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行不行?

  蒋元最先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他那恨不得变成连体婴的小叔小婶, 最近突然变得相敬如宾起来,没有了甜蜜亲吻,没有了眼神交流, 甚至连在饭桌上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都要像触电一样收回去, 然后说一句「对不起」。

  蒋元看看蒋南城,又转着眼珠子看看林默, 还是决定少管闲事,把头埋进碗里认真干饭。

  蒋南城说:“我去厨房把汤端出来。”

  他走后,空气中的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跟着消失,林默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自从上次在医院撞见蒋南城, 他就不敢再和对方有肢体接触,生怕蒋南城误以为他欲求不满, 增加心理压力。

  在厨房里的蒋南城也不好过。他拧开水龙头洗手, 借着冰凉的水流让身体的躁动平复下来。

  林默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光是闻着他的味道听着他的声音都能让他勃//起,更何况是肢体触碰。

  但为了林默的身体, 他什么都不能做。

  蒋南城在厨房呆了几分钟才出来,蒋元见他两手空空, 刚想问「小叔你端的汤呢」, 但秒上线的求生欲又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想着心思的林默根本没注意蒋南城有没有端汤这件事。

  蒋元飞快吃完饭,擦擦嘴正要走, 忽然想到什么,对蒋南城说:“小叔, 季立恒踢足球把脚崴了, 我下午放了学能去医院看看他吗?”

  听到医院两个字, 蒋南城猛地抬起头。停顿两秒, 他问:“哪家医院?”

  蒋元说了个名字,和之前蒋南城去的恰好是同一家。

  其实也不算恰好,那家医院毕竟是港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季立恒会去并不奇怪。

  “严重吗?”林默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下午跟你一起去看看他。”

  蒋南城正愁没有理由说服林默去医院,当即说:“我也去看看。”

  蒋元张大嘴看着两人:“好、好啊……”

  林默煲了汤,蒋南城提前从公司回家接他,两人再一起去接蒋元。

  两人坐在车里,开头的几分钟没人说话,气氛略显尴尬。等红灯时,蒋南城清了清嗓子,突然说:“我最近有点不舒服。”

  林默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应该是让语气听起来紧张还是平静,最后憋出一句不伦不类的「哪里不舒服」。

  蒋南城没有立刻回答,眉头紧锁,按了按太阳穴,才缓缓说:“觉得有些头疼。正好要去医院,不如待会儿做个检查。”

  这是他苦思冥想一整天之后想出来的理由,骗林默说身体不适要检查,顺势拉着林默一起检查。

  至于说头疼,自然是为了全身检查之外重点检查脑部做铺垫。

  林默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在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盯着蒋南城后,他赶紧收回目光朝前看,手指蜷起抵在掌心,几秒后又松开。

  是了,蒋南城怎么可能直说自己那里有问题,估计是先说个不痛不痒的小毛病病,打个铺垫,让他有心里准备。

  这么想,林默说:“好啊,那就检查检查。”

  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问:“要我陪你吗?”

  蒋南城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当然。”

  季立恒没想到自己只是崴个脚,就让蒋南城一家兴师动众来看他,有些感动。

  林默见季立恒想从床上下来,忙把他按住,从保温盒里盛出骨头汤,他一碗,蒋元一碗,又拿出路上买的点心让两小孩分着吃。

  两小孩喝汤的功夫,林默向医生询问了季立恒的情况,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并不严重,于是跟蒋南城商量等季立恒出院后接他回家住段时间。

  蒋南城自然没意见。

  蒋元喝完汤,一抹嘴,打开书包拿出作业和课堂笔记,跟季立恒一起写作业。

  蒋南城朝林默看了眼,走出病房,林默嘱咐蒋元不要乱跑,也跟着走了出去。

  蒋南城走在前面,林默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等电梯的时候林默忍不住上前,牵住蒋南城的手,说:“别紧张。”

  蒋南城这才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握紧他的手迈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蒋南城按了个「8」。

  林默眼皮一跳,手抖了一下,余光朝蒋南城看,看到了对方紧绷的下颌。

  到了八层,林默一眼就看到了「男科门诊」四个字,下意识扭头去看蒋南城的表情。

  蒋南城的脸绷得死紧,牵着林默的手也加重力道。林默张开嘴唇,还没发出一个音,就被拉着朝男科门诊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愣了下:“你要去哪儿?”

