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晞每次回来，餐桌上必定有一盘糖醋排骨和醋溜白菜，还是变态酸，别人吃不了的那种。
“来，吃饭了。”
白琦说着，将放在景晞和迟尧中间的糖醋排骨往远离迟尧的方向挪挪，端了排骨汤过去。
迟尧看在眼里，想着白琦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女性的洞察力真不是盖的。
“阿尧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白琦问。
阿尧。
奇怪又亲昵的称呼，但迟尧并不觉得反感。
“这得看晞晞什么时候放我走。”迟尧笑笑，给两位老人盛了汤。
见爷爷主动伸手把汤接过去，奶奶和迟尧也是有说有笑，就好像这三个人是一家人，景晞倒觉得自己反而像是客人。
“晞晞，你要汤吗？”迟尧转头问他。
景晞点头：“给我加半瓶醋。”
迟尧：“……”
他伸手把醋瓶拿过来：“你直接喝这个吧。”
景晞看了一眼，往小碟子里倒了一些，故意逗他：“你要不要？”
“别倒！”
迟尧还没开口，景嵘看着自家孙子：“你吃你的，别招惹他。”
白琦附和：“这味道一般人吃不惯。”
景晞倒醋的手瞬间僵住：“……”
迟尧轻笑，把醋瓶接过来放好。
“吃饭就吃饭，老实点。”
饭后，两人去小花园里散步。
“爷爷已经在联系仇天霖，没意外的话明天早上会来家里。”
两人走在廊下，景晞低声说，“以给我看病的名义。”
迟尧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他是专家，为什么连你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
景晞：“你觉得他有问题？”
“既然他是非法实验室的顾问，身份必然有问题。”迟尧看着廊外的花卉，眼神微冷，“但他真是那边的人，你早就出问题了。”
“嗯。”景晞若有所思，“或者说以他的立场没必要得罪景家？”
“这也是我觉得有必要见他的原因之一。”迟尧转头看他，“想太多没用，明天见了再说。”
景晞点头，想到饭桌上的事，他淡淡道：“爷爷奶奶已经知道了。”
说完又补充道：“比起我这孙子，他们更喜欢你。”
迟尧扬眉：“你吃醋？”
景晞小声嘀咕：“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改变——”
迟尧假装没听见：“他们能若无其事地接受唯一的孙子出柜，足以见得对你有多宠了。”
景晞偏头看着他：“要不是你，我们能那么草率出柜？”
迟尧一脸无辜：“你看，现在多方便。”
景晞：“……”
信了你的邪。
景家比景晞住的房子大很多，白琦本想把迟尧的房间安排在和景晞同一层，却被景嵘否定。
景晞：“没关系，他跟我一起睡，反正有两个卧室——”
景嵘：“剩下那个空房间太小了，多寒碜。”
迟尧笑笑：“小点无所谓的。”
反正用不到。
“不行，不合规矩。”
景嵘大手一挥，直接把迟尧丢到四楼南面的主卧。
迟尧脑内模拟了从他的房间到景晞房间的距离，在心里给景嵘对他的“喜欢”后面打了一串问号。
这是怕他这只狼把他家可爱的孙子叼走了？
趁着迟尧被景嵘带去看房间，景晞从口袋里拿出小小的试剂瓶递给白琦。
“这大概是某种变异生物的，您帮我检测确定一下，数据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白琦接过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景晞：“战场。”
-
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景晞看看房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迟尧真打算晚上一个人睡楼上？
第一次来家里，听话点能留下好印象。
这么想着，景晞起身去洗澡。
片刻后，他擦着头发去倒水，经过门口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是没动静。
迟尧不在，难得清静。
景晞泡了一壶茶，找了本书看。
11点，该睡觉了。
景晞把书放回去，起身去卧室。
十分钟后，他大步从卧室出来，悄悄打开房门。
楼廊里的灯亮着，这个点爷爷奶奶早就休息了，只有值班的佣人在一楼。
