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日报上登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
顾家小少爷和傅少帅订婚了,婚期定在年后,距离现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天气已经变得特别的冷了,前两天还下了场大雪,洁白的飞雪积在枝头,缀满了枝干。
带着暖意的阳光融化了部分积雪,承受不住重量的树枝弯曲,使得枝干上的雪掉落,摔在地面。
温暖的房间内,燃着袅袅的松香。
被床帘遮挡严实的木制大床内,青年缩在被窝里,脸颊通红。
他水润的眼睛湿的不行,快要哭出来似的。
“傅自清,你快些啊…”
低沉的笑声从被子底下传来。
顾苧揪着松软锦被的手用力抓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呼…”
一个黑黝黝的脑袋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使坏的拿沾满汗水的脸去蹭顾苧的肩膀。
“舒服了?嗯?”
“还不是你,我腰都酸了,让你按按怎么了怎么了。”
顾苧瘪着嘴,不高兴的一巴掌拍在傅自清脸颊,留下红彤彤的印子。
男人不生气,反倒十分开心。
他在青年脸上亲了一口,迅速钻出被窝又将被子给人捂好,生怕漏了一点儿冷风进去。
“乖,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公务。”
顾苧点点头,眼睛又迷迷糊糊的闭上。
最近公务好像变多了啊,顾苧想,就连线报传来的消息都透着股紧绷的味道。
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再次醒来后,天色已然大亮,枝头的积雪化了许多,只剩下薄薄一层。
顾苧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过一旁的睡袍披上。
房门口水缸里的睡莲都谢了,只留下几尾橙红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叩叩”
“少夫人起了吗?”
在外守着的管家忠叔开口询问,显然是听到动静了。
顾苧连连回了声“起了”,然后打开房门。
忠叔更老了。
顾苧想。
原来黑白相参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只剩下几缕黑色。
“少夫人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忠叔苍老的面容上是慈祥的笑容,他混浊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肤色瓷白的青年,似是回忆着什么。
早膳是鸡汤粥,里面放了鲜嫩的鸡丝和红枣,以及祛寒用的生姜丝。
粥熬的很粘稠,米花粒粒爆开,入嘴又格外顺滑。
“忠叔,当初在大门口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苧想到当初老管家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和男人警告的神色,不由问道。
忠叔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少夫人想知道吗?”
“嗯。”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忠叔的眼望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的将往事道来。
他们出生的年代,皇权还未完全倾覆,作为第一代思想觉醒者,年轻的忠叔放弃一切追随了起义推翻皇权的傅家族长。
……
故事说了很久,顾苧也听了很久。
他从忠叔的口中得知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纷乱世界,也听出了忠叔那秘而不宣的感情。
“忠叔…您是不是…”
跟着那样一个族长征战,顾苧相信,忠叔一定挣扎过。
“呵呵呵,少夫人,您没有猜错,但生在那个年代,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我和族长相爱,没有人知道。”
可是世俗的压力不是说的轻巧,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负重前行,有多难。
所以,他们放弃了。
“他让我走的时候,我拒绝了。”
“我成为了傅家第一任管家,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为了解放百姓而征战,看着他一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武装势力,也看着他死在残酷的战场上。”
忠叔苍老的脸上露出哀切的表情,混浊的眼睛漫上泪水。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色的怀表,目光深沉而怀念。
“这是他上战场前交给我的,”忠叔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他说,等他回来后就跟我隐姓埋名,去过想要的生活。”
“我守着这么大的宅子等啊等,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他战死的结果。”
那深邃的眼神看着顾苧,像是透过他在看年轻时的自己。
“当时叫住你,是想提醒你。”
“少爷跟他太像了,不是说长相,而是性子。”
“但他们也不一样,少爷更加果断坚定,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豁出命都要握在手里。”
“少爷看着你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安。”
忠叔说完,将摩挲多年,已经褪去花纹的怀表重新放回怀里,佝偻着背走了出去。
顾苧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变得干涩。
天又开始下雪了,灰蒙蒙的,傅自清回来的时候墨绿色的大麾上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他长腿跨入房间,将帽子随手递给一旁的副官。
顾苧迎了上去,他皱着眉捂住男人冰冷的手,担忧道:“怎么不多穿点,戴副手套也行啊,这都冻的冷冰冰的了。”
青年瓷白的脸缩在厚实的睡袍里,嘴巴微微嘟起,朝着男人的手“呼呼”吹风。
湿热的呼吸喷洒,傅自清的眼神越来越柔软,他反手握住顾苧的手,毛扎扎的脑袋往人脖子里蹭。
“哈哈哈,痒…”
“哎呀你干嘛呀,蹭的我脖子好痒啊。”
顾苧一边笑一边往后躲,奈何体力差距过大,他一退再退,直到腰抵上桌子。
“苧苧…”
男人亲昵的环着青年,脑袋埋在他肩膀处轻蹭着。
顾苧好笑的揉了揉傅自清的发顶,他还是第一次见男人这么撒娇,挺新奇的。
“怎么啦?”