  难道不是看男科吗?

  蒋南城脚步不停:“体检得空腹,好多项目做不了,明天再来。我不是头疼吗,医生给我安排了脑部扫描,先做那个。”

  到了检查室,医生和设备都已就位,蒋南城走了进去。林默在外面等的时候心想,蒋南城做的检查跟男科门诊在同一个楼层,肯定不是巧合。他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他是要装作懂,还是继续装不懂?

  就在林默头疼的时候,一个医生朝他走来:“您是林先生吧?”

  林默一愣:“是,你认识我?”

  医生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哥哥的主治医生,姓许。你和你哥哥长的很像。”

  林默没多想,一听对方是林言的医生,态度非常客气。

  聊了几句林言的情况,许医生突然问:“林先生每天大概睡多久?”

  林默又是一愣。

  许医生:“别误会,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成年人睡眠情况的小调查,见了人就忍不住问,你别介意。”

  林默皱了下眉,感觉这个许医生有些怪,而且他担心蒋南城的检查,没心思聊天。但对方是林言的医生,他不得不给面子,配合地说:“大概八小时吧。”

  许医生不动声色观察他:“是所有的时间吗?包括午休和偶尔的小憩。”

  “所有吗?”林默想了想,“那就比较多了。满打满算加起来估计要十一二个小时。”

  末了他又开玩笑地问:“是不是很少有人像我这么能睡?”

  许医生很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在我统计的人里,你的确算是睡眠时间比较久的,介意我再问点其他问题吗?”

  林默朝紧闭的检查室看了眼:“你问。”

  蒋南城进了检查室,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护士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还检不检查?

  医生耸耸肩:我哪知道。

  过了两分钟,医生见蒋南城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上前询问:“蒋先生,您……”

  他们这台脑部扫描仪器是全世界最先进的,造价高昂,开一次机就要十几万,这人付了钱不检查,难道就在这儿干坐着?

  蒋南城悠悠地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检查,等会儿还会进来一个人,你们替他好好做检查。”

  又过了一刻钟,蒋南城见时间差不多,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默对许医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中断了聊天,快步走到他面前:“怎么样?”

  蒋南城的神色略显疲惫:“医生让等结果。”

  林默盯着他的脸,视线又不受控地朝他下半身扫去。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蒋南城到底是哪里有病。

  蒋南城光想着怎么骗林默进去检查,没注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蒋南城说:“对了,我听医生说,这台仪器是全港城最先进的脑部扫描仪器,开一次机就要花不少钱。反正钱已经付了,查一次也是查,查两次也是查,不如你也顺便做个检查,不要浪费钱。”

  林默:“……”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蒋南城不给他反应和拒绝的机会,推着他朝检查室走:“宝贝去吧,很快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在床上躺着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林默稀里糊涂地被推进检查室,一回头,门已经被蒋南城关上了。

  医生和护士迅速围了上来,把他往检查床上拉。

  “这位先生麻烦您仰面躺在,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对,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检查时仪器的噪声可能会让您耳部感到不适,请稍微忍耐。整个检查大约会持续十五分钟。”

  直到检查开始,林默还处于懵逼的状态,过了好一会才琢磨出味儿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个检查就是为他安排的?

  还有刚才在门口的那个许医生,打着调查的名义,恨不得把他每天睡眠的情况打探彻底。

  林默从检查室出来,假装没看见蒋南城和许医生之间的眼神互动,径直走到蒋南城面前,说:“走吧,小元该等急了。”

  回家路上,林默都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看着车外,偶尔会跟蒋元说两句话。

  蒋南城的手机中途响了一次,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接。林默也没问是谁。

  回家之后,蒋元带山山去院子里散步,林默在楼下站了一会,走进厨房热了杯牛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端着杯子去找蒋南城。

  蒋南城在书房,还罕见地关上了门。林默敲了一下,不等里面说请进就推门进去,恰好捕捉到蒋南城站在窗户边打电话的画面,听到了最后一句「那麻烦你了」。

  蒋南城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林默假装没看见,把手里的牛奶递过去,问:“要喝吗?”

