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郁死盯着手机看了半小时。

  顾淮南很少关机, 因工作关系常年备着车载充电器,以备不时之需,不可能关机很久。

  他去地下车库看过, 常用那辆宾利车不在停车位, 顾淮南是开车出门的, 却没有给手机充电,那他这么晚出去是见谁?

  展一衡?还是江左?

  更或者……他不知道的谁?

  对待任何问题, 薄郁一贯喜欢冷静思考,并迅速做出预判。

  但这次,他迟迟没能平静。

  薄郁沉默数秒, 拨通小唐电话,再确认顾淮南不是回公司加班, 就要来了蒋涛的手机号,拨过去。

  蒋涛那边回应很快:“没有,他没跟我在一块儿, 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哎呀小郁,你也别找他,你顾叔叔那么大个人会丢么,估计晚点自己就回去了, 你别担心。”

  薄郁皱眉,“他没找你?”

  蒋涛打包票说:“真没有,你这孩子怎么不信呢, 蒋叔叔会骗你么, 他真的不在, 要不开视频给你看?”

  沉默一息, 薄郁拒绝了。

  他没法判断蒋涛这话的真伪, 只能先作罢。

  而远在某高级会所操作里。

  面不改色扯谎的蒋涛揣好手机,继续跟朋友们聊天,顺便等着顾淮南跟梁成过来。

  他完全没有骗薄郁的心虚。

  搞笑,今晚可是成年人的世界,他怎么可能让那小屁孩来破坏。

  再说自从收养薄郁,顾淮南上哪儿都得带他,他快烦死这熊孩子了,剥夺了他朋友正常的社交不说,还没法谈恋爱,他都记不清顾淮南多久没跟他们单独喝酒了。

  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屁孩打扰他们成年人的生活。

  江左笑他,“那小子记仇得很,小心他给你记小账本。”

  蒋涛不以为然道:“记就记呗,我还怕他个小屁孩,他能干什么。”

  “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特别招人烦,毛都没长齐,整天跟在老顾后面管东管西,人家管老婆都没他勤快,我烦死他了,当初我就让老顾赶紧把他送出去,他还不听。”

  “现在完全是找罪受。”

  蒋涛叭叭个不停,话里话外嫌弃薄郁缠着顾淮南。

  江左听到絮絮叨叨说完,淡定喝了一口啤酒,“他能干的事儿挺多,掐人脖子,还找上门威胁呢。”

  “你说什么?”蒋涛问。

  江左笑着摇头,“没什么。”

  蒋涛正听旁边人说话,没注意江左说的什么,闻言又转过去。

  江左慢悠悠地喝着酒,心想要是薄郁发现蒋涛骗他,以这小子脾性,蒋涛怕是要吃点苦头。

  他有直觉,三年前那场医闹是薄郁策划的,至于对方是怎么摘脱自己去实施,暂时没有得出结论。

  总之……

  这小子不是善茬。

  ……

  顾家这边。

  薄郁挂断通话后,点开手机上追踪的APP,他很早以前在顾淮南手机安装过定位系统。

  最初是以防顾淮南对他做不利的事,后来是习惯掌控顾淮南的行踪,掌握顾淮南位置,会让他心安。

  或者说顾淮南是拴住他的绳索。

  点进页面,图中亮起的小红点已经变灰,无法窥见顾淮南具体位置,手机一旦关机,这个定位系统就形同虚设。

  薄郁握紧手机,脸色阴沉。

  那张在顾淮南面前青春明媚的脸,霎时阴云密布,凶戾得可怕。

  近四年以来,他第一次无法获知顾淮南在哪里。

  一切仿佛乱了套,像掌控在手里的风筝断了线,越飘越远,远到他再也看不见,这既让他内心焦躁不安,又让他心慌意乱。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他怕。

  他怕假顾淮南消失。

  几年来任凭他怎么暗查怎么挖掘,都难以搜集顾淮南被调包的蛛丝马迹,这个假顾淮南藏着太多秘密。

  他是凭空冒出来的,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凭空消失,彻底不见。

  倘若哪天顾淮南出门,再也不回来,他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薄郁从未像今天这样慌乱。

  ·

  顾淮南跟梁成进会所包厢时,一眼瞧见坐在蒋涛旁边的江左,后者也看见了他,笑着打招呼。

  顾淮南回之微笑,还没走进去,在玄关挂外套的展一衡也看见他,立刻高兴地迎来。

  梁成站出来替他挡了下,“一衡,我正好有个项目跟你说说。”

  展一衡脾气好,望了眼顾淮南,被梁成拉到旁边说事情。

  顾淮南在蒋涛旁边沙发找位置坐下,江左给他递了杯酒。

  顾淮南抬手婉拒,昨晚他喝醉酒,回家在浴室摔了个大跟头,今晚要再来一次,他菠萝盖还能要么。

  江左说:“你喝饮料吧。”