傅自清抱着顾苧,满身的疲惫得到舒缓,他被阴影遮挡的眼眸目光深邃,藏着无数的暗语。
“宝贝儿,我饿了。”
男人拉着他的手,往屋内走去。
饿了?
青年有些奇怪,饿了进卧室做什么,难道不该让人送餐点来吗?
正疑惑着,顾苧一着不慎被推倒在床,他惊吓般瞪圆了眼睛,皱着眉控诉:“你做什么呀?”
傅自清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抽出腰间皮带,歪着脑袋坏笑:“吃点心啊。”
顾苧:!
他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
灼热的气息在密闭的房间里循环,顾苧软软的趴在软枕上,手抓着被子睡的香甜。
傅自清杵着手侧躺着,目光专注的落在青年嫣红的脸颊,他指尖绕着一缕黝黑的发丝,把玩着。
就这么看了许久,目光热烈到顾苧都睡不下去了,他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埋进傅自清的怀里,脸颊贴着男人的胸膛,嘟囔:“怎么还不睡啊,不困吗?”
傅自清胸膛震颤,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低头,吻了吻青年细软的发丝,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青年因为动作而裸露在外的肌肤。
“乖,睡吧。”
男人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顾苧的背,他深邃的眼瞳里倒映出暖色的灯光。
越靠近新年,工厂里的工人都回家了,那些街市里做买卖的摊贩子也变多了,东西琳琅满目的挂在摊铺上,供人挑选。
被男人抓着套上厚实冬衣的顾苧不开心的板着脸,手四处躲避,就是不肯让傅自清抓握。
“生气了?”
顾苧气鼓鼓的像条金鱼:“没有!”
这嘴硬的小模样格外招人,原本偏瘦的青年在男人的投喂下,终于长了些软肉,让傅自清爱不释手,每每亲近都要抱着揉捏才行。
车子在顾公馆停下,傅自清从后座上拎上事先准备好的拜年礼物,半拥着闹脾气的青年走了进去。
二姨太老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门口张望了,她老远看到走来的两人,乐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快快快,苧苧和他夫婿回来了。”
这么一说,客厅里的动静更大了,怎么说这也是傅自清和顾苧坦白后第一次以未来儿婿的身份正式上门拜访,怎么也要隆重一些。
那些鲜果瓜子的早就备好了,就连屋里都放上了冬天少见的鲜花。
二姨太穿着一身紫红色旗袍,围着毛茸茸的围肩,十足的贵太太模样。
她一拍身边顾远的胳膊,对他使眼色:还不快去帮着拎东西,没瞧见傅少帅大包小包的呐。
顾远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双手环胸,眼睛朝天看。
“顾远!”
