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 起来喂猪了！”
“孩子他爸，那孩子昨天从树上摔下来了，摔到了脑袋, 在床上躺着呢！”
“从树上摔下来？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姑娘家就该温柔贤淑，那么皮以后长大了找不到好夫家！”
殷莱从梦境中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肉花花的猪屁股在自己面前扭动。
“……”
“下来！”
梦貘咬着半截竹子, 扭着看不见的脖子, 四脚并用从床上跳了下来。
【被发现了！】
殷莱没好气地把它拎起来:“不是不爱吃东西？”
【牙痒痒啊！】
“所以你就到我空间里偷竹子？”殷莱微眯双眼，梦貘两眼朝头顶翻, 装瞎的本事一流。
忽而, 殷莱想到什么, 问它:“我昨晚做噩梦了吗？”
梦貘叼着竹子磨牙齿, 磨了半天牙齿也没什么变化, 就图个心里安慰:【没有啊！】
【你做噩梦了？】梦貘转过圆滚滚的身体, 【不可能，你要是做梦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怕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殷莱:“什么意思？”
【做梦本来就是脑细胞在大脑神经休息的时候进行的微弱刺激，你如果心理不惦记, 是不可梦到的, 不过呢一种是潜意识, 一种是表意识, 潜意识的梦你醒来越久忘得越干净，记得越清楚的都是表意识, 也就是你半梦半醒的时候自己幻想的。】
殷莱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眼睛瞪了瞪。
“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在脑子里想的噩梦？”
【谁知道呢？殷莱, 不过说你，真没有年轻美少女的活力，老这么死气沉沉的，难怪会有不好的想法。】
法娜从戒指里出来，之前的陨石她已经弄出了结果。
【清除了表面的污染物质，但是陨石中含有的辐射依旧很强，不能做外壳使用。】
殷莱刚有点失望，法娜继续说:【我把陨石用在了机甲的反射弹道上。】
法娜将陨石改造安装到了机甲的反射弹道上，改装过得机甲里面有了陨石加持，射出的子弹可选择为辐射弹，高强度的辐射放射物质超过了光弹的一百倍，可以在瞬间毁灭掉一座小岛。
【好厉害啊！法娜，真有你的！】小洁竖起大拇指。
法娜扶了扶眼镜框:【我自己设计的也很开心……】她又说，【这个辐射弹只有你能用，在阀门打开的一瞬间需要注入大量的精神力，否则高辐射会让一切受到污染，不是必要情况，尽量不要使用。】
殷莱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殷莱，我们到喽！”莱茵哈特来敲殷莱的房门。
巨大的遮光板降下，飞船抵达了中央星。
距离他们出发过去了二十七天，中央星飘着鹅毛大雪，军方的接送人员将学生们先送回了军校，并统一嘱咐地坎星上的一切属于军事机密，不允许外泄。
“殷莱呢，她不回去吗？”有个女生看向坐在里面后排靠窗的殷莱。
旁边的男生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傻不傻，人家是顾问，当然要去报道了。”
女生讳莫如深地点点头。他们都是同一届的学生，但总感觉殷莱已经和他们划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大道。
殷莱跟着中将他们去到中央机构，接见他们的是殷莱没见过的大胡子，对方衣装戎武，衣服上排满徽章，颇有威严。
“你们在地坎星的事，中央已经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地坎星交给我们一队接手，辛苦你们了。”那人说着宽慰的话，下巴始终昂着，眼里看不到友善。
中将的态度也不遑多让。
“是总统的命令吗？”
两个人鞋尖相对，谁也不落下风。
“当然，不论是军事力量还是脑子，我都比你有用的多。”那人讥讽道，“布雷特霍特，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中将捏紧拳头，维克多担心他要闹事，在旁边战战兢兢地，随时准备着将中将拦下来。
好在中将并没有打算发作，他像憋了鼓气，缓缓吐出一个“好”，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殷莱见状也不知道自己该留下来还是一起离开。
“你是那个军校的顾问？”那人居上而下地睨着殷莱。
殷莱回过头，对上那人的目光，那目光如同暗夜里的河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戏谑，轻蔑，这些都没有，只有冷漠。
“年纪小，但是很有本事，毕业了吗？”
殷莱:“还没有。”
那人:“等你毕业，你可以考虑一下。”
殷莱不喜欢对方的眼神，微微颔首示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的走廊上，维克多和几个军人跟在中将后面还没走远。
“元帅太欺负人了，亏我们还救了他儿子！”
“当初如果不是那件事，中将你现在也应该当上元帅了，看不起谁啊！”
维克多出声阻止他们:“够了，想嚼舌根回去，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军人讪讪地闭上嘴，脸上仍是不服气的表情。
殷莱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人是莱茵提瑞克。
中将捏着眉心朝他们摆摆手，转头看见了殷莱，脸色好了许多:“你还没回去吗？”
殷莱说:“我还有一些事要告诉总统。”
中将脱下军帽表示尊敬:“好，那我们先走了，这次真的谢谢你，不是你，我们都回不来。”
