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突然出现,段惊鸿也始料未及,朝后看去不见陌白,慌乱神情转瞬淡定如初。
“惊鸿,你先进来。”
闻云临发话,段惊鸿刚要进去,手臂却被安容扯住。
安容神情隐忍,眼尾泛红,咬牙说着:“跟我走......”
云临急忙起身,冲着窗外喊道:“安公子,有话好说,是我让惊鸿走的。”
见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安容不敢说实话,低声应道:“我想跟他谈谈。”
段惊鸿冷眼相对,猛然挣脱安容的手,侧过头一言不发。
他没什么好谈的,逃离只因厌烦安容,最好这辈子不再相见。
安容强忍怒气,继续说着:“你们掌门在这儿,别逼我乱说话,莫给仙尊惹麻烦。”
知他拿禁术威胁,段惊鸿不愿惹事,半晌才道:“师尊,我跟他聊聊。”
话音刚落,带着安容回了房间,见他布起结界也未多言。
房内陷入寂静,安容默不作声,段惊鸿心烦意乱,淡定坐于桌轻抿茶水。
“为何要逃?不是说好成婚吗?”
闻安容质问,段惊鸿放下茶盏,淡淡的说着:“反悔了。”
安容骤然握拳,段惊鸿越冷淡他便越怒,咬牙试探道:“若反悔直说便好,莫非你肚里不是狐狸?”
咔嚓一声,茶盏摔的粉碎,段惊鸿怒道:“与你何干?”
安容的怀疑并非初次,自己在他眼里竟这般不堪,不然为何反复询问。
仅这一句,段惊鸿便动了怒,安容不知他心思,却信了陌白的话。
他冷笑道:“怪不得要逃,原是心虚,怕几月之后生出孽种。”
“不知除了我,还有何人这般倒霉?摊上你个浪货!”
安容说的不客气,段惊鸿气的发昏,也口无遮拦:“我早说过,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你太蠢。”
“我本想利用你,让你当狗看好大门,但我反悔了。”
安容呼吸一沉,险些报出青玄的名字,咬牙问着:“我哪里不好?跟我时你不也乐在其中?”
他其实想问,青玄哪里好?竟能让段惊鸿背叛云临。
段惊鸿缓缓吐气,被气的腹间钝痛,抬眸冷道:“你是废物,在妖界也只是个妖医,能给我什么?”
安容眼眶一红,心觉原来如此,论身份他的确不如青玄。
青玄为妖界之主,身后是权力与地位,而他只是个大夫,都不及段惊鸿在赤剑宗。
紧握双拳,哑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再说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但他很想知道,段惊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段惊鸿看他半晌,忽然想到萧万钧,随口说道:“我要赤剑宗,你能给我?”
安容心内一震,越发笃定陌白的话,占领第一仙门只有青玄能办到......
骤然转身,哑声说着:“若我能给,你就是我的,不准再反悔。”
狐族狡诈善谎言,段惊鸿未放在心上,冷声道:“我答应,你可以走了。”
安容鼻间酸涩,悄然落了眼泪,缓步出了房门。
院中寒风萧瑟,门扉透出的烛火温暖昏黄,映出一个身影依旧淡定饮茶。
安容抬手拭泪,强行移开视线,心内的痛苦无人述说。
他从不知段惊鸿有此野心,还以为能跟他好生过日子,也是他窝囊什么都给不了。
忆起青玄的种种,屈辱化作难言的怒火,安容双拳紧握踏上通往妖界的路。
欲夺赤剑宗,必须坐上青玄的位置,他欲和瞿家联手扳倒君主上位。
修为不足也有办法解决,即便那药有副作用他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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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
闻得声响,段惊鸿抬眸,他见云临正站于门廊处,看向他满是关切。
云临缓步上前,夺走他手中茶盏,无奈的说着:“都凉透了,还举着作甚?”
他在窗边看了许久,见段惊鸿端着茶却一口也不喝,面上一副心事重重。
续了杯热的,云临递给他,轻声问道:“心情不佳?”
段惊鸿未接话,看向杯壁氤氲的水珠,脑中皆是安容的脸。
他说的过火了,公狐狸走时眼眶通红,可他不愿认错,是安容不信他还出言辱他。
云临看着他,也不知如何劝说,段惊鸿脾气倔,从小就是这般。
青玄见这一幕,心内已有答案,这二人定是吵架了,他与陌白的计划未出纰漏。
蛇君心情大好,悠哉的晃着尾巴,随便一扫竟掀翻了段惊鸿的茶盏。
哐当一声,段惊鸿瞬间起身躲避,看向小蛇神情不悦。
云临拍了他一下,斥责道:“若你再使坏,我就把你丢出去。”
二狗喝了他的血,好似开了灵窍,尤其那双蛇瞳灵气十足,总令他想起青玄。
段惊鸿不愿理会畜生,弯腰收拾碎片却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嗅到血腥,云临急忙去看,蹙眉说着:“也不小心点。”
说罢,寻来伤药又替他包扎,段惊鸿始终默不作声。
云临见他心事重重,忍不住劝道:“去寻他吧,你二人应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现在就去,他应该未走远,可要为师陪着?”
