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驶出大段路, 温时青才开口打破车厢里的安静:“刚才那人,有点眼熟。”

  江已顿了一下:“嗯,是我同学。”

  他若无其事道:“第一次给温叔叔打电话,就是因为他把我关洗手间。”

  温时青顿了顿, 罕见地没接上话。

  江已疑惑地偏头看向他, 就对上男人那双沉暗的眼睛。

  他心里一惊, 一颗心骤然坠入冰窖,如同三月冰,冷得让他打了寒颤。

  眨眼之际,男人眼里的情绪消失不见, 好像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江已知道, 那些都是真的。

  温时青远不会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

  江已倒是不怕他, 可能时间长了,熟悉了,他也就知道温时青的底线在哪里了。

  但是刚刚他莫名地生什么气?

  江已想到自己说的话,头顶的一根毛跟着他颤了颤。

  难道温时青是替他生气么?

  江已不李姐。

  但是这对他来说, 无异于是个好消息。

  这样看来, 距离自己变成温时青的所有物,好像也不远了。

  变成温时青的所有物,代表他十分的安全。

  蓦然地, 江已想到了温时青后面会死,不过比他死的晚一些罢了。

  其实江已很少想起温时青会暴毙的下场。

  他自己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去操心别人的死活。

  去吃饭的地方, 是杨助理订的一家西餐厅。

  江已没来过,有些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四周。

  温时青有条不紊地落座, 将平板推给他:“看看喜欢吃什么。”

  江已翻了翻菜单, 也没客气, 点了一份牛排。

  “温叔叔的事情解决了吗?”江已切着牛排,眼睛微抬,询问道。

  男人坐在对面,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气息,很难将他与许氏的掌权者联想在一起。

  “嗯,解决了。”温时青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知道多少,他道:“你很关心?”

  江已一头雾水:“什么?”

  他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吗?

  冤枉啊,他只是随口一说,难道温时青还特么怀疑他关心许家内政还是咋滴?

  温时青见他受惊的模样,无奈一笑:“我以为你知道这事儿和慕城有关。”

  “慕城?”

  啊哦,江已险些没记起慕城是啥玩意儿。

  他皱了皱眉,极力摆脱和许慕城存在的任何关系,忙不迭道:“温叔叔可算是抬举我了,我和许先生早就没任何关系了,他的事儿我怎么会过问。”

  温时青一笑:“我又没说什么,瞧把你吓得。”

  他道:“其实一直没有机会问,怎么好端端就和慕城分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已在心里呐喊,别装了别装了,没人比你更清楚是怎么分的了!!

  但是他面上还得装着啥也不知道:“说出来不怕温叔叔笑话,许先生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和他真正喜欢的人长得较为相似,我也是因为有利可图。时间到了,各自就散了。”

  温时青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地挑眉,歉意十足:“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慕城喜欢的人,我略有耳闻,以为他和你在一起是放下了,不成想他居然胡来。”

  江已内心继续哔哔,表面释然:“其实也没什么。”

  “温叔叔呢,温叔叔那么大年纪,还不谈恋爱结婚吗?”他反客为主,一脸好奇。

  他就不相信了,他都暗示到这个面上了,温时青还能不为所动。

  靠哦,况且温时青一直在帮他,他就不相信温时青对他没感觉。

  温时青手上动作一动,眸色冷淡了一瞬,他恢复神采:“不瞒小江,叔叔不能人道。”

  他声音略带可惜,声音平和,有些屈辱般:“此事儿也就只有小江知道,叔叔迫不得已。”

  江已:“……”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温时青。

  刀叉上的牛排被惊得掉进盘中,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温时青的下面。

  虽然江已不太相信温时青的鬼话,但是在他的魅力和温时青不能人道之间做选择。

  江已宁愿相信温时青是真的不能人道。

  不然一个人宁愿说自己人道,也不愿意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这对江已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接下来的气氛异常沉默,沉默到了只要江已不说话,气氛就直降到冰点。

  杨助理开车来接人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接错人了。

  不然为什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战战兢兢的,啥话也不敢说,也不敢多嘴。

  心里猜想,看来是小江先生和自家老板吵架了。

  嗯,床头打架床尾和,基操。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江已完全没心情,倒在一边打盹儿,心里正琢磨着一肚子坏水。

  到地儿的时候,车一刹车,他眼睫颤了颤,故意装作惊醒的样子,身子一边倒,手猛地朝某个地儿袭去。

  好家伙,软软的,存在感极强。

  江已迅速解开安全带,收回手,一脸笑意地看向温时青:“我到家了,谢谢温叔叔今晚的款待。”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江已逃荒般的直冲进小区,只差在背后写上“心虚”两个字了。

