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齐走了, 江已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抖了抖身子,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脊背都是凉的。

  这人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危险。

  但江已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路和鸣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语气淡淡的:“看什么?”

  江已回神, 摇头:“没什么。”

  路和鸣的目光又落在面前空落落地盘上, 声音带上一丝笑意:“吃完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江已就是知道他说的是糖醋排骨,他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为路和鸣是觉得他太能吃了。

  他羞赧一笑:“吃得有点多。”

  路和鸣唇角微翘:“你刚刚怎么不要霍齐给你的。”

  原来他都看见了。

  江已登时便眉头一扬:“我敢吃吗?”

  “他只差把“想下毒害死我”几个字纹在脸上了。”

  江已拧了拧眉, 想到刚才路和鸣和霍齐的对峙, 心里虽然感到暖意, 仍劝道:“这霍齐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说不定还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以后还是不要惹他,惹急了谁知道会干出些什么。”

  俗话说得好, 惹不起就躲。

  这也是江已一贯的原则。

  路和鸣见他一脸担忧的样子, 忍俊不禁:“知道了。”

  江已见他没放在心上,也不再说什么。

  霍齐这个人始终就是个定时炸弹,时间越久, 看他的眉眼,江已就越觉得有些熟悉。

  越是熟悉,越是让他感到害怕。

  如果他真的见过霍齐, 那么他不可能会忘记霍齐这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除非对方没有露过脸。

  这让江已不得不将他和绑架他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惜对方捂得过于严实,江已除了见过那双眼睛之外, 便什么也没有见过, 连声音都是被处理过的。

  而过分的是, 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江已连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都不记得了。

  但不得不承认,霍齐确实有那可能。

  但江已现在没有证据去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本来是想把这个猜测告诉温时青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用处。

  温时青查不到霍齐的身份,此人一定掩饰得极好,即便知道了他可能是绑匪其中一个,那也无济于事。

  但这无疑让江已对霍齐的警惕心越发的严重了。

  霍齐似乎察觉到这些了,他坐在江已的斜后方,讲台上的科任老师口水唾沫横飞,他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口香糖,

  男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前面的少年身上。

  一想到只要他靠近分毫,江已就像是刺猬,浑身竖起了利刺,就让他觉得好笑,邪恶萌芽缓缓长大。

  这人可比唐岁岁好玩多了。

  霍齐敛上眉眼,舌尖轻舔过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像条毒蛇一样,浑身都是毒,令人恶心呕吐害怕。

  宋安知最近在医院学校两头跑,唐岁岁住院了,他虽然身上没钱,但是因为唐岁岁抱怨医院的护工不尽心,他不得不去医院照顾唐岁岁。

  尽管唐夫人并不太待见他。

  但更多时候,宋安知是在观察江已。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的,是因为上次污蔑了江已,还是宋念的那番话,让他心里挣扎恐惧,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以至于宋安知最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江已。

  就像现在,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看向那头的江已,少年的脑袋一摇一坠,认真地听着课。

  宋安知瞧着,忍不住唇角一勾,低低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但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注意到了同一个和他一样注视着江已的人。

  是叫霍齐的人。

  霍齐像是道上混的人,这是他给宋安知的第一印象。

  所以宋安知将他视为不能惹的对象——他的家庭不允许他惹一身腥。

  但此时,男人侵略的目光仍然让他感到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盯上的样子。

  宋安知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看着霍齐的目光带着不善。

  或许是和徐然待久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本身就带着叛逆因素,但一直压抑。

  此时,宋安知想挖掉霍齐的眼睛。

  碍眼极了。

  此时,作为主人公的江已:……

  江已想,能不能让他安心上课?

  再看,他的后背就要被烫穿了!

  他一点都不想在意,但又实在忽视不了。

  他沉着脸,准备发作一番,就见旁边的路和鸣突然动了动,身子往这边一靠,将那道令他浑身不舒服的目光挡了去。

  江已虎躯一震,感动得眼泪鼻涕横流。

  他眨眼看向路和鸣,递给他一个感恩的眼神。

  得朋友如此,他还能有何求?

  路和鸣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无声让他好好学习。

  江已顿时点头,觉得自己要是不好好学习,不考个好的大学,都对不起路和鸣!

  于是他铁了心的要奋发图强。

  是的,江已本来是想着等剧情过去了,他能够立马搬家,带着江奶奶去往其他地方,拿着钱远走高飞,远离这些离谱的人类,离谱的剧情。

  但是他最近改变想法了。

  或许让他改变想法的其中之一原因是温时青。

  温时青在这里,他便觉得自己或许也会留在这里。

  这里有他会思念的人,会想念的人,想要留住的人。

  江已不会为情所困,他很理智,他很清楚若是留在这里自己会一如既往地会丧命,那他仍然是会毫不留情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现在对于一切都是未知的,既然现在证明剧情是会有蝴蝶效应的,是会被人为所改变的,那他就能放手一搏。

  如果到时候能考大学,去往另外一个省上学,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况且,江已想救温时青。

  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温时青死去,在他明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他想留住温时青。

  这个在书外的读者眼里,只是一个纸片人的人。

  江已听着讲堂上的老师讲课,一边滑动着笔,写下笔记。

  或许,他现在已经有点喜欢温时青了。

  下午放学。

  和路和鸣结伴出校,江已想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个笔记本。

  路和鸣要去医院看望他的母亲,便无奈和江已分别。

  江已挑挑选选,选了一本可可爱爱的笔记本。

  到收银台准备付款,谁知后面突然有人拿出手机,“我帮他付。”

  收银员看了一眼两人,默默地扫了二维码。

  江已回头想看看是哪位大好人,一看见是林子瑞,便满心只剩下无语。

  “你什么意思?”