二姨太从牙缝里挤出儿子的名字,气的直接上手扭着顾远胳膊上的肉很很一拧。
“嘶…”
正经脸的顾大少爷露出肉痛的表情,他欲哭无泪,和二姨太吐槽:“妈,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二姨太叉腰:“要不是亲生的早把你丢垃圾桶了。”
顾远抽了抽嘴角,不愧是他母上大人,真是彪悍啊。
顾母从楼上走下来,她看着耍宝的二姨太母子,笑着摇了摇头。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
“妈,我回来了。”
顾苧从门外踏入,手中东西往傅自清怀里一塞,朝顾母飞奔而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和妈撒娇呢。”
顾母笑意盈满了眼睛,她鬓角多了几丝银色,让顾苧看着揪心。
不知不觉间,爸妈都老了。
他咬了咬唇,收回了眼中的湿润,将头依偎在顾母肩头,手环着她的臂膀,道:“妈你还嫌弃我了,我长再大,都是您的孩子。”
“好好好,是妈妈的宝贝。”顾母温柔的拍了拍顾苧的背。
二姨太推开碍眼的儿子,也蹭了过去,她涂了指甲油的纤纤细指点着顾苧的胸口,嗔怪道:“那是不是二姨太的心肝小宝贝呀。”
顾苧最招架不住二姨太了,无措的回答:“是啊,也是二姨太的小宝贝。”
三人有说有笑的,傅自清将手中礼品交给佣人,走到顾苧身边和他五指交握,朝顾母几人礼貌问好。
二姨太捂着唇眉开眼笑。
她不是蠢笨的人,也没什么大的心思,只求这个家啊,能永远这么幸福。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顾父拄着拐杖走来,他也换上了红黑相间的长袍马褂,上面印着吉祥的图案。
年过六旬的顾父朝傅自清点了点头,招呼着一同用餐。
吃到一半,顾父擦了擦嘴角,放下了刀叉。
“苧苧啊,我们要搬家了。”
顾苧一愣,有些意外:“这么突然?”
顾父叹了口气,他苍老的面容上是退不去的忧愁:“世道开始乱了啊。”
顾苧不明白顾父话中的含义,他转头看向了脸色淡定的傅自清。
“苧苧,你是跟我们去X省,还是留在这里?”二姨太也放下刀叉问道。
她不懂这些政治,只知道听顾父的一定没错,顾母肯定也要跟着走的。
顾远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安排好的退路,现在唯一让他们担心的,只有顾苧。
他身子弱,傅自清作为少帅,将来肯定是要上战场的,不是他们不信傅自清护不住顾苧而是青年的身体实在令人担心。
顾苧抿着唇,他看着静静望着他的男人,露出一抹浅笑。
“爸,妈,我不走。”
他的爱人在这儿,虽然很不孝,但他不想独自远走。
傅自清摸了摸青年的脑袋,朝顾父沉声道:“伯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苧苧的。”
离开的时候,已经不下雪了,地上的积雪已经一脚深了,警察局的人正组织人手在街道上铲雪,厚厚的雪堆满了草坪。
顾父站在书房窗口,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人相携着离去,脑海里回想起男人一袭笔挺军装,站在自己面前保证的话语。
“……如有意外,我会将他完好的送回您身边,只希望你能替我看好他。”
傅自清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也给顾苧留下了一条最安全的退路。
封闭的车子里是温暖的,青年被裹在毛茸茸的毛领披风里,看着小小一只。
饭间喝了点儿酒,让顾苧有些飘飘然的,他脸颊酡红,唇色又红又润的,呼出的气息温度极高,似要将人烫伤。
他微闭着眼靠在傅自清肩头,感受着男人干燥微凉的手心摩挲着他的脸颊。
“傅自清。”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顾苧的睫毛颤抖着,眼睛无处安放,只能盯着脚下的车垫。
他没有看到,在问出这句话后,男人骤然睁开的眼睛,和眸子里的意味深长。
傅自清挑眉,他勾起青年削瘦的下巴,俯身靠近。
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流转在两人之间。
“苧苧骗了我什么?”
“还是说…苧苧在外面有野男人了?嗯?”
顾苧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无语,酝酿好的伤感情绪还没显现就被打散了。
他抿了下唇,抬起手揪住傅自清的脸皮往外狠狠一揪,气鼓鼓:“你说什么?谁有野男人?”
