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穿到唐朝破案>第47章 人之初(16)

  陈理:“消息是江泓亲自送来。他说, 你们问完话,孩子去陪祖母,结果晚上用膳, 江母说压根没见着孙子。”

  黎照熙:“最后看见他的仆人说,江承典是自己出门的,说是有本书落在学堂, 要回去取,学堂放假了,他想拿回来趁着假期学习。”

  欧阳意凝眉:“我们问过话就被绑走, 是他暴露了什么……”

  绑匪实在胆大包天, 这么短时间, 又绑了一个?

  陈理:“江泓说要上那六家,一家家找人。韩师兄劝他万勿冲动, 江家有来人说江母晕厥,江泓便应下韩师兄,先奔回去照料家里……”

  说着正往疏议司里头走,还没进门, 就听到里头爆发出争执声。

  嚷嚷的是沈静。

  “这都叫什么事!原来不是人牙子拐卖, 是几个兔崽子掳着人玩儿?!”

  沈静眼里都是血丝, “为什么不去把那六个兔崽子抓来?!就像上回那样, 咱一个个审,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以前丢了的孩子, 上面不在乎,外头人也就唏嘘两句,这回可是晏都护的孙儿, 咱为什么不借借力, 不是说整个官场就盯着看呢么, 咱就轰轰烈烈办了他们!”

  韩成则劝道:“我已向周侍郎讨手令,手令一到,我们就上门要人。”

  原本定下的策略是先救人再抓人,但学堂六子胆儿可真大,想来是知道他们已经暴露,还犯案,无异于向疏议司发起挑衅!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对方摊牌,疏议司便再无须顾忌什么,抓人便是。

  只是,同时逮六名官宦子弟,闹出来的动静铁定不会小。

  万一有漏网之鱼,跑出去杀人灭口,怎么办?

  欧阳意担心的也是这点。

  投鼠忌器。

  沈静撸袖子,“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

  韩成则出声训他,“你冷静点!”

  沈静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老子冷静不了!”

  他吼得太用力,声音都嘶哑了,“已经是第六个孩子了!昨天那江家少爷,是我截住他,是我哄他开口,他要是什么也没告诉我们,说不定就不会被绑走,他才多大啊,要遭这份罪。”

  别的孩子没见过面也罢,江承典却是他昨日才见的,和自家弟弟同龄,有点倔强,自尊心强,但其实内心脆弱得很,害怕大人,小心翼翼地期望得到父亲认可。

  “他犯了什么错,他不过是太信任疏议司啊,相信我们这些大人会给他主持公道啊!”说到这里,沈静眼圈都红了。

  顾枫不得不揪着沈静的衣角,“老沈!”

  见顾枫快要拉不住,齐远也过来,推搡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抓人的事,交给我罢。”

  梁柏迈步而入,一派云淡风轻。

  韩成则:“你是……”

  疏议司诸人只见阳光照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有点背光,看不清眉目,一身玄色箭袖服,宽背窄腰,英姿凛然。

  梁柏的气势一直不算温和那类,只在欧阳意面前收敛,在外都是不好接近的冷漠感。

  沈静见了他如丛林猫见了猛虎,霎时浑身的毛都软了。

  以前为隐瞒身份,欧阳意从不让丈夫和同僚碰面。

  顾枫先开了口,“我来隆重介绍,这位是梁思礼,阿意的夫君,他不仅是奉宸卫,还有个你们都猜不到的身份——大理寺推官阎罗是也。”

  说奉宸卫确实很有距离感,“阎罗”就不同了,疏议司老熟人。

  黎照熙第一个跳起来,“原来久推官夫君是阎罗?!”

  陈理捋须而叹,“真是一表人才!”

  韩成则也幽怨道:“意师妹,你可真能瞒啊!”

  除了齐鸣半信半疑,疏议司诸人都对梁柏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

  欧阳意被夸得十分尴尬,咳了两声,“夫君为了办差,需要伪装和保密,故而之前连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为化解齐鸣之前的偏见,刻意说的。

  果然齐鸣听后,脸色变了变。

  “之前以阎罗身份伪装,乃奉天后之命协助查案,案了人走,我已经不在大理寺。”梁柏简单讲了前因后果,又道,“如今梁大将军派我来此,这几日与诸位并肩作战。”

  梁柏回话得体,很快便得到疏议司众人信赖。

  江泓提过多次刑司的人来协助,都被韩成则谢绝,办案人手多,也得配合好,来的要是不对付,纯属添乱。

  阎罗就不同嘛,不仅是同行,还多次合作,虽未谋面,却有惺惺相惜之感。

  梁柏:“韩郎中放心,我这就去召集人手,以奉宸卫名义带人。今日之内,办妥此事。”

  韩成则面露喜色,“大善!”

