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衣无缝?觉得没有证据能指证你?

  警察取完证据, 对叶知秋和乔楚名道:“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好。”叶知秋一马当先。

  乔楚名瘫在地上不动,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 把乔楚名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弹幕自从警察出场, 就转了话音:“我的妈,警察都来了。”

  “其实警察来了才合理啊, 乔楚名不报警就很奇怪, 你要是被人推下去还伤了腿, 你能不报警么?乔楚名大度的不像话了好吧。”

  “坐等进橘子。”

  “可算能让他滚蛋了, 有他在就乌烟瘴气的, 讨人嫌。他这个能喜提银手镯吧?”

  “报警, 不懂就问,如果核实了乔楚名是自己摔下去,碰瓷叶知秋,能判刑么?”

  “信女愿用十斤肉, 换乔楚名被法律制裁。”

  网上纷纷扬扬揣测, 方砖看到叶知秋走了, 关上了直播间,准备找个机会开溜了。他躲在设备中, 看着综艺剧组的人一个个离开。

  在场的摄影师和武术指导还有其他工作人员, 一并要被带走问话。

  其他没参与的工作人员想上来把设备们搬走,挨个挨个搬的,搬到方砖所在的这几个设备时, 方砖心提了起来。

  狗仔们潜伏被发现, 可逃不了一顿打。

  “哎哎, 这几个童导交代先不用动。”一个工作人员说。

  “为什么?不怕下雨么?”另一个工作人员不理解。

  “在上面搭个防雨布吧。”最先开口的工作人员说。

  方砖悄悄松了一口气,等所有人离开,从设备中间爬了出去,握好视频,离开了。

  警局里,乔楚名坐在中间,对面是两个警察,一人对着一份文档发问,另一人手握笔,奋笔疾书。

  警方简单确认了乔楚名的姓名身份证号职业等信息开始了问话。

  “乔先生,”左边的警察问:“能解释一下四月六号您在天台意外失足的事吗?我们对比了剧组的记录,以您所在的位置,怎么会摔下去?”

  乔楚名坐在警车上过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此刻好整以暇:“两位,我不小心掉下去,犯了什么法?”

  左边的警察不吃他这套,敲桌子提醒他:“乔先生,你只需要回答问题。”

  乔楚名估计叶知秋就算报警,也顶多只能说防护垫里的钢筋有可能是针对他的,他只要咬死了和防护垫里的钢筋没联系就好,乔楚名淡定道:“好吧,既然两位警官没有为我解释的意思,”乔楚名在「警官」两个字上重读,不紧不慢道:“我承认,那个距离我确实不该失足。”

  乔楚名转了话音:“我和叶知秋的事,几位想必有所耳闻。”

  “什么事?”做笔录的警察问,无论他们知不知道,笔录里都应该写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两个抱错了,今年二月发现了,我们两个人换了回来。”乔楚名扯了扯嘴角:“但我亲生父母和我多年未接触,对我很陌生,并不关心,我这个人呢,是有点幼稚。”

  “我想如果我受个伤,或许能博得他们的注意力。”乔楚名缓缓道来:“那时我正好在拍戏,唯一一场危险的戏就是在天台,所以我趁我在天台边缘时,翻身下去,希望能受个伤,仅此而已。”

  警察问:“那防护垫里的钢筋呢?”

  乔楚名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乔楚名反问道:“我只是想博得亲生父母的注意力,并非想寻死,我如果提前知道防护垫里有钢筋,我一个普通人,怎么敢翻下去。

  难道我就不怕误伤么,谁能保证自己摔下去的位置刚刚好,一旦摔错地方,运气好只伤个腿,”乔楚名一字一顿:“运气不好,万一眼睛瞎了呢?”

  乔楚名继续狡辩:“我只是想摔下去,没想到倒霉碰上了钢筋,你们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叶知秋,他脾气那么坏,做人又不行,得罪的人过江之鲫,谁知道是哪个要整他,不小心误伤了我呢?”

  做笔录的警察听不下去:“你的意思是,钢筋是别人要害叶知秋,结果你先掉下去了?”警察不可置信:“你糊弄谁呢?没人配合的话叶知秋要怎么摔下去?他好好地站在天台里面,没人推他怎么会下去?”

  “这我就管不着了。”乔楚名无所顾忌,那两个管防护垫的人已经死了,也不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指控他,程序法很严格,又讲究疑罪从无,只要形不成证据链,他咬死不承认,就定不了他的罪。

  他只是个,无辜且倒霉的人。

  警察不置可否,继续问:“那视频中你和叶知秋的肢体纠纷是?”

  乔楚名十指交叉:“警官,我只是个普通人,想要在混乱中制造自己摔下去,很不容易,和他不小心擦到,不犯法吧。”

  乔楚名讥讽道:“我可从来没有指控过是叶知秋把我推下去的。”

  警察记录的笔一顿:“你没指控过?网上那些流言蜚语怎么来的?”