他轻轻关上房门，挑了最远的那条楼梯去四楼。
刚到四楼就看到了迟尧那间打开的房门，爷爷和迟尧的声音隐约从里面透出来。
这么晚了，爷爷怎么还在这里？
难道在讨论什么他不能听到的？
景晞贴在门口，悄悄探头往里看。
落地窗前的木台上，迟尧和景嵘对坐着下棋。
迟尧：“都说让你三颗了，真固执。”
景嵘：“别看不起人，我马上就赢了。”
迟尧：“将军。”
景嵘：“等一下！”
景晞：“……”
迟尧余光看到门口露出的脑袋，笑着对他招手：“晞晞，我给你报仇了。”
景晞：“……”
幼不幼稚？
他走过去，随意地坐在迟尧旁边，给他们的茶杯里加了茶。
“战况怎么样？。”
等待的间隙，迟尧摸摸景晞披散的长发，入手微湿。
“10胜0败。”
景晞看着他：【你不能让让爷爷？】
迟尧回视：【他不让我让。】
景晞：【那你想办法让啊，不然他会拉着你下到天亮。】
迟尧：【有道理啊。】
春宵苦短，抱着老婆听睡前故事不香吗？
“别眼神交流了，给我拿嘴巴说话。”景嵘喝了口茶。
迟尧：“……”
景晞：“……”
迟尧：“要不让晞晞跟你下，我给他吹头发。”
景嵘：“和他下没意思。”
迟尧：“……”
景晞：“……”
爷爷兴致这么高，两人也只好奉陪到底。
景晞让佣人送了些清淡的茶点上来，就负责在旁边给他们端茶倒水。
“爷爷。”景晞犹豫道，“您没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灵魂穿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景晞觉得爷爷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但估计是以为之前迟尧伪装成了他。
景嵘捏起一颗棋子下到对应的地方。
“打算要几个孩子？多的话你那里住不下，得早点申请重新批一块地。”
景晞：“……”
婚还没结呢。
他本想说不要孩子，想到迟尧，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还没想好。”
“嗯。”景嵘下了满意的一步，叉了个青果子塞嘴里，“你俩先把身体调理好，实在不行，我这放七八个问题不大。”
景晞：“……”
聊到这个话题，迟尧突然沉默了。
别说结婚生子，他连自己能活到哪天都不知道。
也许什么时候可能连人都不是了。
眼前突然闪过山洞里那只自爆的怪物，迟尧悄悄握住景晞的手。
这熟悉的体温总能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景晞敏锐地察觉到迟尧的情绪变化，回握他的手。
十二点，景嵘终端震动了一下，他划开看看，慌忙起身。
“不早了，明天继续啊。”
景晞低声说：“奶奶发的，可能生气了。”
迟尧轻笑：“看出来了，嵘哥怕老婆。”
景嵘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着那边腻腻歪歪的两个人：“晞晞，你不走？”
景晞：“……”
迟尧环住景晞的肩膀，对着景嵘笑：“我都陪你一整晚了，让我和晞晞说两句悄悄话怎么了？别这么小气啊。”
景嵘冷笑：“最好是只说两句悄悄话。”
迟尧乖巧点头：“只说悄悄话，不干别的，”
景嵘背着手，哼哼两声走了。
门关上，景晞放松地往后靠，偏头看他：“我们真的不干别的？”
迟尧眼神扫过他性感的锁骨，亲在他的颈侧：“你想干什么？”
景晞直直地看着他。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扑倒我。”
迟尧：“……”
迟尧将人压在地台上：“大半夜的，别撩我。”
景晞抬手搭在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
“我问了，订婚需要户籍，但给你上户籍得提前把犯罪案底清了。”
迟尧：“……”
景晞：“也就是说得等你刑满释放我们才能订婚，以你的犯罪记录就算最短得蹲二十年。”
迟尧：“……”
景晞：“你在怕什么？”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迟尧感觉自己要被吞噬。
片刻后，他一本正经道：“我怕等我出狱，孩子跟我一样高了。”
景晞：“……”
他微微眯眼，声音清冷，顺着他的话说：“放心，就算怀了，我也会去打掉。”
迟尧：“…………”
“万一习惯性流产，以后怀不上了怎么办？”迟尧贴着他的唇，轻笑，“我心疼。”
