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远道晃悠悠的回头,以为自己听岔了。
“安兄这是何意?”
安歌羽缓缓的站起,整个人安静又忧郁。那灯笼的影子拉长了,覆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阴沉沉的。
漆黑的瞳孔如深渊凝视般,那扶着红木栏杆拾级而上的人,他一字一句清晰顿道。
“我说我没有醉呢?这两百年,我露出的马脚不少,我不信你没有发觉。”
苍远道身形一个晃动,心里沉沉一坠,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自然是有,各种舍生忘死的挡在他前面,他也只以为是两人投契,对方引他为挚交好友。也是有朝这方面想过,可摇摇头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他一时怔愣,只得坚持答到。
“安兄,你喝醉了!”
安歌羽眉心一皱,怒道。
“苍远道!面对事实吧,我们这虚假的好友兄弟当不成了!我安歌羽自私自利,遇到危险第一个跑,为何次次都护着你,你心里当真不明白吗?!”
苍远道看给的台阶对面不下,咬了咬牙,把心中掀起的波澜压下,轻声质问道。
“安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安歌羽仰起头,满是坚定的神色,仿佛位狂风骇浪中英勇无畏的将士。
“我在对你述说我的心意,我不想再虚伪的同你做好友下去了!”
苍远道沉沉呼出一口浊气,他酒意醒了大半,但依旧头胀目眩,他咬着牙问道。
“安兄是要将我苍某置于何地?你当我是那些抱着你的腿求着你别走的女人吗?”
安歌羽目光笃定,仿佛全豁了出去,带着鱼死网破的决意道。
“我自然知道我那么做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那么说会带来何后果。你实力高深,我哪里不知,你若是恼的极,一剑刺了我也使得。可我还是要说,我心悦于你!”
苍远道肺腔燃满了怒火,高声道。
“安兄!你有妻有女,为何对我述说这些呢?莫因为你一时意乱情迷,毁了你我名声。”
一句话,刨清他们间的现实。
那安歌羽灼灼目光停下,犹如潺潺的溪水忽然停滞。他思虑再三,压着喉头苦涩,颤声道。
“若我不是一时意乱情迷呢?若我在有妻有女前就中意你好几百年呢?若我千年所求,就一个你呢?”
那声音微弱的,如同风里摇曳的小小的烛光,扛不住风吹,扛不住霜雪。却带着无限的温暖,与希望去点亮黑暗。
苍远道不为所动,寒眉冷道。
“你这是何意呢?我不管你先前是何心思,你有妻有女。不管你对她情浓也好,爱驰也罢。都该秉持着责任,好好顾她,护她。而不是在这里,正欲与我一个男子谈情说爱,惹人诟病!”
安歌羽沉下眼眸,眼底一片凉意,便拿起剑,沉声道。
“也是,你清清白白的人,我该干干净净的再来与你述说情意。”
苍远道看他架势,心里涌出些不妙来,拦下他道。
“你欲何为?”
安歌羽淡漠的望着他,轻声道。
“回临云界,与她和离!”
苍远道神色玄幻莫测的变了又变,他呼吸渐喘,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他带着几不可闻的声响道。
“你可知如此,我将处于何境地?一个第三者!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祸害!”
安歌羽看他神态动荡的厉害,眼里止不住的颤意。这是认识六七百年第一次看到这人如此激动失礼。
他慌了,但还是执着道。
“不是你破坏的,是原本我们就支离破碎,你又不喜欢我,也不是你引着我去做的。是我自作多情,要干干净净的再来跟着你,到时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苍远道脸色一沉,那冷峻如冰山的人渐渐崩裂离析,缓声道。
“不管如何,诱因都是我。我一生行得正站得直,你若是让我立于破坏别人家庭的位置,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正视自己?!”
安歌羽看他脸色白的厉害,轻声道。
“可我心里没有她,装满了你,将就过下去,对她根本不公平。你可别想太多了,你大可不必把我安歌羽想的那么重要,她未必就是对我那般深刻到无法忘怀。我早早的放了她,早早的让她自由才是好的。若是我们死死捆绑,岂不是耽误了她?”
