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当日，苏离就闭了关，直接把风墨寒放养了。
他再次见到风墨寒时，已经是半年后了。
那时的风墨寒，就好像一头发了疯的小野兽，在雪镜宗的后山跟其他几个弟子打架。
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风墨寒在单方面被碾压。
此时的风墨寒脸上已经多了几块淤青，齿间还多了一丝血迹，那双恶狼一样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满是怨恨。
“你还敢用那种眼神儿看我？还真当自己是雪镜宗首尊首徒了？你也不看看，青莲上尊自从收了你当徒弟，管过你一天吗？”
“就是啊，空有名头而已。别说跟我们比了，你可是连外门弟子都没得比。我可听说，昨天有个外门弟子都引气入体了，你呢？你这身上，好像还没有任何修为痕迹吧？你该不会还没开始修炼吧？”
风墨寒的脸色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收紧了。
他要如何开始修炼？
半年了，师尊当初甩下一句冷冰冰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他不明白，既然无意教他，当初为什么还要收他！
还要害他因为这个雪镜宗首尊之徒的名号，更加给他带来无数难堪与麻烦，甚至羞辱！
这半年里，多少人在他背后说着那句话一一原来这就是雪镜宗首尊之徒啊，居然连引气入体都没有呢。
“不想死，就给我跪下求饶！遇到你可真晦气！”
他们当时跟风墨寒是一起进入试炼大会的。
眼睁睁看着这个最不顺眼的风墨寒，偏偏在试炼大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被青莲上尊看上，定为徒弟，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会眼红？
可眼红又怎么样？
那是雪镜宗首尊的徒弟，他们再眼红再嫉妒，也不能去招惹他了。
甚至还要提防他反过来找他们的麻烦。
毕竟，来宗门的路上，他们对他做的事，恐怕他一直在记着。
否则也不会还在试炼之中，就对其中一个下了手。
他们好不容易也成了内门弟子，却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已经成为首尊之徒的风墨寒，报复他们。
可渐渐的，他们却发现，风墨寒好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风光。
因为他们察觉到，连他们都一个接一个的引气入体了，风墨寒居然还没开始修炼！
后续刻意观察，他们竟然发现，青莲上尊收了他之后，根本就没管他！
经过一点点儿的试探，他们发现，他们哪怕对风墨寒做点什么，青莲上尊似乎也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就这样，他们的胆子，渐渐又大了起来。
直到今天，他们索性对那个又用那种狠毒目光看着他们的风墨寒动了手。
他们几个人，又都有了些许修为，风墨寒面对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跪下？”
风墨寒脸上的肌肉都颤动了几下，还是个少年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少年的风光，反而沉淀着一抹隐忍与冷沉。
“对啊，不然，你是想吃我的火球了？”说着，对面人的手里，就已经凝聚了一颗火球，似乎只要风墨寒拒绝，他就会直接把那火球甩到风墨寒的脸上。
“住手！”
云霄之中，传来一道冷暍。
苏离忍了又忍，实在看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出了声。
这半年来，他一直以闭关为由，不见风墨寒。
这一次，还是想出来看看状况，才出现的。
没想到，在他刻意避而不见的这半年里，风墨寒......过的这样狼狈。
他怎么忍，还能怎么忍？
这孩子都注定会被他克掉了，他已经是冷心在利用这师徒名义了，难道还要让他在被克掉之前，凄凄惨惨的度过这几年吗？
那未免太过残忍。
...算了，换种方式吧。
对他好点吧，算是一种在克死之局前，对他提前的补偿。
“青莲上尊！”
看到他的出现，对面的几个人俱是悚然一惊，慌乱了起来。
他们可没忘记，风墨寒是青莲上尊的徒弟！
难不成，这青莲上尊又想起要管他来了？
完了完了！
可惜风墨寒却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到他出现，别说上前行礼，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
只有垂在他身侧，越发收紧，骨节都发了白的拳头，说明他此时的心绪，可完全不像他的人看起来一样稳定。
苏离冷冷看了几人一圈，“你们可知道，门内弟子互残，是要受到处罚的？”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跪下了，“青莲上尊恕罪！是，是风墨寒！是他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被迫还手！”
