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的门一被关上,青玄即刻唤出妖气为云临止血。
房内静默无声,徒留悠悠烛火,伴着极低的啜泣声。
青玄垂眸看向云临,半晌开了口:“徒儿要为安容主婚,师尊可愿来观礼?”
他在说谎只为试探师尊反应,安容还未清醒仍是狐狸模样,如何成婚?
云临闻言一愣,因受了大委屈眼眶泛着红,可这一眼却被青玄误会了。
蛇君眸间冰冷,唇角弯出弧度,他问道:“不想去?”
云临依旧愣怔,半晌才道:“狐狸公子要娶谁?”
青玄戏谑道:“娶你如何?给他当娘子?”
云临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要。”
母亲说他为男儿,以后是要娶老婆的,只有姑娘才能给别人当老婆。
青玄闻言,心内舒服了些,望着云临手腕的伤,低声问道:“疼吗?”
云临点了点头,双眸含着泪,瞧着委屈至极。
青玄静默良久,忽然松开云临的四肢,将匕首送入他掌中。
猛然扯开衣襟,漏出心头染血的纱带,他又道:“徒儿伤了您,您可还回来。”
本想狠下心,惩罚云临的背叛与欺骗,奈何瞧他这模样,蛇君心如刀绞。
系统忽然出声:“宿主!您给他一刀!这狗东西都把您欺负成什么样了?”
它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要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系统愤愤不平,奈何宿主是个傻子,云临吓的丢掉匕首,朝着床角挪去。
他可不敢伤青玄,恐蛇君喜怒无常,今夜又是一番折磨。
且母亲说过吃亏是福,他定福厚绵长。
见师尊不敢下手,青玄忽然撩起纱带,漏出心头的剑伤,轻微扯动便渗出血来。
垂眸望他,俊眉微扬:“您说巧不巧?安容这一剑同您那一剑,位置一模一样。”
蛇君嗓音平淡,似在述旁人之事,可云临却听的心惊肉跳。
书里的碧霄仙尊的确给了徒弟一剑,那段描写是下了狠手,决心取青玄性命。
这事云临无法辩解,也不能说他非书中人。
半晌才开口:“青玄......对不起......”
云临的想法很单纯,他想替碧霄仙尊道歉,若青玄接受就不会欺负他了。
怎奈青玄不接受,他低笑道:“若师尊真有悔意,就不会让安容伤我了。”
蛇君红着眼眶,指向自己心头,嗓音愈发低沉:“若他再刺深些,本尊性命难保,只因这处受过伤最为脆弱。”
他知云临委屈,他又何尝不是?
他也不知自己为妖,血脉觉醒那晚恐慌不已,本欲寻师尊求安抚,谁知却换来这一剑。
逃入妖界之初,他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受尽冷眼欺凌。
能有今日地位,何其艰难?
这双手已沾满血腥与杀孽,妖王殿外的山路,四处掩埋妖族与人族的尸骨。
他已无法回头,此生卑微与荣耀,皆为师尊所赐。
师尊初时伤他身,他心内只有恨,但如今被诛了心,方知那时不值一提。
忽闻云临道:“青玄,我真的没有告诉安容,你为什么不信我?”
青玄恍惚回神,他见师尊又落了泪,明明哭成这般却不敢发出声音。
许是美人垂泪惹人怜,蛇君的神情温柔了许多。
轻抚师尊面颊,为他拭去眼泪,青玄低语:“事已成定局,信与不信有何区别?”
药是云临下的,话是云临问的,那一剑是云临心悦之人刺的。
信与不信,没区别。
见蛇君油盐不进,云临只能默默流泪,想将心内委屈留个干净。
二人对视半晌,青玄又开了口:“安若想要你的血,每日都要,你可愿受这惩罚?”
云临浑身一抖,咬着牙一言不发。
青玄见他这般,忽然夺过匕首,划破自己的双腕。
喷溅的鲜血洒了满地,云临吓的缩成一团,他觉蛇君傻了,好似比他还傻。
青玄骤然抬眸,任凭鲜血流逝,唇边笑容疯癫,神情病态至极。
“以后徒儿给您一刀,便给自己两刀,不会让师尊吃亏的。”
既不忍折磨师尊,那便互相折磨,惩罚云临背叛,惩罚自己犯贱。
青玄像个疯子,吓的云临心内猛跳,因恐惧周身不断颤抖。
怎奈云临越怕,青玄越是高兴,忽然欺身上前。
“啊!!!”
嗅到浓重血腥,心内的恐惧终到顶点,云临尖叫一声猛然推开青玄。
他欲逃离此处,去哪都好!
