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就该讨点甜头
蒋南城愣了几秒, 似乎在思考林默这话什么意思。
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凝。
港城下雪，过去三十年从未发生过。
林默等于完全断了他的念想。
蒋南城脸上的笑意凝固。他松开林默的手, 闭了闭眼，勉力维持不让表情继续垮下去：“行, 我知道。你早点休息。”
从林默家一出来，蒋南城立刻给纪宏青打电话。
纪宏青正不知道在哪个派对上快活, 背景吵吵嚷嚷，蒋南城不得不说得很大声。
纪宏青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怀疑听错了，往脑门上拍了两下让自己清醒：“你要让港城下雪？”
蒋南城闷声「嗯」了句。
纪宏青一整个懵逼, 蒋南城把他当追妻顾问就算了，怎么还让他逆转天象了？
“不是, 城哥,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港城下雪啊，你要是想看雪就去北边呗，那儿多的是, 一年四季都有雪。”
蒋南城也觉得头疼，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用尽一切办法他都要让港城下雪。
“人工降雪行不行？总之我一定要让港城下雪。”
纪宏青不明白, 蒋南城这么执着让港城下雪干什么。但能让他这么疯狂的，除了林默也没别的可能了。
“你等等, 我找人问问。”
挂了电话，蒋南城又给相熟的几个朋友打电话, 其中一个对气象比较了解, 立刻把他怼了回去：“港城是亚热带气候, 降雪是极端罕见的天气现象。我记得五十多年也就下过两场雪吧, 你自己算算什么概率。”
“人工降雪？开什么玩笑？你以为雪是想下就下的？每年那么多人请愿让政//府在圣诞的时候来点雪应应景，你以为政//府不愿意？”
“不是钱的问题，是气象条件达不到标准啊。蒋大老板，你还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要我看就只能等，等哪天老天爷开眼，奇迹出现吧。”
挂了电话，蒋南城终于忍不住了，狠狠朝墙上踢了一脚。
但除了让他脚疼，起不了其他任何作用。
他还以为做了那么多就能换得林默回心转意。
林默的确回心转意了，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但三十年才一次的雪，能被他等到吗？
林默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相当于断了蒋南城的希望。
他想，蒋南城应该是放弃了。
但当周一一早蒋南城出现在门口时，林默愣了。
蒋南城表现得好像无事发生，拉开副驾车门：“我送你去公司。”
林默干脆地拒绝：“我自己开车。”
“你脚不肿了？”
“不肿了。”林默说，脚在皮鞋里不自在地动了动，其实还有点疼。
蒋南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不由分说把他打横抱起来。
早上这个时间，大人上班孩子上学，平时眼熟不眼熟的邻居都要从门口经过。林默不想一早就成为谈资，压低声音：“你放我下来。”
蒋南城说：“我抱你进车里只要五秒。”
言下之意，如果林默不同意，那他就抱着他一直站着。
眼看不少车开了过来，林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蒋南城勾了勾嘴角，果然五秒就把林默抱上车，还亲自替他系上安全带，然后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车开出小区，林默目视前方，冷冷地道：“蒋南城，算你狠。”
蒋南城看他一眼，语气微酸：“宝贝，论狠我哪能比得上你，连港城下雪这种理由都能想的出来。”
林默哼了一声。
蒋南城敛起笑：“那咱们就等，我有预感港城很快就会下雪，不过就算不下也没关系，你只是说如果下雪就给我机会，不下雪我也一样可以追你。”
林默：“……”
他还是低估了蒋南城不要脸的程度。
蒋南城打了个转向：“这阵子我都要忙码头上盖项目的竞标，抽不出时间研究怎么下雪。等竞标一结束，我立刻把世界各地的气象专家都请过来，就是造，也要给你造出一场雪。”
他的语气势在必行，林默微微一怔，抿了抿嘴唇说：“随你吧。”
码头上盖项目是港城未来发展重点，如果说第一轮竞标是财力的比拼，那第二轮就是比设计理念和方案，比对未来港城发展理念的把握。
蒋南城到了公司，立刻召集各部门主管开会，研究设计部最新上报的方案。
设计部此前已经出了三版方案，蒋南城都不满意，这回结合前三版的优点又出了一个版本。
“这版设计的核心理念就是科技。”设计部主管信心满满，“未来各行各业发展都离不开科技，科技也是未来港城发展的支柱之一。我们会在商场设计的方方面面都融入最新的科技元素，将旧码头上的商场打造成港城最富科技感的场所，一旦建成，肯定会吸引大批年轻人……”
蒋南城皱眉，做了个手势打断：“只吸引年轻人？那中年人甚至是年龄再大一点的老人呢，他们就不用逛商场了，就不用娱乐休闲了？”
“这……”主管语塞，硬着头皮说，“他们的确不是我们的目标群体……”
蒋南城环视全场，最后的视线落在设计部主管身上：“科技这个主题是炫酷，有噱头，媒体那边可以大做文章，但港城年轻群体比例只在40%左右。
而我们的目标是吸引港城所有民众，不论年龄、性别或者是收入，要让所有人提到码头的新商场，都心生向往。”