  “嗯,好。”顾淮南随手拿了一听提起拉环,喝了几口,把礼物送给蒋涛,说:“老蒋,生日快乐。”

  蒋涛一看顾淮南送的礼物,顿时眼睛放光,“我靠,老顾你真下血本啊,这手表我看中好几年,愣是没舍得买,你太够兄弟了。”

  顾淮南躲开要扑过来的蒋涛,“要不是我耳朵快听出茧子,也想不到今天送这个。”

  蒋涛拿手肘捅他腰窝,顾淮南捞过江左做挡箭牌。

  江左:“……”

  蒋涛没在意,他兄弟有洁癖这事儿他也知道,拿着礼物试戴去了。

  江左被无故捅了下腹部,边揉边说:“顾总,你不厚道,怎么拿我当盾牌,太黑心了。”

  顾淮南喝饮料:“下次我注意。”

  江左笑着摇摇头。

  蒋涛定的会所包厢是家宴厅,有餐厅和客厅两个房间,他们简单用餐后到客厅喝酒聊天。

  顾淮南纳闷今天薄郁怎么诡异安静,平时他出门薄郁会时不时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今天这么平静,他反而不太习惯。

  一看手机,发现关机了。

  顾淮南赶紧充电,不多时开机,瞬间弹出来几十个未接电话。

  连微信消息也骤增至99+

  顾淮南:“……”

  顾淮南把薄郁微信点开,两人对话框里密密麻麻的未接语音红点,以及很多没听的语音。

  最后发来的一句,是三分钟前。

  顾淮南还没点开听内容,突然弹出一个来电。

  【来电人:薄郁】

  顾淮南接通电话。

  他刚「喂」了声,没来得及说后话,薄郁声音立刻传来:“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顾淮南一愣,这语气……

  他细细琢磨了两秒,依旧觉得奇怪,实在是薄郁这质问口吻像极了男朋友查岗。

  平时薄郁爱管他,他无所谓,但这么管下去,他以后还怎么找对象,不会真带个小孩子吧。

  他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顾淮南这边没立刻说话。

  薄郁那边眼神已经阴沉得滴水,但语气却反常地软了下来,“顾叔叔,你是不是嫌我烦,不要我了?”

  “我可以自己出去住的,你能不能别嫌我烦?”

  听着音筒那边少年特有的低哑声线,可怜巴巴的,顾淮南心头疑虑顿然消失,霎那被愧疚填满。

  薄郁是孤儿,一直很缺爱,很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不要他,所以偏执于掌握自己的去向。

  这是情有可原的。

  顾淮南心疼坏了。

  这可是未来的牛叉男主,怎么能这么卑微可怜。

  “不嫌你烦,也没有不要你。”

  顾淮南拿出哄三岁小孩儿的耐心,解释说:“今天你蒋叔叔生日,我下午出门走得急,忘记跟你说,手机又恰好没电,刚发现没电才充上。”

  “没有不要你,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也别胡思乱想啊。”

  薄郁笑了声,“原来你今晚跟蒋叔叔在一起。”

  薄郁语气有点古怪。

  顾淮南问:“对,怎么了?”

  薄郁又很轻地笑了声,“没事。”

  顾淮南没有细想,只当他是放心,随意说了两句,又叮嘱薄郁别管他先休息,他晚点就回去。

  挂断通话,顾淮南见旁边江左看他眼神也有些怪异。

  顾淮南奇怪问:“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江左说。

  顾淮南「哦」了一声,低头喝水。

  江左扫视他几秒,又看向蒋涛,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有些人要惨咯。”

  顾淮南:“谁要惨了?”

  江左笑了笑,没说。

  远在顾家。

  薄郁缓慢放下手机,低语道:“原来跟蒋涛在一起啊。”

  说话间,他眼神阴冷得可怕。

  ·

  蒋涛正切着生日蛋糕,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慢慢眨了两下眼睛,心说怎么觉得后背毛毛的。

  “蒋总你愣着干什么,快切啊。”旁边有朋友催促。

  蒋涛又继续切蛋糕分食。

  从会所出去,蒋涛又订了KTV的包厢唱歌,一群人又换地方继续喝酒,有几个喝醉酒的人已经离开。

  江左没走,试图跟顾淮南搭话的展一衡也没走,最后拢共就剩下来六七个人去唱歌喝酒。

  顾淮南一开始没喝,但玩得久,喝得醉醺醺的蒋涛非拉着他干杯,也就无奈地喝了一小杯啤酒。

  展一衡被梁成拽了一整晚,终于找到机会跟顾淮南说话,最关键的是那个碍眼的熊孩子也不在。

  这机会来得太好了,得之不易。

  展一衡给顾淮南端了碟果盘,专挑草莓给他。

  他回国以后特别套过蒋涛的话,知道顾淮南这几年爱吃草莓,虽说他也疑惑暗恋对象的爱好怎么忽然变了,但人都会变,这不奇怪。

  展一衡走近时,忽地迎上顾淮南旁边那人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对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展一衡也礼貌地点头,在顾淮南另一侧坐下:“南哥,尝尝这个草莓,服务员说是巧克力味的草莓。”

