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光碟放入设备， 转身拉上窗帘，调整完投影仪的秦闻笙一回头，就瞧见被迫放弃梦想的小人鱼正瘫靠在地上， 控诉似的盯着自己。
电影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播放起了片头。
在倏然暗下来的环境中， 人鱼浅蓝色的眸子亮闪闪的，他揪着身上的鲛纱， 在秦闻笙低头看来的时候， 从鼻子里轻轻发出哼的一声。
秦闻笙倒也没有恼，只是在小人鱼偷偷看向自己的时候，俯下身坐在了对方身边。
“尾巴干不干？”
见他居然还敢提起自己的尾巴，沐知瞪了他一眼，便故意使着力道将漂亮的鱼尾甩到了对方腿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故意问道， “你说呢？”
沐知身上的鲛纱是人鱼族的用特殊的工艺制成的， 在水里它们可以轻如薄膜， 而出水后却是可以让附着在上头的水珠尽数滚落。
所以这么一来，沐知上半身倒是清清爽爽的， 只有盖着湿毛巾的尾巴上沾着不少水。
被浸湿的裤腿很快就贴服在了肌肤上， 秦闻笙靠在软垫上侧头看了那边一会， 直起身便用手指去摸了下对方的鳞片。
“看来确实不干。”
就和猫尾巴对于猫来说很是敏感一样，鱼尾巴对于人鱼来说也是如此。
当男人的指腹触碰着尾部的鳞片，哪怕只是在上头轻轻摸了下， 正支着身体打算从桌子上抓爆米花的小人鱼便突然颤了下身体。
秦闻笙察觉到了对方的反应，像是印着什么般， 垂着眼便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其中一片圆润的鳞片上。
果不其然， 掌下的鱼尾巴瞬间又绷直了起来， 就连好不容易抓到爆米花的沐知都气哼哼将身体缩了回来。
“你这是在骚扰鱼， ”他用力咬着爆米花，“要是放在我们族里，你这样是会被抓起来关小黑屋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闻笙用指甲在那枚鳞片上刮了下的动作给打断了。
看着小人鱼写满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以及对方看坏人般的注视中，秦闻笙毫无愧疚地从碗里捡起一颗爆米花，将它塞到了沐知的嘴里。
“看电影吧，”他捻着手指，捏着小人鱼的下巴转向了屏幕，“主角已经出场了。”
下意识咬过爆米花，在飞快思考着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不高兴后，沐知就这么瞪了他一眼，转过脑袋就用后脑勺去对着秦闻笙。
这个世界的男人好坏啊。
他嚼着嘴里甜滋滋的爆米花，悄悄腹诽着。
虽然有些生闷气，但沐知最后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尾巴从对方腿上收回来。
他就着这个姿势往后靠在软垫上，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秦闻笙身上转移到电影上。
沐知刚才挑选的电影是主角刚出道的时候，凭借它荣获最佳男配角称号的那一部。
虽然主角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个默默无闻且客死他乡的男二号，但是这个角色的塑造特别的饱满，好多小片段都可以体现出亮点。
沐知本来是打着为以后的事情做铺垫的想法才选的电影，只是看着看着，他的心情便也跟着情节发展开始变化起来。
“他好帅啊，”在看着主角饰演的男二拎着**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时候，沐知将脑袋往秦闻笙肩上一靠，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和对方闹变扭，“你说是不是。”
放低了身子让凑过来的小人鱼靠得更舒服，秦闻笙面无表情看向电影中的角色，目光在对方那张特写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傅阑？”他认出了对方。
熟悉的名字从男人嘴里冒了出来，沐知将脑袋一抬，点头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
秦闻笙对于沐知下意识的亲近很是满意，“他是我公司手里的艺人。”
沐知短暂惊讶了一下，倒是很快想起来了剧情的设定。
是哦。
这个世界的反派确实是主角的顶头大老板，这也是为什么当反派发现主角想要把自己当成药的小人鱼带走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截断对方的资源作为警告。
沐知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哇，”他夸张道，“以后你可以带我见见他吗？”
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秦闻笙仔细观察着青年的脸庞，问：“为什么要见他？”
用手指轻轻绞着鲛纱，沐知想了想，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因为他在我们那里很有名。”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他还来我们学校发表过演讲，”沐知翻着接收到的记忆，“而且也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的宣传，才让那么多人类接受了我们。”
说着说着，沐知便反手给自己套了个傅阑迷弟的设定，“所以他可厉害了，我特别喜欢他。”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恰好电影里的场景切到了夜晚。
秦闻笙的面孔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楚，但沐知却是感觉到对方的手慢慢落在了自己的颈部。
傅阑是人鱼的事情本身就是公开的信息。
