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对于自己的举动又造成了什么后果一无所知, 不过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可能会有惭愧这种情绪。

  不管是原主还是他,都被安家那一家三口坑过, 安久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帮他们,不鼓掌叫好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他现在正忙着和单家主争执过年的问题。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 从窗户跳下去, 也绝对不可能和他们一起过年!”安久要真是猫的话,现在尾巴都该炸起来了, 酒店的茶几被他拍得“砰砰”响。

  屏幕那头的单家主也很无奈:“庄园所有权确实是我的, 但是他们也是单家人,都是在庄园长大的, 我总不能不让他们回家吧?”

  “这个简单。”安久毫不犹豫,“我现在就找个房子租着,星虹那边不是提供艺人宿舍吗,大不了我去哪儿住!”

  “不行。”单家主拒绝得比他还果断, 还义正词严地解释, “如果你搬出去住的话, 以他们的脑回路, 绝对会觉得我们感情出了问题, 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 都没安生日子过了。”

  单婵在丈夫过世后还没一个月,怀着亡夫孩子嫁给穷小子宋松的事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当初单柏宁出世后, 单老爷子甚至不放心地给他做了亲子鉴定。

  而单柏宁和他亲爹简直是一个性格, 单薇他们忍不住担心单柏宁和安久也会闹出什么狗血事件。

  “到时候你也不用招待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态度强硬的单家主放软了语气,“我舅舅小姨他们从小在庄园长大,对那里比你熟悉得多,其他也有张姨钱叔他们忙,你打个招呼就行,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安久要这么容易信他的鬼话上辈子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呵,你当我傻?”他冷笑道,“打个招呼就什么都不用做,你觉得我会信?”

  确实不可能,以单柏宁对他家那群猪队友的了解,他们绝对会围着安久嘘寒问暖,生怕安久受了委屈憋在心里,而安久的性格……

  他根本没法无视他们,不管愿不愿意,至少安久都一定会自己看上去面面俱到游刃有余,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

  “你是打算累死我吗?”但是在单柏宁面前,安久的坏脾气暴露无遗,他气急败坏地敲着茶几,那个力道甚至让单家主忍不住担心,这脆弱的茶几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了安久的愤怒。

  “我会警告他们不许烦你。”单柏宁投降,大不了就是用零花钱威胁他们。

  虽然股份是按照单老爷子的遗嘱分的,但是这些人实在太能败家了,分红里有七成都是放在单柏宁这里应急,以免他们哪天把自己坑得裤子都没了。

  所以他们就算再想造作也不敢真的惹单柏宁生气,否则零花钱就没了。

  安久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因为他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安久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脸。

  “算了,和人聊天又不会死。”明明发誓要咸鱼来着,安久在心里吐槽,“大不了当这个年假没了。”

  他用“过年就是该休假”这个理由向莫红争取来的假期,“啪”的一下就没有了,连个渣渣都没剩下。

  安久撇撇嘴:“挂了。”

  说完不等单柏宁的回应就挂断了视频。

  目前还身处另一个国家的单家主有点儿后悔,他应该先和安久聊聊别的再谈这件事的。

  一天下来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和爱人视频,时不时还因为安久要拍戏或者他有会议要开取消,这次居然因为这种原因被安久挂了视频,家主大人略不爽。

  安久不想待在家里和其他人相处的心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就算看上去安久似乎习惯了对他人都是温柔和善的样子,但他还是不喜欢社交和伪装。

  习惯和喜欢是两回事,就像单柏宁自己,虽然每天加班还为了工作满世界跑,但他也在每天计算自己还有多久能退休。

  单柏宁指节轻轻敲着书桌,其实,这段时间多加加班,也不是不能在新年之前回去。

  既能和安久一起过年,还能让单薇他们不缠着安久,两全其美。

  下定决心的单家主在凌晨再次打开电脑开始看文件。

  而家主大人的助理秘书以及分公司的负责人此时都还睡得香甜,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因为自家老板想早点回去哄心上人高兴而陷入地狱级加班。

  愿上苍保佑他们的发际线。

  安久激情挂了视频后就有人来敲休息室的门了,他今天要拍夜戏,干脆就没回去,在剧组吃了晚饭后还没到点就顺便问单家主有没有时间视频。

  啧,早知道就直接睡觉了,安久一肚子不爽憋在心里,他真的不喜欢和人交际,嫌累。

  但是这通火似乎也不应该朝单柏宁发,可是不朝单家主发的话,安久就只能表面笑意盈盈,到了晚上在自己房间挠墙。

  所以他究竟该不该稍微向单柏宁道个歉呢?

  安久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钟后……

  嗨,这么复杂的问题,稍后再议,现在安大少要去拍戏了!