  齐鸣更是兴奋击掌,“奉宸卫出马,相信无人敢阻挠了!”

  沈静听得两眼发光。

  奉宸卫有先斩后奏之权,如今又是奉懿旨办案,谁敢不从?别说今天无凭无据抓你家瓜儿子,就是无凭无据抄你全家亦可。逮几个小兔崽子,真是小儿科了。杀个把皇亲国戚都不带眨眼的。

  毕竟以前奉宸卫专干这种“缺德”事。

  疏议司个个拱手道谢,纷纷表达对奉宸卫的无条件信任!

  梁柏眸色微暗。

  罢,抓人拆家什么的,不过是重操旧业。

  欧阳意:“那便有劳夫君跑一趟。”哦不,逮六个人,是六趟。

  梁柏:“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欧阳意笑看他一眼,“是我多言。”

  梁柏微微扬唇,“那我去了。”

  欧阳意:“嗯。”

  梁柏:“他们所雇之人,定是穷凶极恶,你自己多加小心。”

  沈静灵光一闪,叉手行礼,“有在下保护,请梁……梁兄放心。”

  梁柏不动声色看他一眼。

  沈静粗豪野蛮,却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梁柏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自从经过卫宅的事,他便不放心欧阳意在外安全,但不能明晃晃给她派护卫,亦不愿做暗中监视妻子的事。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折中的办法——将沈静连升两级,放在妻子身边充当守卫。

  梁柏并未找沈静说过,沈静不是笨人,自己慢慢琢磨出来了。

  对方匆匆离去,不过惊鸿一瞥,沈静几乎断定,他的升迁就是久推官夫君安排的。

  齐鸣想起曾将欧阳意和江泓视为一对,大感尴尬,向欧阳意道歉:“意师妹,今日见过思礼兄,方知眼见为实,不能道听途说啊。”

  欧阳意摆手,“齐师兄是为了我好,我怎会怨你。”

  梁柏只出现片刻,不怒自威的通身气势教人难忘。

  如此英姿,怎么可能是流连花丛纵情声色之徒。

  大家都隐隐有预感,有了奉宸卫助力,学子失踪案今天就能有个了结。

  *

  崔家丧礼还在热热闹闹地办着。

  梁予信作随从打扮,带着人出现在谢娴面前时,她有一瞬间是懵的。

  崔朔兴也乖乖跟着走了。

  同时受“邀请”的还有小妾艾菁。

  有别的小妾带着孩子跑出来,却被梁予信的人拦在后院。

  另有几个小妾是站在郑良玉这边。

  一夕之间,崔家后宅已然分成两大阵营。

  谢娴脸色惨白,仿佛一夜老了十岁,一双哭得像核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院的郑良玉看,目光充满了怨毒。

  梁予信挡在二者之间,做了个请的手势,“崔夫人,狄公还等着呢,该走了。”

  谢娴母子和艾菁从后门一出来,门外已有马车候着。

  三人上了马车,梁予信亲自驱车。

  艾菁惶惶不可终日般,道:“不知狄公亲自召妾身,所为何事?”

  “这个……”梁予信并不认为她偷人是什么丢人的事,如实道,“听说是崔二爷在雍州长史来吊唁时,请求将你许给他。听说崔家不是要将未生育的妾都遣散嘛。”

  “真的吗?”艾菁像是在问梁予信,又像在问谢娴。

  老爷的棺木还停在家中,她这个当家主母就迫不及待要将他的妾赶走?

  谢娴惊惶的表情一闪而过,遣散小妾是她和阿兄秘密商议的,这不是小事,为了不落人话柄,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和借口,他们都还没想好如何办呢,怎么被外人知悉?

  难道这几天他一直躲在崔家偷听?