景晞微微用力将人拉进：“不是还有你能怀吗？”
迟尧闷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肚子？”
说归说，两人到底是没敢更进一步。
吻到脑部缺氧，景晞平稳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很久没互换了。”
迟尧随手扯过毛毯，给两人盖上，将景晞揽在身前。
“你最近有那种感觉吗？”
景晞摇头：“磁暴的后遗症减弱，我们是不是不会再互穿了？”
迟尧：“不知道。”
景晞眼神一闪，握住腰间的手十指相扣。
虽然一直以来没有认真研究过，但景晞却不相信，单纯磁暴会让他们灵魂互换。
没有先例，也没有科学依据。
对于未知和无法掌控的事，他向来不会轻易做判断和决定。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逐渐有了一个猜想。
野兽变异达到五级，就会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在人类看来说是超能力也不为过。
迟尧虽然不是变异野兽，但他的信息素能放倒五级变异兽王，如果按照野兽的变异等级标准来算，等级绝对不低于五级。
那他的能力会是什么？
“你之前和别人互穿过吗？”景晞问。
“怎么可能。”迟尧摇头，“只想象一下就要恶心吐了。”
景晞：“你穿到我身上的时候吐了？”
迟尧笑笑：“你这么美，当然不会。”
景晞抬手摸摸他唇边的笑纹，声音低沉：“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你的能力在觉醒？”
光线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
景晞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迟尧？”
连着喊了几声都没有回答。
走到二楼，景晞在后院小苗圃里找到了正在锄地的迟尧。
“琦姐，这几个坑怎么样？”迟尧问。
白琦正在给栅栏旁边的一排花草浇水，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比刚才的好多了。”
“好嘞。”迟尧从编织篮里取了一包种子，撕开就准备往里倒。
“等等，这样不行。”白琦放下洒水壶走过去，“一个坑里三四颗就够了。”
迟尧：“太少了吧？”
余光看到景晞走过来，迟尧招手，“刚睡醒？”
景晞换了室外的鞋子走过去，没走几步却被迟尧抬手拦住。
“小心我刚种下的西瓜！”迟尧小心翼翼地过去，牵过他的手，“踩着我的脚印过来，别乱踩啊。”
景晞扫了眼地上的坑：“还要种什么？”
迟尧把手里的种子给他看：“老婆果，听说比酸果还酸。”
景晞：“……”
迟尧指着最那边那一排：“那边是我的西瓜，中间是嵘哥的葫芦，这边是琦姐的山楂，这里是你的老婆果。”
景晞：“我们隔这么远？”
迟尧小心翼翼地数着种子丢进坑里：“我怕你的果子酸到我的西瓜。”
景晞：“……”
就帝都星这气候，西瓜种下去到成熟至少也得半年。
半年后能不能吃到还是个问题。
“阿尧刚才答应我了。”白琦拿起剪刀修建月季的枝丫，“以后最长半年回来一次。”
景晞眼神一闪，看看迟尧，接过他手里的种子。
“我帮你种。”
迟尧来不及阻止，景晞已经把半包种子倒进了小土坑里。
迟尧：“你他妈——”
他抓了几把回来，但种子太小，都嵌入进土里了。
景晞：“不是这样？”
迟尧双手都是土，气得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连我都知道不能半包半包倒！”
景晞：“……”
迟尧转头向白琦求助：“琦姐，怎么办？”
白琦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摇摇头：“会疯长，西瓜可能保不住了。”
景晞：“……”
迟尧：“……”
操。
“晞晞，阿尧，过来。”
景嵘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抬头往屋子里看。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戴着眼镜，身穿制式西装三件套的男子。
正是非法研究院的顾问仇天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