  蒋南城深吸一口气,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如今林默的检查已经做了,任务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等结果。刚刚许医生在电话里也告诉他,据他观察,林默不太像是生了病。

  想到这里,他心情松快不少,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想到自己最近紧张兮兮,怕让林默看出端倪,也怕把情绪传导给他,都没敢怎么跟他太亲近,蒋南城有些愧疚,又有几分躁动。

  他把手机放在书桌上,走过去想要搂住林默,被林默躲了一下。

  林默又问了一遍:“我喝不完,你喝吗?”

  两人分一杯牛奶是常规操作。蒋南城抓着林默的手腕,正要就着他的手喝牛奶的时候,林默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杯子倾倒,牛奶尽数洒了出来。

  蒋南城从胸口往下都被弄脏了。

  “唉都怪我不好,这么不小心。”林默赶紧用纸巾替蒋南城擦衣服,手指从胸口一路滑下停在了裤//裆的部位,故意使劲擦了好几下。

  眼看蒋南城的裤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包,林默半跪在地上,盯着精神抖擞的那一处看了几秒,从牙缝里挤出愤怒的三个字:

  “蒋、南、城。”

  林默咬牙切齿。

  他怎么就那么蠢,竟然蠢到会认为蒋南城不行。

  眼前的铁证实实在在地打了他的脸。

  枉费他还担心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着,跟蒋南城说话接触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林默腾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起得太猛了导致眼前黑了几秒,蒋南城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声音焦急地问:“宝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默缓了几秒视线才恢复,毫不留情地扯开蒋南城的手,冷声说:“别碰我。”

  蒋南城愣了下,对林默态度的突然转变感到没由来的慌乱,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问:“你怎么了?”

  林默咬着嘴唇,生怕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如果蒋南城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为什么三番五次拒绝他的亲近?为什么偷偷摸摸去看男科门诊?今天这个检查又是什么意思?

  林默脑子里乱糟糟的,有无数问题在盘旋。他想质问蒋南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蒋南城看着林默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嘴唇也被牙齿咬出了一道印子,心疼不已,不顾他的推拒把人紧紧抱住:“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

  一句「宝贝」让林默的眼眶更红了,他一瞬间怒火攻心。

  “谁欺负我了?谁欺负我了?”林默气疯了,不管不顾地喊,“你不是不行的吗?你这个王八蛋!”

  蒋南城一头雾水,半天没听明白他哪里不行,直到林默抬起膝盖往上顶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刻躬着身体往后躲。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行?”蒋南城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压住林默的声音。

  平白无故被认定不行,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蒋南城也觉得憋屈:“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行?谁告诉你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连说了两次林默才安静下来,眼神变得迷茫。

  他是怎么得出蒋南城不行这个结论的?

  对了,因为他不碰他,还被他撞见去看男科。

  蒋南城终于把整件事梳理清楚了。他担心林默的身体,拒绝亲//热,之后又被林默在医院看到,误会去男科问诊。

  这个误会可太大了。

  蒋南城再也顾不上其他,把林默抱到书桌上,吻他的嘴唇:“宝贝,老公行不行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林默还记着前几次被他推开的事,抬脚踹他:“滚,我不稀罕!”

  蒋南城抱着他:“我错了,我稀罕。”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蒋元人未到声先至:“小婶,你在哪里?”

  林默回了神,从桌子上跳下来,把蒋南城推到一边,刚整理好衣服蒋元就进来了。

  蒋元:“山山踩到泥地里了,身上好脏,小婶帮我给它一起洗澡。”

  林默点头:“你把它带到楼下浴室,我马上下去。”

  蒋元蹭蹭蹭跑下楼。

  蒋南城凑过来:“老婆,我跟你一起——”

  话没说完,他猛地闭上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默收回膝盖,冷冷地看着他:“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以后真的不行。”

  林默收拾好情绪下楼给山山洗澡。

  和刚抱回来时的小不点相比,现在的山山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毛又长又密,每次洗澡都是个大工程。

  蒋元挤了点狗狗专用沐浴露在手上,揉成泡泡后给山山搓毛,边搓边说:“山山现在好大哦,也好调皮,我都拉不动它了。”

  听到小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山山亲昵地拿头拱蒋元的脸,蹭了蒋元满脸的泡沫,蹭完蒋元又去蹭林默。

  蒋元咯咯笑个不停。

  林默被他的笑传染,憋闷的心情放松不少,拿起刷子给山山刷背。

  身后传来动静,蒋元回头看了眼:“小叔你来啦?”