  林子瑞无辜地眨眼:“什么什么意思?”

  江已抬手将本子扔他怀里,“你买的,给你了。”

  林子瑞连忙拉着他,跟着他出了小卖部:“你怎么不要啊?”

  江已翻了个白眼:“你付的钱,我要什么要?”

  “你想要,我勉强让给你咯。”

  在江已看来,这林子瑞就是来报复他的。

  报复他没给他付钱,不知道那家包子铺的老板娘有没有把人留在包子铺里打工洗碗。

  说真的,江已那天没有付钱,刚开始是很兴奋的,后来就开始后悔了。

  毕竟那天下那么大的雪,老板娘把林子瑞留下来打工,那岂不是还给了他住处?

  江已越想越觉得应该让林子瑞在大街上冻死!

  林子瑞将笔记本重新塞他怀里,一脸嫌弃:“这这么幼稚的笔记本,我才不要!”

  笔记本上是可可爱爱的小喵咪,在江已看来简直要被萌化了,在林子瑞看来这就是小孩子才会用的东西!

  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林子瑞:……

  他看着江已脸都黑了,顿时感到不妙,想找补回来。

  江已扯出一个冷笑,“神经病吧你?存心来侮辱我的是吧?”

  林子瑞下意识地就想要道歉,但又觉得不对。

  他应该讨厌江已的,但怎么又想向他道歉了?

  说来说去,林子瑞觉得自己应该是感激江已救了他一命。

  虽然江已确实把他扔在了包子铺,老板娘将他留下来洗碗打工。

  洗了一天,手被水泡得肿胀不堪,但也勉勉强强地挨过了那场雨雪天,没有冻死在外面。

  林泽宇也并非是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他本来以为把林子瑞赶出去,他人脉那么广,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流落街头。

  谁知道他还真的流落街头了!

  找到林子瑞的时候,他正在边洗碗边哭,老板娘插着腰在旁边气得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形象都不要了。

  她从来不知道长那么大个儿的男人,洗个碗都洗不干净。

  这样想着,林子瑞原本的拐个弯想高高在上的话也全无了。

  他看着手上的笔记本,嘴里哼唧着:“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这本子又不要你的钱,你还不高兴了?”

  江已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更加确定去这人就是来侮辱他的。

  他冷笑了一声:“林少爷的钱来得干不干净还不知道呢!谁敢用,用了也不怕烂屁股!”

  他转头就走,懒得跟着智障儿童说话。

  在江已眼里,林子瑞的智商实在捉急。

  林子瑞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支支吾吾半天,看着江已已经走出了大半截,才反应过来,想追又不敢追上去。

  最后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后,等到学校门口汹涌的人群逐渐变得稀疏,他才若无其事地将笔记本捏在手心里。

  心想,这笔记本看久了,还真挺可爱的。

  今天温时青懒得来接他。

  江已拉开门看见温时青坐在里面时愣了一下,才露出一个笑容,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温时青无奈地扯了扯他的衣服,那衣服因为他的动作抬起来,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肤。

  江已有些惊讶:“温叔叔,你今天不忙吗?”

  这段时间都是杨助理来接他,温时青走不开,今天看见温时青坐在里面,江已油然而生一种过年的喜庆感。

  温时青见他开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眼里有了温度,

  他拍了拍他的屁股,“坐着电脑了。”

  江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然后他发现电脑正在开会议。

  江已:囧。

  他默默地挪开自己的屁股,缩在角落里,呼吸都不敢放大。

  温时青瞧着他脸红耳赤的样子,唇角微翘,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的座椅:“坐上来,蹲着不难受?”

  江已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他心里的小人正在疯狂互殴!

  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死现场吧!

  江已现在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土拨鼠,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个地球表面了!

  温时青忍俊不禁,手指轻抬,碰了碰他的耳朵。

  温温凉的手指落在少年滚烫的耳朵上,替他降了不少温。

  视频会议里的股东比江已还要惊惧。

  一个两个眼睛瞪得如铜铃,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所看见的一幕。

  平时候温时青可是禁欲得像是个和尚,男女不近身。

  刚开始大家以为温总是投身于事业,才不考虑人生大事,时间一长,大家又在暗地里怀疑温总是不是蓝封 喜欢男的?

  但那么多年,别说男的,身边除了助理是人,就男的女的都没有了。

  所以杨助理的风评一度被害。

  再后来,见温时青不像是能看上杨助理这款的人,大家都默默地怀疑温时青是不是不能人道!

  久而久之,这个理由便越发的有道理,大家都默默地为温时青感到可惜。

  现在……

  那个男的是谁?

  这他妈穿着校服,是学生吧!

  各位股东默默地在心里竖起了中指。

  原来不是禁欲,是老牛吃嫩草!

  不愧是温总!

  温时青见江已的情绪稳定下去了,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视频里各位绷着脸的股东,也不知道瞧没瞧出他们在想什么。

  只说:“今天先开到这里,晚上再议,辛苦大家了。”

  等视频一黑,各位股东心想难怪今天突然就早下班了。

  他们原以为是温时青体恤他们加班了那么多天,让他们回家放松。

  敢情是因为温时青那边有小情人要照顾。

  他们当然不觉得刚才的小少年会是温夫人,只认为那是温时青身边收的小情人。

  这种事在行内见怪不怪,大家看破不说破。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