“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相比于莱茵提瑞克那样的，殷莱发现她还是更喜欢和中将这样没什么心眼的人接触。
中将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人出现叫住了殷莱。
男人穿着和邱赫同类型的制服，应该是文员的工作服:“殷小姐，这边请。”
殷莱跟着那人坐电梯，来到了上次来过的总统办公室。
总统正在开视频会议，椅子升在高空，靠椅上带着全息眼镜的就是总统。
殷莱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会议结束，高空的椅子转了下来。
总统摘掉眼镜:“来了。”
还是一贯和蔼可亲的样子。
“总统好。”
总统点开智脑程序:“我都收到消息了，你这次的表现很好，邱赫找到了一个宝贝，我想找个机会为你颁发奖章，你有时间吗？”
殷莱婉拒道:“我不是为了那个，奖章和名誉对我来说不重要。”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关于你上次的机甲图纸，军方已经决定投入使用，至于莱茵斯特的事情还需要处理一段时间。”
殷莱点点头:“谢谢。”
稍顿片刻，总统没有去做别的事情，殷莱看在眼里，于是主动说起自己在地坎星的发现。
“总统，我们在地坎星的地底发现了大型变异生物，那些变异生物的样子非常恐怖，完全不是正常的变异，我在外出寻找能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总统左边的眉毛轻挑，似乎并不意外:“有什么发现？”
殷莱知道他们一定把在地坎星发生的事□□无巨细地上报给总统，包括她离开去找能源的事情。
“我在地底发现了大裂缝的源头，那里的石块全部变异，这是我采集的样本。”说着殷莱把东西递给总统。
总统眼前一亮，将殷莱送过来的东西放在手上自习端详。
除了变异的石头样本，殷莱还拿了一点点陨石的外部覆盖的火山灰。
“火山灰有强烈的放射性物质残留，大概有什么东西砸到地面，形成了大裂缝。”
殷莱说的话半真半假。
总统笑了笑，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看着极其温柔:“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这些结果对我们很重要。”
总统没有问她怎么一个人进入到地底的，也没有问她怎么发现的那些变异岩石，这份信任让殷莱对他的好感大大提升。
“对了总统，我想，关于我的能力，可以对外隐瞒吗？我不想出风头。”
“当然，这些都是必须的，我们会以你的个人意志优先。”总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以后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总统让邱赫把殷莱送回去。
一个月不见，邱赫瘦了一些，看到殷莱之后格外激动。
“我都听说了，英雄出少年啊！”邱赫欣慰地夸奖道。
殷莱:“邱叔叔，你别打趣我了。”
简单的寒暄了两句，邱赫突然语重心长地和殷莱说道:“小莱啊，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殷莱:“邱叔叔你说。”
邱赫嘴唇蠕动了几下，末了把视线挪开:“关于莱茵斯特的事情……”
殷莱有种不好的预感。
“军方在上个礼拜就查到了有关你之前说的那件事……”邱赫道，“不知道是他太过自负还是信任自己家里的安全防御，我们在他家里找到的手稿的确证明前后有至少两个人以他的名义设计图纸，我们找到那两个人，他们也坦诚莱茵斯特从最开始就没有设计天赋，至于你说的那个叫法娜阿列克的，我们找到了她的家属，在她的智脑端找到了几乎一样的金星号以及数十个机甲设计图纸，都是莱茵斯特曾经发表过的。”
殷莱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如果只是这一点，邱赫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
“你也知道，莱茵家族的势力庞大虽然我们有证据，但是常务会的部分领导和贵族们都不赞成我们处决莱茵斯特，大概率，我们最多只能将他的产业充公，给予行政处罚……”
殷莱的脸色沉了下来。
邱赫有些羞愧，他们答应过殷莱要解决莱茵斯特的事情，可没想到那些贵族和富人沆瀣一气，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联邦必须考虑他们的意见。
相比之下，殷莱孤军一人，根本没有和那些人抗衡的筹码。
邱赫说的委婉，但殷莱听得懂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邱叔叔，麻烦你们了。”殷莱道。
邱赫再次表示抱歉。
“你也别太悲观，莱茵斯特虽然才九十六岁，但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老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说不定哪天暴毙或是心梗猝死也是有可能的。”邱赫试着安慰殷莱。
殷莱抿着嘴:“没关系邱叔叔，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自己会解决的。”
她嘴上说着没关系，脸上的表情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殷莱没有笑意。
听到这句话，邱赫只是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殷莱沉默片刻。
“我知道。”
夜晚的中央星看守所。
浓雾裹挟着黄色的路灯，浮灰和粉尘在雾蒙蒙的晕光中游动着。
墙上的精神力检测仪倏地升到了顶点，即将突破的鸣叫声又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哑火。
