无法引入灵力的。
可苏若摊开纸，拿着毛笔蘸上朱砂几秒钟就能画一张，那一摞十张黄表纸，苏若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全部画完了。每张符画完之后这道符就会闪过一道紫色的光，表示这张符咒制作成功可以使用。
这就是为什么苏若可以当特聘客卿而他们只能当普通人的原因吗？
“把这些收起来，等以后你们学成之后再来看看自己初学时的符咒会有很多收获，而现在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十分钟画完一张符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学习。”
苏若觉得他们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
他们还没有往里面注入灵力呢，如果往里面注入灵力速度比这还慢，如果真的遇到了临时画符咒的情况，这一画一个来小时肯定来不及，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他们只能苦哈哈的练习，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他们本来以为三个人来到这里就是单纯的打杂，就算要学东西也要等到最后一个月，他们这才来到这里第二天就被传授了被各大门派当成宝贝的心法。
至少他们可以接触到灵气了啊！
以前他们光听其他修炼者说灵气balabala的，现在他们也能感觉到了！
这样的他们才是真的修炼者！
沉迷于新鲜事物的三个人除了有顾客来时还能撑着去工作，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练习了。
苏若也提供了不少练习用的黄表纸，但练习上头的几个人根本不够，自己掏腰包买。
这东西不贵，可买的多了价格也不低。
白天抽时间画，晚上回家之后也练。吴子友和许满倒还好，他们是单独住在外面的，自己在家里干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可是周善之是和自己家里人住在一起的。
虽然她平常不怎么出来，但是偶尔她进卫生间之后冲进马桶中的红色痕迹还是让家里人起了疑心。
就算是大姨妈还能天天来？
这可是连着半个月了。
他们就算是在再不关心自己女儿，看到自己女儿连着半个月弄出些红色的东西肯定会担心。
一开始还能用大姨妈解释，但她越来越憔悴是怎么解释呢？
最近周善之的状态也很差，黑眼圈都快挂到嘴角了，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虚脱的疲惫。
又是一次。
他们又看到自己女儿去了卫生间留下了红色的水渍。
这下子，他们终于忍不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色是哪里来的？
什么情况下会连着来一个月……
总不会是怀孕了之后打胎……
大半夜的，除了周善之之外的其他人就坐在客厅，看着周善之房间门口下面的那一层光。
现在是凌晨两点。
周善之以前喜欢熬夜，但那都是关了灯躺在床上玩手机，很少打开灯熬夜。
这几天好像都是
再早没注意过。
不只是有光，里面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里是老城区，隔音不算好，里面的声音能听个大概，三个人听着，里面突然传来了哐当一声。
这个哐当一声吓了他们一跳，周爸爸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周善之顶着两个熊猫眼，趴在一边的桌子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桌子上面散落着很多黄色的纸张，手中拿着毛笔，一边还有个全都是‘血’的砚台。
她的脸上甚至还有红色‘血’，这现场整个一精神病案发现场。
“之之！！！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怎么了？”周善之看自己父母突然不打招呼就进门来吓了一跳，还下意识的把东西挡了起来。
毕竟在普通人眼里这，这些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封建迷信，被老任知道了容易被当成不务正业。
可是这在周家父母眼里，就是自己女儿有事瞒着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女儿犯了什么事，赶紧过去看看她在干啥。
“你们怎么突然进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弄这些神神叨叨的干什么？不会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吧？”
周妈妈捡起地上画到一半的符，看了半天没看懂，但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你去打了胎？还是有哪个臭男人报复你？”
周善之满脑子问号的。
什么打胎？什么欺负？什么臭男人报复自己？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个这样的设定？
她摇了摇头：“没事，这就是我新的爱好。”
新的爱好？
新的爱好就是大半夜的神神叨叨的画符咒？