语毕,那安歌羽便把丢了魂魄般的苍远道按在座椅上,转身便是要走。
那神色苍白的苍远道看他离去背影,沉声道。
“安兄,此事万万不可!”
那人脚步拌了下,停滞下来。
苍远道补充道。
“求你。”
那礼数周正的人,此刻失措的没了仪态。
但那人没有被劝动,带着满身的决意,消失在光暗交界的门口中。
苍远道瞪大了眼睛,咚的一声坐下来,心里久久不能停歇。
那安歌羽回了临云界,便与他夫人和离,当时他夫人那个表情,像满是惊震,又是意料之中,仿佛等了许久的雷终是落下。
最后一脸唏嘘的,点了头。
安歌羽解决完和离的事情后,正欲找苍远道做个了断。
却听闻一个震惊的消息,那苍远道要与那金世耀的牌位成婚。
他那时绷紧的脸,咯咯的笑了出来,狰狞可怕又难看。
喜宴那天,飘了初雪,安歌羽持剑上了玉霄峰。
那一场雪真是奇怪,明明是初见,却像重逢,又似告别。
那人身穿红色喜服,头戴玉冠,立在门外的白玉凭栏眺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那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岁月静静流淌悠远漫长。
安歌羽看他眸中沉凝似水,面上涌动着一种悲戚,心中那隐忧撕裂开来。
苍远道似是知道他来,却也没抬头看他,轻声道。
“来了。”
那安歌羽心砰砰直跳,一种巨大的惶恐不安缓缓化开,溢满四肢。
他不知所措,不懂该如何说起,声音嘶哑的回了声。
“嗯。”
安歌羽握剑的手颤着,那仙剑发出铮鸣声。
苍远道寒眸似冰,毫无情绪道。
“听闻安兄还是和离了?”
安歌羽压抑的厉害,沉沉吸进几片雪花与冷冽的空气,一瞬间冰寒刺骨,脑袋一阵激灵。
他口不择言道。
“我是当真喜欢你,喜欢了许久许久,压了好几百年了!我...我真的....”
苍远道望着天边霓虹,山顶处穹苍下灵光激荡,他的话语淡然悠远,像是感慨,又像羡慕。
“安兄你看天边,那是栖梧他们在为天地审判之位争夺,为搏击一个公平的世界而战斗。我师弟曲寒川为了飞升机遇,去凶险秘境里寻求机遇,也是为了那理想的世界奋斗。人人说,不知他是生是死,可我觉得,师弟要办到的事情,一定会成,定是飞升了。”
安歌羽怔愣的抬头看了看天边,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苍远道沉下眼眸,带着满心呛冷,转头凝望着他,满是自嘲的挑起嘴角。
“他们做着那样伟大的事情,而我....”
他话语急转直下,像是带着冰刃般的霜雪覆下,字正腔圆道。
“而我却在这里,与一个有妇之夫风花雪月!”
苍远道狠狠的咬着牙,对着把他置于不道德处境的人怒目而视。
安歌羽那瞬间,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
苍远道接着说道。
“这一遭对比他们,我可是输太多了。我为何沦落至此,变成那样一个卑贱不堪的人。他们在闪耀着光辉搏击,我却在低处沉沦。”
安歌羽满怀歉意的望着他,心里酸楚异常。
苍远道看他自责不已,眼眸垂下,轻声道。
“安兄,你知道吗?若是今日你不来,我便完婚之后忘了金世耀,进阶大乘。随后想办法飞升上天,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仙人。”
安歌羽颤巍巍的抬头,眼里绽放异彩,压抑着喜悦道。
“那....若我来了呢?”
