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穿到唐朝破案>第43章 人之初(12)

  顾枫是第一次见江泓。

  对于这位欧阳意的原身初恋, 一直挺好奇,今天可算见着真人。

  白玉般的面庞,眉眼清隽, 相貌极佳,微风拂过,衣带飘飘, 真真是如玉君子。

  不过面色发白,阳刚不足,阴柔有余。

  少年成名, 为官多年, 必是殚精竭虑, 把身体熬坏了。

  阴柔?她心里咂么两遍这个形容词,忽然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江承典起身喊声“爹爹”, 江泓却并不理他,自顾与疏议司诸人打招呼。

  孩子只好乖乖缩在一旁,抿着小嘴,落寞又可怜。

  刑部一位三品尚书、二位四品侍郎, 下设五司, 每司长官居五品郎中。

  对疏议司诸人来说, 江泓相当于隔壁部门的总经理。

  这层关系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不能太生疏也不宜太亲近。

  听完齐鸣介绍,江泓扭头, 严肃地看着江承典,怒道:“逆子,过来!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晏斯的人, 当日他可有提起什么特别的事, 或说吃了酒要去哪儿, 给我一一道来!”

  江承典被骂得脸都憋红了,始终不敢迈步靠近父亲。

  疏议司诸人却是心中微讶,听其称呼“晏斯”,暗道原来江泓已知道了。

  江泓面色不愉,宽袖下的双拳缓缓收紧,闪过一抹沉沉的阴冷之色。

  江承典更怕了,不由抽泣。

  不哭还好,一哭江泓更来气,瞥儿子一眼,喝道:“废物,不许哭。”

  江承典心中委屈,哭得更大声,边哭还边抬手拭泪。

  如此动作,袖子自然往上缩了一截。

  匆匆擦泪后,他意外地瞥见欧阳意看着自己手腕的眼神。

  少年一怔,随即扯扯衣袖,盖住手臂的伤。

  动作微颤,难掩慌张。

  孩子哭的肝肠寸断,难以自控,眼看问不出什么,齐鸣摇摇头,道:“罢了,些许琐事,我去学堂了解也是一样的。”

  江泓适时地用眼神召唤老仆,让其将孩子带出去。

  他是严父,可不想看这小子继续在同僚面前丢人现眼。

  然后主动对齐鸣说:“请转告韩郎中,这两日疏议司但有需要,随时找我便是。”

  齐鸣躬身叉手行礼,“多谢江郎中。”

  欧阳意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微微颔首,神情疏离。

  但江泓却好像十分满意,露出笑容,“意妹妹,改日我再到疏议司拜访。”

  说话这刻,神色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讨好的样子,目光灼灼,夹杂求而不得的爱恋,语气中惊喜温柔,不知是因着急赶路还是看见初恋激动,脸颊泛起病态的嫣红。

  欧阳意的假笑都不由滞了滞。

  这是办公场合啊喂。

  一边是哭得昏天暗地的儿子,一边是温文尔雅示爱的父亲。

  一股奇奇怪怪的气氛在堂内弥漫,连沈静都感受到。

  直到转身离去前,江泓的笑意下还带着一丝不舍,视线都不曾离开过她。

  送走江家父子,齐鸣道:“我说意师妹,不是师兄说,真不知当年欧阳伯父怎么想的,我看江郎中不错,怎么就和他退婚呢。”

  江泓有才有貌,谈吐斯文,彬彬有礼,既不摆官架子,也没有因盘问其子迁怒于他们,真是谦谦君子啊。

  比起意师妹的夫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齐鸣兀自感慨:“早有耳闻江郎中夫人死后,多年未娶,一人抚养儿子,也难怪对儿子严厉了些,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不望子成龙呢。”

  “外面的人都说江郎中用情至深,怀念亡妻,以至积郁成疾。可我刚刚仔细看他对你……他多年未娶,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你……”

  欧阳意:……

  沈静想也不想,出声打断,“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久推官是有夫君的!”

  齐鸣反驳,“梁思礼那厮怎比得上江泓。”

  欧阳意马上听出齐鸣话里的意思,“我托师兄去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顾枫马上凑过来,“打听什么事?”

  “梁思礼他……”

  齐鸣有些难以开口。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缘,可齐鸣实在不忍心小师妹被渣男骗婚,因此陷入两难,打听到梁思礼的品行后一直迟迟不敢告诉欧阳意。

  “外面说思礼如何?”