  谢娴一阵心悸,慌乱中下意识地目光投向儿子崔朔兴,后者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到了奉宸卫所,三人被请到不同的审讯室。

  狄仁杰亲自见了崔朔兴。

  少年原本坐着,看见狄仁杰,急忙起身便拜,“晚生见过狄公。”

  狄仁杰慈爱地看着他,招招手,“崔大公子一表人才,请坐,坐下说话。”

  崔朔兴对狄仁杰的到来十分惊讶,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啪嗒”一声,从袖中掉落一本书。

  狄仁杰瞥见书名《大理寺探案手札》。

  巧了,这是有人记录他在任大理寺寺正时办的案子,集结成册。

  书中记录了二十余个奇诡之案,层层抽丝剥茧,过程惊险刺激,不乏杜撰,但大体上是他狄仁杰经手过的案子,十分具有可读性,听说一面市就售罄。

  故事惊心动魄,但其中介绍的犯罪手法也很真实。

  崔朔兴慌忙捡起,塞回袖口,“晚生有随身携书的习惯,无论吃饭睡觉,有本书在身上才觉着安全。”

  他长得白白净净,书生气十足,一看就是常年安于室内静静读书的乖孩子。

  狄仁杰问:“你不是在准备殿试吗?”

  崔朔兴羞涩道:“圣贤书哪有狄公探案有趣。”

  狄仁杰问:“你与谢淳关系很好?”

  崔朔兴道:“实不相瞒,家父对家里并不过问,从小就是舅舅给我开蒙,舅舅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家父多得多。在我心里,他与亲爹无异。”

  狄仁杰眉心一皱,“可是谢淳杀了你爹。”

  崔朔兴大惊失色,随后愣在原地好久。

  少年颤抖着身体,声音哑了,“不是说,家父是死于意外?”

  狄仁杰:“那是我的障眼法。你看过记录我探案的手札,应当晓得。”

  这样也好,他不需要多作解释。

  崔朔兴呆住了。

  良久,少年方缓过神,喃喃道:“怎、怎么可能?他是我的亲舅舅啊。”

  狄仁杰道:“所以,我的问题还请崔公子仔细回答。请问,崔县令死前,你可曾见过谢淳?我已去信洛阳长史府,谢淳最近是否有告假,很快就有答案。”

  崔朔兴:“这半月来都不曾见过,直到家父出事,舅舅才回来帮忙。”

  □□,其实也不需要亲自出现。

  狄仁杰换了个话题问:“那你可知崔县令有休妻打算?”

  崔朔兴对此事似乎很气愤,“我自小背负清河崔氏的责任,勤学苦读,只为一朝考取功名,向世人证明我崔氏名门。娘亦恪守本分,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狄仁杰:“崔县令休妻的计划,一直瞒着你们?”

  崔朔兴眼眶发红,大为伤心,“为人子者不宜议父,但娘亲和我自认没有对不住崔家的地方,反倒是家父他自己……”

  崔朔兴沉默下去。

  狄仁杰明白,休了谢娴,夺去她主母之位,也等于夺去崔朔兴嫡长子身份。

  崔朔兴身上有着一股清河崔氏嫡系的傲气,若他失去这个引以为荣的身份,这些年的努力等于失去倚仗,这么多年的付出变成笑话。

  狄仁杰起身,“谢淳那边只差签字画押,你在此稍坐,崔县令的事很快有结论。”

  崔朔兴闻言,身形晃了一下,目光落在袖口露出的一截书上,缓缓朝狄仁杰施了一礼。

  谢淳在走廊尽头的审讯室,一进去就能听见他的咆哮声。

  “崔友沃自己作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是雍州府的人吗?好大胆子,私拿朝廷命官,知不知你犯了大唐律法!”

  “是谁想栽赃老子,想得美!拿出证据来!”

  “死小子,看你年纪轻轻,胆子挺大?!”

  “洛州长史还在等我复命,信不信过两日,长史就会来要人!”

  “说,你们受了谁的指使?”

  “想上刑,呵,老子乃洛阳司法参军,岂会怕你们这点小小伎俩!”

  “闭嘴吧你。”梁予信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还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呢,嘴里别总不干不净的。告诉你无妨,这里既不是雍州府,也不是万年县。”

  谢淳:“那你们是……”

  梁予信勾唇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这里是奉宸卫卫所,在下呢,是奉宸卫五品参军,我姓梁,按理,你该称呼我一声上官。”

  谢淳懵了,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是五品参军,而他混迹半生,还是个七品的司法参军。

  谢淳的嚣张气焰登时全消,愣愣道:“你、你们说我杀人,有证据吗?”

  梁予信闲闲抱胸,“我们在洛阳黑市也有眼线,已经派人去洛阳了,证据很快就有。”

  谢淳闻言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