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所言非虚。”巫北驰道,“李涣才是你义父,你们原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何突然倒戈,与我为谋。”
这个问题,若是人家原主在,就好回答了。
小时候李涣还未曾把持朝政,李成英即便养在他名下也不过是宫中最低等的小太监,任谁都可欺凌。巫北驰那时也不曾到西北领兵,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脾气很傲懒得搭理内监,但是性情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有一回小成英被几个皇子欺负,罚在石子路上跪着爬。
是巫北驰路过喝止了几个皇子,让小成英免遭侮辱。成英记了他十几年,年前巫北驰探病回京,李成英比哪一个都先上前巴结——世人都以为他是去巴结位高权重的长安王。
然而实际上,是相思入骨,情难自抑。
只可惜现在的李成英换了人,他感受不到往事酸涩,更感受不到原主压抑的情愫,巫北驰问他,他就含糊骗过去。
“成英自有所求,王爷到时便知。”
人虽变了,所求的目的却惊人一致,求他,爱他。
“今次若事真如此,李大人便是我新丰府的恩人,此后赴汤蹈火巫北驰在所不辞。”巫北驰神情肃穆,字字发于肺腑,继而他话锋一转变得十分狠厉,“可如若你其实在对新丰府打什么不该有的主意,我必然会亲手杀了你。”
李成英漫不经心白了巫北驰一眼,站起身离他远些,免得被疯狗咬着了。
“等会孙无常抓药回来,我让他再来见你。”
巫北驰颌首应下。
他俩便像对早就不和的怨偶,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屋子里气氛降到冰点,空气似乎都凝塞不通,尴尬至极。
李成英快步退出去,喘口气。
到了院子外头,他恍恍惚惚看着那间卧房,意识到。
哦,那是我的房间。
孙无常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回去李成英知道,巫北驰在京城内外必然还有不少人马,他们可以偷天换日把巫北驰假死救走。
可以藏着他养伤,甚至可以送他千里奔波回到新丰府。
那这些人马就一定能够探查清楚恒城太守的真实身份,以及羌族究竟来了多少的人。
巫北驰威胁要杀他,他根本不怕。
过午该吃饭时,有个小丫鬟到书房敲门问他:“大人今日是在书房用膳,还是回院子吃?”
李成英叫她进来,打量了一会突兀问道:“你知道我院子里住着什么人?”还不一早就被金宝那小喇叭传开了,丫鬟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注意惹了这阎王不高兴。
“住了位公子。”小丫鬟嗫嚅道。
李成英兀自憋闷了一会,挥挥手,让她把饭送到院子里头去。算了,欺负个小丫头做什么呢。
待他在外面逡巡半晌,不甘不愿回到小院时,早已过了午膳时间。
成英想着去看看巫北驰的情况,药可用好,伤可恢复。
他平日喜静,府内黄门侍从都需在外院服侍,便是最亲近的贴身小宦也只能在院门候着。金宝还算得宠的,平时就是他和秋风两个人负责照顾李成英的起居。
早上撒了水没被责骂,两个孩子便心大当这事已经过去,又本本分分在院子门口守起来。
李成英才露了面便看见拱门处两个呆头呆脑的家伙,隔着老远就大叫着“大人午安!”李成英冷着脸靠近,垂眸睨了两人一眼。
“他可用过午膳?”
金宝脸上露出促狭的笑,低声应道:“那位公子不见您就不肯吃。”他还以为巫北驰是故意找李成英撒娇闹脾气,他们这帮子人哪见过这些情啊爱的故事,好容易有些苗头,便恨不得把戏本子里那些桥段全安到俩人头上去。
哪管一个壮汉是不是应该撒娇。
李成英脸色一阴,提着长衫下襟进了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