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目前还完全不知道, 自己居然在暖气这玩意儿上翻车了。

  他之前住宾馆的暖气是自己调节的,在别墅住的时候,钱叔他们是肯定得迁就作为雇主的安久, 所以他也只是觉得不太适应,到了单薇的咖啡厅才是真的被热得不行。

  大冬天的, 室内温度为什么这么高?

  安久觉得不太行,就算只穿着一件针织衫,暖气温度也调低了, 他还是有点儿热, 谁让他上辈子是南方人来着,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租的房子也没有暖气, 全靠意志力战胜严寒。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啊, 安久唏嘘,毕竟这半年来除了出门拍戏就是宅家玩儿, 他还真没有自己换了个地域住的真实感。

  单谷雨没想那么深,他再聪明成熟也才十三岁,对外界的了解也只来源于网络同学以及爸妈。

  在他看来,安家就和他同学看的升级流小说里那些反派似的, 各种苛刻虐待主角, 冬天不让开暖气怎么了, 就算不给吃饭关小黑屋都是有可能的啊, 只不过这个主角换成了他安久舅舅而已。

  “安久舅舅, 你好惨啊……”单谷雨半是同情半是感慨, “幸好你和我舅舅结婚了!”

  大人的事他才懒得去想,要想那也得是十年后的事了, 现在他要好好当一个合格的网瘾少年。

  安久也不想猜青春期小朋友的想法, 随便应付了几声后撸了把单谷雨的头。

  “游戏时间结束, 我要上楼办正事了。”

  “我能不能一起去?”刚体验过大佬带飞,单谷雨才不想继续体会自己究竟有多菜,见安久起身就赶紧跟了起来,“我保证不会捣乱,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也行吧,安久觉得无所谓,他就是来监工而已,夏安他们团队绝大多数需要他这个贫穷的金主过眼的事务都可以直接在微信上问,安久只是过来关注一下他们的工作进度,以保证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回报。

  欠单家主的钱也得赶紧还了,否则想起来就浑身不得劲。

  “久哥!”李华看见安久的时候显得十分激动,和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实际上其实也没差,“您来啦!”

  资金和办公地点到位后,他们劝回了不少同伴,甚至还招到了几位简历不错的学弟补充人手,项目进度都快了不少。

  之前他们想着拿到某个大企业的投资,自己这边就能只操心程序和机械部件结构和组装的问题,但是被安氏坑了一次后,他们想试试自己成立一个小公司。

  但是在场全是技术人员,没那个实力,一群人相顾无言后只能试试报告给安久,问问他的意见。

  安久认真思考了几天,这个公司连办公地点都是白蹭的呢,能招到人就出鬼了,于是安久无奈地让他们回去母校联系大四需要实习的学弟学妹,以及那些没能成功在秋招找到工作的毕业生。

  至少咱是有资质的对吧,手续齐全信息公开透明,当场拿出劳务合同没问题,怀疑这是传、销组织的大学毕业或准毕业生们这才放心。

  至于为什么能这么轻易成立一家小型公司,来,一起和安久说,谢谢单家主。

  安久有点发愁,他记得自己是要赚钱来着,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大学生扶持计划?

  真的非常不符合他的人设啊,烦死,下次和单家主视频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吐槽这件事。

  愁完后抬起头,安久这才注意到李华一直站在他身边。

  安久莫名有种上辈子视察公司某部门,项目经理站在他旁边随时准备叫苦要经费的感觉,那实在是太可怕了,足以让任何一只决心躺平的咸鱼崩溃。

  “我就来看一眼而已。”安久戒备地说,生怕这些人会拿出一叠文件让他签字。

  李华挠挠头:“好的,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夏安呢?”发现这人没凑上来,安久四处张望了一圈。

  李华倒是不担心夏安,就算看上去像未成年,夏安也早就大学毕业了,一个成年男性确实用不着操心:“他请了这个星期的假,好像是说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听错了吧。”戴着黑框眼镜的棉棉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夏安他家里就他一个人。”

  棉棉在大学的时候和夏安同班,作为班里唯一的女孩子,还是个长得甜美可爱的女孩子,被辅导员赶鸭子上架当了班长。

  她记得很清楚,在做学生家庭情况调查的时候,夏安的家庭情况是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安久对给自己打工的下属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他找夏安纯粹是因为想了解进度,于是他转头问那个存在感非常一般,一般到安久现在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的成员:“现在进度怎么样?”

  虽然只负责出钱,但是他,啊不,单家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进度还是得时刻盯着,他又不是安清,而且现在剧情线也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期间单谷雨真的乖乖待在安久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他完全不奇怪安久有能力处理这个才成立不久的小型公司,舅舅那么喜欢安久舅舅,那就是舅舅教的吧。

  于是单谷雨没有把安久的异常放在心上,他看着安久现在游刃有余的样子,想起妈妈说的安家目前情况不妙,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安久舅舅,我觉得你爸他们真的亏大了。”

  “哦,怎么说?”安久确认完进度就打算下楼了,完全没有想多管哪怕是一点点事务的想法。

  甩手掌柜怎么了,只提供经费不瞎逼逼的金主爸爸不是全世界打工仔都梦寐以求的吗?