谁知双脚一落地,腰身却被紧紧抱住,青玄无需用力便可将他扔在榻上。
骤然欺身状似疯魔般,云临越是拒绝,他便越觉高兴。
借着便利又是一番旖旎,师尊绝望的哭喊,如听仙乐耳暂明。
情浓之际,青玄低笑:“应是徒儿怠慢,往后定会勤加努力......”
闻此言云临绝望阖眼,只盼体内灵气可护胎儿,能挺过蛇君的暴虐......
日阳东升又西沉,暴君出了芙蓉帐,终记得还有正事。
因云临腹痛,临行时蛇君又唤来妖医,开了个无功无过的补身方子。
云临服下却无任何作用,因身下隐隐流血怕被发现端倪,只得咬牙入了屏风后的浴桶。
无论仙尊是否沐浴,蛇君都有交代,妖侍需每日备热水。
刑房虽不见天光,但每日的生活与住在妖王殿并无区别。
刚一入水云临眉头紧蹙,被折磨一天一夜浑身疲乏,尤其是小腹坠痛难忍。
可安容未清醒,别的妖医也诊不出有孕,他只得忍着不敢说实话......
观望水面泛红,血气格外明显,云临忧心道:“我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系统闻言,急忙为他检查一番,这才说道:“这次无事。”
系统话未说满,只因云临有流产征兆,若蛇君再来几次,恐一尸两命。
云临不懂弦外音,闻此言暗暗松了口气,他哑声说着:“宝宝,我会保护你。”
怎奈话一出口云临又哭了,他觉自己没出息遇事只会哭,如何保护孩子?
系统出言安慰:“宿主不要怕!我刚听到了!段惊鸿昨日就来了!他还会再来的!”
这小子修为不高,但对云临绝对忠诚,在书中愿为师尊殉葬。
他们只需静待,段惊鸿定会寻到办法,且逃出妖界的拓跋羽也是个机会。
仙门虽会诛杀妖族,但拓跋羽去送信未必会死,没准还能因立功得到安身之所。
云临闻这安抚,一颗心渐渐平静,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他对青玄已无不舍,满心皆愿孩子无事。
无关何人来救,能出这牢笼便好,他可归隐山林独自抚养。
云临想的出神,忽闻一声怒吼:“为何不能进?我为蛇君正妃!来看自家人不行吗?”
“是安若!”云临惊呼一声,急忙憋了口气藏进浴桶里。
系统忙道:“宿主!您出来!您这样会憋死的!”
傻子死于溺水,系统怕的厉害,生怕他再把自己憋死......
外头传来争吵声,妖侍听从蛇君的话,无论安若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又忍许久,云临终于放心,瞬间出了水面大口换着气。
怎奈安心不到片刻,又是一声低吼:“滚开!莫要拦我!!!”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闷哼,血气自长廊灌入刑房内。
安若猛然踹开牢门,掌中还握着一柄匕首,神情阴狠至极。
云临吓了一跳,刚欲钻进水里,长发却被安若扯住,令他动弹不得。
安若斜睨云临,笑着道:“仙尊莫怕,若儿是来救您的!”
语毕用力将人扯出浴桶,拾起一旁的衣袍为他披上,又猛然斩断束缚颈项的玄铁链。
云临又怕又懵,半推半就被安若带出了刑房。
抬眸一眼,长廊内血腥弥漫,三个妖侍纷纷倒地,瞧着已无气息。
地面洒落汤汤水水,莹润的米饭染了鲜血还冒着热气。
安若见他发抖,悄然收起自己的匕首,把青玄那把送入云临掌中。
笑着安抚:“这刀您拿好,防身用的。”
云临心如擂鼓,他不知安若何意,连敌友也分不清。
安若见他不走,袖间滑落一枚丹药,猛然丢入云临口中。
云临尚未反应,忽觉脑中混沌,刚刚的一幕似化作烟云再无记忆。
手掌突然被握住,安若眸间淬毒,逼着云临捅伤自己。
“云侧妃!你疯了!!!”
闻得一声低吼,云临猛然抬眸,他见安若蜷缩在地,腹间流血不止。
望向周遭,幽暗的长廊似炼狱,四处皆是血腥墙壁斑驳。
云临下意识握紧匕首,流着泪连连后退,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系统也因这药意识模糊,只能凭着本能指挥:“躲起来,您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瞬间陷入休眠。
云临眸间一慌,他发觉自己无法出声,因紧张双腿发软,也记不起发生了何事。
忽闻一阵脚步,众妖侍纷纷赶来,站于最前方的青玄神情冰冷。
安若垂眸偷笑,忽然哽咽:“蛇君,云侧妃又想逃!”
“他杀了前来送饭的妖侍,还险些杀了若儿!”
“您快废了他灵脉!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