甚至在很多次的采访中，傅阑也表示自己努力成为演员的初衷，就是想让大家多多关注深海中的人鱼，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同族们过得更幸福。
傅阑这么多年的努力的确让大众注意到了人鱼一族，甚至还在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下，创办了人鱼基金会。
作为娱乐公司的总裁，秦闻笙对于手里有这么一位有演技又有热度的人鱼艺人很是欣慰。
但是作为花了九千万买了条人鱼的饲主，他在听到小人鱼用赞扬的语调夸赞起对方时，心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喜悦。
甚至还有些烦躁。
啧。
捏了捏沐知的后脖颈，秦闻笙低声道：“就这么喜欢他啊？”
沐知被他捏得有些痒，他缩起脖子，点头：“嗯。”
他这个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但回答完这话后，却是想起了什么般，又连忙去加了一句：“不过我也喜欢你。”
“不对，”小人鱼眨着眼睛，“是更喜欢你。”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侧着身体，就这么看向一旁的青年。
“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对我好，”沐知思考了片刻，掰着手指就给他列举出好多的理由，“你给我买了贝壳床，又给我煮粥，又哄我睡觉，而且还帮我要回了我的珍珠。”
秦闻笙似乎是笑了下，但沐知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就因为这些吗？”屈着手指摸了摸沐知的面孔，秦闻笙问，“知道我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价钱把你买下来吗？”
手里一直捏着的爆米花已经因为体温掌心的温度变得黏糊起来，沐知抬眼看向对方，纠结了片刻后还是摇头道。
“我不知道。”
沐知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原剧情里的反派可不像秦闻笙这个冤大头一样莫名其妙多花了一倍多的钱。
以至于沐知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对方这个赶着上去送钱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用手指轻轻捏着对方的面孔，秦闻笙注视着小人鱼的眼眸。
“因为我有很厉害的头痛，”他轻声道，“我看过很多医生，去过国内国外很多的医院，但没有人可以治好我。”
“但是你可以，”他摸着人鱼脸上的肌肤，“你的笑容，你的眼神，甚至是你的嗓音都可以治好的。”
“我昨晚原本的打算去买药的，结果到了最后还真让我买到了。”
秦闻笙回头看了眼电影里的画面，“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傅阑是个好人。”
“他如果看到你，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从我身边逃出去的，”他笑道，语调很是无情，“所以我是不可能让你去见傅阑的。”
沐知没有挣扎，却是疑惑道：“为什么？”
秦闻笙俯身凑近了些，玩味又笃定：“因为我是个坏人。”
沐知抿了抿嘴，却是摇头道：“你不是坏人。”
“…至少昨晚不是，”公私分明的小人鱼小声又认真补充道，“不过你刚刚摸我尾巴的时候的确是坏人。”
对上男人暗沉沉的目光，沐知索性伸出手去捧住了对方的脸。
“昨天在拍卖的时候，只有你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沐知回忆道，“而且你还为我花了那么多冤枉钱，今天还问我愿不愿意回去。”
如果真的是坏人的话，肯定不会做出这么多没有任何必要的事情。
况且对方今天对自己做的所有事，就连原剧情里的反派都没有这么做过。
那有像秦闻笙这样的坏人啊。
小人鱼的嗓音偏软，但说话的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这些我能够感受到的，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主人。”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秦闻笙闭上眼睛，下一秒又睁了开来。
“别叫我主人，”他偏开目光，“换个称呼，或者喊我秦闻笙。”
后颈上的手已经离开了，沐知揪着对方的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秦哥哥。”
好不容易挪开的目光又很快挪了回来，秦闻笙松开了对沐知的桎梏，随后又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脸颊。
“嗯。”他低声应道。
似乎是感觉到对方终于又恢复了正常，沐知将脑袋慢吞吞凑了过去，捡起最开始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那我可以去见傅前辈吗？”他眨着眼睛道，“就和他去见一面，我不会跟着他乱跑的，就算他想让我走，我也会打电话让你快点把我接走。”
敛去眼底的情绪，秦闻笙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再说吧。”
“他现在进组了，你要是过去，就只能是被我抱着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一本正经的沐小知：秦哥哥OvO
被开导后的秦猫猫：耳朵一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ute 10瓶；
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