  车内气氛一片寂静,男人的脸隐在昏黄的路灯下,灯光斑驳,什么也看看不清。

  杨助理大气不敢出,只道是自己怕是见证了历史性的时刻。

  *

  江已直冲上楼,打开门,打开灯,钻进卧室,鞋子一扔,直接钻进被子里。动作可谓迅速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刚刚的手感还在,滚烫得像是能把他心烫穿。

  江已默默地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他真牛,一定是向天借了五百个胆子。

  但是别说,尺寸好像还挺大的。

  江已想,要是温时青并非不能人道,那今晚回去怕是得冲一下冷水澡了。

  这就是耍他的后果。

  江已臊了一会儿,又掀开被子,利落地下床,掀开画布,趁热打铁地开始画画。

  嗯,正好不知道怎么画尺寸,现在知道了,趁没忘赶紧画下来。

  *

  事实证明,温时青确实回去洗了不止一次冷水澡。

  林泽宇正和小情人打得热火朝天,电话里传来各式各样的**声。

  温时青围上浴巾,点上浓郁的熏香,高级的松木香化开,充斥在房间里。房间里只点一盏暖色的灯。

  林泽宇嗤笑道:“温总还真是不吃肉!这肉都送到嘴边了,你那只猫我上次可见着了,你不吃早晚得有人吃,到时候可别急。”

  温时青点了一支烟,躺在竹藤编织的手工藤椅上,眸子微敛。烟头的点点火光燃了又灭,映在那双沉静的眼睛里,随着时间消失。

  “怎么?你还惦记着?”他轻笑,语气不明。

  林泽宇猛喘了一口气冲刺,小情人啊啊啊地叫,叫声响彻。

  他连声道:“温总高看我了,我哪敢惦记你的小猫啊。再说了,那小野猫可是有爪子的,我还怕被挠。”

  “小猫野惯了,逮回家关着估计不肯,爱胡作非为,也没办法。”温时青轻叹:“林总有句话倒是说错了。”

  “并非到我嘴边上的是块肉。”

  “我在别人眼里,才是到嘴的肉。”

  他掸掸烟:“好比林总,吃到嘴里的肉就食髓知味了,也就不稀罕了。”

  “作为生意人,可不得放长线钓大鱼,哪能让小猫那么快得逞。”

  “小猫胆子小,只见好就收。”

  温时青声音悠长,烟雾腾起在黑夜里,他的五官随之隐匿。

  林泽宇那边大汗淋漓,语气不平,起起伏伏的,犹如浪里的小船他丝毫不在意让好友听听他现场:“怎么,难道堂堂温总还动真的了?”

  温时青语气淡淡,不甚了了:“他很特别。”

  林泽宇直接当他承认了。

  他赞许道:“温总也是有魄力的,若是换做我怕是将人强取豪夺回来,关别墅里,为他打造一座金屋,让他日日夜夜折服在我身下。就算他不爱老子,老子也要得到他。”

  林泽宇混迹风月场,说出的话话糙理不糙。

  温时青沉默了半响,语气幽幽:“好像有道理。”

  林泽宇正到了关键时刻,也没注意听。

  等事后才道:“上次你让我查的东西,都查到了。”

  他道:“你让我查小猫的小时候做什么?他有问题还是?”

  温时青言简意赅:“发邮箱。”

  林泽宇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发邮箱了。

  借着昏暗的暖光,温时青打开了邮件。

  林泽宇的办事效率不低,江已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清清楚楚。

  这些经历里边,没有一条提到了江已出游运气问题,相反,从小江已就顺风顺水。直到他奶奶生病,和他有关人员出现许慕城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十分诡异。

  男人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的烟慢慢地燃到头,灰烬消散于风中。他才身子微微向后倒,靠在椅子上。

  烟头扔进垃圾桶里,靠在椅子上的人半响没有动静。

  安静地过分。

  *

  周一的早上,学校是十分嘈杂的。

  江已熬了个夜,到学校时整个人脑子都是迷糊的。

  教室里都在赶作业,他脑子短线了一会儿,才想起有周末作业这东西,整个人当场傻掉。

  于是赶紧拍了拍前桌的张问,借来了作业,加入了赶作业大军。

  张问见他神色无恙,没有要问为什么去酒吧的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主动提出帮江已写。

  江已求之不得,继而埋首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