苏离下意识地转眼看向风墨寒，却见他依旧垂着头，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苏离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刚到。
方才在云端看的清楚，明明是这几个人先找的风墨寒麻烦，他不禁转过头看向风墨寒，“你可有话辩解？”
风墨寒喉头动了动，半晌，却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苏离的眉头不禁皱紧了，抓了他的手腕就走，“你跟我过来。”
如果风墨寒自己都不开口，他又怎么替他做主？
谁曾想，他刚抓上风墨寒的手腕，一直不动的风墨寒却猛地用力将他的手甩开了，突然暴起的声音几乎是嘶喊，“青莲上尊还要再次戏弄我一个无名之辈吗！？一次难道还不够吗！？”苏离一愣，触碰到他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下意识地避开了，“为师几时戏弄过你？”
“为师？”
风墨寒冷笑一声，“青莲上尊这两个字，墨寒可万万担当不起。”
苏离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还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于是上前再次抓住了风墨寒的胳膊。
这次不等风墨寒抗拒，就强硬地抓着他上了飞剑，直奔他的星月峰。
风墨寒在他手中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没挣开。
直到落在星月峰的大殿前方，苏离才松开了风墨寒的胳膊，“你闹什么脾气？为师分明看见，是那几个人恶意羞辱你，为什么不肯说？”
风墨寒冰冷的目光扫向他，还抬手扑了扑胳膊上被他抓过的衣服褶皱，“说了又能怎样？不说又能怎样？反正，青莲上尊也从没有把我真的当成徒弟，与其如此让我占着您徒弟的名分，还不如干脆今天就将我逐出师门，免得我再碍您的眼，脏您的地儿！”
原本试图好声好气的苏离被他的样子弄得也上来了几分火气，“你！为师不过是闭关半年，几时就说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风墨寒冷笑道，“有区别吗？空挂这个名头，反而令我更难堪。你知道他们都说什么吗？他们都说，你青莲上尊当初收我为徒，是看走了眼。只是人已经收了，不好反悔，才只好晾着我。”
苏离下意识地反驳，“没有的事。”
风墨寒根本不信他，“那师尊为什么半年来，对我不闻不问，好像压根没有我这么个徒弟一样？”
“为师......”苏离顿了顿，既然已经决定在相克之前对他好一些了，便想好了措辞，“为师这半年来，闭关冲击，是在修为寸进的关键时刻，不可被外事干扰，所以无暇顾及太多。但以后不会了，从今天开始，为师会正式带你入门。”
风墨寒有些怀疑地看向他，“......真的？”
他的师尊，真的不是看不上他，当时只是错收了他？
“自然是真的。”
苏离缓缓走到他身旁，如同半年之前那次一样，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跟为师来，去后殿，让为师先看看你的伤。”
风墨寒迟疑了很久。
时间在两人的僵持间，一点儿一点过去。
终于，在苏离始终温和不变的注视下，他还是轻轻回握住了苏离的那只手，却有些不安地问道，“师尊这次，不会再突然就不理徒儿了吧？”
苏离摇了摇头，“不会了。”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在那个相克之局出现之前，都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至少让他不留遗憾。
也让他自己，弥补些许愧疚。
“师尊。”
在他身后，风墨寒终于开口了。
“嗯？”
苏离回眸，目光温和。
“师尊，徒儿之前的确没有说实话，那是因为，徒儿以为，师尊根本不在意徒儿，心里憋着一股气。”
风墨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刚才，其实不是徒儿，是他们说，我不配做师尊的徒弟，空占着好位置却在讨人嫌，徒儿气不过，便与他们争了一句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动手......是徒儿无用，丢了师尊的脸。”
苏离心里有些酸楚，他没想到风墨寒看似邪气，人却到这个时候还在考虑他的脸面，可他这个师尊，却都在做什么？
“为师知道。这半年来，是为师忽略了你。若不是为师迟迟没有教你，你也不会在他们手中被动受/=”～I/O风墨寒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师尊，是否是因为试炼大会中的事，对徒儿不喜？...其实，徒儿当时用非常手段杀人，是有原因的。”
苏离一愣，不禁转过身来看他，“你说什么？”
他当初认定风墨寒心性不善，可就是因为那件事，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好像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