众人嘴上「是是」，心里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设计部主管抹了下额头的汗，连续四版被毙，如果下一版再不合老板心意，他这个主管就可以让位了。
他咬着牙请示：“蒋总，那您的意思是……”
蒋南城也不想为难下属。他看向会议室的窗外，从二十八层看去，天空格外蓝，天朗气清，哪有半点会下雪的迹象。
港城人人都盼着会下雪，他蒋南城尤其盼。
良久之后，蒋南城沉声说：“就以雪为主题吧。”
另一边，林默一到公司，就交代人把顾明昭送的礼物退了回去，当天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接通，但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只有极轻的呼吸声，带着隐隐的迫人的压力。
林默猜到是谁，沉默十几秒后挂上了电话。他用指节压了眉心片刻，继续投入工作。
从国外回来后，他就一直忙着纪人教育培训点装修的事，吸取了王力那件事的教训，在材料检查上都是他和兰英亲自把关，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设计理念是根据理论研究成果，把教室整体环境，包括墙壁颜色、天花板高度、灯光色度亮度等因素，全都做到最利于学生学习的程度。
这个理念在华国还没人尝试过。有媒体得到消息，想来做采访跟进，被林默拒绝。
又是一个周五下午，纪宏青要去培训点看看装修进度，林默知道了就一起过去。
转了一圈，纪宏青问：“媒体也联系我了，说觉得咱们这个设计理念很先进，想采访，多好的宣传机会，你干嘛推了？”
林默笑了笑：“等完工的吧，再宣传也不迟。”
一方面他顾虑施工阶段宣传，会引得竞争对手眼红，另一方面，现在还有媒体盯着他和顾明昭的事，怕模糊焦点。
“好吧。”纪宏青点头，抬腕看了看时间。
林默：“约了人？”
“是啊。”纪宏青笑道，“今天跨年，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跨年？
林默愣了下，猛然想起今天是31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纪宏青看他恍然大悟地表情，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你没安排？”
不应该啊。蒋南城能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林默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只说：“约了人还不赶紧走。”
纪宏青离开后，林默又给在现场的员工都提前放假，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发现街道的装饰变了，从红绿色的圣诞色变成了喜庆的大红。人流如织。
再过几个小时，新年就要到了。
林默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怎的就来到了顾茹之前带他去过的一个酒吧。
这个酒吧就是个单纯喝酒的地方，环境清雅，林默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印象很好。
他点了杯低度鸡尾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在一众成双成对的情侣中显得形单影只。
蒋南城连着好几天没出现在他面前，他乐得个耳根清净。
此刻却觉得有点太静了。
林默小口啜饮，把浸泡了酒精的橄榄一整个放进嘴里，酸涩中带着浓烈的酒气。
在迷离的灯光和悠扬的音乐中，他的思绪有些飘散，直到对面坐下一个人。
剪裁考究的西服外套下，露出一截衬衫袖口，上面扣的正是他很久以前送出去的蓝宝石袖扣。
酒精让林默的大脑有些迟钝，他怔怔地看了来人两秒，声音也脱离了意识的管控，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撒娇语气，问道：“你来干什么？”
——
年底会多，蒋南城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偏偏今天下午市政部门就码头上盖的项目临时加开视频会，他推脱不了，又不能让副总代开，只能在开会的时候提前锁定林默的位置，会议一结束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幸好他及时过来，因为从门口走到林默桌前这短短几步路里，他就用眼神逼退了好几个不停朝林默看，蠢蠢欲动试图上前搭讪的男人。
直到在林默面前坐下，他的心才踏实，笑意从嘴角直达眼底，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默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一边。
蒋南城挑眉扫了眼桌上的酒，只喝了小半杯林默就脸颊酡红，嘴唇微微张开，散发着诱人的风情。
他喉结微微一滚，用目光逼退了吧台方向又一个企图过来搭讪的男人，觉得即便自己亲自看着也不保险，还是把林默弄回家藏起来才好，不让任何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蒋南城低声哄道：“咱们回家喝，好不好，家里有的是好酒。”