  林默手下的动作停了0.1秒,继续给山山刷毛。

  蒋南城看着林默的背影,说:“我来吧。”

  林默只当没听见。

  刷得差不多了,他从矮凳上站起来,拿起花洒准备给山山冲掉泡沫,让蒋元往旁边站。

  蒋元站起来。楼下浴室不大,三个人加一只山山有些拥挤,转身都不方便。

  林默把花洒拿在手里,对准蒋南城,另一只手放在开关上。他冷漠地看着蒋南城,眼神清楚地传达着一句话——

  再不走小心我滋你。

  蒋南城默默地退了出去。

  蒋元反正衣服脏了,不在意,帮林默一起给山山冲洗,等山山冲干净了,拿毛巾给它擦干的时候才小声问:“小婶,你跟我小叔生气了吗?”

  林默动作一顿。

  蒋元父母去世早,蒋南城和林默就跟他父母一样。面对父母吵架,每个小孩的反应都差不多。

  蒋元扁扁嘴,小脸蛋上挂着担心和害怕。

  林默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擦干手把他搂在怀里。

  蒋元贴着林默的胸口蹭了蹭:“小婶不要生气了,我、小叔还有山山,我们都爱你。”

  林默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生气是有,但更多是觉得委屈,说不上为什么。他揉了揉蒋元的头,没有说话。

  蒋南城一直等在浴室门口,林默出来之后就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从浴室跟到客厅,又从客厅跟到厨房。

  林默看也没看他,收拾好之后就上楼,抱起枕头和被子拐进了距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客房。

  蒋南城拦住他:“老婆,你听我解释……”

  林默把被子放在客房床上,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蒋南城几秒,突然问:“你到底有没有头疼?”

  蒋南城卡壳。

  林默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

  林默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个日期:“那天你去医院,究竟是干什么的?”

  蒋南城动了动嘴唇,声音却像堵在喉咙里,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其实林默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蒋南城明明没病,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拒绝他的亲热。

  比起蒋南城的隐瞒、欺骗,或许这才是让他最委屈,最难以理解的一点。

  他没有自尊的吗?

  林默忽然就不想听蒋南城解释了。他用力地把蒋南城推出房间,又用力地关上了房门。

  “砰!”

  蒋南城的脸差点和门板来一个亲密接触,刚要拧门把手,听到了里面上锁的声音。

  林默把他锁在了外面。

  林默站在门内。

  可能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他听不见外头一点动静。

  怔怔地站了一会,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垮了下来。他慢慢地走到床边,翻身上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不出意外,林默失眠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之后,林默有点想去厕所。

  他在气头上,只顾着要离蒋南城远一点,选了离主卧最远的这间客房,没注意这客房不带卫生间。

  唉,还得去外面上厕所。

  林默开灯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门口打开门。

  走廊的感应灯在开门的瞬间亮起,看到坐在门边的人影时,林默吓得心跳都停了,顿时清醒。

  当看清是谁时,惊吓又转变成了愤怒。

  他想狠狠踹蒋南城一脚,在触到男人的目光时,却感觉脚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蒋南城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潭,照不进半点亮光。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林默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冷漠地别过脸,一言不发地径直走过去,却冷不防蒋南城突然跳起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林默下意识要挣开,当感受到脖颈处有冰凉的液体滑过时,他整个人顿时僵住。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像被定住,任由蒋南城抱着。对方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林默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和蒋南城压抑的呼吸。

  他突然有些心疼,刚想问蒋南城这是怎么了,就听见对方说:“老婆,别离开我……”

  林默愣了下,想笑,又觉得心酸。就算再生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覆上蒋南城环在他胸口的手,轻声说:“我不走,你先松开。”

  蒋南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粗喘了几下,松开了林默。

  林默等他心情平复得差不多才转身,抚着他的脸:“怎么了?”