  顾淮南来了兴趣,“我试试。”

  展一衡立刻用水果签扎了一颗草莓,“南哥,给。”

  顾淮南余光瞄见江左正看着,顿觉有点尴尬,指背碰了碰鼻尖,“谢谢,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展一衡略失落,但也没有勉强,只托着果盘方便顾淮南。

  江左神色更加微妙。

  顾淮南太尴尬了,最后干脆端过来自己吃,展一衡也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顾淮南:“……”

  江左打破两人间的僵局,“顾总,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顾淮南咽下果肉,“打车。”

  展一衡立刻说:“南哥,我送你吧,我今晚没喝酒,能开车。”

  顾淮南心说,大哥怎么那么执着,昨晚没送成,改今晚继续么。

  顾淮南拒绝:“小衡,不用麻烦你,我们回去也不顺路。”

  展一衡还想继续争取,旁边江左又说:“顾总,不如一起拼个车?”

  闻言,展一衡偏头看了江左一眼,眼神带有敌意,江左坦然自若,丝毫没有被盯的心虚。

  顾淮南咬了口草莓尖,“行。”

  在他看来,展一衡对原主有意思,这对穿书的他是一种负担,他又不能代替原主跟他谈恋爱,再说展一衡也不是他的菜。

  跟江左坐同一辆车,比跟展一衡比,自然更轻松自在。

  展一衡看江左的目光更加不友善,江左笑着回视。

  顾淮南没空关心这俩,因为他手机刚响了声,是薄郁发的微信,说他突然肚子特别疼,很难受。

  薄郁不舒服,顾淮南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展一衡刚张嘴想约顾淮南,后者蹭地起身,跟蒋涛说了声,拿过衣架的外套准备离开。

  临走前,还把江左带走,这给展一衡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他追逐这个人十年,看着对方在意的人从一个死人变到一个小孩,以为可以等到他回头看看自己。

  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展一衡气恼找蒋涛。

  蒋涛打了个酒嗝,“你俩不合适,一衡啊,你就放下吧,强扭的瓜不甜,以后你能找到更好的人。”

  展一衡不听,扭头就走。

  ·

  顾淮南哪知道展一衡心理活动超多,他这不是想着抓一个江左,比别处找医生来得更快嘛。

  俩人打车回家,顾淮南路上忍不住催了司机两次。

  司机倒是很好脾气,听说是小孩子生病,也着急的开始加速。

  江左还是第一次见他着急,毕竟顾淮南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很佛系,再说难听点,是摆烂。

  虽说薄郁性格不太好,但他俩好像相处得还不错。

  平时一小时路程,硬生生被司机提到四十分钟。

  到家后,顾淮南直奔客厅,薄郁坐在沙发一角,脸色苍白,见顾淮南回来,虚弱又可怜地喊「顾叔叔」。

  薄郁喊完就瞥见后进门的江左,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藏了不知多少刀。

  江左装作没看见,心里感叹,这熊孩子变脸还是那么快啊,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顾淮南心急,过去扶正薄郁,问他哪里难受,然后立马要送医院。

  薄郁捂住腹部说:“只是……肚子疼,顾叔叔,我没事的。”

  顾淮南哪能信,“你过来,我现在背你去医院。那个,江医生,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谢谢。”

  江左往回走把大门打开,见薄郁不听顾淮南的,心里也觉得古怪,再看薄郁本人,忽然明白过来。

  江左说:“顾总,我帮他看看。”

  顾淮南这才想起来,这儿有个现成的医生,迅速给他腾出个位置,又听江左让他去倒一杯淡盐水。

  江左叮嘱:“盐粒要彻底融化。”

  顾淮南:“好,明白。”

  顾淮南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照做,立马去厨房。

  他人一走,江左倏然压低声道:“小朋友,你这是装的吧?”

  薄郁眼神锐利地盯向江左,凶得仿佛要扑来咬破他的喉管。

  江左迅速喊:“顾总!”

  顾淮南闻声探头,“江医生怎么了,小郁他没事吧?”

  薄郁一秒切换弱不禁风的可怜样,快得惊人,任谁也看不出表演痕迹,更猜不到上一秒他还凶的一批。

  “他没事。”江左唇角微勾,声线故意拖长道:“他问题不是很大。”

  顾淮南闻言松口气,“那就好。”

  对话结束。

  薄郁冷冷看他,“你想做什么?”

