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一靠近,他立刻警惕的睁开了眼睛,起身和苏灼拉开了距离。
苏灼扫了眼他的手腕,细细瘦瘦的,上面并没有代表任务者的腕表。
季博明被他的视线打量的十分不舒服,一看苏灼的腕表就知道了。
“任务者?”
苏灼点点头,“你的呢?”
“你可以选择掩藏,进入副本后这么粗心大意,你怎么活下来的,这已经不是新人本了。”
季博明的语气十分嫌弃,他莫名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人哪怕是很菜的任务者,也对他没什么威胁,又缩回草垛旁睡觉了。
“留着还能区分队友啊。”
话虽如此,苏灼打开腕表,找到隐藏开关后点了隐藏,腕表果然在手上消失了,空荡荡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是这样?被人打了?”
原本苏灼是这么怀疑的,但是跟季博明一说话,他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季博明:“……你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够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别人我可不管,这不是跟你有眼缘嘛。”
手按在隐藏的腕表的位置,则会浮现一块缩小的光屏,比起之前的确隐蔽许多。
【现在为B级副本:在某天,平场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里的人白天是人,晚上则会变成肆虐的怪物收割生命……】
【收集艾德里的灵魂碎片0/6(未完成)】
【关闭连接之门(未完成)】
B级?
苏灼拧眉,太阳渐落,睡饱了的季博明打了个哈欠,起身往村里走,苏灼连忙跟了上去。
“还有其他的任务者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又不像你傻乎乎的撞过来,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经验。”季博明低声吐槽,“行走的肥羊。”
苏灼:“……”
请在心里腹诽,不然我听得见。
村庄比较偏僻与落后,相比较于大城市的繁华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苏灼和季博明一进去便受到了路边婆婆们的注意,她们一边看着苏灼一边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季博明不动声色跟苏灼拉开了距离,余光看到苏灼没跟上来,黑着脸回身拽住了苏灼向前走。
“是那个被诅咒的孩子啊……”
“今天也被教训了……”
“他居然还敢把外人带进来!”
“真奇怪啊……”
老婆婆们的窃窃私语像伸着口器的蚊子在嗡嗡作响。
季博明住在旅馆里,苏灼也开了个房间。
旅馆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旅馆,而是民宿。
这里没有发展旅游业,来的外人也很少,并没有旅馆,苏灼现在住进去的这家家里楼上空了一层,可以把整层租给苏灼使用。
而其中一间卧室则是已经被季博明租了。
在房间休整一番后,苏灼下午时首先去了这里的寺庙参观。
风景还是挺不错的,不过这方面苏灼没太关注,居然没认出来寺庙里供奉的是哪个神仙。
也不知道到了夜晚,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苏灼上了香,下山后在村子里转了转,那些路边老人的视线如影随形的盯着苏灼,很是渗人。
晚上时,和苏灼平常所见的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陷入梦乡,马路上田野间基本没什么人的情况不同,但是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怪物满街跑,从楼上的窗户处可以看见外面很多手电筒的光在乱晃,不知道在做什么。
苏灼有些疑惑,去了季博明的房间。
季博明没锁门,他正拿着个望远镜在观察那些人在干什么,苏灼进入他的房间他表情都没动一下。
“你知道晚上多久才会变成怪物吗?半夜十二点之类的?”
“不是,”季博明看到他们应该是在找人,“虽然这本来应该是你自己探索的事情,不过告诉你也没事,每周日晚上十二点,他们全部都会变成怪物,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会变得非常暴力嗜血,不过一周才一次,现在主要是调查线索。”
“艾德里的和连接之门的?”苏灼好奇道,“你来了多久了。”
“如果你是今天才到的话,我也只比你早一个星期。”
外面嘈杂的喊声越来越大了,旁边传来了敲门声,想来是找到这里住的人的家了。
“我们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嗯。”
出去前楼下的房间是黑暗的,外面却到处亮着灯,有不少人打着手电筒在田野间山林间寻找。
听一个阿姨说,一个名叫马莉莉的女孩子失踪了,大家都在帮忙找人。
没一会儿人在山林里找到了,苏灼们也在旁边,苏灼看到那个女孩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看起来已经死掉了。
就这么躺在草丛里,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丧失了所有生气。
她母亲忍着悲痛倾听了她的心跳,马上喜极而泣,露出了振奋的表情。
“莉莉还活着!马上叫医生过来!”