男人调笑着,握住揪着自己脸皮的手,求饶:“好苧苧,松手 快松手,老公的脸皮要被你揪下来了。”
这不着调的模样逗乐了青年,他舒展了眉眼,整个人撞入了傅自清怀里,毛茸茸的头发在男人下巴处蹭的乱糟糟的。
“傅自清傅自清…”
“我在。”
男人抱着自己的宝贝,看着愈渐阴沉的天空,轻声道:“苧苧,我相信你。”
……
年后的第一枝桃花绽放的时候,S市举办了一场格外盛大的婚礼。
婚礼地点定在傅公馆的庭院里,整个公馆里的人早早就忙碌起来了。
佣人们拿着打扫工具,将整个场所的角角落落都清扫的干干净净,端菜的服务生穿着统一的礼服,精神干练。
更有穿着军装的军人守在入口处,守着整个庭院不被人打扰。
顾苧坐在三楼的房间里,身边是顾家人。
顾母替他打好领结,一头细软的发丝都用头油固定,露出饱满的额头。
琼鼻杏眼,唇色嫣红饱满,这是个极好看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定制西装,将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腿彰显的十分美好。
在他西装左胸口的表袋上别着一枝红色玫瑰花。
“顾少爷,楼下宾客都到齐了,仪式即将开始,请您先做准备。”
副官今日也笑脸盈盈,换上了不常穿的西服,是一种与军装不同的帅气。
顾苧这才发现,副官其实年龄不大,可能比他们还要小一些,只是往日里太过可靠,让他们注意不到这也还是个孩子。
“嗯,我知道了。”
漫天的粉色花瓣被两个小花童洒落,她们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身后跟着一对璧人。
一刚一柔,一高一矮,甚是般配。
白日的仪式他们用了西式的,司仪在台上进行婚礼步骤,顾苧眼眸弯弯,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幸福。
他看着面前帅气俊朗的男人,跟着司仪一句句道出婚礼誓词。
伴随着一句“请新郎亲吻新娘”的话,顾苧只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一热。
男人的力道很轻,很温柔。
他们唇齿相依,眼中含满了笑意,分离时,顾苧感觉到自己的唇被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有点痒痒的。
他看着做完坏事,依旧一副脸不红气不喘模样的男人,转手就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而晚上,他们则回到了傅家老宅,只是简单的双方父母作为见证,他们穿着火红色的喜服,拜堂成亲。
暖橘色的灯光融融,宽大的双人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顾苧双手交合放在腿上,期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傅自清单膝下跪,布满粗茧的掌心按在顾苧手背,他仰着头,在青年湿软的眸子里一点点靠近。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要不是精神专注,几乎感觉不到。
“我们结婚了。”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了。”
傅自清不想用妻子来称顾苧,这是他对爱人的尊重。
他们是一样的,是互为一体的。
“所以,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嗯?”
顾苧红着脸,嘴巴张了张,在男人期待的眼神下,小声唤了一句。
傅自清凑的更近,唇几乎要碰到顾苧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顾苧无措的搅着手指,又颤颤巍巍的喊:“夫君…”
“叫我什么?”
“老公…”
巨大的喜悦伴随着青年的惊呼,两人跌倒在床,高大的男人压着身子柔软的青年,逐渐兴奋。
“苧苧…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男人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顾苧羞涩的抓了抓手下的床单,闭上了眼睛。
新婚的日子是很快乐的,向来板正严肃的男人在家化身为粘人精,顾苧去哪儿他就跟着去,遭到拒绝后依旧乐此不疲。
“你没有事要做吗?天天粘着我做什么啦。”
顾苧被缠的十分头痛,他看着脖子上消失又出现的红色痕迹,头痛不已。
应该说不愧是少帅吗,这体力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傅自清从背后抱住青年,略显委屈:“苧苧这是腻了我吗?还是夫君不能满足苧苧了?”
顾苧:Excuse me?
看着青年那不敢置信的模样,倒打一耙的男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了不欺负你了,我推了公务,好好陪陪你,过段时间会变得很忙,怕没时间陪你。”
仅仅几天时间,租界就出现了好几桩凶杀案,这些案子虽然是警察局负责的,但有些蛛丝马迹让傅自清感到不太对。
而且,S市里的外国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这些人不遵守规则,肆意妄为,就像老鼠一样,根本抓不完。
看着男人略微皱拢的眉眼,顾苧叹了口气,他抚着傅自清的眉心,想了想,还是打算将事情托盘而出。
那天,从顾家离开后,他找了个机会和上峰联系,终于得知,要打仗了。
S市位置还算不错,暂时波及不到,但总有一日,会迎接炮火的洗礼。
这些日子,虽然傅自清一直配着自己,但顾苧也察觉到了他的烦躁。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被弄痛了,他却闭口不说。
这是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傅自清会在察觉到后更加温柔的对待他,安抚他,会自责。
“恒远,我是你的…”
联络员三个字顾苧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傅自清胸膛处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毕竟隔墙有耳,他不能保证傅公馆里工作的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最后一笔写完,顾苧闭上了眼,他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像犯人等待着最后的审判。