这分明是被魇住了啊。
“不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跟爸爸妈妈说，你这样瞒着我们，万一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怎么办？”
周善之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但是这样真的好无奈、
她就真的只是在练习而已。
她白天在店里练习，晚上在家里练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提上来了。
这不是对图形的熟练程度，而是对这个符咒的理解情况。
她现在十分钟就可以画一张！
而且老板最近在教她怎么把身体里面的灵力注入进符里，让这个符可以有效的驱鬼。
可是这不能跟自己父母说啊，自己父母又不信这个，说了肯定要觉得是自己骗人。
“你要是不跟我说，我就去你工作的单位去问你们领导！”
这可不行！
周善之快吓死了。
这怎么能去呢？
他们要是去了，自己现在在便利店工作岂不是瞒不住了？
可是她这样的隐瞒在周善之的亲人眼中，就是她被骗之后，还在维护那个该死的东西，就连一向和周善之不对付的弟弟都气的不行，撸起袖子说要把那个辜负了自己姐姐的人揍死。
他们甚至没有给周善之解释的机会，直接扯着自己的女儿，去了附近的医院进行了一套全身检查。
周善之反抗不了，只能乖乖的去检查。
的确是有点精力透支……但是她真的没事啊！
“身体不是挺健康的吗？”医生拿着今天可以出结果的报告单说道，“除了有点精神不振之外其他都非常健康。”
壮的和头牛似的怎么能不健康呢？
这些人在画符的时候也是在锻炼自己，身体经过灵力的冲刷自然会越发强大，他现在只是熬夜之后看上去比较虚而已，本身并没有问题，所以现在的周善之看起来虽然疲惫但精神头不错。
“之之，那你这段时间是在干什么？”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干什么？
问得好。
她父母好像并不怎么信这些东西，如果自己跟她们说自己是在练习怎么画符，那她们估计会直接惊慌失措的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最近，公司要开一个化妆舞会，我在准备道具。”她磕磕绊绊的临时编了一个并不怎么有可信度的理由。
这个理由的可信度非常低，低到一家三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实话实说吧。”花了一堆钱最后还没能查出来什么最后，才发现自己被自己孩子给耍了的周家父母捂住额头很是无奈。
好在没什么事。
只要没事就行。
刚才还十分紧张说要替自己姐姐报仇的弟弟，现在也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玩手机了。
显然是觉得这一切很可笑。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从一开始就没说自己肚子被人搞大了，全都是她们自己猜的。
“就是公司的活动而已，真的只是公司的活动。”
“公司的活动还能天天熬夜？”
“工作太多了啊，白天在公司做不完就只能半夜带回来。”
“不是，你的公司不是国企吗，以前虽然也加班但从来没这么离谱，而且就算是加班你为什么要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外的谎言来弥补，现在的周善之觉得自己升华了，“当然是用来诅咒老板让我加班。”
明明这个是撒谎，可是周善之说出来却很是激动。
可能她的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忙成这样就辞职吧。”
周爸爸终于说话了，“还是身体更重要。”
说的很对，但是这个真的不归自己管啊！
周善之好想哭。
“而且连续加班这么长时间也违反了国家的规定，实在不行就举报吧。”
举报？？？
不行！
周善之想起月阳和老板，下意识摇头：“不行，老板和同事人都挺好的，都是我自己要加班。”
可这些话放在这里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除了工作狂之外很少有人会主动加班吧？
“总之，我什么事都没有，既然都是误会就这么过去吧，明天我还要上班呢，如果迟到就不好了。”
坐在一边玩手机的弟弟突然把手机伸过来递到周善之的眼皮子底下：“姐，这是你吗？”
这是微博上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很清晰的照片，背景是自己现在工作的那家‘黑店’，自己弟弟为什么能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纯粹是因为她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工作服的周善之正在清理门口的那个放饮料的立柜，店里面则是自己老板苏若，苏若站在收银台后面，扭头跟自己说话。
她还记得那会自己给在给老板拿饮料，没想到正好被拍到了。
拍这张照片的是一个挺有名气的摄影博主，看得出来照片调过色，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博主配的字是：【平凡生活和平凡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