苍远道面无血色,雪花环落在那红衣衣袍上,他看着一脸窃喜的安歌羽,嘴唇微动。
“安兄,我要走了。”
安歌羽眼里的光芒应声破碎,慌张道。
“去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的仿佛破掉的风箱。
苍远道轻轻张开双臂,红色宽大衣袖翼展如翅,他面容淡然,灵力一层一层的消失在这场初冬小雪下。
“这是堕神诀,自裁用的。但是好处是下一世投的胎灵根极其强劲,也能根据自裁时的修为沾些许上仙缘。”
安歌羽眼里激荡无比,喉头酸胀的炸开。那堕神诀他哪里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是灵根污了,无法修炼的人用的。他七百余岁,就快突破大乘,有什么好用这个的。
可一旦启动,这人必是要死了。
安歌羽呼吸极速喘着,在那初雪下荡起层层白雾来。
苍远道看他情态,眼眸垂下,有些歉意。只是他快死了,便只得静静坐在玉阶上,等待那灵力与道心层层消散。
安歌羽脑海混乱,可是越急脑袋一个生凉发颤,越凉越冷静下来,思路越发清晰,于是他忽然剔透起来。
他急迫的抓起那人,激动说道。
“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修无情道,没法爱上人了,可是你修为没有化境,还是能喜欢上一丝的。你见我来了,于是不想当个清心寡欲的仙了!可你不想重修道行,也不想与我这种有妇之夫劣迹斑斑的人在一起。你自裁,是恨你自己有动心,是不是?!”
他在雪地里咆哮的叫着,那威压的古刹好像也跟着颤抖,琉璃瓦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只是那人在他手里晃着,却如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不言不语。
“你说啊?!你告诉我!”
安歌羽扯着苍远道的衣领怒目圆睁的叫喊着,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暴起。
那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没引起那人的情绪,只是那人体温渐失,身躯渐渐冷了下来。
安歌羽害怕极了,整个人握在他怀里哭泣。
那热泪一烫上那身躯,那人眼里有了些波澜。嘴巴轻轻一张,却没有说话,可是那轻微的吐息,便被那安歌羽捕捉到了。
他满是雀跃的笑着,仿佛摘下了天上的星星。
“我就当你是承认了吧!”
于是将那僵硬的人抱起,他们几乎一般高大,苍远道高大精瘦的身子被人抱在怀里,有些诡异与不协调。
苍远道临近死亡,倦的睁不开眼,感受到异动,轻声问道。
“这是....做什么?”
安歌羽满是灿烂的笑着,眼里仿佛揉进了璀璨星光,温声道。
“有人教我,你这种烈女最怕缠郎,我才刚撬动一丝,自是不能放弃。你先下黄泉,我去陪你,下辈子得个清清白白的身份,还去缠你。”
苍远道艰难的闭着眼挣扎,却也只能扭转几下脑袋,本欲制止他。但苍远道太倦了,便闭上了嘴。
安歌羽抱着他在雪地里踏着欢喜的阔步,满是兴奋的说起往事,眼中含泪,嘴边带笑。
“你可记得我们在初云界,那场被困汪洋冰海里,你我紧紧相拥取暖。我说道,你看上去那般冷,身子却那样暖和。我一直想问起,我身子,暖和不暖和?”
那灰白虚弱的苍远道在他怀中,想起那大雪纷飞,他们困在汪洋里,脚下唯有一片漂浮的冰。那冰灵气极重,那安歌羽死死抱了上来,说是怕冷。
早该想到,那时这人的表情极其的欢喜。那时那心脏跳跃的极快,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的。
苍远道缓缓的绽放了个暖笑,那样脆弱,那么薄,就像风里凋零的雪白梨花,碎落满地。
他费劲的吐着字,轻声道。
“暖。”
接着面带笑意,沉沉闭上了眼。
那安歌羽抱着他,去到了北境寒湖。仙剑之上,看着那俊朗的面孔,满是柔意。
“烈女...怕缠郎,我要去缠你了,可莫嫌我烦.....”
接着他将问霄赤霄抛下湖中,看着那一片冰洋,心里惆怅。
“也不知,后人会如何书写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结局呢?”
他嘴边含笑,用了堕神诀,紧紧抱着那人跳入了寒潭。
那刺骨的冰水一下侵入他的肺腑,他浑身僵硬,却把那人搂的更紧。脑海里尽是浮尘今生,又是那年少年惊鸿,白衣翩翩,对着自己盈盈一拜。
他鼻腔呛入冷水,身体抽搐的厉害。求生的意念浮上来,但他满眼坚定的搂着这人,之后身体的疼痛掩埋最后一丝神台清明。最后带着圆满的笑意,闭上了眼。
两人沉沉埋入冰渊谷底,再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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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