  江左笑眯眯的,“你看你急什么,怕你顾叔叔知道你真实样子啊。”

  薄郁不吱声,看江左的眼神极冷,好像在思考怎么刀人。

  江左视若无睹,笑道:“你装生病,是想骗他回来吧,真黏人。”

  薄郁依旧不吭声,他在揣度这个人想做什么,自己到底要不要把人处理掉,上次太轻易放过他了。

  江左看他眼神危险,就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说:“你喜欢顾淮南,我猜的不错吧。”

  听到「你喜欢顾淮南」这六个字,薄郁心脏猛地一悸,眼神瞬间犀利,杀气腾腾地瞪着江左。

  江左毫无察觉,继续说:“当然,我知道不是那种爱情的喜欢,是对长辈的占有欲,你这样的小孩我见过太多太多,我想提醒你一句。”

  “还是上次那句话,不要把你的占有欲强加给顾淮南,你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你现在的心态不对。”

  “我建议高考后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从依赖的状态脱离出来,你对他有很深,对他来说是负担。”

  “不是负担。”

  薄郁突兀地打断江左的劝导,“他说过,不会不要我。”

  “他会跟我一辈子呆在一起。”

  江左说:“这不是不要你的问题,而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畸形。”

  “薄郁,你嫉妒靠近他的人,又企图控制他独占他,你认为你们之间关系是正常的么?你身边同学是这样跟长辈相处的么?”

  薄郁抿紧嘴唇,没有开口。

  江左本着医生心态,特意跟薄郁说这一番话,是为他着想,也是是为顾淮南着想。

  薄郁性格偏执,做事自私,又对顾淮南又近乎控制的占有欲,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没人约束,未来发展成什么样子,根本无法想象。

  这种人格最难处理和教育,介于反社会人格跟高智商之间,常人很难窥探他们的内心活动。

  这时,顾淮南从厨房端了杯淡盐水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住嘴。

  顾淮南看两人都面色凝重,也紧张起来,“江医生,不行的话,我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

  江左笑了笑,“没事,他可能是吃坏肚子,不严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好了,你放心。”

  顾淮南放心点头。

  江左也准备离开,顾淮南去楼上换了身衣服,送他出小区。

  路上,江左说:“顾总,我们也算有点交情,有些事,我还是跟你提醒一下,以免以后发生意外。”

  顾淮南疑惑,“什么意外?”

  江左突然神经质地左右看看,非常警惕,最后又让顾淮南把手机关机,搞得仿佛做贼一样。

  顾淮南照做,嘴里问:“江医生,你这神神秘秘的想做什么啊?”

  江左确认没人跟,“顾总,我劝你想办法把薄郁送远一点,他很危险,不,他极其危险。”

  顾淮南:“啊?”

  他笑了声,“你就说这个啊。”

  江左见他不以为意,正色道:“这不是玩笑,顾总。薄郁性格有缺陷,跟寻常孩子不同,我这么跟你说吧,靠医生都很难纠正他的这个缺陷。”

  顾淮南也渐渐敛了笑意,“江医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江左说:“我的意思是说——”

  “顾叔叔。”

  突然响起的声音听得江左一震,瞬间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柱。

  两人回头,薄郁披着薄外套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江左神色微变,没去看薄郁,匆匆丢下一句「顾总,我先走了」,就直接从小区大门出去。

  目送他远去,薄郁轻轻咳了声,弱得跟小猫咪似的。

  顾淮南帮他拢紧外套,“你不是睡觉去了么,怎么跑出来了?”

  薄郁说:“我在等你。”

  顾淮南牵住他,“走,回家。”

  两人并肩往回走,薄郁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顾淮南的手上,纤细,骨感,漂亮,那是一双非常男性化的手,没有任何女性特征。

  薄郁脑海里浮现着江左那番话,手指悄悄地曲起,回握住顾淮南的手,人也忍不住再靠近顾淮南一点。

  这一举动,使得他的心情倏然激荡起来,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在内心鼓涨,因为江左带来的负面情绪,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无法抑制地想再握紧一点,再亲近一点……

  “欸。”

  顾淮南不满地抽回手,“你搁这儿拼力气呢,再捏手指要断了。”

  薄郁乖巧笑了笑,“对不起顾叔叔,我下次轻点。”

  顾淮南一噎,神色不自然。

  说这话的人看着坦坦荡荡,他反而听完老脸通黄,太羞耻了。

  顾淮南把手揣兜里,说了句「我们快回去吧」,先一步往回走。

  两人这点插曲,很快让顾淮南忘记江左那个没说完的话题,回去洗洗澡,准备睡觉。

  顾淮南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敲门声吵醒,睁开眼,天还没亮。

  他起身开门,见薄郁衣着单薄的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顾叔叔,我做了个噩梦,很害怕。”

  “能不能……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