  蒋南城捉住林默的手腕,抿着唇,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林默叹了口气,情绪也随着这口气消散地七七八八了。他牵着蒋南城走回卧室,把他按在床上坐下,这才发现蒋南城还穿着衬衫西裤,估计是一直蹲在他门口没离开过。

  林默的心又软了几分。

  他本来想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但蒋南城不松手,他只能也在床上坐下。

  沉默一会,林默问:“你大半夜不睡觉蹲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

  蒋南城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发干地说了个「我」,就再没有下文。

  林默盯着他看:“刚刚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如实回答。蒋南城,我不希望你骗我。”

  “你那天为什么去医院?”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头疼?”

  “今天的检查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林默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着蒋南城,“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南城目光闪动。林默的每一个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他无法再说谎,因为每说一个谎话就要无数个谎去圆。

  他走过去抱住林默,把前因后果如实告知。

  林默听了蒋南城的解释,眼睛越睁越大。

  蒋南城那看他仿佛他已经得了绝症的表情让他想骂人,但对方那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又让他开不了口。

  他张了张嘴唇,又闭上了。

  蒋南城把头埋在林默颈间,像只大型动物一样磨蹭:“你总是睡不醒,感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我联想到你哥当时的情况,实在担心,所以才……”

  “所以才单方面'禁欲',偷偷摸摸找医生,还把骗我去医院?”林默把话接完。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怎么那么会脑补?”

  他不就是多睡了点觉吗?

  苦情戏不请蒋南城去做编剧简直可惜了。

  林默脸上写满了「无语」,再一想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和蒋南城一个以为对方不行,一个以为对方得了罕见病,两个人都自以为是地瞒着对方,暗地里紧张担心。

  蒋南城抱着他:“那现在呢,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林默拍掉蒋南城的手:“我舒服得很。”

  蒋南城追问:“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这么想睡觉?”

  林默也想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换季和劳累,再加上他和蒋南城不节制的夜生活。即便后面停下来,身体大概还是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不过他不打算跟蒋南城说。蒋南城既然那么执着于他有病,就让他担心好了。

  林默从床上站起来,还没跨出一步,就被蒋南城拉住:“你去哪儿?”

  林默挣开:“上厕所。”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客房的枕头和被子都不见了。

  他说不出什么心情,大晚上的也没心思再折腾,偏头看了蒋南城一眼,抬脚朝主卧走去。

  蒋南城冲进浴室飞快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林默还躺在床上,心里踏实了。

  他掀开被子,小心地在林默身边躺下。

  林默在黑暗中睁开眼,一具带着潮气的身体覆了上来,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翻了个身,双手被压在头侧。

  蒋南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算完了我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你的?竟然怀疑你老公不行?”

  林默把头偏向一边。蒋南城看准时机在他侧颈上咬了一口,牙齿轻轻磨着凸出的血管,让林默感到全身战栗。

  “你不是为我好要禁欲吗?那你做好禁欲一辈子的准备吧。”

  林默攥紧拳,努力维持冷淡的表情,但嗓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蒋南城熟知他每一处min感点,勾起一抹笑,把他头转过来,凑上去含住他的唇瓣,卷着他的舌尖重重一吸,林默立刻就软了下来,喉头压抑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吟。

  这声音让蒋南城的理智回笼。他定定地看着林默,撑起手臂似乎想要站起来。

  林默蒙上水光的眼睛眨了眨,突然拽住蒋南城的衣领,把人拉了下来,红唇张合吐出一句话:

  “敢跑你就死定了。”

  ……

  蒋南城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很行。

  林默侧躺在床上,双眼失焦地盯着窗帘上的花纹。

  身后覆上一个人。

  林默弯起胳膊肘向后抵,过度使用的声带有些沙哑:“走开。”

  蒋南城贴了上来,箍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问:“在想什么?”

  林默闭上了眼,用行动表明他不想说话的态度。

  蒋南城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亲:“宝贝怎么每次都这样,明明自己主动勾我,之后又不认账。”

  隔了一会,蒋南城又说:“宝贝,反正我已经跟医院约好了,咱们明天就去做个检查,当是体检,行不行?”

  林默动了动眼皮,没说话。

  蒋南城执着地追问:“行不行?”

  林默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这辈子所有的「行」都在刚才的那一小时里说完了。

  他坚信自己没病。

  他睁开眼,对上蒋南城的视线,男人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他还是看出了眼底流露出的担忧。

  林默把到嘴边的「不」又咽了回去。

  为了让蒋南城彻底放心,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