  片场刚拍完一男女主分手片段的白路给自己灌了两瓶矿泉水,安久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刚才离得远远的都听见了白路悲伤的痛苦怒吼。

  听着就费嗓子。

  “表哥。”白路一抬眼看见他,抓住安久的衣角,表情痛苦、声音沙哑地哭诉道,“当演员太不容易了呜呜,我演了四遍啊,哭了整整四遍,我觉得我嗓子毁了!”

  “乖。”安久顺手薅了把白路的狗头,略带怜惜地安慰他,“你受不了就回去唱歌吧。”

  “我不!”白路倔强道,“反正我唱歌再红也没法和我爸他们比,一个个十几岁就各种协会认证,我就是个废物,还不如换个职业呢,免得败了我家的名声。”

  安久这段时间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白路音乐世家出身却要改行当演员。

  他加入某国际知名青年小提琴家协会的请求又被拒绝了,而作为曾经的同学的于杉却早在大学期间就成功加入协会。

  知道这个结果后,白路心态崩得不能再崩,干脆歌也不唱了,改行当演员,反正他白家没有当演员的先例,也没人说他有辱家门。

  “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安久不解,“你爸妈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没有协会,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闲话改行?”

  “表哥你心态真好。”白路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不在意,可我在意啊,你看,从小到大我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他们还是拿我这个废物当个宝,可我也想有点成绩啊,至少堵住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的嘴。”

  这种幸福家庭长大的笨小孩才会有的烦恼,安久这辈子都没法体会到。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后,就待在一旁任由白路把他当垃圾桶大吐苦水,时不时回应一句证明自己在听。

  安久忍不住想,要是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后来成了什么样子,她会高兴还是生气呢?

  应该会很生气吧,她明明希望儿子能和她一样,把自己的天赋用来造福社会,完成她没能完成的愿望。

  要不是倒霉地第一个任务就遇见了渣爹,她应该会是一个很优秀的警察吧,也不会遭遇后面那些事,更不会丧命了。

  当然,他也就不会出生,安久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出生。

  被最信任的人用刀抵着脖子的滋味并不好受。

  “久哥,到你了。”小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准备去休息室叫你呢。”

  “没事就来了。”安久轻易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无论如何都和他无关了,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段人生,和他现在没有关系,“快点儿吧,早点收工我还能睡两小时。”

  毕竟家里有个成天唠叨他早睡早起注意身体的啰嗦怪,不好好休息的话,要是生病了又要被训了,安久轻轻哼了一声。

  但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那个啰嗦怪都没什么时间和安久视频,偶尔有空也聊不了两块钱的闲天就又得回去开会。

  “对不起小久,我半小时后得去实地考察。”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必须让家主大人本人去,但是要是安排给下面的人的话,鬼知道他们又要拖延多久,单柏宁现在急着回家陪对象过年,没时间陪他们浪费。

  “你那儿才几点?”安久皱眉,这么早就得工作,单家主究竟是老板还是打工人?

  “咳,最近比较忙。”单柏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提早回去是小事,他还有其他事需要多花些时间,但这些他暂时都不打算让安久知道。

  请允许被安久天天折腾捉弄的单家主产生那么一星半点的报复心。

  “行吧,反正我最近也忙着拍戏。”前段时间因为骨折,导演把他的戏份都移到了后期,现在其他演员的部分都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都是有他的部分,也就是说,安久得从早忙到晚。

  幸好他伤口恢复得好,不至于因为这个影响进度。

  “好。”单柏宁松了口气,为了工作冷落安久是肯定不行的,但是这边加紧进度,另一边还得瞒着安久,单家主觉得压力有点儿大。

  安久对他的最低要求是不能脱发,但要是再这样下去,单柏宁觉得距离他被安久打晕绑到医院植发的日子不远了。

  这态度明显就是有事情瞒着他,安久眯起眼,其实他也不是真的需要伴侣每天报告日常,只要单柏宁不是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没问题。

  “你没在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安久狐疑地问他,“我总觉得你最近态度不太对劲。”

  “你的错觉。”单柏宁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可以拿单竹乐的头发誓,绝对不可能。”

  “真的?”安久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就这样盯着对方,稍微心软一点儿的都不忍心在他面前说谎。

  但是单柏宁忍住了,他面色如常:“真的。”

  “好吧。”安久看似不感兴趣地转移了视线,“那我挂了,很晚了,回去睡觉,别脱发。”

  为什么安久对头发的执念那么深?头发目前还非常茂密的单家主提前感受到了压力,明明才三十岁就开始考虑这么深刻的问题了。

  挂断电话后,安久马上拨通了单谷雨的电话,这个网瘾少年上次就求安久伤好之后记得带飞他,硬是和安久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那个小朋友身上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安久笑得像只吃到鸡的小狐狸,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码字码字,我是木得感情的码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