“我们先把她带回家。”
“好。”
之后,得来的却是噩耗。
死亡就像是瘟疫,只要有个源头,便飞快地朝四处蔓延。
从马莉莉开始,听说被找回来后立刻找了医生来诊治,得到的结果是贫血。在几天之后,只是贫血的马莉莉死了。
「贫血」是正确的说法。
即使苏灼非常怀疑这个结论的正确性,在这种没有明显外伤和内伤却凭空消失了大量血液的情况下,能给出的也只有贫血的诊断结果。
苏灼更奇怪的是,平场村的居民,居然会死?
这一点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谜题在马莉莉的葬礼举行之后,揭开了答案。
原因是楼下的人受到了袭击。
普通人大概无法感知到,苏灼却因为常年并不太稳定的生活而练就了不错的直觉,往往能在危险靠近时发现。
因此把袭击毫无反抗的房主的家伙抓个正着。
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的脸,战斗力也很让人捉急,季博明单靠身体素质直接把她控制住——
明明季博明看起来还是个豆芽菜少年,风一吹就会倒。
这个偷袭房东的人是个中年女人,有一张不认识的脸,此刻脸色惨白,指甲奇长无比,还十分的锋利,反抗时在地上留下了道道抓痕。
她完全无法进行交谈,像是已经丧失了人性。
季博明假做无力,女人立刻寻到机会,一举挣开季博明逃跑了。
房东脖子上被坚硬的指甲划了一道,正在流血,苏灼给他包扎了,女人跑的时候他悠然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没去追。
“留她有用?”
“引大的过来。”
他都在这一个星期了,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变化故意选的对象,现在这身份却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还有这个任务者……
其他任务者估计早就来了,此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很多时候残忍的后续是更残忍,能被爱所拯救的,寥寥无几。
苏灼有段时间没做梦了。
在原世界的时候,他基本不做梦。
工作太累,沾床就睡。
偶尔做梦了反而睡不安稳。
心里压抑的事多了,脾气便开始容易变化,喜怒无常,一点点小事能开心的不得了,也能使一整天都灰暗下来。
有时候请假休息都调节不好,只能天天忍着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去上班。
后来他死了,穿越了,有了一个恋人,叫谢钧。
在终于在一起之后,并不是苏灼想象中的梦幻场景,对方也比苏灼要强势的多——从一开始他在苏灼眼里就像个小孩,拥有小孩的一切强烈的负面情绪的人,苏灼对他忍不住的去包容。
苏灼不再想时时刻刻和他黏着在一起,也不再会对他触碰过的东西感兴趣,他在苏灼眼中不再戴着与众不同的光环,他逐渐堕落为普通人,只是情感略显偏执。
但是在苏灼眼中,他的偏执和占有欲,都是可爱到冒泡的他的一部分。
在一起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忙碌很充足也很非日常。
苏灼这次做了个普通的梦。
苏灼站在两条岔路前,一条的路牌是谢钧,一条的路牌是重生回家,后退的路也有路牌,上面的字是后悔。
在回家和谢钧的岔路口踌躇不决,然后苏灼走向了谢钧。
原本只是像个符号立在那里的谢钧,心满意足的展颜一笑。
苏灼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季博明负责,大不了一条道走到黑。
“光是这样还不够,我要你看向我的眼睛里,”修长的手指触碰着苏灼薄薄的眼皮,似乎觉得隔着温热的眼皮感受到的眼球的鼓动很令人心动,这根手指隔着眼皮描摹起眼球的形状来,“灼热,热情,渴望,焦灼,不舍得有一瞬间放开我。”
苏灼睁开眼。
在从百叶窗射进的条状阳光下,他明媚美丽的脸庞上,像深海般照不进阳光的黑色眼睛正在注视着苏灼。
充满了执着与爱意。
——当你关注一个爱你的人深情的眼睛久了,你亦会被同化。
“谢钧。”
谢钧抿唇,“苏灼,还要继续往下走吗?”
“要的。”
“是别人你也要?”
苏灼一愣,“除了你还会有谁?”
“那就在此止步吧。”
谢钧化作虚影,笑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苏灼睁开眼。
阳光照进来,刺得眼睛下意识闭了起来,分泌出生理性泪水。
这次,是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