走廊上巡逻的机器巡警，红外线交错成无数道射线扫射着，偏偏漏掉了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莱茵斯特躺在床上休息。
在这冰凉的看守所里，他的房间竟像是五星酒店的豪华包间一般，光脑，红绒皮沙发，订制软床应有尽有，知道的知道他是进了看守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自己家里。
莱茵斯特很有信心，中央不敢拿他怎么样，金星之家和上层社会牵连颇深，不说他常务会，就是富人和贵族那里，他们也没办法交待。
即便如此，他也睡得不踏实。
他近来总会想起法娜阿列克。
那个女人死了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莱茵斯特坐起来，操纵着机器管家送来药片和饮用水。
究竟是为什么中央会突然查到他过去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举报，中央借题发挥！
他这些年势力越来越大，中央难免忌惮。当初他就应该把阿列克家的那些臭虫平民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才对。
这么想着，莱茵斯特服下了安眠药。
“吃了药，真的会睡得好吗？”
莱茵斯特:“？”
他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
玻璃制的门外面站着一个少女。
“你怎么在这里？看守所允许人进到里面探视吗？”莱茵斯特问她。
殷莱问他:“吃了药，真的会睡得安稳吗？”
少女的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极为空洞默然，莱茵斯特莫名地感觉到自己有点犯怵，在这个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女孩面前。
莱茵斯特注视着她:“你不叫法娜阿列克吧？你叫殷莱，我派人调查过你，你是一个平民对吗？”莱茵斯特的眼底多了几分讥讽，“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接近我？法娜阿列克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配知道吗？”殷莱眯起双眼。
莱茵斯特并不恼怒，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你想为那个女人报仇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他大概能猜出来少女怎么找上自己的，肯定是法娜遗留下来的手稿，那些手稿都被他以自己的名义拿来主义地发表出去，少女自然会将法娜的死和自己联系上。
“年轻气盛啊……你的父母都是平民，不堪一击，他们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刚刚还门外的殷莱站在了他的面前。
饶是莱茵斯特见识过再大的风浪，也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
莱茵斯特倒在床上，皱纹横生的手指着殷莱，眼睛也努力睁大着，仿佛想看清楚眼前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人类。
殷莱没有回答他，眸子里充满了冰霜。
下一秒，莱茵斯特感觉到脖子被人紧紧勒住，他无法呼吸，浑身的力气在慢慢散去。
“你就是这么掐死她的吧！”
冰冷的话语撞进莱茵斯特的耳朵里，他没有神采的瞳孔颤了颤。
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发生在那场雨夜的谋杀，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为什么……
会知道。
第二天，莱茵斯特猝死的消息传遍了联邦。
教室里到处是议论这件事的。
“莱茵大师死了？我的天哪！”
“什么莱茵大师，联邦都曝光出他的设计是找的抢手了，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偶像了！”
“会不会是谋杀？我听我舅舅说，元帅在上面压着，中央拿他没办法，不能定罪呢，会不会是……”女同学做了个噶脖子的动作，像在暗示什么。
“这可不禁瞎说，小心被别人听到！”
“怎么可能，你看新闻上都说了，经法医检查全身上下没有伤痕，没有中毒迹象，精神识海损坏，就是猝死了啊，别阴谋论了，我现在啊，有新的偶像！”
“谁啊谁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远星的设计师阿列克？”
“没错，这段时间阿列克又放出了好几个作品，他的设计完全不输给年轻时的莱茵斯特的那些作品，而且他的设计都蕴含着人文关怀，上次的课卢老师还着重夸奖了他的作品，和我的看法不谋而合。”
男同学点开智脑登上星网，他们嘴里的阿列克前阵子刚开通了社交门户账号，地下已经有一堆设计师过去喊恭喜攀关系了。
“我也很喜欢阿列克哎……”
几个同学说说笑笑着，殷莱从他们旁边走过。
其中一个男生叫住她:“哎，殷莱！”
殷莱转过身来。
那人对上殷莱生人勿近的脸，半点想跟她套近乎的想法都没有，但碍于自己是课代表，该做的工作还得做:“你的测试进度落后了，还有一个礼拜放假了，你别忘了补上。”
嘴上这么说，男生心里却觉得殷莱指定是补不上的，差那么多分，全校垫底，真是有够丢人的！
“好，我知道了。”说完，殷莱转身离开。
“啧，真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干什么，本来就是平民还不努力，给我们班拖后腿。”
男生摆摆手:“算了，我们少和她来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