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景春四年初,刚入春的天便下起了毛毛细雨。
细雨被风吹得零散落到一颗梅花树上,把上面的花打了个透彻,连花心带着花瓣都是湿漉漉的,显得娇艳欲滴。
当朝皇帝说明君不是个明君,说昏君那倒也不算,只是喜欢那些个民间话本子,日夜观看,不但不理朝政,甚至连后宫都不去。
有可能是报应,邻国不知什么时候备好了军马,一声不吭的直接开始攻打城池,惹的附近民哀遍布。
大臣日夜不停上奏,顺便连带着自家后宫女儿一起。
皇帝终于舍得丢了手中的话本子思考着对略,主要是被烦的。
朝堂之上,当朝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些温怒。
伸手把案上的的奏折全扫了下去,带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令下面鸦雀无声,“我凌国上下这么多官员,就没有一个人能为朕冲锋陷阵的吗!”
跪在下面的大臣敢怒不敢言,心到还不是您老喜欢看话本子,看中的也都是些会点牙酸诗句的文官,武官什么的就少之又少,顿时齐刷刷的盯着角落里腰板挺直的时国公。
时国公以前也是个将军,最喜欢的就是撕战沙场,舞刀弄枪。
只是最近几年国泰安康,他在边城闲的都快发毛了,就干脆直接交了虎符,被策封了个亲王。
现在每天上下朝走个过场,到也乐在清闲,还能回家陪他的宝贝夫人。
时国公正值中年,棱角分明的外貌也能看得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恐怕也是一上街就能被抛香囊的主。
他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直接一剂鹰眼扫了过去,结果没击退,倒是引的高台上的皇帝也看了过来。
“时爱卿,不知你可愿为朕分忧?”
皇帝目光灼灼地看他,仿佛他是块鲜美的肥肉。
时国公抬头行礼,身上的官服也掩盖不住他肃杀的气势,尽量委婉拒绝道:“不是臣不愿分忧,您看臣现在也老胳膊老腿了,怕是无力分担。”
最近几年的安康已经把他的性子磨得平,他只想尽快回去陪他的宝贝夫人,有着温香软玉,谁还想着打打杀杀!
皇帝怒视,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把他丢上战场去杀敌,语气带着些苦口婆心道:“时爱卿,现在敌国来袭,各个地方民不聊生,身为原来的将军,你应该恢复职位,保卫百姓对不对?”
时国公胡子抖了抖,被他一句“保护百姓”堵的说不出话,只能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虎符,无端觉得烫手。
皇帝这话说好听点儿就是保护百姓,难听点儿就是说他沉迷于温柔乡不顾百姓,左右都不落个好,不得不说这皇帝老狐狸打的算盘极好。
他脸色阴沉的回到府里,正好一美人躺在院里的榻上乘凉。
美人身上穿着绿色渐变的百褶裙,腰间用一条腰带随意绑着,外面配了个碧绿的翠烟衫。
隐约能看到白皙的肩膀和纤纤一握的腰,面容更是美如名画,抿唇一笑便能媚骨三分,却端着大家闺秀风范。
时国公绷着脸遣退下人,之后像只大型宠物一样扑到了自己夫人怀里,毫无半点威猛形象。
“可有什么烦心事?”美人仿佛习以为常,只是无奈的用那纤细的手轻柔着他的太阳穴。
时国公苦着一张脸,把手里的虎符丢在榻上,“还不是你那个哥哥!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去做将军,结果现在美人在怀,他又让我去边城?”
“那就不去,大不了我去找他。”凌沐夕眼神有些冷,并不在乎这个她实名上的哥哥。
她是皇家长女,从小舞文弄墨,琴棋书画也不落下,是京城才女之首。
先皇曾经也感叹,如果她不是个女儿身,这太子之位定落在她的手里。
却没料想,这样的才女,最终竟然看上了一个如同白切鸡一般的男子,这倒是引的那些富家子弟看不过眼。
令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白切鸡一样的男人最终会去边城杀敌,最终十里红妆娶了当朝唯一的公主,倒是令人羡艳。
时国公得逞的摇了摇后面那根并不存在的尾巴,直接抱起他的夫人去屋里亲热。
刚入春的夜色微凉,带着丝丝潮意,如同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公子用手指挑起了被遗忘在榻上的虎符,一双桃花眼如同沾染了初春的湿意,又带着寒冬的冷意。
时夏把玩着虎符,丢了榻旁果盘里的一颗果子在嘴里嚼。
他的眼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只是神色比往常更冷,周身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传送的时候空间忽然混乱,好像料准了他要这个时间进行传送,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再推进。
等他恢复神识的时候,只看到了一脸担心的时国公夫妇。
倾国倾城的美人抱着他一顿哭,被他逗笑走了之后他才发现零七不见了。
不管怎么联系都如同投进湖底的石子,毫无回应。
竟然没有系统的话,那这个世界他是不是可以尽情的玩了?
他看着手里烫着金纹的虎符,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好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呢。
他忽然锁紧了眉,扭头咳了几声,肺里像被塞进一团棉花,让他喘不上来气,喉咙里带着铁锈的腥甜。
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主正好落水而亡,但也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这倒是令时夏最郁闷的。
他前两个世界原主都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副不耐打好欺负的样子,这个世界直接给他整了个病秧子。
想起他现在这个身份的母亲天天让他喝的那碗散发着浓重腥苦黑的不知名液体,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带舌根都下意识发苦。
掌管兵权的虎符有两块,一块有皇帝保管,另一块儿在将领手里。
只有遇到战事的时候,皇帝才会把另一块交给陷阵的将领,之后由将领遣派军队杀敌。
满是飞沙的旷野上看不到任何行人的踪迹,只有着兵器的碰撞和士兵操练的喊声和厮杀,满是血腥和肃杀之气。
原本的将领看着军营前有些瘦弱的少年,有些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怀疑那狗皇帝在玩他。
“你…是朝廷派来的将军?”凛殃有些迟疑道。
面前的少年一身黑衣,衣摆处绣着细细的金线花纹,从面料来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头发干净利索地扎成一个马尾,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兽头面具,从远处看到时当真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但是,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来打仗的,更像是来玩闹的!
“嗯。”时夏打量了一下不能再简陋的军营,直接把虎符抛给他,自己去找地方休息。
凛殃打量了一下手里的虎符,顿时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他以前有幸见过虎符的模样,与手中这个长的是一分不二!
这下人是彻底蔫儿了,越发不信任远处已经走远身形如同小白脸一样的人。
等时国公腻腻歪歪和自家夫人告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放在榻上的虎符不见了,同时不见得,还有自己那个宝贝儿子!
把他吓得连自己夫人都不顾的,直接骑马去了军营,结果紧赶慢赶还是已经是帐去人空。
时国公:“……”
他面带苦色的揉揉耳朵,完蛋,看来要被夫人揪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