“不好！”林默不轻不重地往桌子上拍了下，眯起眼，“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喝。”
蒋南城发现林默喝完酒就像变了个人，展现出少有的强势和倔强，看的他心痒难耐。
“那行，那你慢点喝。”
林默似乎专门跟他对着干，一口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得太猛被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蒋南城哭笑不得。
一杯低度酒而已，除了让林默上脸，也没多大影响。他知道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只喝了两杯就结账走人。
离开酒馆时的心境和来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林默瞥了眼跟在身后的蒋南城，随着人流朝前走。
走过两个路口，就到了港城最繁华的一个广场，周围商铺林立，华灯璀璨，自然人也不少。
蒋南城原本是紧紧跟在林默身后的，发现人多了起来，就走到他旁边，伸出手臂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身躯构筑一个空间，帮他挡住拥挤的人群。
林默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迎接新年自然少不了庆祝活动，广场在零点会有倒计时，还会放烟火。
林默看了眼时间，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要是站两个小时就为等一场烟火，有点不值。
蒋南城看出他的想法，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几乎是咬着林默的耳朵说的，呼出的热气让林默的耳根一下就红了。
林默赶紧往旁边躲，不小心撞到一人的肩膀，脚下失稳差点摔倒的时候，被后腰的一只手牢牢抱住。
蒋南城压下翘起的嘴角，面上仍然一本正经：“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人太多了，我带你去个其他地方。”
两人拨开人群，又走回酒馆旁边坐上蒋南城的车，后者将车开到了一处人少僻静的海滩。
刚才从酒馆出来林默就觉得有点冷，但城中人多，气氛热闹，所以还好，此刻到了海边，海风一吹，他就不得不裹紧风衣了。
港城今冬，的确比往年要冷一些。
蒋南城脱下外套，披在林默身上，语气不容拒绝：“穿上，小心感冒。”
外套上残留的温度和气息让林默躁动的心平静下来，直直地望着已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海面。
蒋南城享受了片刻和林默并肩而立的美好时光，指着对岸一处亮灯的地方说：“那里就是港城年代最久的码头，是港城发展的源头，后来逐渐没落。码头上盖项目就是为了给旧码头注入新生机，让港城和他的民众都能永远记住这个地方。这个项目我一定会拿下。”
林默微微侧头看着蒋南城。男人五官从侧脸看更加立体，英挺的眉毛下，眼睛黑亮，带着慑人的光彩。
他都快忘了，他最初爱上的蒋南城就是这个样子，对什么都有志在必得的信念和决心。
如今这种决心用在他身上，让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他静静看了几秒，又转过头，看向对岸的旧码头，轻声说：“那提前祝贺你。”
蒋南城挑了挑眉：“那是自然，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林默心里一动：“什么惊喜？”
蒋南城一脸神秘：“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又站了一会，林默打了个喷嚏，蒋南城拉他回车里坐着。
“要是困就睡一会，到时间了我叫你。”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生物钟影响，林默还真有点困，闭上眼睛靠在副驾座椅上睡着了。
蒋南城把椅背调低，外套披在林默身上，在旁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等到距离12点还差10分钟的时候，叫醒了林默。
林默揉着眼睛坐起来，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是在哪里，裹紧蒋南城的外套下了车。
不远处，人群在欢呼，为即将到来的新年。
倒计时十秒的时候，对岸高楼的外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电子倒计时钟，林默跟着秒针的转动在心里倒数。
零点钟声敲响，与此同时，绚烂的烟火将寂静的夜空点亮。
人群沸腾了，虽然看不见，但林默知道整个城市都沸腾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烟火，脸上洋溢的笑让蒋南城心动不已。蒋南城垂下眼，伸出手指就要勾住林默的小指时，林默突然将手插进了衣兜里。
蒋南城扑了个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专心看起烟花。
时间不长，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走吧。”林默说，转身的时候又被蒋南城拉了回来。