  “他们都说……你夫君梁思礼……颇好色,常年流连花巷。本朝有明规,朝廷官员不得进入烟花之地,梁思礼因为屡次违规,被革去奉宸卫参军之职,如今虽在奉宸卫办事,却还是白身……”

  齐鸣在长安土生土长,是长安百事通,他打听回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欧阳意一颗心缓缓下沉。

  沈静眼睛瞪大了,“我可是见过久推官夫君的,仪表堂堂,办事极有章法,他怎么会好色误事……”

  顾枫喃喃,“梁妈妈那么顾家,不像是色胚啊……”

  沈静灵光一闪,替梁柏辩解道:“不对,人家可是御前办差、天子近臣,天后不会看走眼的,那些好色的传闻定是误会!”

  欧阳意尴尬,“什么天子近臣,老沈莫夸海口。”

  沈静嘿嘿挠头,脑子里却是忽然开窍的感觉——

  官职连升两级,从粗鄙牢头一跃成为受人敬重的疏议司推官,背后没有人帮他一把是不可能做到的。

  入职前,周兴单独找他说话。

  除了交代“好好办差”的场面话,还很隐晦地试探他是否朝中有人。

  蛤?他要是“朝中有人”,还至于在大牢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呆了十年而寸步未进?!

  外人都以为沈静的提拔是受到周兴赏识。

  只他心里清楚,并非如此。

  总觉得,久推官的那位奉宸卫夫君,很不简单。

  若真是他背后助力,其意图就好猜了,就比如现在——

  有他在,欧阳意不用骑马,而是悠然坐上沈静的小马车。

  沈静在前驱车,欧阳意掀帘问道:“老沈,你真觉得我夫君不是好色之徒?”

  “我看大牢十余年什么人没见过。”

  沈静自信地拍胸脯。

  “赌徒常年耽于暗室,他们的眼睛是死的,但他们的手指灵活,因为要摇色子。好色之徒呢,眼睛是活的,因他们总爱乱瞟,但酒色伤身,色字头上一把刀,沾了色,武功基本就废了。”

  沈静很笃定道:“我看梁兄武功高强,打趴一圈的东宫侍卫眼睛都不带眨的……久推官,你信我,梁兄绝不可能好色!”

  欧阳意:……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顾枫笑道:“老沈,你可以嘛!”

  见他看人很有一套,欧阳意又问:“那你觉得江承典怎么样?”

  “江承典虽看着外强中干,却不是那种唯唯诺诺、别人说怎样就怎样的,他极有主见,否则也不会胆大妄为约晏斯喝酒。他没撒谎的胆子。表现得再老成,也只是个孩子。”

  沈静边驱车边道,“可怜被家里看得紧。他老子连吹糖人都不曾给他买过。”

  “但他说喜欢上学,这点值得怀疑。”

  “何以见得?”

  “晏斯是中途插班进来的学生,别看孩子少不更事,都有自己的圈子,像晏斯这样的新人被排挤很正常。偏偏江承典与晏斯交好。”

  “所以他们是同一类人?”

  “我看见江承典身上有淤青。”

  被排挤、被欺负,不敢回家跟大人说,只能默默承受。

  沈静这会儿功夫也品出不对劲,表情变得沉重。

  ……

  三人出了应仙巷,郁郁之际,闻到一股香味。

  顾枫眼睛一亮,“藤椒炸鸡!”

  沈静抽动鼻翼,边道:“好像是在那儿。”

  顾枫点点头,带着马车循香而至。

  大约十几步后,三人到了藤椒炸鸡的摊子前。

  这个摊子很小,但陆续有客人,要上一块藤椒炸鸡,吃得有滋有味。

  摊主是个妇人,荆钗布裙,身旁挨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巷子有穿堂风,娃娃被紧紧裹在大棉袄里,露出个小脑袋,冻得小脸通红。

  那妇人与陈理眉眼有七分相像,八成就是陈理的妹妹陈语。

  顾枫笑道:“我去看看。”

  “这是藤椒炸鸡怎么卖?”

  “鸡腿八文、鸡架五文。”

  “鸡腿鸡架各来三份。”

  合计三十九文钱,这可是笔大生意。

  陈语一愣,生怕听错了,有些忐忑道:“瞧着客官是新客,第一次就买这么多,要不,您先买一份?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顾枫数出一串铜钱往桌上一放,“我们人多!”

  来了一位豪客,而且不像找茬的样子,妇人终于露出喜色,“好嘞。”

  隔着油纸还有点微烫,顾枫迫不及待啃一口鸡腿,香、麻、脆,略有嚼劲,味道完全继承了她的手艺。

  顾枫有些小得意,说道:“这味道真绝!”

  欧阳意矜持地啃鸡肋骨,颇有现代啃肯爷爷吮指原味鸡的感觉。

  沈静也边吃边竖大拇指。

  陈语羞涩,“承蒙夸赞,这是一位朋友给的菜谱,不是我独创。”

  “原来如此。”顾枫睁眼说瞎话道,“你这位朋友厉害!”