  “警官,你好歹是个警察,说话要讲证据,网上的流言蜚语可有一条是我发的?你要是不信,就去挨个查IP,我们纳税人的钱是用来养公仆的,可不是张嘴就污蔑人的官员。”乔楚名光棍得很,这事都是叶沛航他们做的,跟乔楚名有什么关系?

  负责提问的警察冷笑:“查过IP,是青果娱乐发的,青果娱乐跟你也没关系?”

  乔楚名不慌不忙:“众所周知,青果娱乐是我大哥叶沛航在管,我只是公司的艺人,没有挂任何管理岗位,这件事你们应该去问叶沛航。或许是他看了视频误解了。跟我没关系。”

  叶家,警方把乔楚名带走后就按照规定,给他家里人打电话说明情况,叶良翰和柴娟刚好出差回来,前脚踏进家门,后脚接到电话。

  叶良翰捏眉心,警方的电话只告诉他们乔楚名涉及到一桩案子中,被带走问话了,具体事情一概没说,叶沛航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了。”

  叶良翰越听越乱,好在最基本的乔楚名是自己摔下去,不是叶知秋推他,这个关键的点听清楚了。

  叶良翰久久失语。柴娟也沉默。

  三人彼此无言,过了十几分钟,叶良翰才看着叶沛航,叶沛航还穿着睡衣,没有换衣服出门的想法:“沛航……你,不准备去警局么?”

  叶沛航翘起二郎腿:“如果警方找我配合调查,我会去的。”

  叶良翰从叶沛航转变的语气中听出端倪:“你不准备管他了么?”

  叶沛航笑了笑:“您二位是他亲生父母,我管什么?”

  叶沛航现在听到乔楚名的名字已经在反胃了,叶沛航看不惯乔楚名的行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大神来了》就对他起了恶感,从前顾念着他和叶知秋有旧怨,心里咽不下气。

  所以报复叶知秋,也算情有可原,如今连旧怨都是他一手炮制的,那还有什么好管的?

  乔楚名手眼通天,想必自己就能平安无恙。

  叶沛航只当叶知秋不好,如今看来,乔楚名才不是个东西。

  叶沛航冷笑:“他自己解决吧。给他擦屁股擦够了。”

  叶良翰被叶沛航阴阳了一通,没吭声,他跟叶知秋或者乔楚名,其实都没怎么相处过,叶良翰一年绝大部分都在出差,自然没时间和叶知秋相处,印象中只剩他平平无奇的成绩单,以及每年家长会老师打电话说孩子太内向,不能融入集体。

  有叶沛航这个全能优秀的大儿子在前,叶良翰看小儿子叶知秋其实不大顺眼。出去和人谈生意,生意场上的伙伴都只夸大儿子,对小儿子绝口不提——毕竟没有一个点能夸的。

  叶良翰偶尔在家的时候,叶知秋也是在房间里关起来干自己的,很少和叶良翰说话。吃饭的时候,埋头吃,两人连眼神互动都少。

  知道抱错儿子的时候,叶良翰没什么感觉——家里的花瓶拿错了,要换一个,这能有什么感觉呢?

  还听说新来的花瓶比原先的更好,甚至都算好事一桩。

  知道叶知秋推乔楚名的时候,叶良翰其实除了丢人,倒也没有太频繁的心理活动,生意场上厮杀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在乎这点小事。但是叶知秋不能留,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太丢人。

  叶沛航那时候劝过乔楚名报警,是叶良翰拦下来的,家丑不能外扬,传出去他要怎么在生意场上和生意伙伴们来往?

  别人要怎么看他?

  表面嬉笑闲聊,心里早把他家那摊子事颠过来倒过去想了无数遍。

  所以叶良翰不许乔楚名报警,又为了公平,让叶知秋离开叶家,换掉他的经纪人,冻结了他的银行卡。

  但现在,他所谓的「公平」,成了响亮的巴掌。

  叶知秋和乔楚名几次在网上起纠纷,叶良翰都是坚定地站在乔楚名这边的。

  因为对外叶知秋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了,乔楚名还是,他不能让别人看叶家的笑话。

  叶良翰第一次希望,乔楚名跟他最好没有任何关系——太丢人了。

  叶良翰把目光转向柴娟,柴娟一言不发,他们三个人里,如果论感情,柴娟或许是和叶知秋关系最深的,起码柴娟还给叶知秋开过两次家长会。

  “都看我干什么?”柴娟问。

  叶沛航撇清关系:“我不会管他,你们谁爱管谁管。”

  叶良翰没作声,他在思考怎么不丢人。

  柴娟扫过叶沛航,又扫过叶良翰,这父子俩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捞什么捞?铁板钉钉,直播出去的,当着全网的面公开质问,怎么捞?嫌不够丢人么,还是嫌公司股票跌得不够快?”