  单谷雨嘿嘿笑道:“我觉得安久舅舅你和我舅舅一样,特别适合做生意,要是你还在安家的话,他们现在说不定不会这么惨。”

  达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安久继续工作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更何况安家如今的处境,本来就是因为单柏宁在帮安久出气,不想让他们好过而已。

  “……”安久罕见地没有理人,他在其他人面前都很注意形象,而唯一有特权的单家主目前还在国外强迫分公司负责人以及助理秘书和自己一起加班,以便于在春节前回国。

  安大少当然有那个能力,否则怎么可能几年内就扳倒自己亲爹,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整个集团都拱手送人了。

  但那只是为了报复而已,他本人其实对于这些没有一点儿兴趣,当然,钱还是喜欢的,毕竟有钱才能舒舒服服地躺平当咸鱼对不对?

  不过单谷雨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这孩子只觉得安久果然不简单,他就说嘛,他舅舅就不像是喜欢清纯小白花的样子!

  “欸,小久下来啦。”单薇因为不合群的爱好,在豪门圈没什么能交心的好朋友,有晚辈来她店里玩儿,她看上去还是那副温婉得体的样子,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单薇端着自己刚烤好的布朗尼放在桌上,招呼两个晚辈:“小久,小谷,都过来吃。”

  安久闻到那股浓郁的巧克力味就挪不动脚了,他最近都在拍戏,莫红虽然在忙,但她经常让小米检查安久有没有私藏高热量零食。

  于是这段时间安久能吃的东西又只剩下了绿豆糕和各种养生茶。

  请个假居然有布朗尼吃,安久觉得出这趟门太值了,他不是不自律,只是不想而已,安久想躺平,所以躺平了,他想吃零食,就算是单家主也没法拦住他。

  但是安久他也不是真的管不住自己,就像单家主限制他不许吃刺激胃的食物,让他按时吃饭,他嘴上说不愿意,但实际上还是好好遵守着。

  “小久。”单薇没有经商头脑,但她不是单竹乐那种缺心眼,“这段时间夏安经常旁敲侧击问我单氏的事。”

  这种事其实是该告诉单柏宁的,但是她外甥现在忙,告诉另一个外甥也没什么关系。

  “最近?”安久对于夏安打听单氏的事不意外,毕竟从他找到单家庄园的那天,他们就知道这人八成是冲着单家主来的。

  只是这人为了不引起他们注意,这段时间勤勤恳恳生怕露馅,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可能惊动他们,让他们发现不对劲的事。

  “是我转发了小久你那条朋友圈之后的事。”单薇拢了拢自己的鬓发。

  安久温柔的笑容僵硬了半秒钟,这件事的连锁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怎么回事啊,突然就觉得自己身边不怀好意的人真多。

  “也不确切。”忙着回忆的单薇没有注意到安久的表情不对劲,“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单薇的叙述中,安久得知夏安开始频繁打听单氏的事是在她一次无意间提起某个传言后。

  “他是听到单家可能是在找单兰安之后才开始问的?”听完单薇的话,安久有点儿茫然,不是对夏安的话茫然,而是对单薇。

  他好歹和单家主同住半年多,知道单家有多想找回丢失的孩子。

  “怎么不在我进店的时候就说?”这才是安久疑惑的地方。

  单薇很淡定:“都十几年了,也不差这几分钟,而且这种事,一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喏,没看见单家主每年花那么多钱都没消息,怎么可能安久随便找个项目投资,就刚好碰见了和兰安有关的线索?

  不管是单柏宁还是安久,都没告诉单薇之前夏安蓄意找上了庄园,单柏宁虽然不太在乎这种小角色,但还是随手让助理查了一通,发现这人在成年之前的经历略丰富。

  甚至他父母还和单氏,准确来说是和宋松那边有些关系,夏安在父母入狱后就开始试图接触和单家有关的事,只不过他的能力背景不够,一直没能成功。

  安久敢确定,就算自己没有找上门,夏安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接触到任何和单家相关的人。

  既然都把人的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单柏宁和安久就都没兴趣了,没有威胁的角色他们甚至懒得在乎。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单家主没能查清楚的事啊,安久眯起眼,看来单家主的助理得被扣工资了。

  与此同时,请假一周的夏安坐上了飞往X省的飞机,那里离帝都很远,那些人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再次找到他的踪迹。

  他轻微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背包,里面还有一张没检票的机票,发现有人在找他们后,夏安就决定拿自己做饵调虎离山。

  这样的话,等那些人查到夏安坐飞机离开,也只会以为他们是一起离开了帝都。

  帝都算是暂时安全了吧,夏安设置好邮件发送的时间,一共两封,一封给单薇,一封给安久。

  这两个人愿意对一群面临创业失败的年轻人伸出援手,夏安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是坏人。

  而且单薇对金钱没有任何追求,也没有野心,当然也就没有动机伤害那人。

  至于令人捉摸不透的安久,夏安想赌一把,要是运气真的那么差,两边人都有歹心的话,夏安想赌安久愿意帮他们。

  要是真的被抓了的话,至少会有人保护兰安吧,夏安将手机关机,伸手捂住脸为自己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