  沈静砸吧砸吧嘴,“这时候要是有两口烧酒搭配,就更绝了。”

  可惜他们正在查案,不宜饮酒。

  顾枫看了看锅里还剩下不多的藤椒鸡腿鸡肋,豪爽道:“把这些包起来,我全要了。”

  陈语先是惊讶,接着大喜,忙取出油纸包裹。

  她动作麻利,又快又稳,全包好了给顾枫,说:“这里有三个鸡腿五个鸡架,其中一个鸡架太小,本来只打算卖三文,客官一口气买这么多,这小鸡架就送您了。我收三个鸡腿四个鸡架的钱就好。”

  顾枫也不客气,照单收下,付了一串铜钱,叉手道:“老板性子爽利,我喜欢。那就多谢了。”

  陈语回施一礼,“应该我多谢客官才是。”

  这还不到中午就可以收摊带孩子回家了。

  顾枫伸手摸摸小娃娃的脸,孩子的皮肤又软又滑,手感极佳,她又忍不住捏了一把,笑道:“你这娃儿可爱得紧,只是你边顾摊子边照看他么?他爹呢?”

  像是提及伤心事,陈语默然。

  半晌,才有些尴尬地说:“孩子爹忙,我一个人顾得过来。”

  顾枫“哦”了声,不再细问,之后告辞离去。

  *

  南安王府。

  李匡:“你说晏德达孙子失踪的案子,刑司也参与进来?”

  身着中书舍人朝服的官员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天后已让中书省诏旨制敕、玺书表章,懿旨很快发到刑部张楚金张尚书手上。”

  李匡喝了口茶,讥诮道,“张楚金真是一根筋,周兴既然早已把案子交给疏议司,何必让刑司来分一杯羹?”

  谁也不能来抢久推官的功劳。

  朝廷里谁人不知南安王对久推官一片痴心,中书舍人含糊道:“张尚书也是为了尽早破案。”

  “有久推官在,用不着别人。”

  “王爷说的是。”

  李匡慢悠悠起身,送走客人,一名侍卫从暗处出来。

  “听闻是张尚书看中刑司新来的郎中江泓,想给他在天后面前施展的机会。张尚书应该不知道这位郎中与久推官是青梅竹马。”

  提起江泓,李匡就一阵胸闷。

  “什么青梅竹马!”李匡挥袖扫落茶盏,一片噼里啪啦的响,指着地上半跪的侍卫,阴沉沉道,“去,给我查查他的底细!”

  江泓此时出现在欧阳意面前,还当上刑司郎中,明着是想和青梅竹马再续前缘。

  但暗地里做什么,谁又知道呢?

  *

  来崔家吊唁的人来得比梁予信预料得早,也比预料中更多。

  崔家门庭若市,要不是门口挂着白幡,不知道的还以为崔家有喜呢。

  吊唁宾客中不乏武人,以免被发现,梁予信便从梁上下来,他粗布麻衣服,作仆从装扮,四处偷听了些八卦,又偷吃了招待客人的点心后,大摇大摆出了崔府。

  只做一日的梁上君子,收获已足够了。

  狄仁杰坐下,梁予信飞快地说起来。

  一、崔友沃私库有巨额钱财。

  这些大都来自长安商贾和求人办事者的孝敬。

  库房中有账册和书信为证。

  二、崔家后宅并不像表面那么混乱。

  除了郑良玉,所有女人包括谢娴都心怀鬼胎,靠近崔友沃都是有目的的,有的为了钱财,有的为了家里生意,有的为了给兄弟谋仕途。

  崔友沃也都知道她们的心思,能帮就帮,出手大方,从不计较。

  因此后宅小妾们都各安其所,偶有争执,大部分还是本本分分的。

  下人们也很感恩崔友沃。

  有几个下人的家人犯事,都是崔友沃亲自出面替他们摆平。

  逢年过节,下人们都能拿到红包,差事办得好的,也都有赏。

  总的来说,崔友沃为人不错,不可能有仇人。

  三、崔友沃的确动过休妻的念头。

  此事,他私下和郑良玉以及另一名正受宠的小妾说过。

  梁予信笃定地道:“我觉得应该好好查查谢娴。她身为主母,一旦被休,可就什么都没了,她有动机,也有财力□□。”

  狄仁杰思忖片刻,方道:“谢娴终归是后宅女子,如何与黑蝠团搭上。”

  “我们这次要找的幕后真凶,应该是有颇有心机,但平日却表现得胆小怕事,只在特定情形下变得心狠手辣之人。”

  这等于变相否定了梁予信的想法。

  少年撇撇嘴,有点丧气。

  狄仁杰目露笑意,“但小梁参军说的也不全错。”

  梁予信:“?”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呀~~~

  更文频率改日更,尽快完结,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