若是之前他不会劝,但这二人一见面,段惊鸿就成了这幅样子,心内定是有安容的。
他徒弟没表面这般绝情,只是有话不愿说,有委屈也习惯忍着。
这习惯可不好,令他想起自己,若当时有话直说,青玄也不至于发疯。
云临刚想继续劝,可段惊鸿却摇了摇头,低声说着:“我不去。”
他早已做出选择,不然也不会逃,即便对安容心存悔意,也不足以让他主动示好。
云临有些无奈,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甚至庆幸自己没了心,不必再受情爱煎熬。
想了半晌,还是说道:“缘分天注定,逃也逃不掉,遵从本心才能过的好。”
段惊鸿忽然抬眸,小心问道:“若师尊与他仍有缘呢?”
云临知何意,下意识看了一眼腕间的小蛇,轻声说着:“为师无心,这样甚好。”
青玄心内疑惑,他听不懂云临的话,也不知何为无心。
想起安若的所作所为,再想起自己和安容的关系,段惊鸿心内愧疚不已。
他握住云临的手,认真的道:“徒儿去找安若讨要,若他不给我便杀了他。”
听到这名字,青玄心头无端发烫,极力克制心绪,细思这二人话中意。
云临没了心?段惊鸿欲向安若讨要?
正待细思,忽闻云临又道:“不必,定是被他扔了,为师如今甚好,不知情爱也算解脱。”
“至于青玄,我已经不恨了,即便缘分未断,也只当熟识之人。”
“本以为七情皆淡漠,好在尚知亲情,你是我徒弟这点永不变。”
青玄眸间一震,他听懂了云临的话,原师尊并非无情,而是丢了心没了情爱。
安若究竟对云临做了何事?他定要寻个机会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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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安容再未出现,而云临也踏上了回赤剑宗的路。
拓跋羽身体虚弱,段惊鸿正值危险期,只有陌白在家照看。
“公子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临行之际,拓跋羽几欲跪拜,都被云临拦了下来,他要跟萧万钧回去,救走拓跋羽的姐姐。
因此事不能再拖。
一来担心那姑娘遭遇不测,二来他的孕肚快藏不住了,三来萧万钧已想通急着回去退婚。
算算时日,他们七日后定能归来。
萧万钧始终沉默,这段日子拓跋羽不理他,若非为云临送行他也见不到人。
段惊鸿嘱咐道:“师尊,若有事传纸鹤给我。”
云临点了点头,也嘱咐道:“记得找二狗,我怕它迷路,饿死在外头。”
他的小蛇失踪三日了,也不知去了何处,若非急着回赤剑宗,定要继续寻。
可云临不知的是,青玄的伤已好,不能再维持小蛇模样,此时已回了妖界,欲探查心脏一事。
段惊鸿应下,这才把行礼交给云临,目送师尊远去。
见云临已走远,萧万钧刚想跟上,手中忽然被塞了纸条,一转身只瞧见拓跋羽的背影。
轻柔的摊开,见这字嘴角上扬......
【你带她回来,我就原谅你,还要护着公子,不然这话不作数。】
“快走啊!”
听到云临的呼唤,萧万钧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小狐狸早进去了。
看向纸条垂眸偷笑,欢声应道:“来了!着什么急?”
云临的身影已消失,段惊鸿神情落寞,下意识摸着微鼓的小腹。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本该觉得屈辱,但随着月份增加渐渐释怀。
这是条命,是他与安容赋予的生命,神迹不过如此。
思及此处,段惊鸿心头憋闷,呓语道:“该死的狐狸,活该我恨你。”
他就知安容心内无他,连青玄都悄悄看过云临,而公狐狸再未出现。
随着接受这孩子,他开始思念安容悔恨与日俱增,奈何始终见不到人。
段惊鸿抬眸望天,春末暖阳刺眼,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耳畔闻得风声,骤然转身躲避,原是一枝长箭穿透院门,上头还夹着一封书信。
段惊鸿心内疑惑,待打开时眸间一震,竟是安容与瞿凝大婚的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