“再等一下。”
男人话音落的瞬间，原本已经暗下去的夜空被几十簇极速上升的光点再度燃亮，光点在半空停留，组成了一个硕大的六边形雪花，停留了足足十几秒，才炸成片片更小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
远处有人喊：“下雪了！”
林默怔愣片刻，转头朝蒋南城看去，男人眼中带着得意的笑，丝毫不为自己的作弊行为感到羞愧。
林默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抿了抿唇，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蒋南城迟疑两秒跟了上去：“生气了？”
林默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算。”
蒋南城脚步一顿。他安排最后的雪花烟火，主要是为了让林默高兴，当然也存了万一林默高兴就允许他蒙混过关的心思。
回家路上，车内被低压笼罩，与街头巷尾热闹的氛围对比鲜明。
林默靠在座位上，侧头看着窗外，他能感受到蒋南城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却故意忽略。
到了别墅门口，蒋南城赶紧把车停好，跟在林默后面挤进门。
林默已然习惯了，该干嘛干嘛，等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一看，蒋南城还在客厅。
男人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和他对视。
林默走过去，踢了一下蒋南城的小腿：“赶紧走。”
蒋南城：“家里没人，不想回去。”
林默皱眉：“小元呢？”
蒋南城：“去同学家了，你之前说的，要让他和同学多接触。”
林默无语了一瞬，忍不住嘲讽：“你这个当叔叔的未免也太轻松了。”
蒋南城不以为意：“蒋元理解，他叔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默说不过他，见他死赖着不肯走，气得又踢了一脚。这次蒋南城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故技重施，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人捞进了怀里。
“老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新年快乐？”
林默全身一僵，想说的都被这句话封在了喉咙里，良久之后才悻悻地说：“别这么叫我。”
蒋南城吻了吻他的头发，声音缱绻，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意：“不这么叫你叫什么，那叫宝贝可不可以？嗯？”
林默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手臂撑在蒋南城的胸口，和他拉开些距离，不敢直视那双黑亮的眼睛，把脸别到一边：“我又不是没有名字。还有，把你手松开。”
蒋南城松开握着林默脚踝的手，却坏心眼地挠了下他的脚心，林默手劲一松，自己跌进了蒋南城怀里，惹得男人一阵笑。
眼看又要把人惹毛了，蒋南城赶紧转移话题：“今晚的烟花好看吗？”
反正挣脱不开，林默索性趴在蒋南城胸口上，声音有点闷：“一般吧，我见过更好看的。”
“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
林默的思绪回到了离开B市回国前的那个晚上，蒋南城又追问了句：“嗯？”
带着鼻音的声线让林默头皮有些麻，他闷声说：“干嘛要告诉你……”
整个客厅就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从半圆形的玻璃罩子里发散出来，柔柔地笼罩在两人身上。
蒋南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林默搂得更紧，沉声道：“最后的那个雪花，我就是想让你看个高兴，跨年的时候应应景，没有其他意思。港城如果不下雪也没关系，那就让我一直追你，总有一天连老天都会被我感动。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我还不够努力。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要有心理负担，高兴了就给我点甜头，不高兴了就拿我当出气筒。”
林默被这一番话说的难受至极，胸腔情绪翻涌，眼睛也有些红。或许为了掩饰，或许为了发泄，他猛地扯开蒋南城的衬衫，拉到肩膀的位置，狠狠咬了下去。
蒋南城发出一声闷哼，搂着林默的手紧了紧，却没有阻止，任由他发泄。直到肩上传来些许凉意，他才拉开林默，捧着他的脸，一点点舔吻他脸上的泪水，辗转向下，停在了唇角的位置。
他忍着心痛和悸动，看着林默的眼睛，低沉问：“可以吗？”
林默的嘴唇微微张合，蒋南城突然目光一暗，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偏过头，狠狠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
蒋总讨点甜头，我讨点评论——
么么哒，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