  柴娟对叶沛航道:“别闲着了,先去发公告,划清和乔楚名的关系,直说以后公司财产和乔楚名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们支持警方的调查,会全力配合。”

  “好。”

  警察局中,乔楚名还不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他想叶家会帮他扛下来造谣的事。

  毕竟他们属于第三方,看到视频产生误解,算不得大错,挂公告道歉十五天,交点钱,也就过去了。

  警察继续问:“负责管理防护垫的王路和李悟,你认识么?”

  “不认识。”乔楚名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太多了,兴许打过照面,但名字和人对不上。出事后知道他们两个跑出国了。”

  乔楚名抬眼:“怎么,有问题?”

  “乔先生,你被钢筋贯穿了腿,为什么不报警?”警察疑问。

  “我不敢。”乔楚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我怕你们发现我是故意栽下去的。反正只是伤到腿。”

  警察道:“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什么?!”乔楚名豁然睁大眼睛——他本以为叶知秋是胡说吓唬他的,当即就要起身,目光触及到警察戏虐的目光,咬咬牙,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转了话音:“我是惊吓,怎么会成了尸体,不是逃出国了么?”

  警察放下笔,问:“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衣无缝?觉得没有证据能指证你?”

  乔楚名冷静下来,警察是不可能从成了人皮的尸体上找到指证他的证据的,大概率是在诈他,乔楚名镇定道:“我从没做过,当然不怕。”

  乔楚名意有所指:“不过要是有心人诬陷我,那就说不好了。”

  “嗤。”警察听到这里忍不住嘲讽,“乔先生,你知道王路还有个母亲么?”

  乔楚名心里一咯噔,他没注意过。

  时间退回到三个小时前,第一个侦探给贺闻昭提供了李悟的尸体信息,从贺闻昭那里拿到了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其他侦探沿着这个逻辑,找到了王路的母亲。

  王路的母亲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被电动自行车撞了以后,腿受伤,住在医院,老年人恢复能力差,又骨折,时不时发个烧,精神状态很不好。

  侦探偷偷潜进了医院,彼时王路的母亲正在发烧,一人扮成了照片里王路的模样——感谢化妆技术,化妆大师们的手笔,不似化妆,倒像是易容。

  「王路」推醒了老太太,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平时天天和王路打电话,可王路突然离开,再也联系不上,老太太心里早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连着发烧好多天,意识都模糊了,一看到「王路」,老泪纵横。

  侦探们都是人精,擅长在灰色地带游走,了解各种「规矩」,懂怎么快速套话,不到二十分钟,就套出了王路平时常去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里,侦探找出一个最不同寻常的:为了调查王路的去向,他们买到了王路的出行数据,包括网约车和单车——这个世上活人的数据都能随便买,何况王路一个死人。大数据分析后锁定了王路常去的地方,但这些地方都没有。

  除此之外,侦探们还通过走访闲聊打听,查过王路的常去地点,和王路的出行数据吻合。

  而王路的母亲给出了一个他们从未在网约车以及走访中出现的地点,十九庄。十九庄离王路的住所很远,王路平时不开车,出行靠地铁或者网约车。

  如果王路常去这里,那他的出行记录中正常应该会有,但现在没有。

  要么是老太太记错了,要么是王路特意避开人去的十九庄,为此都不再打车。

  侦探立刻起身去了十九庄,十九庄是个拆迁小区,拆迁安置房按照法律规定是不允许买卖的。

  当然这都没什么约束力,民间私下交易安置房的现象非常多,因为是不允许买卖的房子。

  所以也没有大红本,不用去登记,私底下签了合同即可,以至于侦探们从没查到王路在十九庄还有个房子。

  王路在十九庄的房子不大,在回迁房中属于房屋布局最不好的那类,市价不高。

  从外观上看,这间房子说不出的奇怪,窗户只是简单的安了个玻璃,全部封死了,用厚重的窗帘盖上,邻居一听侦探来找的是这套房子,都隐隐想走,最后拗不过侦探塞的钞票,偷偷透露:“这里是个棺材。”

  棺材……

  侦探一愣,棺材是个暗示,现如今墓地价格水涨船高,还只能放几年,买不起墓地的人会挑风水不错的便宜房子,封死窗户,漆黑一片,把牌位和骨灰放在房子里,当墓地使。

  侦探撬锁进去,这套房子没装修,还是个毛坯房,被规划为「客厅」的地方,摆着个桌子,上面放着个牌位,以及一个骨灰罐子,牌位前面点着几柱燃尽的香,还有几份腐败的贡品。

  侦探毛骨悚然,房子的其他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放,侦探大着胆子上前,上面供奉的是王路的长辈。

  侦探摸着下巴,看这贡品的腐败程度,王路估计和李悟死亡时间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